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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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她想着,这定北王殿下莫不是个哑巴,这般敬酒恭维竟还未发一言,对面就冷不丁响起一道熟悉的娇媚女声:“久闻殿下束发之龄便率三千精兵挡三万北域蛮族,为大显立下赫赫奇功,臣女仰慕殿下多年,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臣女愿为殿下献上一曲《潇湘水云》……”

是承恩侯嫡次女,顾九柔。

承恩侯府倒是向来不畏人言,前头出了御史当朝怒斥狐媚惑主的玉贵妃,如今还惦上了定北王府的王妃之位。

一通仰慕之词说下来,已是舞乐具备。顾九柔盈盈叩拜,最后谦虚道:“臣女不才,献丑了。”

明檀自幼习琴,师承名家,有人想在她面前施展琴艺,她自有几分好奇,对方将如何艳惊四座。

可惜她没有这般耳福,前头娇媚话音甫落,上首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便冷淡打断:“知道丑,就别献了。”

第三章

殿内有那么一瞬,静得落针可闻。

明檀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虽说这定北王殿下深得圣心且重权在握,但顾九柔好歹也是承恩侯嫡女,这般说话未免也太过狂悖无礼。

偏偏过了很久,殿中唯有资格驳斥的两人都未置一言。

章皇后不出声还算是情有可原,毕竟顾九柔的嫡姐玉贵妃没少在后宫给她添堵。

可一向待玉贵妃恩宠有加的成康帝也是连句敷衍的圆场都没打,只自顾自饮酒,仿佛眼下之事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直到那身黑色锦衣离开,殿内都寂静无声,内侍也只是躬身相送,无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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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之前,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宫宴竟会这般草草收场。

出宫之时还未及酉末,天色将昏未昏,御街正初上华灯。

明檀踩着轿凳准备上车,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阿檀!”

她回头,待看清来人,不由展笑。

白敏敏喊完这声本要立时上前,可撞上明檀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身后正簇簇燃明的潋滟灯火仿佛都霎时沉寂失色。

皓齿明眸如盈盈秋水,淡眉弯唇又如款款星月。有美人兮,不外乎如是。

白敏敏看得在原地呆了片刻,还是靠贴身婢女提醒才回过神来。

白敏敏乃昌国公府长房嫡女,明檀的嫡亲表姐。因年岁相仿,自幼亲近,两人也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好友。

先前在长明殿,昌国公府与靖安侯府的席位同在左列,两人没能打上照面。这会儿出了宫,白敏敏便迫不及待找了过来。

她上前亲亲热热拉住明檀,又伶俐地朝裴氏行了个礼:“敏敏给姑母请安。”

她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不爱绕弯,请完安便直抒来意:“姑母,今儿上元,我特地托兄长在听雨楼定了临江雅座,想邀阿檀与我一同去赏花灯,姑母将阿檀借我几个时辰可好?”

白敏敏的正经姑母是明檀的已故生母白氏,依她这般身份性情,肯主动唤裴氏一声“姑母”,无疑是对裴氏“贤慈”名声的最好肯定。

裴氏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哪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笑着说了通体面话,又遣随从陪同,还细细与绿萼嘱托交代了番,让她务必照顾好自家小姐。

不得不承认,裴氏是个聪明人。白敏敏只字未提沈画,她也就适时忘记了身为侯府主母该有的处处周全,没说什么让沈画跟着一起去热闹热闹之类的多余闲话。

待白敏敏携明檀离开,裴氏也不觉尴尬,只当无事发生般,笑盈盈与沈画说起今儿府中准备的各色圆子。

沈画自觉被这三人刻意忽视,无端受辱,回应裴氏时笑得稍显勉强,拢在袖底的手也攥得发白。

这事儿沈画记挂了整晚,白敏敏却是转身即忘。前往听雨楼途中,她感叹了会儿裴氏如何如何会做人,又顺着话头抱怨起自家新嫂协理中馈后,定了多少繁琐规矩,她的日子又过得如何艰难。

明檀一心想向白敏敏打听正事,可这上元佳节,路上车马喧阗,热闹得紧,不太方便说话。她只好耐住性子,等着到听雨楼后再细细盘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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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楼是京城最为出名的茶楼,茶点好,临江的景致更好。

每至早春暮秋,细雨霏霏,江上泛起薄雾,烟波浩渺凭栏听雨之景趣,深受上京文人雅士追捧喜爱。

另外每年上元,官船都会于显江之上燃放烟火,显江两岸亦有“一夜鱼龙舞”的灯火盛景。

听雨楼位置绝佳,是观此火树银花之盛的最好去处,凭他哪般达官显贵,都需提前数月才有望订到这上元夜的临江雅座。

白敏敏定的雅座在三楼,地方不大,却布置得十分精巧,观景位置也算上佳。但要说最佳,还得数她们旁边那间居中的暖阁。

小厮引着白敏敏与明檀上楼时,那间居中的暖阁里头,已有四人围桌而坐,正在闲话饮酒。

坐在近门位置的男子衣着华贵,通身上下皆非凡品。当然,最为招摇的还是他腰间那枚刻有“章”字的羊脂白玉。

“章”乃皇后母族之姓,对京城世家稍有了解的,都知有此玉者,只能是当今皇后胞弟,章怀玉。

这会儿章怀玉随意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酒杯,边斜揶身侧的黑衣男子边调侃道:“殿下,这回长明殿宫宴的动静可是不小,人家千金小姐一腔情意错付,听闻是一路哭哭啼啼出的宫啊。”

黑衣男子连眼皮都没抬,倒是坐他对面的陆停沉着声问了句:“是顾进忠的女儿?”

顾进忠是承恩侯的名讳。

章怀玉挑眉,点了点头。

陆停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还有得她哭哭啼啼的时候。”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比起章怀玉的花枝招展和陆停的狠厉四溢,一身月白云纹锦衣的舒景然,显然更具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温润气质。

舒景然转了转玉扳指,又笑着摇头道:“其实落人面子事小,只不过行了此举,定北王殿下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传闻,想必不到明日便能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届时想再寻门好姻缘,京中闺秀怕是……”

这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轻微“吱呀”声响,小厮模模糊糊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二位小姐,里边请。”

似乎是旁边雅间来了人。

舒景然止了话头,其他几人也默契地不再出声。

“阿檀,快坐呀。茶点我早让他们预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哦对了,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白敏敏是个能说的,一路都未停话,从自家烦心事一气儿说到了雍园那场宫宴。

“宫宴,对就是宫宴。你们家丫头也真是够能碎嘴的,沈画哪能攀得上定北王府啊,她哥沈玉受定北王赏识,但也没有赏识下属就将下属妹妹娶回去做王妃的道理吧。更何况顾九柔都被当场下了脸。说起这个,顾九柔倒是真敢,陛下娘娘都在呢,直言倾慕不说,还要当众献曲,怎么想的。”

“顾九柔行事颇为大胆,可那位定北王殿下未免也太过无礼嚣张。”与白敏敏在一块,明檀向来放松,再加上有绿萼在外边守着,她托腮,无甚顾忌地嫌弃道,“一介武夫狂悖粗俗,我瞧着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章怀玉:“……”

陆停:“……”

舒景然:“……”

“粗俗武夫”本人也下意识顿了下。

明檀毫无所觉,优雅地品了口茶,终于想起正事:“对了,你这两日可探得舅舅有何打算?”

白敏敏一直觉着自己忘了什么要紧事儿,这会儿明檀主动问起她才反应过来:“噢,没呢。那日你也瞧见了,我爹那架势,恨不得提把菜刀就去令国公府砍人,可被那周先生劝了通,这几日倒很是能沉得住气,我寻思着大约是想等你父亲回京再行商议。”

明檀闻言,秀眉微蹙。

她之所以知晓她那未婚夫婿的腌臜事儿,还是因着前些时日她去昌国公府给老祖宗请安,被白敏敏拽去书房偷找话本。

本来已经找到话本,不想偷溜之前,她舅舅白敬元与门客周先生一同进了书房,且甫一进门便大发雷霆,砸了方上好端砚,还带着令国公府祖宗十八代一齐臭骂,丝毫不给她们拒听墙角的机会。

“正室未迎进门就和表妹私通还有了私生子,这种狗屁倒灶的烂事儿也就他们梁家做得出来!小王八蛋翻了个身还真当自己皇亲国戚了,要不是这亲事定得早,就他们梁家那臭屎扶不上新墙的样儿等八辈子也够不上阿檀!他是当靖安侯府灭了还是昌国公府灭了?真是岂有此理!”

明檀与白敏敏当时都惊呆了,躲在原地半晌都未动弹。

等缓过神,白敬元和那周先生又和阵风似的卷离了书房。

其实当下反应过来,白敏敏便气得要去找她爹白敬元,让他立时上令国公府为明檀讨回公道。

然正如那周先生所劝,此事不甚光彩,闹大于双方无益。且明檀父亲已在回京述职途中,舅家贸然出面恐有越俎代庖之嫌。

先前一时忘了这事还不觉得,这会儿想起来,白敏敏仍是气愤难当。

她一口气吃了三块点心,和她爹一样臭骂了顿令国公府,又拍了拍桌子和明檀打包票道:“这事儿全然是他梁家有错,人品如此不堪岂能为你良配!阿檀你不必忧心,有我爹在,这桩婚事必定能解!”

“我自然知晓此人不堪为配,只不过解除婚约……”

明檀没往下说,可白敏敏与隔壁之人都很明白,这世道对女子尤为苛刻,无论是何缘由,解除婚约必然于女方名声有损。

明檀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支着下巴凑近,试探着问了句:“敏敏,你说到时若解了婚约……我该如何表现,才能显得清白刚烈一些?”

“……?”

“清白刚烈?”

白敏敏放下手中点心,还真仔细回想了下:“我记得李家五姑娘被退婚时,她亲上夫家断发明志。还有城东的方家三姑娘,她未婚夫婿在大婚之前为一青楼女子赎身,因其有孕还以良妾之礼纳进了门,方家三姑娘得知此事,一根白绫悬于房梁,上吊自尽了。”

“……?”

“倒也不必如此刚烈。”

第四章

“噗——咳咳!”听到这,章怀玉没能憋住笑意,喷了口酒,还被呛得咳出了声。

可没等他缓过劲儿,眼前就忽然晃了一下,随后他便感觉颈间一麻,喉咙发堵,想要张口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哑穴!

在场几人虽都习武,但能做到这般出手无痕的,除了他身侧这位令北域蛮族闻风丧胆的大显战神——定北王江绪,根本不作他想。

章怀玉瞪圆了眼,拿起折扇指着江绪,一脸控诉。

江绪倒是不避不让,只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中似是沉了一湖冰水,无波无澜,漆黑而冷淡。章怀玉也不知为何,就莫名感觉背脊一寒,下一秒便怂哒哒地放下了折扇。

窗外两岸花灯倒映在江水之上,波光粼粼潋滟。暖阁重陷寂静,唯有桌上的折扇吊坠透着烛光,长穗轻晃。

-

“敏敏,你刚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明檀迟疑地问了声。

“声音,什么声音?”白敏敏一脸茫然。

明檀环顾四周,默了半晌,又摇头道:“好像有人咳嗽……可能是我听错了。”

其实听雨楼已算是注意隔声,隔壁暖阁都是习武之人,外头动静自然耳听无余。可若不是今夜开窗观景,以明檀耳力,大约听不到半分。

许是心生防备,又许是要事已经说完,两人之后聊的都是些闺阁话题,没什么要紧。

正戍时分,官船停至显江中央,准备燃放焰火。

白敏敏早早守在窗边,明檀也放下平日在外时刻注意的端庄矜持,提着裙摆踩上窗边小阶,双手扶着窗沿,忍不住往外探头探脑。

京城的上元夜总是热闹辉煌,正所谓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

显江两岸,灯火彻夜通明,百姓围聚以待烟火,码头还飘出盏盏祈福河灯,远远望去,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在两岸百姓的欢呼声中,官船焰火终是簇簇升空,岸边亦有富户人家燃焰相和,一时间,整片夜空似乎都被这绚烂光彩照映得恍若白昼。

明檀与白敏敏出身世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到底是十五六岁心性天真的少女,此刻皆是屏息睁眼,片刻不肯错眨。

“真好看。”明檀捧着脸看向夜空,轻声低叹。

白敏敏点头,欢快道:“我最喜欢刚刚那个兔子形状的,好可爱!”

“我喜欢那种不时洒下的金色烟火,声音细碎,极是悦耳,像……快瞧,又来了!”

少女柔软雀跃的嗓音不仅引得同伴认真张望,也引得隔壁暖阁的几人都不自觉看往窗外。

江绪没动,仍在斟酒自饮,可他的位置正对着窗,仰头时,夜幕中那场如梦似幻的金色小雨正好尽收眼底。他眸光微闪,玉液淌过喉腔,都未觉得辛辣。

烟火极美,却也短暂。夜空恢复沉寂之时,明檀站在窗边,半晌没回过神,甚至还有些莫名惆怅。

好在时辰还不算晚,白敏敏想去南御河街凑趣儿,极力怂恿她一同前往,她那点儿惆怅很快便被白敏敏所描绘的花车游街、花灯琳琅景象驱散得一干二净。

在此之前,明檀是从未在元夕灯夜逛过南御河街的,这条沿河长街热闹非凡,也鱼龙混杂,每年上元常有女子小儿在这地界出事,显贵人家都不爱让自家姑娘踏足。

两人小心遮了面纱,下马车时,眼前灯火熠熠喧嚣郁郁的热闹繁盛,让明檀有一瞬晃神。

白敏敏倒是因着连续几年都偷溜过来,适应良好。她四处看了看,不知发现什么,忽然“欸”了一声。

“怎么了?”明檀问。

“没什么,就是我好像看见舒二公子了。”白敏敏往前张望着,神色有些好奇。

舒二公子舒景然乃右相之子,风度翩翩,文采斐然,京城女子倾慕他的不在少数。

听闻今年春闱他也下场,坊间都说以舒二公子才华品貌,合该是今科探花郎的不二人选。

明檀也曾远远与舒二打过半回照面,确实是芝兰玉树般的温润贵公子,若是没有令国公府那门子糟心亲事,想来与舒家议亲也是不差。说来,她这退婚也是迟早之事,如何再寻门好亲,也该预先思量思量。

明檀正走着神,白敏敏又惊奇道:“我没看错,阿檀你瞧,那不是陆殿帅吗?陆殿帅在,与他一道的必是舒二公子了!”

明檀顺着白敏敏的视线望去,前头佩剑男子身材高大,左额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利落停在眉尾,正是以手段狠厉闻名上京的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

陆停、舒景然还有章怀玉三人交好,是众所周知之事。没等明檀看清与陆停一道的舒景然,白敏敏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前寻人。

“欸……小姐!”身后婢女反应过来,忙跟着追。

两人步子很快,然街上游人如织,不过一错眼的功夫,先前还在那处的人就已了无踪影。

没能近距离得见美男,白敏敏不免有些遗憾。不过她玩性大,很快便被临河支起的各色小摊吸引。

一会儿要买甜糕,一会儿又要买炒栗子,买来的小玩意儿拎在手里,买来的吃食还非要撩开面纱往明檀嘴里塞。

明檀于吃穿上素来精细讲究,这些个街边零嘴是万万不敢下咽,你塞我躲的,两人笑闹一团,倒很是得趣。

“怎么样,这南御河街可比彩棚大相国寺什么的好玩儿多了吧?”在码头边放完河灯,白敏敏得意地向明檀邀功。

明檀正要应声,忽然有人在前方扬了扬折扇,喊:“檀妹妹!” ?

明檀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人却很快上前,用行动证明了她没有。

“檀妹妹,这位是……敏妹妹?”

来人长相俊美,穿一身用料上乘纹样精致的玉白锦氅,束浅金发冠,端的是十足贵公子模样。

白敏敏看清是谁之后,特别想上前踹他一脚,没好气道:“谁是你妹妹!”

令国公府与靖安侯府定了亲,但与昌国公府无甚往来,白敏敏不承,这声“敏妹妹”就确实过于亲近。来人不争,忙欠身拱手,以示唐突歉意。

白敏敏知道今儿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却仍难解气,还想在言语上刺他一刺。倒是明檀拉了拉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心平气和,问:“世子,你如何认出是我?”

他轻笑,摇着折扇温声道:“檀妹妹乃熠熠明珠,纵轻纱遮面,也不掩光彩。”

明檀面上不显,心里却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叫他讲人话。

说来奇怪,从前她看这未婚夫梁子宣,也是一表人才温润有礼,与舒二相比虽稍逊风仪,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上选良婿。

可现下再看,她只觉得前些年自个儿的眼睛怕是换给了盲瞎,大冷天的摇什么扇子!言语还这般轻浮无状!油腻!造作!

许是隐约感受到了明檀的情绪不对,梁子宣又笑着解释:“其实我是看到了檀妹妹发间这只照水簪,檀妹妹似乎很喜欢这支簪子。”

明檀没接茬。

梁子宣稍顿,为掩尴尬又顺着话头自说自话。

只不过今日不知怎的,不管他说什么,明檀都无动于衷,白家那位更是时不时用眼刀子剜他。

莫非那事儿……

不,不可能。那事儿一直瞒得严丝合缝,明家与白家怎会知晓。

如若知晓,昌国公那护短心切还一点就着的性子,又怎会安安静静不找他令国公府麻烦?

想到这,梁子宣稍稍心定。可他也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先前母亲的那通交代有多重要。

他是喜欢表妹柔弱可人,但也一直将明檀认定为未过门的妻子,且明檀背后的明家与白家,是他将来仕途上的极大助力,这门亲事万不可丢。

思及此处,之前与母亲相谈时,那点儿“何至于此”的不以为然终于落摆。他不动声色地背过手,折扇轻敲手腕。

与此同时,又仿若无事般另寻话题,继续单方面地与明檀相聊。

明檀正等着绿萼和护卫找来,好借口回府摆脱梁子宣的纠缠,等了好一会儿,在她终于瞥见绿萼身影之时,远处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

“抓贼啊!”

“前面那个!别跑!”

明檀循声望去,还没看清,那骚乱人群中就有两道身影往这处码头莽冲,未及反应,便感觉一股推力袭来——

“阿檀!”

“小姐!”

伴随白敏敏和不远处绿萼惊呼的,是毫无预兆的“噗通”一声落水!

梁子宣反应极快,喊了声“檀妹妹”,就神色焦急地脱下外衣要去救人。

绿萼上前,见是未来姑爷,六神无主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催促:“世子,快救救我家小姐!”

白敏敏下意识拉住梁子宣,急喊了声:“不许去!”

她再怎么爱玩爱闹,也是大户小姐出身,没人比她更明白,梁子宣这一救,明檀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你想看着她死吗?”梁子宣质问,紧接着不顾阻拦甩开了白敏敏。

噗通!又是一声落水。

白敏敏瞬间感觉手脚冰凉。她最了解明檀,若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梁子宣所救,还不如让她淹死在这显江里来得痛快!

她死死盯着江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排赶来的护卫婢女:

“你们给我拦住来看热闹的人,谁都不准靠近!”

“你俩下去拉开梁世子。还有你俩,是不是会水?也下去,给我把阿檀带上来!”

“这边只怕撑不了多久,绿萼,你现在立马回去,多带些护卫过来帮忙拦人!”

“是!”

还未开春,江水凉得有些刺骨,再加上迎面吹来的凛冽江风,梁子宣下水不过片刻,便发现救人没有他想象中那般轻松容易,而且别说救了,他连明檀在哪都没看到。

不止梁子宣没有看到,白敏敏安排的护卫与婢女下水搜寻半晌,竟也全然未见身影。

这处码头水不算深,照理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毫无声息地淹死人,但是他们也的的确确,连明檀的半片衣影都未瞧见。

耗了约有半个时辰,围观者被强行拦在码头之外,只知有人落水,缘何不明。

有些闲汉见这拦人的阵仗,猜是大家小姐,都摩拳擦掌闹着要下水,指不准机缘来了,还能赖上门好亲事。

眼瞧着就要拦不住了,白敏敏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绝望,只恨自己出了来逛南御河街的馊主意,明檀要出了事,她白敏敏万死难辞其咎!

恰在这危急关头,护卫拦住的人群外,忽然有一袭绿衫朝白敏敏扬了扬手帕:“表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可真是让奴婢好找!我家小姐今儿亲手煮了圆子,正等着您过府尝呢!”

绿衫女子特意扬高了声音。

可这声音听起来温和清澈,还颇为熟悉。

白敏敏回头,怔了一瞬。

那竟是……

明檀身边最为得用的管事丫鬟,素心?

她怎么会在这儿?

还有,她刚刚说什么?她…她家小姐?

素心上前,有条不紊地给白敏敏行了礼,又将自家小姐邀她过府尝圆子的说辞重复了遍。

瞧见白敏敏身后已被冻得不行、正让护卫们架着送上来的梁子宣,素心还略微惊讶地问道:“梁世子这是落水了?”

白敏敏对现下状况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应些什么。

直到她瞥见后头赶回来、还喘不过气儿的绿萼朝她不停摇手,比着“没事”的口型,才忽然像打通任督二脉般明白了什么。

她忙接话道:“对,对。梁世子落水,本…本小姐路过刚好遇见,就遣护卫下水救他。”

“嗨,原来是个男的啊。”

“一个大男人落水还要救,跌份儿!”

“围这么严实,至于么。”

“散了散了,还以为是官家小姐呢!”

围观者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很快作散。

“???”

梁子宣被冻得浑身哆嗦,没法儿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可置信。

第五章

其实刚落水时,明檀与梁子宣感受无异,只觉得江水冰寒刺骨,难以忍耐。她呛了两口,挣扎咳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人撞到落水了!

深宅大院里,因赖嫁赖娶所发生的“意外”数不胜数。弄脏衣裳换衣时共处一室,落水被救有了肌肤之亲,这两种最是寻常不过。

裴氏自小便教她在外该如何提防这些七窍阴私,还在去别庄避暑时专门请了女先生教她凫水。

因着平日根本用不上,她又素来是能坐软轿绝不沾地的娇贵性子,岸上之人都不知道,她竟是会水的。

可惜时机不对,明檀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梁子宣就已脱掉外衣往下跳。

情急之下,她只好沉入江中,想着绕开梁子宣,从码头另外一侧上岸。

这般匆忙应对已算机敏,怎奈江水太冷,她平日又不是什么好动之人,在水中游了没一会儿,她下半身就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酸疼。

那种酸疼一抽一抽的,并着江水的冷冽刺骨,如针扎一般,让她眼前只剩一片白光,完全没法儿再往前游。

那一瞬间,明檀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一会儿想着“让梁子宣救还不如就死在这也算是保全了名节”,一会儿又想着“算了还是求救好了死在这儿尸体发泡肿胀简直就是辜负了本小姐还未来得及名动上京的花容月貌”。

就在她结束犹豫决定浮出水面呼救之时,忽然有根黑色束带毫无预兆地直穿入水,在她腰上迅速绕了一圈,随后收紧,将她拉至岸边,抛在了离码头有段距离的僻静芦苇丛上。

束带那端的力道迅速而利落,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明檀被扔得头晕眼花,模糊间只瞥见从她腰间抽离的黑色束带末梢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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