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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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若上容公子为夺佳人笑,出手,这武林必乱。
这时,仁义代表广善拄着权杖,苦口婆心:“上容公子,你同为我武林中人,怎由得外人胡闹。”
对天下第一公子,到底是顾及,只得好言。
上容淡淡眸光:“不是外人。”看着那红衣身影,笑意柔和,又道,“是内人。”
自此天下武林尽知,第一公子上容三千桃花,采了窟九公子那朵伪娇花。
此一言罢,只见上容纵身跃向高台,白衣起落,他拂手,袖摆带起阵阵风,即出,化为刃,直袭八面,风声落,擂台四周,武林八大长老倒下,呜咽不断。
一招!仅一招放倒了武林至尊的八大长老,可想而知……八方武林,哪一个不冒冷汗,高位之上,一国太子脸色都白了。
噤若寒蝉时,男子步履从容,从高台走下,停在那红衣公子前,一双素手捧着盟主宝印,绵绵的笑很温柔:“喜欢吗?”
这武林要大乱了,因着天下第一公子为夺佳人笑。
那红衣九公子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对着面前的男子笑莹莹地说:“嗯,很重,是纯金的,肯定值不少钱。”
顿时,一阵抽气声:这人真真不识好歹,这号令武林的宝印是能用钱衡量的?
多少年之后,武林之人论起这一段,都捶胸顿足咬舌扼腕,且叹:窟的奸商。
当下,更不乏不能忍受的,峨眉的成云师太便站出来,喝道:“岂有此理,这盟主帅印乃我武林圣物,用于号召武林,岂容你如此口出狂言。”
随之,是云家堡:“简直不把我们各大门派放在眼里。”
“胡闹,胡闹!盟主帅印绝不能如此儿戏。”
“……”
各大门派,八方豪杰纷纷义愤填膺。
丫丫的,不抽不听话!
容浅念耐心不好,眸子一眯,冷光乍现。然,上容拂了拂她的发,牵起她的手,站于她前面,声沉,字字掷地有声:“盟主之属,以武为尊,不服者,上容恭之。”
话落,诸方门派无一敢动,皆惊恐。试问,天下第一公子,谁敢挑衅?
四下无声,死寂中,是杀气,森然冷冽。唯独一人,她红衣张狂,眉眼弯弯,笑看他人。难怪猖狂,难怪妄为,天下第一公子肯,她自然敢。
他人,谁能又谁敢置喙。
面面相觑后,广善主持上前,声音颤了颤,抖三抖:“上容公子若是为盟主,我们自然马首是瞻。”
萧衍大惊,暗叫不好,若如此,无人能阻,天下武林谁还能与上容一争。
却只见上容揽着身边红衣男子,飞身跃上高台:“盟主之位,我许她。”
他眸光温柔看着怀中之人,而那人,笑着睥睨众人。
上容一言,泱泱武林竟如此轻易予人,今后怕是上容昏庸食色之名天下皆知。
顿时,无数星火燎原的眸子死死盯着九公子,恨不得戳个洞,只差骂上几句祸国殃民、以色诱人、恬不知耻的话。
有人愤青,实在忍无可忍,高声说话:“九公子,他不过一介商贾,何德何能堪当我江湖之主。”
随即,不少门派均言之凿凿,不依不饶,大有一股誓死不依的架势。
她很好欺负吗?容浅念翻翻白眼,一脸的邪肆,反笑:“何德何能?”她佯装思考一番,笑语嫣然,“哦,忘了告诉众位,在下最大的能耐就是把天下第一公子勾引到了手。”
可不是能耐吗,瞅瞅这脸皮厚的,简直令人发指。不过,容浅念引以为傲,两辈子她最嘚瑟的事就是拐到了自家美男相公,这事儿,这能耐,她巴不得天下尽知。
诶,这挠人心肺的女人。
上容扬唇,笑看怀中恣狂的人儿,此番宠溺,落于他人之眼,简直不忍直视,善水美人,白眼一番,晕厥过去。
有面红耳赤者,颤着手指:“这这这人……好生不要脸。”
有目瞪口呆者,嘶声厉吼:“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老谋深算者,见缝插针:“上容公子,你如何能纵容他一个铜臭商人打着你的名义在此放肆,真真荒唐。”
上容懒懒抬眼,蓝眸生辉:“她喜欢,便是荒唐,也罢。”
那老谋深算者,绝倒。
容浅念看着自家男人,笑得眼睛都眯了,心想啊,这是谁家男人,调教得真好,好得令人发指,好得让她想……犯罪!
确实,有愤青发指:“你!”
“以武论之,可还有谁?”
上容一句话,那发指的愤青焉了。
笑话,以武论之,挑上容?找死吧。顿时,众人三缄其口。
久久沉默过后,萧衍说话,依旧端的温文尔雅仁义有度:“上容公子,现在已是午时三刻,早过了二轮比试时间,公子如此,怕是有欠妥帖,今日八方门派都在,这规矩不可废。”
人面兽心!
容浅念只想到了这四个字。
上前,容浅念笑:“不打紧,等我当了盟主,第一件事就是废了这规矩。”
萧衍脸色都青了,偏生还要顾着姿态,佯做淡定:“若是二位执意如此,只怕是本宫答应,在座各位也不会答应。”
萧衍话落,云家堡堡主当下便应和:“我赞同殿下所言,这礼不可废。”
“就是,盟主之位岂是你能说抢就能抢的。”成云师太俨然也是同仇敌忾之姿态。
哟,搞联盟啊。容浅念眸光瞥向萧衍,等着,小样!
这一眼,尽是鄙夷,是邪气至极的恣狂。萧衍忽然想到了那个狐狸一般的女子,这样狡猾得如出一辙,他大惊,却一筹莫展,眼见那人红衣翩翩,一步一张狂,走至云家堡堡主前,眉毛一挑,唇角含笑,说:“云堡主,不知弟媳可好?侄子可好?”
一话后,只见云中天脸色大变,惊愕慌乱。
话,只说三分,这言外之意,只叫旁人云里雾里。
啧啧啧,真不经吓,这胆子还去勾引弟媳?容浅念连连摇头,转身,眸光看向成云师太,一眨一眨的,水光煞是好看。
成云师太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随之,闻见红衣男子懒懒的声音,听似调侃:“成云师太,恕在下多言,峨眉座下那个唤作灵巧的小道姑,你可要瞧紧了。”
话,同样三分,不出所料,成云师太脸色剧变。容浅念笑不可止,眸光似有若无瞟过一处。
众人傻了,这到底是唱的哪出?自然,谁会知道成天阿弥陀佛挂在嘴边的老和尚背着姘头到处偷腥呢?
噤若寒蝉间,红衣公子哥蹲在擂台边缘,手撑着下巴,眸子流转中,满满的邪笑:“二位觉得我来做这个盟主,如何?”
她戏谑的语气,仿若讨论一件平常小事,傻了多少人的眼,这是要多能耐才能以这样恣意的姿态玩转这整个武林。
终于,众人知道,窟九公子,绝非池中之物。
静默里,一声破响:“云家堡尊盟主令。”
紧接着,又一声:“峨眉尊盟主令。”
上下缄默,风吹得令旗飘扬,台上,那人俯瞰众人,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台下,武林两大门派之主单膝而跪,是臣服,竟带了骨子里的畏惧。
高台之上,容浅念笑纹加深:“嗯,真乖。”
地上,两位掌门人并未起身,规规矩矩地跪着。千百年,此情此景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只叹:这武林,换主了,变天了。
很久很久之后,窟的九公子到底如何收服峨眉与云家堡两大门派的,又成了武林另一见不得光的秘辛。
两大门派俯首称臣,其余各自思量,是降是反?
她问:“你们谁还有异议?”
毫无内力,却字字铿锵。台下,无一人吭声,谁也猜不透台上之人一分心思,更何况,还有一个上容,于是,久久静默,无人表态。
红衣的男子这时笑道:“既然没有异议,叫声盟主来听听。”
各大门派面面相觑,不服,却不敢。
正是僵持时,太子从高位走下,一声嗤笑:“盟主之位,强取豪夺,各路高手竟臣服于一个毫无内力之人,倒叫本宫见识了。”
好一副狗眼看人的嘴脸,然,这副嘴角恰到好处地煽了一股风点了一把火,试问这些叱咤武林的各路高手如何会甘心屈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商贾之下,纵使不敢反抗,又怎么会乖乖臣服。
一时,僵持不下。
那个残废还不老实!容浅念咬牙,此刻的她若不是被自家男人拉着,她一定卸了这残废另一只手,好叫他瞧瞧没有内力的人怎么能把他打残。
“乖,有我呢。”
容浅念会以一笑,安静地偎着他。耳边,他声音沉沉:“我的人,这武林,她要,我便给,阻之,”蓝眸一冷,尽森冷,“杀!”
他站在擂台之上,睥睨八方,怀中,是红衣男子,沉沉嗓音中内力浑厚,所到之处,风起云涌。
阻之,杀!天下第一公子,他敢,他能。
一句话,四方朝拜:“见过盟主。”声音响彻天下楼。
萧衍眸光浴火,手掌成拳,握紧,然后又松开。他输了,这一次替他人做了嫁衣,血本无归。
如此,窟夺筹,九公子一朝为武林之主。
却见她毫无盟主之态,笑得春风拂面,摸摸光洁的下巴,说:“好说好说。”
这盟主啊,哪有半分样子,这模样十足的奸商,众人在凌乱中抹汗。
然,一波乱还没平,又掀浪,台上,奸商盟主一把抱住旁边的男子,对着台下笑眯眯:“哦,这是你们的盟主夫人。”
上容大笑,抱着怀中之人,眸光宠溺。
如此一遭,惊呆了一干人等。天下第一公子,武功一绝相貌无双的上容公子竟负手为小受?这世道,太玄幻了。
众人嘴角抽搐,直摇头,这一声盟主夫人是怎么也喊不出口。
“嗯?”
某盟主一个字,百转千回,重起轻落,好比一起凉气,钻进人五脏六腑。
不见杀气,只闻危险。
小命面前,气节骨气算个屁!一个一个武功卓绝的好汉,高喊:“见、见过盟、盟主夫、夫人。”
几个字,磕磕绊绊,参差不齐中,又带了隐忍带了惶恐。
容浅念听后,笑出了眼泪,上容哭笑不得得扶着她的腰,轻拍她的背,生怕她笑得岔气。
能不高兴吗?天下第一公子,到手了。
容浅念抹了一把笑出了的眼泪。又看向萧衍,洋洋得意地问:“殿下,你可有异议?要是有,嗯,”不等脸色猪肝的萧衍开口,薄唇一掀,两个字狠狠砸出,“驳回。”
好一个驳回,真真有了一方霸主的气势了,萧衍脸色怎止一个难看,不甘、愤恨、狠厉一一闪过鹰眸,最终化成沉沉死水,没了动静。他一国太子,竟一败涂地至此,就算再如何不服,一口恶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为此,容浅念很得意,挑衅地睃着萧衍,完全的嘚瑟:不服啊?来咬我啊。
萧衍咬牙,只得又咬牙。
容浅念冷哼一声,回头对上容嫣然一笑,随即纵身一跃,脚踩令旗,底下,红旗飞扬,她红衣翩然,对着各方武林,她说:“从今以后,这武林是我的,天下第一公子也是我的,觊觎者,”一眼冷光摄四方,一字铿锵,“杀!”
一语,不曾震耳欲聋,却惊心动魄,彩旗上的男子,毫无内力,却叫人臣服。
自此,窟九公子,号令武林,上下臣服。
武林盛会此番刚落幕,天下楼在的茶铺便人满为患,耳听八方事,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
“上容公子一句:阻之,杀。”说书之人极其激动,猛拍扇面,“八方武林,无一异议,便见九公子高扬盟主之令,号令八方。”
听的人也是热血沸腾,各个红了眼,纷纷问道:“号令的啥啊?”
说书先生一收扇面:“九公子站在擂台之上,当着各路豪杰,高呼,”
说书先生轻咳,十分之扭捏,将说不说。
有人急了:“你倒是快说,这新盟主号令的啥?”
“咳咳咳。”轻咳几声,先生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从今以后,这武林是我的,这天下第一公子也是我的,觊觎者杀!”
楼中,顿时呼声不断。
是乎,有人感叹:“好一段断袖情深啊。”
应和声不绝如耳,座下,纷纷谈论,对这新任武林盟主各抒己见。
第八十五章:邪乎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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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乎,有人感叹:“好一段断袖情深啊。”
应和声不绝如耳,座下,纷纷谈论,对这新任武林盟主各抒己见。
某桌,有个白面书生品茗间,喟叹不已:“九公子好气魄。”
同坐一桌的是个黑脸大汉,远远望去倒像黑白无常二人。
黑无常嗤笑,捻着花生米往嘴里送:“什么气魄,我说就一猖狂小子,学了点狐媚子功夫。”
可不是狐媚,不然怎么叫天下第一公子如此着魔。如今京都,怕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天下第一公子是武林盟主的夫人,武林盟主则是其内人。
白面书生叹气:“世事难料又耐人寻味得紧啊。”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倒也是九公子的老本行,难怪都说窟里最,连天下第一公子都为之袖手做龙阳,何况凡夫俗子,可惜了,可惜了。”白面书生连连摇头咋舌,“此等男儿竟——”
又是一声叹,叹世事无常,叹断袖也猖狂。
黑脸的大汉放下筷子,斟了杯酒:“诶,这武林盛会真是邪乎,竟让一招未出的九公子夺了武林盟主之位,天下第一公子还是个唯‘妻’是从的,缚手江湖之主的宝座,只为夺佳人一笑,这上容公子莫不是真着了邪乎?”
白面书生笑:“邪乎?”小眼眯成一丝缝,凑过去神秘兮兮,“还有更邪乎的呢。”
黑脸大汉放下杯子,兴致勃勃:“还有什么邪乎事?”
白面书生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掩嘴细声说:“我听说啊,这武林盛会之后,这铸剑山庄的衔玉宝剑就不翼而飞了,新上任的武林盟主,也就是九公子一道号令,说是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涉嫌杀害青山派掌门邱怀义,将之押解送往铸剑山庄,并勒令铸剑山庄没有恩准不得踏入武林半步。这衔玉宝剑失踪之事铸剑山庄根本无从查之,便只能不了了之,就这样便宜了那偷宝剑的小贼。”
大汉惊愕不已:“还有这事?”顿了顿,又道,“出不得山庄便追不回衔玉宝剑,那铸剑山庄岂不是吃了暗亏?”
“可不是,武林别看现在风平浪静,背地里早就暗潮汹涌了,攒动的更是不少,这衔玉宝剑武林谁不想夺上一夺。”
黑脸的大汉连连点头,只道:“邪乎邪乎。”
白面书生嘿嘿一笑:“另外还有件更邪乎的事呢。”
对面听事儿的男人眼睛发亮,都直了。
书生笑笑,然后娓娓道来:“盛会最后一晚,这武林第一美女不知怎么的躺到了烈焰门门主江永林的床上去了,这下可好了,烈焰门门主夫人那个妒妇怎么能忍,当场便要杀了善水这狐狸精,你猜怎么着?”
大汉急不可耐,催促道:“你倒快说!”
“善净阁主为了护徒亲口承认与烈焰门掌门有一腿,这善水便是二人的女儿。这下好了,善水从狐狸精变成了私生女,不过善净阁主可就坐实了狐狸精的头衔,门主夫人自然不依不饶,当下便率整个烈焰门杀去了隐月阁,两方大打出手损失惨重。”
大汉恍然:“不想武林第一美女竟是这么个来头。”凑上去,又问,“那太子殿下呢?东宫不是想和隐月阁联姻吗?闹了这么一出,太子殿下还能按兵不动?”
“这就是第三件邪乎的事了。”白面书生喝了口茶,“那善水姑娘第二天醒来出口说的第一句话你猜是什么?”书生捏着嗓子,学了几分像,“殿下,你好狠的心。”
“显然,善水乃遭人陷害,然矛头指向——”黑脸大汉沉吟思考,激动大喊,“是太子!”压低了声音,两分猜测八分笃定,“难道是太子自己搞得鬼?”
“十有。如此一遭,这便从武林牵扯到了朝堂,这个中阳谋阴谋多着呢,第一个牵扯出来的就是太子,只是太子殿下自然不承认,只道善水姑娘中了摄魂之术,可这普天之下会这摄魂之术的唯有天枢楼的天下第一魅紫衣,谁都知道紫衣姑娘灭迹江湖十几年,太子这话谁信?善净阁主第一个不信,彻底与太子闹僵了不说,甚至拾掇着江永林为女儿讨回公道,江永林又是个没主见的,便真与太子殿下动起了手,不想,这一动手,发现了个惊天秘密。”
“什么惊天秘密?”
说到此处,黑脸大汉怎能不激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武林盛会还真是跌宕起伏。
黑脸汉子连连催促:“快说快说,还有什么惊天秘密?”
白面书生咧嘴轻笑,甚是激扬,道:“太子的左手完全废了,是个十足的残废。”
对面大惊:“啊?京都谁人不知景仁殿一场大火,太子左手重伤,只是这残废之说,还不曾有过,没想到太子居然是残了。”
书生解释:“可不就是说,先前便有传太子左手被废,只是慧帝压下了风头,只说太子殿下左手重伤,还召集了三国御医为太子治手,不想,都是掩饰,太子是彻底残废了,怕是很快天下尽知,一国之君又怎么能是残废呢?到时候,这废黜太子的奏章还能少吗?”
男人连连点头:“自然,一国之君不能是残废,慧帝居然藏拙,文武百官怎会轻易罢休。”想想,“如此一来,太子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偷鸡不成蚀把米,闹了这么一出,原来血本无归的是太子萧衍。”
白面书生笑:“可不是吗,八成这会儿太子不止手痛,头也该痛了。”
这市井之言,倒是道准了皇家事。
这会儿啊,长信殿中,慧帝一拍案桌,随即大手一挥:“啪!”
一地的奏章四处散落,慧帝怒目而视。
地上,萧衍俯首跪着,残废的左手垂下,脸色刷白。
萧衍高呼:“父皇息怒。”
慧帝怒极,眼红冒火,扶着案桌的手青筋爆出:“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你看看这些大臣上书的奏章,武林盛会过后不过一天,流言蜚语便传到了全国上下,叫朕措手不及,这才一天满朝各地百官的怨声不断,上书的奏折更是数不胜数。”
萧衍无言以对,捡起地上的奏折,一看,脸色大变,伏地叩首:“武林大会之事是儿臣大意了,儿臣知罪,请父皇降罪。”
那奏章之上,皆为罢黜太子的言论。此一番又岂止是慧帝措手不及,萧衍更是死死被扼住了咽喉,然而他还全然不知那只扼住他命脉的手是谁,这才可怖,让人防不胜防。
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手段。对此,萧衍毫无头绪,慧帝更无从查起。
慧帝火气难消,冷漠轻蔑至极:“降罪?怎么降罪?这一个一个可是都要朕废了你,你倒说说,朕是不是要另立贤君?”
天降帝星,二十余载,第一次帝君有了罢黜之意。太子太傅晋国公没落,国舅府一朝失势,太子废其左手,这一桩桩,这落殁的是太子,还是风清天下,慧帝除了心惊还有惶恐,慧帝不得不做此打算。
论心惊惶恐萧衍更甚。
“父皇,自儿臣懂事,您便教儿臣为君之道,而非为臣之道,为臣者,听之,任之;为君者,谋之,夺之。是您告诉儿臣,儿臣是这风清的君,这天下,我必为主。如今,你若要废了儿臣,不如取了儿臣的脑袋。”萧衍字字铮铮,尽是决然。
萧衍在赌,赌慧帝的不甘,不忍,他为天降帝星,苦心经营二十余载,便是拿命,他也要赌赌这江山社稷。
对此,慧帝冷笑:“你以为朕不敢?以永远不要忘记,朕要不是你,是风清的君主,这天下,若你没有能力去夺,去守,朕要你何用,朕不介意另选贤能。”
萧衍大惊:“父皇!”
慧帝沉声喝止,毫无半分缓和:“什么都别说了,最近你便待在未央宫不要出来了,趁朕还没下定决心之前,好好反省反省。”
何尝,慧帝不是在赌,同样,他赌风清的江山,而萧衍只是棋盘之上的棋子,利,则取,不利,则弃。二十年筹谋如何,父子亲情如何,不甘不忍又如何,比起他风清的万里江山,只是微不足道。
皇家,谁不薄情,慧帝如此,太子如此,谋的都是那个最高的位子罢了。
太子咬牙,拳头紧了,又松,低头,叩首:“儿臣,遵旨。”
起身,太子出了长信殿。
父子君臣,终是落了嫌隙。
此后连日,京都上下惶惶不安,其因有三。其一,举国上下,废黜太子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对此,慧帝不闻不问,毫无表态,各种揣测不断,皇家几位王爷皆按兵不动,整个风清军心不振,有人道:危矣。其二,武林盛会之后,新任盟主九公子朝朝居于窟,听曲抚琴逗逗花魁,对此,上容公子毫无致辞,江湖处处惶惶,却无一人敢有微词,武林乱做一团。其三,前日,武林盛会时,窟大开赌局,整个京都上下几乎全部参与,然,大会过后,赌局收盘,京都一片阴霾,原因无他,热包子打了狗。
“诶!”
茶坊里,叹气声一声接一声,两个茶客,一壶茶,几乎没动,诶,现在谁还有心思喝茶。
“诶!”茶客甲继续唉声叹气。
“怎么,输了很多?”
戳到痛脚了,那茶客破口骂粗:“妈的,老子把老婆本都压进去了,这下全输光了。”
附和之人也一脸惨色:“哪止你,窟一开盘,多少人买上容公子胜,竟没想到不是馅饼是陷阱,以一陪十,哪个不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整个帝京谁家没吐口血,全进了窟的金库。”
茶客语气粗俗鄙夷:“谁会想到上容居然是九公子的姘头,八成是二人合起伙来坑人,奶奶的,两个龙阳,真他妈晦气。”
“就是,晦气!”
谩骂之话刚完,茶坊里忽然传出声声惨叫。
“啊!”
“啊……啊……”
惊天惨叫,顿时,小小茶坊里噤若寒蝉,众人瞠目结舌,只见茶坊中刚才还厉声谩骂的两人此时正倒在地上,抱做一团,面目扭曲狰狞,七孔流血不止。
蛊!是蛊!
“啊!”
“啊!”
顿时,茶坊中,茶客们四处蹿逃,慌乱里,只见一黑衣男子缓缓起身,男子不过弱冠之年,生得极其俊逸,手里,执着破旧的包袱,包袱半敞,里面各种盅蛊。
走近了,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男子冷冷睥睨,眸光毫无温度起伏。
地上抱头惨叫的两人忽然安静了,抬起眼睛,不见眼珠,两个血窟窿在汩汩冒血。
“你要、要做什么?”那人一开口,嘴中全是血,大口大口地喷出来,暗红至黑色。
血腥蔓延,空中,是令人作呕的腥臭。
男子踩着地上的血液,走近几步,俊美的容颜如雕刻的瓷玉,美,却毫无生气与温度。他伸手,启唇:“过。”片刻,又冷冰冰地说了一个字,“来。”
话落,地上两人惊叫,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中,蛊虫蠕动,缓缓爬向少年,少年看着掌心蠕动的血虫,嘴角微扬。
“求、求你,饶、饶命。”地上之人,满脸的血,蜷在地上抽搐。
男子敛眸,手指拨弄着掌间暗黑的蛊,薄唇轻启,漫不经心般,他道:
“辱她一句。”
四个字,一字一顿,语速极慢,字落,杀气森然。
地上之人没了眼睛,沾染血渍的手摸索着地面,蜿蜒了一地猩红的印迹。
“死!”
一语方落,男子袖口一拂,微微掠过,地上呜咽的男人抽搐,方一个须臾,便化作一摊血水,血中,隐隐有蠕动,微不可见。
人去楼空的茶楼里,腥臭蔓延了整个空气,男子负手而立,沐光的侧脸融不进一丝光亮,拾起那破旧的包袱,他转身。
女子的声音骤然传来:“人家才刚来呢。”
嗓音柔美,懒懒的,带了笑意。男子,顿足。
逆着光望去,女子依着门笑着,似乎打趣,浓浓的玩味:“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血腥。”女子微挑眉头,额间绿色藤蔓缠绕攀附在眼角,美得妖娆。
绿衣,额点藤蔓,天下除了蛊毒的离人,还有哪个?
男子极其年轻的脸,白玉笼寒,毫无波澜,启唇:“无,”片刻,又一字,还是冷漠,“关。”
离人佯作嗔怒:“真无情,怎么说也是一个门走出来的。”说着,她走近,绿色的裙摆摇曳,在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秀眉蹙起,离人惊呼,“你好生血腥,我的裙子都弄脏了。”
绿色身影方一走近,男子退避三步:“说。”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男子疏离的眼,离人无奈,耸耸肩,原地不动:“我只有一句话。”无半分戏谑,眸光映了淡淡的绿,字字认真,她说,“不要像我。”
他沉默,黑漆漆的眸子与半点光点,像极了风雨欲来的天,大片大片的墨黑。
离人喊他,微带急切:“离然。”
男子黑沉沉的眼垂下,没有应答。
那时,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
女子挠挠发,似乎苦恼,念叨:“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傻孩子。”
他还是不语。
“五步。”那女子笑的时候,眼睛是弯的,“你以后就叫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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