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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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手掌,朝他颈部劈下去。
他身子一软,昏过去了,往下滑。
周徐纺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腰,扶他靠着墙,嘀咕了一句:“我不是淫贼的。”
有点难过,被误会了。
她把人放下,蹲了一会儿,站起来,转过身去,抬脚上楼……又折返回去,把阿晚的外套剥下来,给江织穿上。
他身子弱,不能冷着。
然后,蹲在那里又看了他一会儿,听见楼下脚步声,她才走了,直接上了天台,楼下警笛鸣起,她纵身一跃,跳到了对面的楼顶。
十分钟后,九栋904的门被人敲响。
“叩——叩——叩——”
里面的人开门:“请问你们是?”
程sir亮出警察证:“我们是警察。”
周清让拄着拐杖,因为有些吃力,借着墙靠着:“有什么事吗?”
“这个小区先后遭了贼和劫匪,周先生你这里有什么异常吗?”乔公子走之前这么说的,周清让这得盯紧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他家去。
周清让说没有。
他神色如常,显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么多动作。
“我们警方的人晚上会守在外面,如果有什么情况,喊一声就行了。”
“谢谢。”
程sir说了句‘打扰了’,转身去部署了。
周清让关上门,推着轮椅去了卧室,将电脑上的U盘取下来,握在掌心了,这东西是谁寄的?又是谁在帮他?
快十二点,薛宝怡本来在夜场玩得正嗨,被乔南楚一个电话叫到医院来了,说江织又晕倒了。
“织哥儿。”
“织哥儿。”
江织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
薛宝怡坐在病床边,剥了根香蕉在吃:“可算醒了。”咧嘴笑,“你这小美人,三天两头进医院,爷都要被你吓死,就怕你一口气没上来嗝屁了。”
江织撑着身子坐起来。
薛宝怡赶紧扶他。
“周清让那边怎么样了?”
这事儿薛宝怡听乔南楚说了:“没什么事儿,南楚让刑侦队的人守着,放心,他手里的东西抢不走。”听江织还咳着,他把香蕉扔了,帮着顺气,“你怎么回事啊?那个职业跑腿人是你克星吧,又把你整医院来了。”
江织冷着个脸,什么也不说。
乔南楚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肚子上绑了一圈绷带的阿晚,阿晚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将近一米九、两百斤的大块头好虚弱啊。
“清醒了?”
江织恹恹地靠着病床,状态极差。
乔南楚问:“这次有没有什么新发现?那个Z身上还有什么特征吗?”第二次交锋了,上一次也没摸到什么底,查又查不倒。
江织耷拉着眼皮若有所思了很久,眼睑下青影沉沉:“光线太暗看不清,声音也故意伪装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想了想:“她身上有一股味道。”她把他按在墙上的时候,他闻到了。
乔南楚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味道?”
江织肯定:“奶味。”
“……”
一个让警方追了几年都毫无头绪的人,一个神出鬼没、十几个练家子都搞不定的职业打手……身上有奶味?
江织咳了咳,歇了口气:“跟我喝的牛奶,是一个味儿。”
“……”
乔南楚无话可接了。
020:周徐纺也有弱点
阿晚这时候吱声了:“乔少。”
他吸了吸鼻子,有点感冒了,被冻的。
“阿晚有什么发现?”
阿晚看了看他的雇主大人,慎重地说:“那个Z好像看上我老板了。”没准还是个淫贼。
后面一句,他觉得私下说比较好。
乔南楚瞅了江织一眼,笑了:“怎么说?”
说起这事阿晚是有点生气的:“她居然把我的衣服扒了,给我老板穿了。”这个职业的跑腿人居然还是个颜控狗,严重鄙视!
这时,雇主大人冷漠的眼神射过来。
“滚出去。”
“哦。”阿晚满腹心事地出了病房。
零点,阴云散了,月亮露了尖尖角,朦朦胧胧。
周徐纺回了御泉湾,换下衣服,擦完药去冰箱拿了两罐牛奶,电脑屏幕上,霜降的海绵宝宝头像在闪。
“肩上伤得重吗?”
周徐纺按着肩,活动了两下:“已经好了。”
不在任务中,霜降就没有再用声音软件,而是打字:“还是擦点药吧。”
“擦了。”她拉开牛奶罐的拉环,“用了两瓶药酒。”
她的恢复能力是常人的八十多倍,一般的药对她都不太管用,别人感冒药吃一粒,她得吃半碗。
“阿纺,”很久,电脑上才有字滚动出来,“你有弱点吗?”
她喝了一口牛奶:“有。”
霜降没有问是什么,连续发了好几个警示的图标过来:“别告诉我,也别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说。”
“嗯。”
她的自愈能力太好,体质特殊,若是让那帮医学界的人知道了,怕是不会再有安宁……牛奶很好喝,就是一罐好少,她又开了一罐。
“周清让那里我安了微型监控,警察也在,天星的人应该不敢再去了,这件事情,我们暂时不用插手了,我怕不安全。”霜降提醒她,“刑事情报科已经盯上你了。”
周徐纺点头,一边喝牛奶,一边吃棉花糖,她心情不错,腿晃啊晃,脚上的粉色兔头拖鞋被她晃到了桌子底下。
霜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在现场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他是江织。”
江织?
霜降对他有点印象,也知道周徐纺在绑了他之后还见过他:“你同他很熟吗?”
周徐纺把棉花糖的盒子放下,这个牌子的棉花糖有点腻,没有她以前吃的那个牌子好吃。
她说:“不是很熟。”又喝完一罐牛奶,“但是他长得很好看。”
霜降发了一屏幕的笑脸过来:“阿纺,你以后要是有了心上人,会带他一起去月亮湾定居吗?”
心上人?
孤岛上什么都没有,心上人不好养的。
所以,周徐纺决定:“我只带狗去。”
月亮湾是国外的一个荒岛,听说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四周都是海,周徐纺想存够了钱就买下来,一个去那里生活,有陆地有水,很适合她,她可以双栖,人来了就躲到水里,城市里太不安全了,她的体质不适合群居。
她在岛上可以养狗,养鸡养鸭也行,养人可能有点困难。
“有人在追我的ip,先下了。”霜降说。
“嗯。”
刑事情报科,灯还亮着。
已经凌晨了,几位技术人员还没下班,因为天星娱乐那个案子。
“乔队,”于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查到地址了。”
乔南楚走到他电脑前:“哪里?”
“江枫公馆,七座208。”
乔南楚笑,从桌上烟盒里抽了根烟,拉了把椅子坐下,点烟,抽了一口,灯光下,头发乱得有几分颓:“江枫公馆,七座208。”舔了舔唇,“那是我家。”
技术员于方:“……”
又被这个霜降耍了!
快凌晨一点,乔南楚才回到江枫公馆。
正在保安室里打盹的值班门卫听见车声就醒了,帮忙开了门:“乔先生现在才回来啊。”
“嗯。”他从警车上下来,嘱咐了车里的同事几句,手里夹着烟,摆摆手,进了别墅区。
“哦,对了。”门卫想起来一件事,“上周来找您的那个女孩今天上午又过来了一趟。”
乔南楚把烟掐了:“留什么话了吗?”
“没有,就留下了一箱鸡蛋。”门卫进保安室,把那箱鸡蛋搬出来,“说是家里鸡生的土鸡蛋。”
箱子上还粘了一个信封。
乔南楚把信封拆下来,里面有张信纸,七零八零年代的那种信纸,他打开,里面就三行字,字迹清秀端正。
“尊敬的乔先生:
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晚辈敬上。”
敬上?乔南楚顶了顶牙,笑了。
“乔先生,是您女朋友吧。”门卫大叔在江枫公馆工作好几年了,从没见乔先生带过女人回来,乔先生长得俊,开的车也贵,公馆里不少未婚的女性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乔先生从来不跟她们说话,想来是有主了。
“不是女朋友。”乔南楚把信扔回装鸡蛋的箱子里,“资助的一个学生。”
翌日。
一大早,阿晚就带了汤来病房,雇主刚睡醒,应该是没睡好,脸色不太好,精神不佳,蔫儿蔫儿的。
阿晚把保温桶放下,看见了桌上的手机。
“老板,您的手机膜碎了。”阿晚有点感冒,想着雇主身体不好,怕传染给他,就戴了口罩,“我去给您换张新的?”
“放着别管。”
“哦。”
阿晚腰也有点疼,昨天晚上伤到了,今早一醒过来,酸痛难忍,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江织闻着味儿,皱眉:“鸡汤?”
“嗯嗯。”真的,他才不是在邀功,“我妈知道您住院了,特地早上起来熬的,加了很多药材,很补的,我早上也喝了,一点都不腻。”
他就喝了一点点,他妈不准他多喝。
自从两年前江织出钱给他妈做了换肾手术,他妈就把江织当亲儿子,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留给江织,昨天晚上知道江织住院了,他妈骂了他半个小时,说他没用,都保护不好江织,他妈还骂他是个头脑发达的傻大个。
他怀疑,他是捡来的。
“你们把那只公鸡宰了?”原本恹恹欲睡的江织突然掀开了眼皮,坐起来,眼里一点睡意都没了。
阿晚解释:“没,我妈买了老母鸡。”
江织嗯了声,这才又躺回去,轻抬他的贵手,像个祖宗:“给我盛一碗,只要汤不要肉,一点肉渣都不要。”
“哦。”
傍晚,江织就出院了,阿晚来接他,可能因为昨晚的事,江织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一副‘老子不爽别惹我’的表情。
车开到八一大桥下。
后座上原本闭目养神的人睁开了眼:“找个地方停车。”
阿晚停了车,扭头的动作使他腰疼:“您有什么事?我去给您办。”
“在车上等着。”
留了一句话,江织下车了。
这个点,八一大桥下面全是摆摊的,卖什么的都有,对面的公园在放广场舞的音乐,吵得人头疼。
江织不耐烦地转了半圈,没看见人。
他走到一个摊位前:“周徐纺今天怎么没来?”
往常周徐纺摆摊的地儿今天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占着,那大哥正在吃炒粉,抹了一把汗,抬头:“周徐纺是谁?”
桥下路人很多,推推搡搡的,沿路不少小吃摊,空气里什么味儿都有,江织拿了块手绢,捂住口鼻咳了两声,走到人少的地方,说:“在这贴膜的。”
大哥瞅着他衣着不凡,说话挺客气:“每天在这摆摊的人都不固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江织捂着一块黑色丝绸的手绢,衬得他皮肤很白:“那个天天戴着帽子、总穿一身黑的女的。”别别扭扭地补了句,“很漂亮那个。”
大哥扒了一口炒粉:“哦,我知道你说谁了,她今天没来。”
“她为什么没来?”
“这我哪知道,同行是冤家,我们又不熟。”瞧这人,是个贵人啊,那大哥问了一嘴,“你找她做什么?”
这时,路过的小孩一头撞到江织身上。
他立马摆着冷脸,嫌弃至极。
小孩被吓得拔腿就跑了。
他还黑着脸:“找她贴膜。”
大哥立马把炒粉放下:“我也是贴膜的,什么手机都贴。”想着对方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都没零钱,有钱人的口头禅都是‘不用找了’。
商机啊!
这么想着,大哥堆着笑:“贴膜吗?贴膜送手机壳。”
江织没理,走人。
大哥倏地站起来:“她收二十,我只要十五啊!”见人头都不回,他一拍大腿,“十块!十块贴不贴?”
江织冷漠脸:“不贴。”
靠!
大哥秒变脸:“神经病啊你!”
江织:“……”
021:阿纺身世(骆家人物关系见题外话
周徐纺今天没有去摆摊贴膜,她去电视台送外卖了。
联播还有十五分钟开始,后台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唐颖化好了妆,把助理支开。
“师兄,一定要这么做吗?”
周清让在看新闻稿:“嗯。”
“台长那里——”
他放下稿子,手指白皙修长,缓缓将西装的钮扣一颗一颗扣上:“你配合我就行,剩下的我会去交代。”
她没见过,他这样固执己见的样子。
唐颖没有再说什么了。
助理小兴过来敲门:“周老师,有位姓骆的小姐找您。”
周清让进电视台之前,当过半年播音系的老师,台里大部分人都称呼他一声周老师。
唐颖看了一眼时间:“离直播时间还有一刻钟。”
“你先去准备。”
周清让推着轮椅出了休息室。
找来的,是骆家的长孙女,骆青和。
“好久不见啊,”她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一声,“表叔。”
表叔?
门口的助理错愕了一下,周老师和骆家人是亲戚?
啪嗒。
周清让关上了门,抬头,清清冷冷的一双眼:“你以前都管我叫要饭的。”
骆青和笑意不减,起身上前,端足了小辈的仪态:“那时候还小,童言无忌不懂事,要请表叔见谅了。”
“你很像你父亲。”周清让把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收紧,“跟他一样虚伪。”
骆青和脸上的笑,收了。
“周清让,”她坐下,细长的单眼皮略略抬起,“我敬你三分呢,怎么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清让置若罔闻,抬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七点。”
七点,新闻直播。
他这是摆明了态度,软硬不吃。
骆青和笑了笑,摸出打火机,红唇白齿咬着烟,从容不迫:“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适可而止,以卵击石很蠢。”
周清让低着头,整理膝盖上的薄毯,他那一双残缺的腿,僵冷又麻木。他由始至终都不紧不慢着:“如果是以卵击石,你今天就不会来。”
骆青和倒不意外,自信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跟我们骆家磕到底是吗?”
他不置可否。
骆青和把只抽了两口的女士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行,那就让我看看你周清让到底有几斤几两。”
她起身,路过他时,目光扫了扫他的腿。
周清让抬头,目光与她对上:“知道你们骆家为什么会断子绝孙吗?”
她脸色瞬变。
骆家老爷子生有二子一女,次子留下一女早逝,长子骆常德风流成性,除正室所出女儿之外,私生女数不胜数,就是没一个男孩。
他一句一顿,铿锵有力:“因为你们姓骆的,做了太多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要遭报应。”
骆老爷子有一胞妹,名芷宁,年轻时外嫁。
二十四年前,骆芷宁夫妻意外身亡,留下一子一女,女孩唤清檬,男孩唤清让,当时,都年未满十八。次年,姐弟二人投奔帝都骆家,骆家敞门欢迎。
不到一年,周清檬病逝,病因不详,只传闻她与人私通产下一子,大出血而亡。
同年,周清让车祸截肢,在医院一躺便是十五年。
那一年,周清檬十六岁,周清让十四岁。
“韩秘书。”
骆青和沿着走廊,脚步慢慢悠悠:“都准备好了?”
电话那边,韩封回:“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
骆青和挂了电话,拐个弯,与走廊另一头的人迎面撞上了,她扶着肩膀,被撞得踉跄了两步,抬头看见一双黑漆漆的瞳子。
对方也在看她。
这双眼睛,陌生是陌生,怎又觉得有几分熟悉。骆青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抬脚离开。
周徐纺却还愣在原地,突然耳鸣,然后,耳边突然响起杂乱无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来势汹汹。
是个稚嫩的童音。
“滚开,你把我的地都坐脏了。”
“我妈妈说了,你妈妈是狐狸精,你是狐狸精生的傻子。”
“小哑巴,滚开。”
“不准你吃我家的饭!”
“臭要饭的,你和你舅舅都是臭要饭!”
“他们都说了,你是个弱智。”
“别跟他玩,他是弱智儿。”
“……”
谁的声音?
周徐纺跌跌撞撞地往后趔趄,突然头痛欲裂。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她身体僵住,动作迟缓地回头,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是你啊。”
是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她说:“谢谢。”
周清让并不爱笑,只是稍稍松开紧抿的唇,眼里的冷峻便柔和了:“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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