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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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尔尔小凤凰很受伤。
不是总说胖得飞不起来吗?可他才三岁半的时候,就被凤凰爹爹提溜去了千雪崖,要教他扶摇直上。
扶摇直上?
尔尔小凤凰有点怕高。
凤青直接把肉乎乎的一团放在了悬崖边儿上,言简意赅地说:“飞吧。”
他后退:“我不会。”
凤青神色冷了冷:“我记得我教了三遍。”
尔尔小凤凰再后退。
“楚尔。”
小家伙立马立正:“是!”
到底才三岁多,是个奶娃娃,再如何早慧,还是会怕,怕胖得飞不起来,怕飞不起来会摔死,怕凤凰爹爹冷脸严肃的样子。
凤青正色,眼底似一汪无波无澜的水:“事不过三。”
小家伙缩缩脖子,精致的小脸皱着:“我不敢,会摔死的。”
“那你会成为上古神兽族第一只摔死的凤凰。”
“”
尔尔小小的自尊心被碾碎成了渣渣。
凤青没有耐心跟他耗:“跳。”
尔尔是真的怕高,可怜兮兮地扭头:“娘亲。”他故意掐着哭腔,以及抖音,“好高,怕摔。”
他从小便不爱哭,桃花被他梨花带雨的小眼神弄得心疼死了,柔声哄他:“尔尔别怕,娘亲和爹爹都在这,不会让你摔了,会接住你的。”又哄,“尔尔乖,你别低头,不要看崖底。”
尔尔是很听娘亲的话的,所以,尽管怕,他还是要勇敢!
“娘亲,那你一定要接住我。”尔尔郑重其事地说。
桃花立马点头,安慰小人儿:“不怕,可劲儿可劲儿拍翅膀就好了,等尔尔学会了飞,就可以去月亮上摘星星了。”
“那尔尔会带娘亲一起去月亮的。”不带老凤凰!
桃花好生欣慰,觉得她家尔尔是最最乖巧懂事孝顺漂亮的孩子。
“那尔尔跳了。”他往崖边挪了一小步。
桃花鼓励:“嗯嗯,尔尔最——”
棒。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凤青走过去,一脚踢在尔尔的屁股上。
“啊——”
声声惊叫,从崖底传来,好不荡气回肠。
崖顶上,凤青的嗓音镇定又自若。
“幻形。”
“翅膀。”
“看前面。”
最后,一声轻笑,凤青说:“这不就学会了。”
一边猛拍翅膀一边心肝乱颤的尔尔小凤凰:“”
他感觉快要死掉了!
一圈飞下来,尔尔精致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一落地就红着眼到娘亲那去告状诉苦:“娘亲,爹爹他——”
他被打断了。
“桃花,我们回去,让他自己练。”凤青直接揽着桃花便走,回头给了个冷眼,“自己飞回来,日落之前还没飞回听茸小筑,明天就把你从雪山巅上踢下去。”
尔尔:“”
他可能是捡来的。
绝对不可能是亲生的!绝对!
兴许是今天受到了一万点惊吓,尔尔晚上做了个梦,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然后他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拍了娘亲的房门。
“娘亲。”
“娘亲。”
桃花打开门,一看见自家小凤凰冻得瑟瑟发抖,赶紧搂进屋里来,捂捂他冰冰的小脸:“怎么了?”
尔尔小凤凰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尔尔梦见一条很大很大的青蛇,它踢我,还要吃我,我怕,想跟娘亲一起睡。”
那条蛇,长得特别像他凤凰爹爹!
桃花赶紧哄,可温柔可温柔:“不怕不怕,我陪尔尔睡。”
尔尔嘴角刚翘起来,便听见他爹说:“不可以。”不由分说、不容置喙地命令,“自己回去睡。”
尔尔不甘愿,就是不回去!
凤青直接拎着他,扔出去了。
“咣!”
门被重重合上,而且捻了结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快速又敏捷。
尔尔:“”
他蹲在门口的角落,画个圈圈诅咒老凤凰失去妖法,然后他就可以打败他把娘亲抢走了。
屋里,桃花犹豫再三,还是弱弱地抗议:“青青,你对尔尔太凶了。”
“是你太疼他。”
她不明其意。
凤青走过去,把她抱回榻上,低低嗓音:“他分走了你一半的心思,桃花,你不能再指望我能心无芥蒂地做个慈父。”凤青顿了片刻,神色认真,“我能做的是将我所学所知,毫无保留地授予他,让他站在最顶峰的位置。”
凤青从来都不隐瞒他的独占欲。
他看起来,和尔尔十分不亲近,只是,尔尔还是由他亲授课业与修习,严厉,却也高效。
原来,他的严厉,是因为厚望。
“你不是说尔尔资质愚钝吗?”
凤青笑着啄了啄她抿着的唇:“我凤青的种,又怎会愚钝。”他一边解她的衣服,一边娓娓轻语,道,“我是怕他骄傲。”
他说此话时,眼里有光,明亮而快意,有些隐隐得意。
桃花笑:“青青,你也是喜欢尔尔的对吧。”
凤青动作一顿。
桃花勾着他的脖子拉近:“白天你把尔尔留在千雪崖后,又折回去了,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他摔着。”
凤青立马反驳:“我是去看他有没有在偷懒。”
哼,口是心非!
以前他对荣树也是这样的。
桃花从来都明白,凤青也是疼爱尔尔的,只是,他也矛盾地嫉妒着。
嗯,应该是特别特别嫉妒,他啊,吃酸。
比如,桃花给尔尔办了四岁生辰喜宴,大摆了八桌。
后来,凤青也要,要桃花给他办寿辰,一千零六十三岁的寿辰,北赢受邀的众妖不是祝福如东海,就是贺寿比南山,不是祝老来得子,就是贺青山不改,不是送寿桃,就是献古籍
一遍一遍提醒凤青他‘年事已高’,凤青全程沉着脸,桃花笑得不行,凤青恼她,把她压在榻上,做到她亲口夸他‘年轻力壮’为止。
又比如,桃花给尔尔做了一件漂亮的披风。
尔尔穿着娘亲亲手做的披风去了章林大妖家长孙的满月宴,逢人就说自个儿的衣裳是娘亲做的!招摇过市得不得了,回来还特地去凤青跟前炫耀,说章林大妖夸了他披风好看。
后来,凤青也要,不仅要披风,还要靴子。
然后,章林大妖家长孙满岁宴时,凤青也穿着去了。
那针脚,那绣工,整个北赢都找不出第二个比桃花公主还差的,章林大妖一看就知道是桃花公主亲手做的。
章林大妖便阿谀了句:“妖尊和小妖尊感情真好,穿亲子衣呢。”
凤青:“”
他回去便要桃花在给他再做一件,说:“要和楚尔的不一样。”
再比如,尔尔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换毛,一身金毛,脱得一根不剩,然后又长出了一身更金光灿灿的翎羽,桃花觉得神奇又激动,特地把尔尔脱下来的毛全部收拾起来,给尔尔做了一顶金色翎羽的帽子。
尔尔喜欢得不得了,都不舍得戴。
后来,凤青知道了。
后来,尔尔的宝贝帽子不见了。
后来,听茸小筑里,多了一把金色翎羽的鸡毛掸子,哦,不,是凤毛掸子。
后来,尔尔哭着问娘亲:“娘亲,我亲生爹爹到底是谁?”
桃花:“”
后来,尔尔离家出走了,说要去找‘亲生爹爹’。
最后,凤青终于可以短暂地独占桃花了。
诶,难怪世人都说父子就是前世的情敌,扯不完的冤孽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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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写荣树番外,然后就是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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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荣树的结局
桃花与凤青大婚的百年之后,荣树已迈入了六百岁的高龄大关,北赢的妖若能活到这般年岁,别说儿孙满堂,就是曾孙都能遍地跑了,唯独荣树他茕茕孑立,形影单只。
桃花问他,为何不找个师母。
他点头,笑:“嗯,为什么不找呢?”
桃花不懂。
他揉揉她的发顶,笑着找凤青喝酒去了。
为什么不找?
哦,累了,他野惯了,也玩狠了,动过心,伤过神,没有轰轰烈烈,甚至雁过无痕,可到底是耗尽了平生的力气,伤筋动骨了,便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桃花怕荣树一个人寂寞,在他六百一十九岁生辰时,送了他一只宠物兔,是只白色的母兔子,生得漂亮,品种也纯,只是没有修炼的天分,便只能沦为低等兽宠。
这兔子是桃花从听茸境与云渺山交界的山峦里捡来的,她见它乖巧温顺,又生得毛白眼红,便养了一年。桃花甚为喜欢这兔子,觉得它像朵温柔的解语花,特别能解闷,便把解语花兔子送给了荣树。
她为兔子取了名,甯和。
荣树似乎也是喜欢的,笑着抱回了云渺山,说会好好养,让桃花过几日去云渺山看甯和。
桃花说好。
见自家妖主抱了只兔子回来,无常很是吃惊。
“妖主,您怎抱了只兔子回来?”无常猜测,问他,“要吃了吗?”
奇怪,妖主都多少年不吃活物了。
荣树未言,无常便又请示:“妖主您是想清蒸还是红烧?”
荣树一个阴邪的眼神过去:“谁说本妖主要煮了它?”
不煮啊。
无常便善解人意地问:“您要生吃?要不要无常给您剥好皮?”
妖主他老人家一反常态,摸了摸那只白兔子的毛:“我要养它。”
无常:“”
真是活久了什么稀奇事儿都有,吃了五六百年荤生野味的邪妖祖宗,居然开始养兔子了。
荣树见无常杵在那,不耐烦:“去弄个兔子窝来。”
“哦。”
无常刚走到洞口,就听见里面妖主老人家颇为愉悦的低笑声,应该是在喂兔子:“吃吧,等你吃胖了,我便让你桃花小主子来看你。”
桃花小主子
哦,原来这兔子是桃花殿下的,那就难怪了。
这只兔子还有名字,叫甯和,是桃花取的,无常早先不知道,总是小兔子小兔子地叫,后来被妖主他老人家‘提点’过后,才改过来。
总归来说,荣树待甯和兔子是极好的,一日三餐一顿都没少它,即便是这兔子夜里钻了荣树的被褥,他也只是把它踢了下去,没有一脚踩死它。甚至可以说,除了桃花之外,荣树最纵容的便是这只兔子,心情好时,甚至会哄哄它逗逗它,给块糖给块肉也是时有的事。
若是这只兔子乖乖的,估计会一直受宠,
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多,甯和兔子养在云渺山的第三个月时,因为贪吃,误食了荣树培育的蛊种,叫生妖蛊,是荣树近一年琢磨出来的新玩意,可以给低等兽类开灵智,不过,还未来得及试验过。
甯和食了生妖蛊之后,昏迷了七天,荣树连葬地都给它选好了。可到第八天的晚上,兔子醒了,开口就说了人话,第一句话是两个字,一个名字。
“荣树。”
声音,与桃花一模一样。
荣树失神了。
“这是开了灵智?”无常惊诧道,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白兔子。
那只兔子甜甜地喊了他一声无常。
这语气
荣树突然开了口:“谁准许你喊我的名了?”
不知是喜是怒,无常从侧面看去,只能看见他家妖主紧绷的下颚轮廓。
甯和抬着头,耷拉着一双兔耳朵:“那喊什么?”
又甜又软,音色清澈得像泉水叮咚击石。
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像,像极了桃花。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它学了去,桃花养它的那一年吗?
“喊主人。”荣树道。
自那之后,甯和的窝便移出了荣树的寝居。
而且,荣树再也不会喂她,不会逗它,更不会碰她抱她,只是让她用她那副嗓子一遍一遍念一本深奥的经文,隔着屏风,不让她过去。
他侧躺着,不厌其烦地听着,有些失神,唇中溢出了低低一声呢喃:“桃花”
屏风后诵读经文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久,那个软糯轻灵的声音道:“主人,我是甯和。”
他突然大发雷霆,一掌击碎了屏风:“滚出去!”
也是那天,这副嗓子的主人来了云渺山。
荣树将甯和唤到身边来,睨着她,语调慵懒又随兴:“不准在她面前开口,就和以前一样,若是惹了她不开心,我便割破你的喉咙让你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般戏谑似的口吻,唯独,杀气一分不少。
“为什么?”甯和问。
他笑,笑得很迷人:“你配吗?”
配吗?
她不过是个供人玩弄的低等兽类。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甘心,有了奢望。她走过去,趴在荣树脚边,隔了几公分的距离,不能挨着。
只有那里,是她的位置。
漂亮的女子这时进来,笑着,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荣树师傅。”
是桃花来了,捧着她新培育出来的一只蛊。
荣树撑起没骨头似的身子,腾出了一半的软榻,对她招手:“到这来。”
桃花不与他扭捏,大大方方地坐在他旁边,他接过她手里的玉石盅子,又顺手将案桌上的一碟糕点放在了她手里。
甯和趴在地上,看着那碟卖相极其精致的糕点。
那碟糕点,无常每天都会做,会摆出来,荣树不吃,他也不从来不许任何人碰。原来,是给楚桃花准备的。
“我培育的第一只噬心蛊,如何?”
桃花的眼睛很亮,很漂亮,看人时,里面会泛着光,专注的时候,更像是望着一对闪耀的星子。
“好是好,”荣树看向她,“你是不是用血养它了?”
桃花心虚地笑笑,伸出一根嫩生生的手指,比了个指甲盖的位置,说:“就一滴。”
“一滴都不行,这小畜生可担不起你一滴血。”他沉着脸训她,“再阳奉阴违,我便不教你育蛊了。”
虽然疾言厉色,可他眼神,始终都是柔软又带笑的。
甯和没见过荣树这般神情,他平时也会笑,也会怒,也会疾言厉色地训斥发脾气,可都不一样,在楚桃花面前,他是另外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样子。
“徒儿不敢了,师傅开恩。”桃花讨饶,乖乖巧巧正正经经地喊他师傅。
荣树哼了一声,伸手揉揉她脑袋。
她不满地努努嘴,往后挪:“发髻乱了。”
“老凤凰的手艺?”
“嗯嗯。”
漂亮吧。
不待桃花这句问出口,荣树便毫不客气地泼冷水,“真丑。”
说着狠狠揉了一把,将她的发髻弄得乱七八糟,跟狗窝似的。
桃花:“”
她是个尊师重道的,大方地原谅了他老人家的手欠,瞧着地上仰头正看得出神的兔子,她笑着喊:“甯和,过来。”
白兔迟疑了一下,跳到了桃花腿上。
荣树随即便道:“下去。”
也是疾言厉色,可不一样,与训斥桃花时完全不一样,哦,有了对比甯和才算明白,这两者之间差了什么。
宠溺。
荣树对桃花,有那种习以为常且自然而然的宠溺,就好像骨子里的天性与本能,一点刻意为之的痕迹都没有。
甯和是被他的掌风推到地上的,摔得很重。
他似乎生气了:“你抱它做什么?”一边用袖子给桃花擦,一边对她耳提面命,“看把你裙子都踩脏了。”
“不打紧。”桃花满不在意地说了句,要蹲下去看甯和。
荣树拉住她,不理会,自顾给她擦裙子上的尘土,脏兮兮的脚印没了,他的袖摆秽迹斑斑。
“出去。”荣树没有抬头,冷声扔了两个字。
暴戾阴沉的情绪,一点都不掩饰,甯和看了一眼转身出去,在洞口,遇上了凤青,她退到一边,听见脚步声停顿。
“谁给你开了灵智?”
她抬起眼睛,便撞上凤青那双漆亮的瞳孔,像浩瀚无垠的冬夜星空,神秘莫测又深不可测。
甯和立马低下眼,恭敬地回:“是小妖误食了荣树妖主的巫蛊。”
“你的声音,”凤青微顿,“和桃花一模一样。”
她屏气凝神着,察言观色了一眼,便伏低不语。呵,凤青看她的眼神,与荣树第一次听闻她声音时一模一样,有惊,可更多的低沉阴郁的逼人。
“你若本分地做只兔子也罢。”凤青道。
她低头,不言。
凤青走进洞中,片刻,一句腹语传来甯和耳中:“不要随便开口。”
为什么不能随便开口?
若不本分呢?
甯和站在洞口,想着那一番话的弦外之音,洞中,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出来。
“桃花。”
“青青,你来了。”
“来接你回去。”
只闻荣树冷冷哼了一声:“你这老凤凰,催死得催,真讨人嫌得紧。”他半真半假似的口吻,挑衅又戏谑,“桃花,你休了他罢。”
桃花轻笑。
“荣树,出来。”凤青语气里有隐隐怒气。
荣树一副柔若无骨的倦懒模样,往那软榻上一躺:“作甚?”
凤青言简意赅:“算账。”
荣树拖了拖语调,兴味儿十足:“哦?”他翘起二郎腿,“算的什么账?”
“你这个月已经偷了我三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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