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不止是颗菜作品小豆蔻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明檀和白敏敏接是接了,却迟迟未有要喝的迹象。

水盈会意笑道:“这酒很是清甜, 特意为女儿家准备的, 二位小姐尽可尝上一尝。”她自斟了一杯, 掩袖饮尽。

初初谋面,无怨无仇,水盈姑娘倒也确不至于在酒中下毒,见她喝了, 明檀也略沾了沾杯。

水盈面上笑意愈甚:“奴家还要献舞, 就不叨扰二位小姐了,只盼奴家一舞, 能得二位小姐展颜。”

她柔柔福礼, 往外退。

可退至中途,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 又抬头, 上前略略倾身, 附在明檀耳边轻声说道:“其实奴家知晓,小姐今日是为何而来。从前,京中也有不少夫人来寻奴家讨教此道。小姐若是有意,不妨赏一曲舞,待奴家舞毕,随奴家一道去楼里头小坐片刻。

“奴家今日只舞一曲,小坐完,外头热闹都未散场,小姐尽可放心,若不放心,让白二公子在外间守着便是。且奴家不过是见小姐面善,想与小姐结个善缘,奴家平日会客,是五十金一个时辰,小姐也予奴家五十金便是了。”

明檀:“……”

五十金一个时辰。

别玉楼的头牌姑娘着实是有些身价。

当然,五十金不是什么要紧的。

待水盈款款离开,明檀终于回过神来:“她…她说她知晓今日我是为何而来,可她是如何知晓的?”

白敏敏也有些愕然,索性一把将她那看美人看呆了的二哥拽着落了座,恶狠狠问道:“方才你和那水盈姑娘都说什么了?!”

白二很是无辜:“什么?我没说你俩名字,我又不傻,只说了是我妹妹和表妹罢了!”

明檀:“……”

那不就等于说了,他在京中的表妹可不就只有她一个!

不过她倒是有些佩服起这位水盈姑娘了,能如此迅速地从只言片语间判断出她的身份,又能从她的身份推断出她今日来此的目的,那必然是对京中各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了解得烂熟于心。

能在京中搅和风流,还能做到不沾事儿,真真是长袖善舞十分厉害。所以知她目的,便顺势主动抛枝想结个善缘,倒也没什么不好理解。

明檀支着下巴犹豫,葱管似的手指也搭在桌上轻轻敲着。

她这边思忖着,外头的热闹也已开场。水盈领着一众舞姬,跳了曲《七盘舞》。

该舞源长,是刚柔并济之舞,柔美不缺,还极有力度。今夜别玉楼的这支舞,像是重新编排了番,领头的水盈窈窕柔美,身上又有种不流于俗的娇媚之意,起舞时极为勾人目光。

明檀原先还犹豫,可一眨不眨地看完水盈这支舞,她心中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

外头乞巧楼的热闹仍在继续,灯火辉映于江水之上,波光粼粼。无人注意,有两位姑娘戴着帷帽自雅间悄然离开,随着小厮绕到了别玉楼的后门,进了楼。

明檀与白敏敏从未进过花楼,但从前乘车路过烟花柳巷,花楼姑娘都是穿着清凉在外头揽客,远远瞧着,里头都是大红大绿的,未近都觉着脂粉味扑鼻呛人。

可别玉楼里头瞧着实在是没半点想象中的花楼模样,回廊天井都布置得极为清雅,颇具诗意。虽也描金弄玉,但看着并不会让人觉得俗不可耐,反而有些清贵雅致的意韵。

今夜楼里闭门谢客,清净得很。一路随着小厮上至三楼,都没怎么见到人影。

及至招待贵客的雅间,明檀这才瞧出些花楼的意思,毕竟寻常酒楼茶馆,断没有在雅间摆上香帐软床的道理。

白敏敏她二哥是楼里常客,没觉着有哪儿不对,可明檀与白敏敏都有些如坐针毡,好在没坐一会儿,水盈就换了身衣,笑盈盈地飘然进屋了。

水盈:“叫白二公子与二位小姐好等,正经是奴家的罪过,还请白二公子与二位小姐原谅则个。”

“无妨,无妨。”白敏敏她二哥摆了摆手。

先前小厮引他们三人进楼,只说是水盈姑娘请他们挪个好地方,继续品乐赏舞,白二不知内情,以为是自个儿面子大,很是得意。

水盈自罚三杯赔了罪,又为他们奏了琴曲,在临窗榻旁,与他们边看外头歌舞边说笑了会子,见时辰差不多了,她给明檀递了个眼神,轻描淡写地找了个要去拿琵琶的理由,悄然退出。

明檀和白敏敏对视了眼,忽然下定决心般,也起了身:“我去更个衣。”

白家二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更什么衣。”

“二哥你是不是傻!”白敏敏剜了他一眼。

“噢,噢!去吧,让外头下人带你去。”都怪平日白敏敏太粗放了些,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檀表妹如个厕都会说得这般委婉。

屋外有小厮候着,见明檀出来,忙引着她去了水盈闺房。

水盈已在闺房里头等候,见明檀来,莞尔道:“四小姐,快坐。”

明檀边打量着水盈的闺房,边缓缓落座,她还没说话,水盈便开门见山道:“四小姐,奴家便直说了。别玉楼虽是说着卖艺不卖身,但花楼么,什么规矩都是商量着来的。男人什么都管得住,可裤腰带,是无论如何也管不住的。”

“……?”

明檀懵了,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她…她来可不是听这些的!

见明檀的小脸一瞬涨红,水盈不好意思地掩唇笑道:“奴家稍稍说得直接了些,污言秽语的,脏了小姐耳朵了。不过小姐往后虽是金尊玉贵的正经夫人,但要得夫君喜欢,这上头的事儿,也是得知晓一二的。”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眼床榻。

明檀仍在发懵。

她今夜的本意,只是来看看这位水盈姑娘到底为何引人,以后私下与夫君相处时,能学学如何找话头,如何展示展示自己。可被蛊惑般进了楼里便罢,听这位水盈姑娘意思,要拢住夫君的心,最要紧的其实是……?!

水盈起身,从箱笼里头翻出本青面册子。

明檀迟疑地翻了一页,便像是接了烫手山芋般马上扔开,差点没直接休克过去。

水盈没少见这场面,从前她去教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时,那些个小姐们的反应也是这般,仿佛多看一眼便能羞愤而死。

她耐心捡回,又循循道:“小姐都快出阁了,这些东西奴家不给小姐看,家中夫人也定是要在出阁前给小姐看的。可夫人顾着面子,不好细教,寻常避火图也断没有这般详细。这夫妻之事呢,若是不懂其间美妙,就会十分难捱——”她顿了顿,“想来奴在此处,四小姐看得不自在,奴去唤些点心来。”

说罢,水盈便起了身,悄悄退出,并合上了门。

而与此同时,别玉楼的另一雅间中,江绪突地放下酒杯,扫了眼前来回禀之人,淡声道:“再说一遍。”

回话之人顿了瞬,背上都有些冒冷汗:“水盈姑娘说,王……靖安侯府四小姐,在她闺房之中,其他的水盈姑娘也没说了。”

“明家四小姐到别玉楼来了?”舒景然声音里满是意外,酒杯也差点儿没端稳,“她来这儿做什么?”

回话之人一问三不知。

江绪也不知在想什么,舒景然还没说下一句,便见他起了身。

闺房寂静,只有浅浅的翻书声。

明檀初初觉得,此等秽图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羞煞人眼!水盈出去后她也没碰半分。

可凡是有禁忌感的东西就越是惑人,她的手指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接近……先是好奇想看一页,可不知不觉地,她便往后翻了好些页,一手翻着,一手还捂着脸,给发热的脸降着温。

江绪推门而入时,她还以为是水盈,慌忙合上书页,喝了口茶,想要平复下心绪。

可待看清来人,她僵住了!

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未来夫君怎么会在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江绪竟缓步走至近前,垂眸,想抽出她手中的春宫图册。

她这才反应过来,死死按住,还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许看!”

江绪望向她:“你,对本王说不许?”

他的声音好听得如同敲金砌玉,可说出的话却让明檀打了个激灵。

明檀脑子一团乱,心脏像要飞出来了般,说话也不免有些磕绊:“我不是这个意思,殿……殿下怎么会在这,不是巡兵——”

发现自己说漏了,她立马闭嘴。

倒是江绪没揭她短,顺着话头答了:“提前回京。”

明檀虽处在混乱之中,但还是知道,自个儿最要紧的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这。

可江绪似乎对她为什么会在这并不感兴趣,随手从她手中抽出了春宫图册,不过翻了两页,便将其扔开了。

“小姐不需要看这些,这里也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他声音极淡,“本王派人送你回府。”

“……?”

明檀都想哭了!意欲解释,可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才好。

见江绪转身欲走,她慌得上前拦住了他:“我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

她情急,往日那些个男女大防的规矩全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自觉地拉住江绪的衣摆,仰着脑袋望他,眼泪都急得在眼眶打转:“殿下是不是觉得我恬不知耻,觉得我……”

江绪看着她扑扇的眼睫上已然沾了泪珠,忽地打断道:“小姐很好,本王并未如此作想。”

第三十一章

回府一路, 静悄悄的。七夕弯月浅浅一轮,静谧如水。明檀戴着帷帽,隔着丈远距离, 跟在江绪身后。

起先江绪说的是派人送她回府, 不知怎的,出了别玉楼, 竟成了他亲自送。

虽说是送,但更像引路。

两人守礼, 离得远,且除了半途,江绪发现明檀跟不上步子, 稍稍停了片刻,其余时候他都没有回头,更没多说半句。

明檀一路忍着没吭声, 走至靖安侯府后门时, 她觉得自个儿腿都快断了,脚底更是火辣辣生疼,这才忍不住,在心底轻骂了声“莽夫!”

毕竟谁也想不到——堂堂定北王殿下,送人居然靠走。

别说马车了,连匹马都没有, 从别玉楼走回靖安侯府, 好几里呢, 她今儿算是一气儿走完了寻常好几个月才能走到的路。

“多谢殿下相送。”

站在门口, 明檀忍着腿酸远远福了一礼,细声谢道。

江绪略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明檀忍不住又喊:“殿下……”

“何事?”江绪顿步。

明檀本是还想解释下今夜误会,可实是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无事,就…上元之时,也是殿下出手相救,遣人送我至侯府后门,阿檀想起,心中甚是感激。”

因着这句,江绪抬了抬眼,多问了几个字:“小姐如何知晓,上元之夜是我出手?”

明檀:“……?”

上次在林中,她问:“夫君,是你?”

他没听到?

江绪自然是听到了,可当时他以为,这位四小姐只是在惊讶他突然出现而已。

明檀却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着:没听到好,没听到好。毕竟那声“夫君”的丢人程度,也不亚于今日看避火图册了。

她忙解释:“因为王爷上次在林中出手相救时,也是用的束带。虽然颜色不一样,但用料织法,还有上头的暗纹都是一样的,若我没猜错的话,用的是苏州近两年新进贡的织雾锦。至于暗纹,上元夜那根用的是玄金丝线,上回林中那根是玄银丝线,用的绣法有散错针、刻鳞针、冰纹针……织雾锦十分难得,每岁进贡也不过十来匹,寻常都是御贡,宫里头赏过爹爹一匹,故而阿檀见过。”

江绪稍顿。

他都不知,一根束带如此讲究。

明家小姐对此,倒是研究颇深。

明檀也发觉自个儿说得稍多了些,且说起这束带,她还坑过她这未来夫君一把。

想到这,她耳根又烧得更厉害了些。今儿这桩还没解释呢,竟又扯出了上一桩,她实在是无颜再面对她这未来夫君了,忙垂睫匆忙道:“总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也多谢殿下今夜相送。阿檀就先进去了,殿下回府也多留心。”

从后门一路回院,明檀面上火烧火燎般的热度都未降下,直让素心取了凉水帕子捂脸才稍稍冷静些。

梳洗上榻,明檀裹着冰丝锦被翻来覆去着,一整晚都未睡着。

要死了真是要死了!

她明明是端庄娴静的大家闺秀,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未来夫君面前丢脸!这般形象,委实是不用活了!嫁过去后便贤良淑德地为他纳上几房小妾,自请避居少碍他眼的为好!且他说的“小姐很好,本王并未如此作想”,定然是不想让她太过难堪,其实心里头已经觉着她是个恬不知耻半分不懂矜持的姑娘了!

她揪着被角捂脸,一边为自己愚笨懊恼,一边还不忘感叹她的未来夫君为何如此善良。

外头守夜的小丫头是新来的,明檀整晚都在一惊一乍,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三更时硬着头皮去请了素心。

素心披衣而来,恰好听到明檀嘤了两声,便轻敲着门,担忧地问了句:“小姐?是奴婢,您怎么了?”

“没怎么,你们都去歇着吧。”

明檀从锦被里冒出头来,闷闷地应道。

-

明檀嘴上说着“没怎么”,可自七夕过后,整个人瞧着就蔫了下来,也不像之前那般,日日兴致高涨地折腾些有的没的。折腾也无用,反正她觉着,这形象一而再再而三地跌,约莫是怎么都挽不回了。

七夕过后有中元、中秋、重阳,还有冬至、万寿、除夕。大日子一个接一个,可明檀都没怎么出门,只这期间,沈画与明楚相继出嫁,她作为妹妹不得不露露面。

明楚嫁至禾州,三日无法归宁,便是一朝远嫁眼不见为净。

沈画自靖安侯府发嫁,就嫁在京中,归宁自然也是归的靖安侯府。瞧着沈画归宁之时气色上佳,夫君也甚为体贴,明檀又忧愁了几分。

沈画看出她不对劲,可一问,明檀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还未过门自个儿就已在未婚夫君面前丢尽了颜面,干脆便不说了。

秋去冬来,又爆竹声响,辞旧迎新,明檀先前日夜祈盼的婚期愈发近了。

婚期愈近,靖安侯府就愈热闹。

开春,礼部代定北王府下聘放大定。前来唱名的内侍都有六名,从早唱到晚,嗓子都唱哑了,南鹊街外围观百姓换了一拨又一拨,只瞧着聘礼如流水般抬进了靖安侯府。

这些年京里也不是没有亲王娶妃,皇女下嫁,可也没见哪家有这般阵仗。

待到日暮下聘唱毕,为首的内侍才擦着汗哑着嗓子,恭敬递上礼单,堆笑道:“侯爷,夫人,这聘礼单子分了两份,一份是有司依亲王妃仪制下定,另一份是定北王府着添的,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呢,可见王爷对王妃、对侯府,都极为看重。”

明亭远捋了捋短须,满面红光,裴氏也是一脸掩不住的笑意,忙让下人上茶,又亲自给内侍塞着辛苦跑上这趟的喜金:“中贵人辛苦了。”

这份聘礼单子确实极厚,拿在手上颇有些分量,他们先前也想着,定北王府约莫会在亲王妃仪制上着添个四十八抬、六十八抬,哪能想到这不声不响便是一百二十八抬!确实是给足了明檀脸面,也给足了他们靖安侯府脸面。

本朝公主出降,嫁妆依定例是一百八十八抬。他们原本琢磨着给明檀准备个一百二十八抬出嫁,就算是极为风光了,可定北王府下聘都如此舍本,那他们靖安侯府不将嫁妆添至一百六十八抬都说不过去呀。

府中上下喜气洋洋,聘礼摆足了正院后罩房,明檀去看了趟,心中也是有些欢喜的。看样子,她在她未来夫君心目中的形象还有救!

只是欢喜过后,明檀又再次陷入了烦忧。

这两日白敏敏过来找她,两人聊起七夕去别玉楼一事,她忽地想起件先前她都没想过的事——

那日她去别玉楼,是不对。

那他定北王殿下去就对吗?

他为何会在?且那日闭门谢客,他竟还在楼中,定然是楼里贵客中的贵客了。还能连门都不敲就进了水盈闺房,想必是与其极为熟稔!细想起来,那日水盈主动想结善缘,莫非就是知晓她乃未来的定北王妃,想让她过门后准其入府?明檀越想,心里头越是拔凉拔凉的。

她明家阿檀眼光竟劣至如斯?

又瞧上个皮相好的寻花问柳之徒?

-

离婚期不足半月,亲王妃的喜服礼冠都已送至靖安侯府,明檀却仍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明亭远与裴氏再如何欢喜也觉出些不对来了。

某日用午膳时,见明檀那小鸟胃又是什么都只沾一点儿便说饱了,裴氏与明亭远对视一眼,斟酌着问出了前晚两人讨论半宿的问题:“阿檀,你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何不满?”

“女儿并无不满。”

明亭远也撂了筷,沉吟半晌道:“阿檀,你尽可说心里话,若是不想嫁,如今下了聘,为父便是拼着丢官弃爵……”

“……?”

“女儿没有不想嫁,爹爹用不着丢官弃爵。”

她心里头确实极为犹豫。她对定北王殿下是颇有好感的,可那桩他与水盈的疑惑横在心里头,怎么也过不去。

只是再怎么过不去,圣上赐婚哪是说不嫁便不嫁的,你倒是愿意丢官弃爵,可圣上怕是要你阖府都人头落地。

明亭远听她这么说,安了心,后半截话也没再往下说了,他本是想说“如今下了聘,为父便是拼着丢官弃爵也解不了这桩婚事”来着。

明檀误会,以为她爹要为她违抗圣意,心里头还挺感动的。心想若她真是错看了定北王殿下,为着侯府,她心一横嫁过去,也算是全了家族情谊了。

她这一感动,饭也多用了半碗,还一个劲儿地给明亭远添菜。明亭远乐呵呵地接了,只不过是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

三月初八,宜婚娶,上上吉。正是钦天监与礼部为定北王殿下择选的成亲吉日。这段时日,江绪又北上处理军务,直至三月初七,婚前一夜,才自青州回京。

定北王府在福叔的打理之下,早已张灯结彩,满府铺红。

他下马入府,福叔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福叔先前还想着,他们家王爷为了军务,怕是还真干得出误了自个儿大婚的事儿。

舒景然知他今晚回府,特地前来等他,还温了壶酒。江绪却冷淡推道:“不必,本王还要去趟大理寺狱。”

“……?”舒景然失笑,“明日你便成婚了,今晚还要去审犯人?”

“成婚而已,与审犯何干。”江绪轻描淡写。

舒景然十分不能理解:“你既婚娶,至少也该给足夫人尊重,难道你明日便要双眼发青在府侯亲?或者,你洞房之时也要摆着这张冷脸,或是将新夫人撂在一边先补个眠?”

江绪无动于衷。

舒景然又道:“我也是这两日才得知,明家四小姐近些时日,因着你那回出现在别玉楼,似是误会了你与水盈姑娘有什么私情,很是有些烦恼。你上回不是去找了明家四小姐么,你竟连为何出现在别玉楼都未解释?她既于你有恩,你想娶她好好对她,别玉楼之事也无不可说之处吧?且审犯这些琐事,倒也比不得明日成亲重要,我瞧着你今晚还是好生歇歇为好。”

舒景然上回在别玉楼,也意外与白敏敏相撞,而前几日平国公府办蹴鞠宴,他又与白敏敏相遇。

白敏敏旁敲侧击着问他,上回他与定北王殿下去别玉楼,到底所谓何事,他便猜出了三分缘由。

江绪听了,不知在想什么,也没什么表情。

过了半晌,他忽往外走,舒景然在后头喊他,他也没理。

舒景然摇了摇头,以为这厮是油盐不进,真又去大理寺狱审犯人了。

-

入夜,靖安侯府仍是红彤彤的一片,就连灯笼都蒙着浅浅红晕,端的是一派大婚喜意。明檀迟迟未睡,趴在窗边,茫然地看着月光。

她明日就要嫁人了。

那人会是她的良人吗?

先前她是有些确定的,可如今,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觉得有些累,阖眼想休息会儿。

可鼻尖忽而盈来一阵浅淡檀木香。

她迟钝睁眼,先是看见一块玉佩,而后往上缓缓抬着眼睫——

“……?!”

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下意识便揉了揉眼。

“小姐没看错,是本王。”男人站在窗前,垂眸看她,“冒昧前来,是想告诉小姐,别玉楼是定北王府暗哨之楼。本王与水盈,是上下属的关系,并无私情。明日,本王会亲来靖安侯府迎亲,小姐可以好生休息了。”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长身玉立,站在窗前,竟与如水月色别样合衬。

第三十二章

大显朝, 皇子亲王迎亲都是由还未成婚的宗室代迎。定北王府这桩,也早已定好由宗室里方过冠礼的瑞郡王代为迎亲。

可谁想, 就在明檀一早被拉起来梳妆、照水院里夫人姑娘三姑六婆正围着她说热闹话时, 外头一个婆子满脸喜色地进屋报信道:“不得了了!姑爷到府前亲迎了!”

明檀没睡好,再加上天还未亮便从锦被里被挖出来折腾, 一直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话, 她像是闻见阵熟悉的檀木香, 忽然清醒了不少。

竟是…真的。

昨夜他是真的来过。

昨夜江绪来去都十分突然。解释完,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 他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以至于明檀趴在窗边恍惚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困结于心, 自我宽慰都出现了幻觉。

定北王殿下怎会深夜潜入姑娘院中?且,他几时说过这么多话?

大半夜的,她忍不住,还披着衣跑外头仔细查看了番, 妄图寻找些她那未来夫君冒夜前来的证据。

当然, 她是什么都没找着的,不然也不会明知次日出嫁, 还被心头疑惑扰得一晚都没怎么睡好了。

现下因着外头婆子这声通传, 照水院内室愈发热闹起来:

“打小我便说, 咱家四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这不, 姑爷都上门亲迎来了!”

“除了前些年献郡王亲迎, 宗室成婚, 可没见谁家有这般体面的。”

“献郡王和郡王妃情分毕竟不同,打小便在一块处着的青梅竹马,满京城的谁不知道献郡王对郡王妃情根深种。”

“所以说啊,咱家四姑娘有福气。就那聘礼,哟嗬,定北王府可不就是定北王府,到底与寻常显贵不同!”

……

明檀听着,心里头的喜意和甜蜜也悄然蔓延开来,她的夫君真的亲自来迎娶她了。

她原本一直担忧着全福夫人给她开脸时定会疼得好似在毁她姿容,可这会儿细线自面上绞过,疼是疼的,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了。

亲王妃的礼裙极为雍容繁复,大红描金的双凤鸳鸯,缠枝牡丹,并蒂双莲,层层叠叠,环佩叮当,绣花鞋履精致入微,凤冠更是重若千斤,上缀宝石明珠熠熠夺目,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打扮完后,明檀起身都有些费劲,须得有人扶着,才能小心翼翼走动。

姑娘这厢出门先得拜别高堂哭嫁,可靖安侯府这二位高堂都喜不自胜的,裴氏好歹还弄了些椒水熏熏眼,明亭远笑逐颜开,那是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明檀也哭不出来,她这脸上的妆面可是整整折腾了一早上,如若真哭两下,哭掉了这妆,补容又是一番功夫。

于是正厅内就只听明檀和裴氏勉强假嘤了几声,明亭远在一旁交代些个有的没的,最后还颇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总之,定北王府和靖安侯府也没隔多远,想回就回便是了。”

靖安侯府里头热闹,外头更是热闹。

及至靖安侯府正门的迎亲队伍,比春闱揭榜打马游街那日还要壮观三分。

名动上京的舒二公子、国舅爷平国公府章世子,还有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陆殿帅,这些个平日难能一见的人物全都聚齐活了,遑论后头还有一众宗室一众将领。

当然,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一身大红吉服,高坐于马上的大显战神,定北王殿下。

战神其名威震大显,可见过他真容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今日一见,众人竟都有种惊为天人之感。

剑眉星目,墨发红衣。

勒着缰绳,漫不经心又带些睥睨。

若说舒二公子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定北王殿下大约就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了。

因着定北王殿下杀名在外,他下马入府,众人皆是下意识地退开半丈,有些甚至还忍不住想要下跪。

  如果觉得小豆蔻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不止是颗菜小说全集小豆蔻撑腰拥抱分你一半甜牙齿天亦醉晚樱情书六十页草莓印不乖不二之臣,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