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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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千羊摔了手机就咆哮:“居然又不接我电话!”
唐易看看时间:“不接算了,明天再说,这么晚了,先睡觉。”
陆千羊一个白眼扔过去:“网上都闹疯了,你还有心思睡?”
“……”网上闹疯了跟他有关系吗?
“去,你要睡去客厅睡沙发。”陆千羊抱着电话,继续打,一边恶狠狠嘀咕,“一定是宋辞那个昏君把我家艺人拐跑了。”
唐易完全被晾在一边,陆千羊眼神都不给他一个。这是这个月第四次,陆千羊因为阮江西打发他去睡沙发。
嗯,这是个严重的家庭矛盾。
唐易表情很严肃,走过去:“陆千羊,我和阮江西谁更重要?”
陆千羊头都没抬:“你为什么要问这么自找没趣的问题。”
“……”
一言不合,唐易直接把陆千羊扛到背上,扔在了床上。
某羊嚎叫:“大胆刁民,你要以下犯上吗?”
某腹黑十分流气:“不,我让你在上面。”
“……”某羊毙,阵亡躺下。
之后,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啊,与此同时,网上也是电闪雷鸣啊。
叶以萱生日宴告吹、阮江西收地七九大厦的新闻,短短几个小时内铺天盖地。豪门贵女、沧海遗珠的说法,一时间被疯传。
就在这时候,网上出现了一个名为‘真相’的帖子,不到半个小时,转载量已破百万。这帖子虽未曾指名道姓,但明里暗里,说某女星为争财产,不顾血缘伦理,又旁敲侧击地抨击强权,直言要还大众真相。
含沙射影得这么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说的是谁。不得不说,这发帖子的人,向天借了胆呀。
千千万万阮粉正规军,整装待发,一致对敌,炮火向着敌人的方向,进攻!
玥玥玥子:“争财产?狗屁!我家江西缺钱吗?”
请叫萌诺诺萌帅:“宋哥哥,快来用票子砸死这丫的!”
来自火星的葫芦娃:“豪门?就叶家还豪门,壕门吧!”
泳君晞KKK:“别以为披着禽兽皮老娘就瞧不出来你丫是那根葱,姓叶的,敢不敢玩实名制的?”
红了容颜526:“强权说的是我塘主?我擦,我塘主是贵族,贵族!糊你一脸眼屎!”
时光与你有染19:“当我家江西没娘家人是吧!十五年的老账秋后算,姑娘们,一起上!”
随后,不到十分钟时间,三个帖子便被阮粉刷上了头条,帖子如下:
八一八高位董事发家史;八一八某影后上位史;八一八私生女养成史。
绝不含沙射影,阮粉们直接跟帖,明目张胆地指名道姓。
请叫萌诺诺萌帅:“叶宗信你快开门啊,开门开门快开门,有本事倒插门,你别躲在后面不吭声,我知道你在刷!”
来自火星的葫芦娃:“苏凤于你快开门啊,开门开门快开门,有本事做情妇,你别躲在后面不吭声,我知道你在刷!”
时光与你有染19:“叶以萱你快开门啊,开门开门快开门,有本事做私生女,你别躲在后面不吭声,我知道你在刷!”
“……”
瞧见没,这就是阮江西的粉,帅就一个词:彪悍。
打从今天起,娱乐圈多了一条潜规则:污阮江西者,黑你全家,扒你祖坟!
不过,就有那种脑残的正义人士出来说话了:“这么黑人,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呵呵,阮粉黑人什么时候讲过证据了,不过,这次还真不巧,证据没有,证人倒是有一个。
事情是这样的,正当阮粉的那三个深扒叶家丑事的帖子疯传的时候,叶宗信居然出来做声明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撇净的时候,他反其道而行,当着媒体的面亲口承认与苏凤于至今没有婚姻关系,也承认叶以萱是私生女,然后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忏悔,忏悔找了二奶,忏悔生了野种,忏悔对不起女儿辜负了原配满腔情深,……
握草!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叶宗信好好的抽什么风?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瞧见没有,叶宗信是禽兽吧,苏凤于是二奶吧,叶以萱是私生女吗?谁还有异议?谁有?!
于是乎,那些指责阮江西不顾道德伦理心狠手辣的声音,统统消失殆尽,舆论转而全部站在阮江西一方,对叶家那一家三只禽兽各种炮轰。
直接结果就是,叶氏的股份,跌得一塌糊涂。点灯剧组,被黑得面目全非。叶宗信臭名昭著,苏凤于与叶以萱在演艺圈的日子也混到头了。
陆千羊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连被唐易折腾了半个晚上的腰也不酸了,精神也不萎靡,顿时精神抖擞,在床上打了三个滚并把唐易挤下床之后给阮江西打电话:“江西呀,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简直振奋人心呐。”
“看了。”
“人家有一丢丢好奇啦,”陆千羊矫揉造作求八卦,“你家宋辞做了什么呀?”
电话里,阮江西的声音很冷静:“不是宋辞,”她说,“是我。”
陆千羊一个打挺,不可置信:“是你?!”
“是。”
不是吧,这么大手笔,这么阴险狡诈的手段,居然是她家善良乖巧的江西搞出来的。
哼,被宋辞带坏了,好坏好坏哟!
陆千羊压抑不住体内躁动的小兴奋:“你做了什么?!”
“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
“小小的?”陆千羊很怀疑,“小小的?”
就这动静,这效果,这绝杀,才是小小的交易,这要是做个大大的交易,叶宗信一家那不得一命呜呼死翘翘?
陆千羊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再说叶家,阮江西这小小的交易,彻底搅翻了叶家那潭早就腐臭了的死水,粉饰了多时的太平,终于在叶宗信这一番忏悔声明之后彻底爆发了。
“叶宗信,你混蛋!”
苏凤于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指着叶宗信破口大骂,嗓音尖锐,面目狰狞:“我跟了你二十五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以萱可是你的亲生的儿女,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下得去手!”她完全没有理智,嘶吼,咒骂,“叶宗信,你不是人!”
叶宗信脸色铁青,胡须遍布,整个人颓废苍老了不少:“我有什么办法?阮江西她手里我的把柄,我不听她的,就等着去吃牢饭!”
苏凤于难以置信:“怎么会?”
“那些证据,我早几年就毁了,除非她,”叶宗信咬牙切齿,“她早有预谋。”
竟不想,当年任他宰割的孩子,如今,这样满腹心机,来势汹汹让人难以招架。
阮江西,果真是他的噩梦,是叶家的灾难。
苏凤于情绪仍旧难平,眼里一片火光:“那你也不能为了你自己,将我们推出去,你这么做,我和以萱就都毁了,叶宗信,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利!”
“我总不能让她把我送进监狱,你也知道,我一旦进去了,谁知道宋辞会动什么手脚,到时候我肯定必死无疑,两相比较取其轻——”
“取其轻?”苏凤于大笑一声,眸光毒蛇般缠绕着叶宗信,狠辣又阴冷,“叶宗信,原来我和以萱的份量就只有这么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苏凤于怎么也没想到,叶宗信居然这么毫不手软。
叶宗信连忙辩解:“等我拿回了证据,到时候——”
苏凤于咆哮:“够了!叶宗信,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当年的阮清,后来的阮江西,再后来是竞轩,现在是我和以萱,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背信弃义的次数还少吗?你这种人,到头来,最爱的永远是你自己。”她冷笑,极尽嘲讽与鄙夷,“叶宗信,你真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谁说不是?为了成全私利,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割舍,大概是被说中了痛处,叶宗信恼羞成怒:“苏凤于!”
苏凤于冷冷截断叶宗信的话,眼里冰寒瘆人:“你以为阮江西的目的是让我们母女难堪吗?”她冷笑,眼里的红血丝缠缠绕绕的,像将要蹿出来的毒蔓,“不,她是要你众叛亲离,不管是竞轩还是以轩,她的目的都是要你叶宗信妻离子散以偿你当年抛弃妻子的债,她阮江西才是最会算计的,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
叶宗信瘫软地跌坐在地,眼里阴沉一片。
昨夜,阮江西只说:“叶先生,要不要做个交易?”她问他,“你是要保你自己,还是要保苏凤于母女?”
阮江西的这场交易,让他一败涂地,下场如苏凤于所说: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阮江西,是致命的。
次日,春光明媚,片场的桔梗花,开得正盛。
阮江西似乎心情极好,躺在露天的藤椅上,盯着自己的手瞧了许久,嘴角一直挂着笑。
陆千羊凑过去,一把捉住阮江西的手,仔细盯着瞅:“戒指很漂亮。”喝了一口从导演那顺来的现磨咖啡,问阮江西,“求婚戒指?”
阮江西想了一下才回答:“应该算结婚戒指。”
“噗——”陆千羊一口咖啡喷出来,嘴角还挂着两滴,擦都不擦一把,瞪着阮江西,“你们领证了?!”
阮江西摇摇头,陆千羊这才松了一口气,手捧咖啡,将阮江西挤过去一点,一屁股坐下,然后就开始耳提面命地教育她家艺人的婚姻观和道德观:“我不阻止你结婚,但我支持你隐婚,隐婚多好,偷偷摸摸才有紧张刺激感不是?而且呀,”喘了一口气,喝一口咖啡,继续循循善诱,“不要太早要孩子哦,二人世界里容不下第三者,听我的,你们好好搞奸情,孩子神马的,不急不急。”
阮江西沉思了,陆千羊正欲进一步教育,阮江西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们没有避孕。”
“噗——”这杯早茶咖啡是没办法愉快地喝下去了,陆千羊抖擞的精神这就萎靡了,“你们太胡闹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吓得神经衰弱。”
阮江西只是笑笑,不语。
瞧瞧,她家艺人这一副我心甘我情愿的样子,叫陆千羊好不闹心,叹了一口闷气,只能割地赔款了:“如果有了,赶紧把事办了,未婚妈妈想也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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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宋辞又搞承包事业
“如果有了,赶紧把事办了,未婚妈妈想也别想。”
阮江西沉默不语,低头翻阅手上的报纸,陆千羊也凑过去瞧,咋舌不已,这叶家那一家禽兽真是不要脸得分分钟刷新羞耻观,在叶宗信发表声明之后,做了一番痛彻心扉的忏悔,声泪俱下,捶胸顿足,悔恨当初弄丢了稚女。紧接着苏凤于就跟着发表了一下‘后母宣言’,在镜头前握着小手绢,母女俩哭得那是好不梨花带雨,又是感悟爱情身不由己,又是悔过要对阮江西视如己出,一句话能哽咽哭个一分钟。
不得不说呀,影后就是影后,这哭戏,自带音效,真特么逼真。诶,人不要脸,无敌啊!
陆千羊十分感慨:“我就知道,这厮肯定会玩这么虚假的一套,瞧瞧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是认错,又是悔过,还真当自个是慈父了,苏凤于更绝,一副亲妈嘴脸,也不怕恶心人。”
阮江西放下报纸,淡淡道了一句:“至贱无敌。”
陆千羊一个趔趄,滚下了椅子,内心那叫一个奔腾啊:“江西,你是骂粗了吗?是吗是吗?”陆千羊颠儿颠儿地凑过去,颇为痛心疾首,“你以前好淑女的,好温柔的,好斯文的,你看,都是你家宋大人,把你都带坏了,近墨者黑呀!”
魏大青突然喊了一句:“宋少。”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额!”陆千羊打了个嗝,瞬间怂了,没胆子往后看,陆千羊清清嗓子,竖起大拇指,笑得那叫一个违心,“哎哟,不错哦,宋少教导有方哦!”
狗腿!魏大青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这头羊装逼。
“宋辞。”
宋辞一来,阮江西嘴角的笑都好看了三分!
陆千羊扭头,笑得十分之狗腿:“宋少您来了。”这一扭头,嘿,宋少这个祸国殃民后面居然还跟着一只狂蜂浪蝶!
这狂蜂浪蝶,不正是程铮。
陆千羊低头,凑近阮江西掩着嘴耳语:“她和你家宋少很熟?”
阮江西摇头,蹙了蹙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千羊叮嘱,“你防着点。”转头,宋辞已经走近了,陆千羊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宋少,来接江西呀。”
宋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用脚踢开她的裙子,表情很不爽,有点嫌恶。
握草!赶人还这么大爷!
陆千羊磨磨牙,乖乖将尊臀从阮江西的躺椅上挪开:“宋少,您座您座。”
啥?问她为什么这么怂?向恶势力低头,怂只是一种能屈能伸的生活态度。
宋辞坐下,十分自然地抱住阮江西的腰,先是蹭了蹭,又亲了亲她的脸。
瞧这举动,比宋胖还粘人!
阮江西微微侧了个身,靠着宋辞:“我还有两场戏,怎么来这么早?”
宋辞说:“想你了。”抓着她的肩,旁若无人地与她亲昵。
“江西前辈。”
阮江西推了推宋辞,抬头:“有什么事?”
程铮满眼担忧:“你还好吗?叶家的事你别难过,不管舆论怎么说,我都相信你。”
这一番慰问,听起来,也是诚诚恳恳,不过陆千羊听着就是别扭,不爽,瞥了程铮一眼,语气阴阳怪气地:“我家江西好着呢,哪用得着你相信。”
程铮被直接拂了面子却也不生气,脾气十分温顺:“我知道了,快开拍了,我先过去帮忙了。”微微抬眸,礼貌地对宋辞点点头,“谢谢。”将手里的纸袋放下,然后转身离开。
嘿,好一朵知进退的白莲花。陆千羊赶忙过去瞧一瞧那纸袋:呵,好个心机婊!
纸袋里面是一件男士外套,陆千羊回过头嘿嘿一笑:“宋少,这件外套好眼熟啊。”
Tifery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听秦特助说,这个品牌,已经被宋辞大人承包了。
程铮这当着阮江西的面还外套,是几个意思?
宋辞是这么解释的:“我不认识她。”
阮江西好脾气得很:“我知道。”
这时候,陆千羊就没忍住了,问宋大人:“宋少,你认识我吗?”
宋辞懒懒瞥了她一眼,兴致缺缺。
陆千羊就提醒了:“我是姓陆的啊!”
“我没兴趣。”
“……”你丫的不就对阮江西有兴趣!陆千羊咬牙,痛心疾首地自报家门:“我是江西的经纪人啊。”
“说完了?”
“……”陆千羊已阵亡,耷拉着肩膀,突然觉得人生好无望,好无情。
宋辞呀,就对阮江西有兴趣,就记得她,就宠她!
他的眼只看阮江西:“我不记得我的外套怎么会在她手里。”说着,宋辞起身,走过去,一脚将凳子上的纸袋踢到了地上,然后又坐到阮江西跟前,“脏了,不要了。”
这傲娇大爷哟!
阮江西点了点头,耐心极好地说:“你不需要解释。”
宋辞可不这么认为了,俊脸一垮:“你都不吃醋。”
阮江西凝眸浅笑。
陆千羊仰天长叹:宋大人做人不是只有宠老婆这一件事啊。
那边,宋辞又追着阮江西问:“江西,你不吃醋,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陆千羊:“……”这个问题,宋大少基本隔三差五就会问一次。好吧,宋辞的世界除了有宠老婆这一件事,还有担心老婆不疼不爱他这件事!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一双眼缓缓沉下,眸见狠色,程铮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冷鸷。
方才,在片场之外,她等了许久,才见宋辞走来。
她走上前:“宋少。”将手里的袋子递出,“上次谢谢你的外套。”
宋辞冷睨,绕过她,毫无温度的嗓音:“扔掉。”
扔掉……
这件外套,是她从阮江西的休息室里偷偷拿走的呢,他只说扔掉,竟没有否认。
果然,宋辞不记得她。
程铮笑了,眸中深意,幽冷了光。
十分钟后,《桔梗》第四十七幕开拍,这场戏,是延生与晴雯最后一次一起看桔梗花开。
灯光准备,镜头就位,导演大喊:“Action!”不需要转换,两位演员基本一秒入戏。
那时候已经深秋,桔梗花的花期已过,满田紫色凋零,只余枝头上零星的叶子。晴雯认识延生,已经三个月,从花开,到花落,似乎很漫长呢,花儿开过了一季。
黄昏时分,余晖落下,打在晴雯的画板上,还有她的白色裙子。
“晴雯。”
她坐在轮椅上,回过头:“你来了。”
延生看了看她的画板,蹲在晴雯的轮椅前:“你又在画桔梗。”
她笑笑:“我在画我自己。”
认识她三个月,延生只见过她画桔梗,似乎一点进步都没有,与当初她送的那副一般,画得十分丑。
延生总笑她,自画像画成这样,也只有她了。
“都十月了,桔梗花早就谢了。”
晴雯摇摇头,寻着延生的声音,毫无生气的眼眸,望着他:“没关系,反正我看不见。”
她的眼睛很美,像碎裂的琉璃折射出的光,只是,毫无聚点。
延生抬起手,遮住照进她眼底的余晖:“会看见的,总有一天会。”他没有告诉晴雯,他已经找了三分工作,等存够了钱,他便能带晴雯去国外治眼睛。
“如果真有那一天,”分明看不见,她却总能一下抓住他的手,然后紧紧地拽住,“延生,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来看桔梗花开。”
延生任她抓着,点头:“好。”又说,“等明年花开,你在这里等我。”
他笑了,极少会笑的人,笑起来,柔和了脸部的轮廓,俊朗又温柔。
晴雯似乎很开心,连画笔都掉在了地上:“你答应了?”
延生拍拍她的头,将画笔捡起来放在她手里:“我延生从来都不食言。”
是啊,延生从来不食言。
他说:晴雯,后天不见不散。
那次晴雯生了病,延生在桔梗地里等了她整整两天。
他说:晴雯,谁再骂你一句,我一定揍他。
那次,他果真将一个骂晴雯瞎子的男人揍得进了医院。
他说,晴雯,你不喜欢我打架,那我再也不动手了。
那次,就算他被人打断了一根肋骨,也没有还手。
这次,延生说,等明年花开,你在这里等我。
可是他对她食言了,等不到明年花开了,等不到了。那天,他们在桔梗田里分离后,转身,延生看见了警车。
那些警察面无表情:“现在警方怀疑你和一起杀人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
延生回头看了一眼,还好,隔得太远,晴雯听不到警鸣声。
到了警局之后,延生才知道,他的继父死了,被人用水果刀捅了十四刀,血流身亡,死亡时间,正好是黄昏时分,而他的母亲,是目击证人。
延生是杀人嫌犯,因为他的母亲指证了他。
半个月后,在法庭上延生见到了他的母亲,在他入狱后第一次见面,他是嫌犯,她是证人。
“他们在吵架,吵得很大声……然后我看见他拿着水果刀,满手都是血……”
延生笑了,在铁围栏里大笑。
检控官咄咄逼人,将凶器递上了法庭,那上面有延生的指纹。自始至终,延生一句话都没有,连他的援助律师,也一言不发。
只有晴雯在喊,在大声地咆哮:“为什么不说实话?你没有杀人,那把刀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你说啊,说你没有杀人!”
延生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延生,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说你没有杀人!”她对着法庭上的所有陪审团一遍一遍嘶喊,“他没有杀人,延生不是凶手,不是凶手。”
没有人相信晴雯,她只是个瞎子,只是个偏执的瞎子。
晴雯被赶出了法庭,再见到延生,是一审之后的半个月。
隔着隔音玻璃,延生对她笑了笑,拿起面前的电话:“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
晴雯问:“为什么在法庭上你不说实话,你分明没有杀人。”
延生沉默着。
“你说啊!为什么凶器上会有你的指纹。”
“刀,是她给我的。”许久,延生说,“是我的母亲。”
晴雯放下电话,坐在玻璃窗前,痛哭失声,她知道,她的延生,也许再也不能陪她看桔梗花开了……
二审的时候,晴雯也来了。
“他没有杀人!他没有!”
控方律师似乎胜券在握,不疾不徐:“法庭之上禁止喧哗,法官大人,我代表我方请求法官大人将不相干的人带出去。”
“我不是不相干的人,我是证人,我是证人!”晴雯看不见,从轮椅上跌下去,她好似不知疼痛,一点一点往前爬。
“延生没有杀人,他没有,那个时候他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作证,他没有杀人。”
“他没有杀人,请你们相信我。”
不没有人相信她,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瞎子的证词。
“请问证人,嫌犯在和你见面之前,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请问证人,你能确保他没有去杀人吗?”
“请问证人,从时间上计算,嫌犯能不能杀完人再和你见面?”
“请问证人,你能确定当时和你见面的是嫌犯吗?”
控方律师步步紧逼:“会不会因为你不能正常看见,而将其他人误认成嫌犯呢?或者,因为看不见,而不能发现嫌犯衣服上的血渍?”
“不,他不是凶手,我不会认错,我不会听错他的声音。”晴雯几乎哭着喊着,“他没有杀人,他身上没有血渍,我闻得出来,没有血,没有血,只有桔梗花的味道。”
“他不是凶手,他不是!”
晴雯在法庭上,声嘶力竭,她告诉所有人,延生没有杀人,她怎么会认错他呢,她怎么会闻不出桔梗花的味道呢,可是最后呢?最后呢……
因为是盲女,晴雯的证词无效。
终审的前一晚,晴雯去监狱里看他,她没有哭闹,也没有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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