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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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至宏永门外,两人竟遇着了佳贵人的轿辇。

白敏敏身无诰命,只是个官家小姐,见了宫中妃嫔理当行礼。

只不过她迷惑了一瞬,瞧着轿辇上的宫嫔穿的应是淑仪以下服制的宫装,却乘着轿辇……

她进宫之前母亲可是请了人特意教过她的,宫中只有淑仪以上才配乘坐轿辇,所以这位宫嫔到底是个什么位分?一上一下,礼节可是不一样的。

她这一迷惑,佳贵人就已停了轿辇,捂着已然显怀的小腹,居高临下拿着眼尾瞧人道:“这是何人,见了本宫轿辇竟不行礼?”

白敏敏忙要按淑仪以上的礼节蹲身,明檀却不着痕迹地拦了拦,浅笑道:“佳淑仪这是复位了么,恭喜。”

“你!”

这定北王妃到底是有完没完!害她贬了位分不够,如今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见如今月份大了,都说她这一胎保准是个小皇子,皇上近些时日也对她也消了气,解了她的禁足,特许她乘坐轿辇,可这位分却迟迟不复!

她心里还对定北王心存忌惮,倒也不敢再惹是生非,只转而看向白敏敏,又问了遍:“你是何人?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懂不懂规矩!”

明檀正要说话,却见宏永门外一身绛色锦服的翩翩公子摇着折扇上前,吊儿郎当道:“我当是哪宫娘娘,佳贵人,您这一口一个本宫,可真是懂规矩得很啊。”

淑仪之位,犹如天堑。往上可乘轿辇,可自称本宫,往下――

轿辇还可破例,这自称却没有破例一说,佳贵人这是还停在淑仪的风光上头出不来,又怀有身孕,平日也无人与她较真。

见了来人,佳贵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行,又来一个惹不起的。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她咬了咬唇,负气道:“走!”

第八十四章

佳贵人的轿辇走开后,宏永门前的甬道倏然变得宽敞起来。

来人摇着折扇往前,腰间的羊脂玉佩也随着步子轻晃。

白敏敏见着来人,明显略怔了瞬:“那位贵人怀有身孕,你这样对她说话――”

“怕什么,宫中有孕的又不止她一人,淑妃的架子都没她大。”章怀玉不以为意,“你平日不是很能么,怂什么。”

“你!”

算了!人家是国舅爷,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白敏敏没好气地又问了句:“这时辰,你怎么进宫了?”

章怀玉看了她一眼:“怎么,皇后召我用晚膳,还得经由白大小姐同意不成?”

旋即他又收扇,拱手向一旁的明檀行了个礼:“王妃。”

明檀也点头回礼道:“章世子。”

她打完招呼就不再吱声,只静静思忖着章怀玉方才所言――

宫中有孕的又不止她一人,淑妃的架子都没她大……难不成,淑妃也怀孕了?

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白敏敏还是忍不住与章怀玉对呛:“皇后娘娘方才分明说,晌午积食,今儿晚膳不摆了,你扯谎也扯得稍微靠谱些成不成。”

章怀玉挑眉:“这便是了,皇后不想留你用膳,才给你铺这么个台阶,你还当真了?”

“章怀玉你!”

白敏敏气得差点在宫中就要爆。炸。

最后还是章怀玉上下打量了会儿,云淡风轻说了句:“今日这身衣裳不错,行了,再不出宫就要宫门就要落钥了,王妃自然有地儿歇,至于你……”

白敏敏冲他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拉着明檀就气冲冲往前走:“真不知道舒二公子怎会和你这种人结交!”

章怀玉:“那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白敏敏忍住踹他的冲动,刻意从他胳膊上撞过去。

章怀玉回头,看着气得迅速消失的背影,笑了下,优哉游哉地往长春宫走。

长春宫内,章皇后正在看内宫账册,听人通传世子来了,她掩上账册,传人进来,又着人去备章怀玉喜欢的金骏眉茶。

“给皇后娘娘请安。”

“坐吧。”章皇后随意应了声。

章怀玉也不客气,径直坐到了软榻的另一侧。

侍女很快便给章怀玉上了茶,虽还烫着,可袅袅升起的茶香十分熟悉,章怀玉不由会心一笑:“还是姐姐疼我。”

“知道本宫疼你还紧巴巴地跑进宫来,怎么,怕本宫将你的意中人给生吞了?”章皇后斜觑了他一眼。

“姐,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不是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您么。”

章皇后听了,轻哂道:“人家大家闺秀,还能比你没规矩?”

“大家闺秀?姐,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算哪门子大家闺秀,她――”章怀玉说到一半,意识到想娶上媳妇儿这些话好像也不该当着他姐的面说,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如何?”

章怀玉喝了口茶,违心夸赞道:“是比我有规矩。”

章皇后又忍不住轻哧了声。

章怀玉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搁那儿坐着,装出一副不知道他姐在嘲笑他的模样,还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姐不会对她怎样,可这宫里贵人多,她那性子,指不定一不小心就冲撞了谁,姐,你以后还是别让她进宫了。”

“如今能不进宫,往后若成了世子夫人,年节里也是免不得要进宫了,一味躲着怎么成?

“行了,本宫自有分寸,你也不必隔三差五往宫里头跑,这宫里有本宫在,还能让人吃了亏不成?既然来了,去勤政殿,给你姐夫请个安。”

勤政殿可远,章怀玉不情不愿地起身,应了声“是”。

与此同时,明檀与白敏敏也在宫门落钥前顺利离了宫。

出了宫门,白敏敏总算能畅所欲言一番了,她小嘴叭叭地不停数落着章怀玉,连气儿都不带喘一声,一直数落到江绪从定北王府的马车中出来,她才安静闭嘴。

江绪扫了她一眼,朝明檀道:“走了,回家。”

明檀稍怔片刻,忙和白敏敏告别,上了车。

“夫君,你怎么来了?”坐上马车,她有些意外。

“今日去了殿前司,办完事见时辰差不多,便过来了。”

明檀缓缓点头,又想起什么,忙和他说起方才在宫中章皇后指派给她的差事。

此事在江绪意料之中,他并不惊讶。

两人一路聊到回府,用过晚膳,江绪又允她一道进了书房,在桌案对面多摆了把黄花梨椅,两人共用一方端砚,写的写公文,写的写章程,偶尔说上几句,烛光暖黄,书案寂静。

先前在宫中,为了让白敏敏好生表现,明檀还有许多建议未曾提出。

她记得南下途径禾州时,禾州女子对那些华丽衣裳十分追捧,只不过她们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多是京城上一轮时兴的花样。

再远些小些的地方,当地的富家女子甚至还在穿上京前两年流行的衣料和纹样。

据她观察,有些东西这些人家并非买不起,而是流传到当地需要时间,偶尔也有人花大价钱托人弄来的时兴物件,稍有一件,拿出去都是很有脸面的。

所以她想,收来的各式衣物也不必作践折换了,若能拿去需要这些东西的地方,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她将这一想法和江绪说了说,江绪略略思忖道:“想法不错,可这其中来回所需的时间与耗在路上的成本也得考虑进去,若所耗成本与两地差价持平,便不可行。”

明檀经验还是太少,江绪说到此处,她才想起。

她点点头,边将这点补充下笔边认真道:“那便要先核算成本与所能折卖出的差价……”

她笔下的小楷写得工整秀丽,嘴上碎碎念叨时,脸颊微微嘟起。

江绪瞧着,稍稍有些出神,笔尖浓墨滴下,迅速在纸上晕染开来,他回神,不动声色将其揉成纸团搁在一旁,又重新铺纸,写起了公文。

-

三日后,皇后邀了京中几位较有声名的诰命夫人入宫,赏花喝茶之余,又和她们说起这筹捐一事。

几人自是纷纷赞同,直夸皇后娘娘心慈,并十分懂事地在离宫后将这消息分说开来。

捐些无用之物而已,能捞着名声,还能帮到他人,这是好事儿,官家女眷都很是积极。

不足两日,筹捐到的金银细软便有足足八十余箱,到第三日,便超过了两百箱。

后头几日,有人比着其他人,觉得自个儿捐少了,忙又补捐,有人还有刚清理出来的物什……筹捐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明檀着人登记造册,白敏敏着人分捡类别成色。

周静婉也被明檀拉来帮忙了,她文采好字儿也写得好,筹捐了这么多东西,明檀让她写谢词,预备等事成后,再一封封客气地回往各府。

因着是章皇后的提议,敢拿破烂物什对付的也没几个,每家小姐至少都拿了四五根簪钗,多的还有拿成套头面的,虽已不是京中时兴的款儿,但许多都还簇新,瞧着从未用过。

值得一提的是,这回沈画遣人送来了满满一盒的首饰,她有喜了,许多新做的衣裳穿不上,也一并送了来。

明檀离京这几月,原国子监祭酒告老还乡,李司业升祭酒一职,李二公子也因文章做得不错,得了圣上亲口夸赞,李府如今势头很是不错。

回京后,明檀给李府送了手信,但一时还未顾上见见沈画,不过光瞧她送来的这些东西,也知道如今她在李府应是过得十分滋润。

明檀想起侯府还有些她闺阁时的旧物,决定回靖安侯府一趟将其清点出来,也刚好将南下带回的手信给送过去。

其实先前回京,她本是打算尽早回府一趟,可裴氏回娘家喝喜酒了,不在府中,她便一直没回。

得知明檀要回靖安侯府,江绪左右无事,打算陪她一道去。

明檀也知,夫婿陪着回娘家极有面子,可他一道,侯府上下必要诚惶诚恐忙得脚不沾地,她回去是办正事儿的,可不兴添这个麻烦,于是便将江绪劝下了。

次日独回靖安侯府,裴氏亲到门口相迎,挽着明檀回兰馨院,母女俩叙了好一会子话。

原来明檀离开禾州之后,冯家便月月给侯府来信。

明楚如今乖觉得紧,隔三差五还会去冯老太太跟前侍奉汤药,冯家众人也谨遵王妃谕令,将人拘在府中,不让她出去惹是生非。

只不过说破了天,明楚也是侯府姑娘,他们冯家不愿与侯府生出龃龉,所以若要行什么事,总会先来信请示一声。

明檀觉得这样很好,只要明楚不惹事,她也无意与之多做计较。

说完明楚,裴氏又不意外地说到了沈画:“她这一胎怀象极好,肚子尖尖儿的,保不齐就是个男胎,冯家孙辈可还没男丁,若是生个大胖小子,冯夫人怕是就要将掌家之权尽数交给阿画了。

“当然,姑娘也好,她家二郎早说了,他就喜欢小姑娘,生个女儿才好。总之,只要能平安生下来,都是好的。而且阿画有福啊,旁的人家吐得天昏地暗,都只剩胆汁了,什么都吃不下,可她没吐几日,如今胃口也好。上回瞧她,人都圆润了一圈儿呢,肚子里是个懂事的。”

明檀初初听着没什么,还依言附和。

可裴氏紧接着又说起,她这回回娘家喝的喜酒是双生子的满月酒,还一个劲儿说着那对双生子如何如何可爱,如何如何机灵……明檀慢慢就听出那么点儿意思来了。

果不其然,裴氏话锋一转,就望向她的肚子,试探问道:“说来,你与王爷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就没半点动静?”

明檀摇头,迟疑道:“夫君说我年纪小,不急,还说女子早育于身子并无益处。”

裴氏叹了口气,怜惜道:“那是王爷疼惜你,你年纪小,可王爷这年纪,许多人家的孩子都能去学堂念书了,怎能不急。”

可这是因为他成婚晚吧,她嫁过去即便是立时有喜,那孩子也念不了书呀。明檀在心里默默想着。

见明檀不出声,裴氏又絮絮念叨了好一通,无非就是些子嗣要紧、后宅立足还是得有子嗣傍身之类的老话。

明檀向来敬她,倒也不驳,听得头昏脑涨还勉强饮着茶附和。

直到用过午膳,明檀总算喘了口气,她领着绿萼回照水院歇息,顺便着人整理院里头的旧物。

“对了,你看着点,若是见着我从寒烟寺回来时戴的那串禁步,便告诉我。”

绿萼嘴上应了,可眼睛却看不过来,她家小姐东西可太多了,这些旧物一箱箱打开,仍都琳琅满目,且她根本就不记得小姐当年去寒烟寺穿戴的是哪一身了。

到底还是明檀眼尖――

“停。”

她忽地起身,走至一口檀木箱前,翻看了下那身衣裳。

没错,她去寒烟寺时,穿的便是这身衣裳,被人踩脏的痕迹还在,叠放在下面的便是她后头去厢房换的那身。

紧接着她又打开了箱子里的锦盒。

锦盒里不意外地躺着一串精致繁复、如今看来依旧别致非常的禁步。

明檀将其拎起,仔细打量着。

日光从明间屋外投射进来,将这串沉甸甸的禁步照得十分晃眼,她的目光一寸寸挪着,始终没找见应在上头的玄色长条小玉牌,末了,她的视线停在左下侧的细小缺口上――

这处空落落的,应是掉了一样配饰。

她蓦然想起江绪暗袋里的那块玉牌。

第八十五章

其实当初在庞山时,明檀脑海中也曾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可那念头稍纵即逝,毕竟她没想过,自个儿禁步上的小玉牌,早就已经丢了。

可如今看来――

她垂眸,边将禁步收回盒中,边细细回想当年在寒烟寺所发生的事。

厢房内的血,烧光寒烟寺的那把火,还有后来京中那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不同寻常之事……

她静下心来,重新回忆梳理。

……

回到定北王府时,明檀心中已经梳理出了前后都说得通的某种可能。只是她并不知道,她所猜测的可能其实与真相相差无几。

今日军中有事,江绪遣人回府知会了声,今儿不回来用晚膳了。

明檀本打算在晚膳时问他,这下好,白备了一桌子菜。

她心里想着事,没什么胃口,喝了盅汤,余下的便让人撤了自行分食。

晚上沐浴过后,明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早将江绪留在家中的暗袋翻出来看过了,东西不在,想来他是随身带着。

她也不知在想什么,边在屋中转着圈,边低头轻咬手指,似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儿。

终于,院外传来动静。

明檀回身,急忙往外相迎。

可方走至外间,明檀的脚步又顿了一顿,她往回走,慌慌忙忙坐回内室的软榻之上,顺手拿起本书,支着脑袋,装出副正在看书的模样。

不一会儿,江绪进屋了。

“夫君,你回来了。”明檀放下书,面露微讶。

刚沐完浴,她乌发披肩,绯色襦裙将她的肌肤衬得欺霜赛雪,因在屋中,她只着了双木屐,蜷在榻上,足是裸在外头的,白皙脚趾正不安乱动。

江绪边解着袖口束带,边扫了她一眼。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趿上木屐,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至江绪面前,如往常一般温柔小意道:“夫君今儿累着了吧,我这便让人备水,夫君先沐浴解乏,等沐完浴便可以用宵夜了,军营里头伙食不好,如今这时节,夜里寒气也重,我特意煨了姜丝鸡茸粥,能暖胃驱寒,夫君待会多用些。”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帮江绪更衣。

江绪似乎未有所觉,极轻地“嗯”了声,垂眸静静望她:“王妃有心了。”

明檀闻言,莫名心虚,手上动作微滞,又硬着头皮继续给他宽衣解带。

婢女们很快便送了热水进屋,净室里袅袅升起朦胧雾气。

见到江绪下水,明檀终于放下心来,悄咪咪退出净室,顺便顺走了他衣裳里头的暗袋。

她边翻找边回内室,很快,她便从暗袋里头摸出了那块玄色小玉牌,她步子加快,忙去妆奁前拿今儿带回来的禁步。

禁步沉甸甸的,玉牌相比起来,就很没什么分量。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也略有些抖。

她缓缓将玄色小玉牌对准禁步的缺口处,瞳孔蓦地收缩――

对上了!

玉牌上裂开的小孔,与禁步上的缺口正好能对上。这也就是说,夫君的这块乌恒玉是她的,她没有猜错!

明檀忙回身,可还没迈出步子,她便撞上了一顶温热硬挺的胸膛。

不知何时,江绪披了件寝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身上水珠都未擦干。

她懵了瞬,下意识将小玉牌往身后藏,心脏险些被吓得顿停。

然江绪只淡淡扫了眼她放在桌案上的暗袋。

明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下顿感懊恼,她垂头丧气地松了手,将小玉牌递还回去。

江绪正要接,可明檀忽然想起什么――

不对,她为何懊恼,为何要有做贼心虚的负罪感?这块乌恒玉明明就是她的,该是某人好好解释一下这块乌恒玉为何会被他据为己有才对吧。

想到这,明檀陡然就理直气壮起来,她手一扬,江绪伸出的手便接了个空,略滞了瞬。

紧接着,她仰起小脑袋,拿着那块小玉牌戳了戳他的胸膛,义正言辞问道:“夫君,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好生与我解释解释这块乌恒玉的来历,这块玉明明就是我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

“你鬼鬼祟祟,便是为了这事?”

“谁,谁鬼鬼祟祟了!”

“嗯,也不知道是谁,明知本王回了,还要装出一副不知的模样。”江绪极淡地扫了她一眼。

早在进屋之前,他便在外头看到明檀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前后乱窜,瞧那身影,明明是想出门相迎,最后又莫名窜回软榻蜷着。

进了屋,看到她蜷在软榻上的模样,他还以为小王妃今夜是有事想求,又想以色相诱,本来他还打算勉为其难接受了,现下看来,倒是他想太多。

明檀被他一语揭穿,不由有些羞恼。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本王就是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本来也想直接问夫君的,可这不是怕想差了,闹出什么乌龙……想先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玉嘛。”明檀忍不住小声嘟囔。

她在夫君面前可没少出糗,这回若是都不确认就自顾自脑补完一出大戏,回头这玉若不是她那块,可不就是个大乌龙么。

而且夫君说这玉救过他性命,上赶着乱认救命恩人,若闹了乌龙,夫君不笑她,她都得找个地缝往里头钻进去!

江绪听完,又默了默,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还给她顺了下头发。

“并非乌龙,王妃的确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他直接承认。

明檀倏然抬头。

他亦是不避不让地看着她,将当初寒烟寺之事、以及后来林中遇险一事娓娓道来。

……

明檀听得有些懵,末了,她总算理出了些头绪:“那这样说来,我救过夫君两次?”

“嗯。”

“那在庞山之时,夫君为何不说?”

“你没有问。”

“……”

明檀张了张口,竟不知从何而驳。

婢女送了宵夜进来,明檀落座桌边,陪着江绪一道用膳,可方才江绪所言她听来仍觉不可思议,陷在里头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她实在很难相信,在素未谋面之时,她与夫君就有过那么多的交集。

这样想来,很多她未曾细想的事情好像就有了解释。

譬如上元落水之时,夫君为何会出手相救?又为何会知晓她是靖安侯府的小姐,径直遣人将她送回了府中……

所以从始至终,夫君都是知晓此事的。

想到这,明檀的心情有些复杂。

熄灯上榻后,明檀翻来覆去睡不着。

江绪将她揽入怀中:“早些睡,明日不是还要入宫见皇后么。”

“可是我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

明檀依偎在他胸口,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出来:“夫君一早便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

其实也不是一早,是在灵渺寺见过她面容之后才想起来的。只不过江绪没有否认,若否认,想来以她的聪慧,很快便能觉出上元落水之时,他救人动机不足。

不知为何,时至今日,他已不想再追究当初到底为何娶她。

可他不想追究,明檀却很想要一个答案,她犹疑半晌,又轻声问道:“那夫君娶我,是想要报恩吗?夫君对我好,也是因为想要报恩吗?”

她不傻,以他的权势还有与圣上的关系,他若不愿娶,圣上断不会随意下旨赐婚。

江绪沉默了很久。

久到明檀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开口了:“不全是。”

这三个字有很多意思。

当初他娶她,的确不全是因为报恩,更多的是出于对靖安侯府的考量。他与她的婚后相处,一开始也许是因恩情,容忍居多,可如今他很清楚,不是。

明檀心里头有所准备,所以听到这答案,也不是十分失落。

她勉强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接受这一事实,静了会儿,她又有些不甘心地小小声问道:“那夫君不全是的其他缘由里头,有没有那么几分,是因为喜欢阿檀?”

这种事情,好像很难用言语回答。江绪将她往上抱了抱,封住她的唇,往里长驱直入,以实际行动给出了回应。

明檀被亲得喘不上气,呜咽着,脸颊憋得通红,待江绪放开她,她才喘着气,抵住他的胸膛,眼睛湿漉漉地抬着,对上他沉静而笔直的视线。

“你说呢。”

他声音低哑,眼里的答案太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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