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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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并不是二夫人的意思。

“项家可同意了?”十一娘望着徐令宜的目光虽然平静,却也清冷。

“刚才二嫂来,就是说这个事。”徐令宜感觉到十一些娘的不悦,神色也渐渐淡了下来,“项大人同意了。”

“侯爷决定和项家联姻,然后托了二嫂去项家说项,订下了项家的二小姐。”十一娘声音冷静、从容,却有一种轻霜般的冰冷,“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不知道侯爷刚才招妾身,还有什么事吩咐?”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十一娘在徐令宜的心中一直是温和恬静,宽容大度,甚至有点敦厚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十一娘。

神色从容镇定,说话柔中带刚。

一时间竟然语凝。

十一娘垂下眼睑:“侯爷这样,让我情何以堪!”语气很是伤感,颇有些垂泫欲泣的味道。

徐令宜大为尴尬。忙道:“这件事有些复杂,不是我事先不和你商量…”

“侯爷!”没等他话音落下,十一娘骤然抬睑望着徐令宜,“您是一家之主,儿女们的婚事本该由您做主。”她没有笑容的面孔如皑皑雪峰般冷寂,“想来是妾身见识浅薄,所以侯爷才把挑选媳妇的事交给了二嫂。”说着,她语气里流露出几份沮丧来,“既是如此,妾身谨遵侯爷吩咐就是。”让看惯了十一娘笑颜的徐令宜心里很不是滋味。解释的话就脱口而出:“先前只是我自己有这打算,也不知道项家同意不同意,因此不好跟你说。后来马左文来,给我的那份皇长子妃的人选解了我这几个月以来的困惑,我忙着安排区家那边的事,没机会说…项家那边一定下来,我不就第一个跟你说了吗?”话到最后,已隐隐透着几份无奈。

十一娘很是意外。

第一个?难道这件事徐令宜连太夫人也没有商量?

又好奇皇长子妃的人选为什么解了徐令宜这几个月以来的困惑。

可想到徐令宜的所作所为,她不由强压下心底的狐惑,侧脸朝窗外望去。

而徐令宜看见妻子一副拒绝听他解释的样子,不由苦笑,起身坐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默言,有些事,你不清楚。”徐令宜神色微凝,“徐家是公卿之家,走的是荫恩。谕哥是庶子,以后爵位与他无缘。偏生我为家族安危三次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说到这时,他语气一顿,“断了谕哥儿的前程。做为永平侯,我无愧列祖列宗。可做为父亲,我却亏欠谕哥良多。”

十一娘渐渐有些明白。

“我总得为这孩子找条出路。”徐令宜语气有些唏嘘,“好在他还算聪慧,与其让他像五弟那样无所作为地等到我晚年为他求个荫恩,还不如让他试试走科举入仕。何况他没有五弟那样的根基,与他不能相比…这样一来,他们兄弟各有各的路,也许能更亲热一些。”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

徐家的子弟不是不走科举入仕的吗?当年三爷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考了个秀才就没再下场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徐令宜见妻子脸上少了几份清冷,语气更是柔和,“之前我虽然有这想法,却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次我见到项大人,发现他比从前更加务实、干练。只要他不出什么大错,再有个十几二十年,封疆大吏指日可侍,如果运气好一点,入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也知道。我们既是公卿又是外戚,我又是带过兵打过胜仗的人。寻常人沾了一头都要被人眼红,何况我们家三样占尽。谕哥走荫恩的路子还好说,凭我的余威,故交的情份,军中多多少少要给几份颜面。可要是走科举的路子,他的出身反而成为被那些清流攻讦、同僚排斥的原因,不受我连累就是好的。”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

十一娘默然。

御史最喜欢弹劾外戚和公卿。

在他们眼里,外戚能享受国家奉养,全是“一人道师鸡犬升天”的原因,公卿则是一群靠着祖宗余恩浪费国家粮食的蛀虫──他们对得道之人尊敬,对开国功臣尊崇,可对于跟得道之人升天的鸡犬、早已没有了祖先峥骨的纨绔子弟却没有客气的道理。偏偏这些人还比你的官大,享受的权利比你多,不免让人那些经过十年寒窗苦才有了今天的士大夫们心中不喜,要时时找这些人的错误来证明自己对这些人的轻蔑的理由。

何况徐令宜还是个带兵打仗、让文人轻视的大老粗!

“我不能维护他,只能帮他找个能维护他的人。所以才起了和项家联姻的心思。”徐令宜望着十娘,“谕哥是庶子,生母又是婢女。如果换了其他的人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可二嫂是看着谕哥长大,谕哥的秉性如何,她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我才想到和项家联姻,想托了二嫂去说项。别说是项大人了,就是二嫂,当时听了也有些为难。这种情况下,我就更不好跟你说什么了。至于说让二嫂从几个侄女中选一个,那也是因为二嫂一肩托两头,两边的孩子都比较了解。妻好一半福,总比我们懵懵懂懂找了一个性格要强的进来的好。要知道,以后接你手主持中馈的可是谆哥的媳妇。”

徐令宜的坦诚让十一娘怨气渐消,可不并代表她就因此而原谅了他的举动。

“侯爷说的都在理。”她语气真挚,“可妾身心里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徐令宜见到妻子愿意和自己好好的说话,心里一松,认真地道:“你说,我听着呢!”

“侯爷为何要向我说这些?”

徐令宜微愕,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因为你性格宽厚又明事理…”

“那到底是因为妾身性格宽厚呢?还是明事理呢?”十一娘打破沙锅问到底。

徐令宜一怔。

“侯爷不可敷衍妾身。”十一娘已道,“侯爷怎么想的就怎么答了妾身。”她望着徐令宜的目光很是郑重。

徐令宜不由心中肃然,道:“当然是因为你明事理。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你一说,你自然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和项家联姻。”

“既然如此,侯爷为什么不事先和妾身说说呢?”十一娘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声,让徐令宜微微一滞。

“在侯爷心目中,妾身宽厚又明事理,侯爷在决定为谕哥求娶项家二小姐之前和妾身商量,难道妾身就不能明白侯爷的为难之处?”十一娘定定地望着徐令宜,“反而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才来跟妾身说一声。妾身又怎能不伤心难过?”说着,她眼神微黯,“竟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不吱会一声…妾身乍一听,真是又羞又怒,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只盼有个地缝能钻了进去,也免得让人知道了笑话妾身没有容人之量,连继子的婚事都要瞒着…心灰意冷,想丢了手什么也不管才好…现在听侯爷这么一说,心里更不好受了…妾身秉承敬顺之道,侯爷却只记得妾身的宽厚好说话…”

坦然却悲伤地说着心事的十一娘让徐令宜心里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更让他如坐针毡般的不安起来。

“十一娘…”他声音苦涩,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犹豫,嘴角翕翕半晌,也没有说出第二句话来。

十一娘微微有些失望。

婚姻,是两个家族结好,所以和谁联姻,由丈夫决定。娶媳妇回来是要操持家务的,所以娶谁做媳妇,是由妻子决定的。徐令宜愿意向她解释,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却不愿意向她道歉。是因为男尊女卑的原因?还是久居上位的矜持?

她朝着徐令宜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窸窸窣窣地下了炕,“时候不早了,侯爷从马大人给的皇长子妃名单里看出了蹊跷,想来这些日子也有些忙。早些歇了吧!”然后起身去给他铺床。

“默言!”徐令宜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十一娘站直了身子没有动。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了片刻。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徐令宜的声音徐徐在她耳边响起,“下次会注意的。”

十一娘转过身去,目光笃笃地望着徐令宜:“侯爷,我想见见项家的三位小姐!”

徐令宜脸色微变。

十一娘静凝了他好一会,一言不发地转身铺床。

徐令宜伫立在原地,一直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铺好了床,把灯移到床头的小杌子上。

“侯爷,妾身服侍您更衣吧!”十一娘声音轻柔,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徐令宜缓缓抬起手臂。

十一娘帮他脱了外衣。

夫妻俩一里一外地歇了。

羊角宫灯散发着柔光的光芒。

十一娘翻了一个身。

眼睛睁得大大的徐令宜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十一娘又翻了一个身。

徐令宜闭了上眼睛。

又听见十一娘翻身。

然后十一娘又翻了个身。

他睁开眼睛,看见十一娘翻身。

徐令宜忍不住开口:“默言。这件事,原是我的意思…”

对,的确是徐令宜的意思。可二夫人提出让项家的二小姐和徐嗣谕订亲,徐家难道就不能提出异议?

“侯爷也说,不能娶个性子要强的进门。”十一娘的声音有些无力,“我想仔细看看项家的三位小姐!”

“嫡长女是肯定不能行的…”徐令宜还想劝阻十一娘。

“不是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吗?”十一娘的轻轻地道,声音里却透着淡淡的坚持。

徐令宜眉头微皱,没有做声。

十一娘翻过身去,背对着徐令宜。

徐令宜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把十一娘搂入怀中:“默言…”

十一娘没有转身。

远远传来的更鼓声中,隐隐有烛花的爆破的声音。

而位于徐府东南角的项府,项大人和项太太此刻却怒目相对。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听着渐渐隐去的更鼓声。项大人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怡真。”他眉宇露出几份疲惫,“等那边先头永平侯夫人的除服礼后我们两家就交换庚贴…”

项太太气得满脸通红,胸脯起伏不停。

她望着态度坚决的丈夫,猛地冲到门边,大声喊了自己的贴身妈妈:“…让小厮备车,你让三位小姐准备好行李,我们这就去舅老爷家去。”

项大人赶过来拉住了妻子的胳膊:“蓉娘,你别这样!说起来,谕哥那孩子也不错…”

“亏你说的出口!”项太太听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一个丫鬟生的,也叫做还不错?”

“蓉娘,”项大人听着脸色一沉,“英雄不问出身。选婿当先才,你不要盯着脚尖子过日子!”

“是啊,先婿当选才。”项太太语带讥嘲,“不知道永平侯爷的那位二少爷是中了状元还是中了探花?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才学。”

那边贴身的妈妈见了朝着厅堂服侍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屋子里的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那位贴身的妈妈还贴心地带上了厅堂的大门。

“他从小在怡真的身边长大,为人怎样,怡真难道还不知道吗?”项大人劝着项太太,“何况怡真如今孤身一个。柔讷过去了,也可以和姑姑做个伴…”

“怡真,怡真,你就想着怡真!”项太太勃然大怒,“可曾想过柔讷。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又乖巧,又懂事…”说着,潸然泪下,“你就忍心让她去给那个丫鬟出身的秦姨娘端茶下跪。何况永平侯的继室不过大她两岁。那可是她正经的婆婆。说不定我们柔讷走不动了,永平侯夫人还精神百倍。人家做媳妇的总有熬出头的一天,我们家柔讷要是真嫁过去,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要她一辈子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不成?”她拉着项大人的衣袖,抬起着满是泪水的脸望着项大人,“老爷,不是我不顾着大姑奶奶。我也知道,当初大伯是想把五弟送过来的,是公公看着你在家处境艰难,不顾你的年纪把你要了过来,你跟着公公读书写字,才有了今天。别说是老爷,就是我这个做媳妇的,也一辈子感激公公。怡真嫁的时候,说的是只有三十六抬嫁妆,可母亲陪嫁的六千亩良田、一座油坊、家里的藏书可全给了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念着她是公公的亲骨肉,声也没吭的。可到了今时今日,她不仅没有一丝感激,还要把我的女儿做人情。老爷。你不如给我三尺白绫算了。要我同意这门亲事,是万万不能的!”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蓉娘,蓉娘…”妻子的一番话让项大人也眼角微湿。

他生母早逝,生父又娶。继母生了儿子,就看前头生的不顺眼。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借口找不到好先生,到了十岁还没有给他启蒙。伯父膝下空虚要过继个儿子,原来看中了刚满周岁的五弟,后来见他日子不好过,不顾伯母的反对,把已经十二岁的他接了回去。又怕他颜面上过不去,亲自在家里给他启蒙,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过了两年,见他有了些底子,这才请了先生在家里坐馆。为这件事,后来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到死都耿耿于怀。所以父亲死的时候,他当着父亲的面立誓,只要他有一口饭吃,就先让自己的这个妹妹。

时至今日。他不仅中举做了四品的官员,还继承了父亲从辈祖那里得来的祖产。而本家的那些兄弟,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幼弟,败了家产不说,如今还要靠他过日子。

想到这里,他嫁二女儿的心就坚定了。

“蓉娘。”项大人把妻子扶到内室临窗的大炕坐了,“这份陪嫁当时之所以没有写在礼单上,一来是因为徐家的三爷和四爷都在议亲。怡真怕到时候让别家为难,也怕妯娌间为此而生隙。二来这是母亲的意思,她想把自己的陪嫁留给怡真。男得家当女得吃穿,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项太太听着丈夫的口气,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和项怡真争产业似的,她不由怒火中烧。

“老爷,我和你二十年的结发夫妻,难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她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丈夫的话,“我要是想和她计较这些,又何必要等到今天。”说着,她盯了项大人,“这么多年了,老爷对她的照顾还少吗?中秋端午春节的年节礼,一年四季的冷热衣裳…我可曾有半句怨言。可她呢,要我嫁女儿,商量的却是她哥哥。何尝把我放在眼里…”

从中午知道了怡真的来意后,夫妻俩就为此争吵到现在。项太太说来说去只有两个意思──大姑奶奶为侄女做媒为什么不与嫂嫂商量反而和哥哥商量;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她要这样糟蹋我的女儿。

项大人知道,再说下去,妻子所表达的也不过是这两个意思。

他不想再和项太太绕弯子了。干脆地问妻子:“你到底是不满意这门婚事?还是不满意怡真没有和你商量?”

项太太听着怔了怔。道:“我两样都不满意!”

“那好,我们先来说这门亲事。”项大人拿出了处理公事时的冷静、理智:“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谕哥生母是个丫鬟,身份低微。可他再低微,他也是永平侯徐令宜上了祖谱的长子。要不然,怎么会和我们项家结亲。而且永平侯既能对自家的兄弟都那样照顾,何况是长子的谕哥。”

“我…”项太太刚张口想说什么,项大人已大手一挥,“你先听我说完。”然后道,“永平侯今年才二十八岁,他最少也有三十年可活。什么爵位之类的,总得要等他死了儿子才有戏吧!”说着,他冷冷地看了妻子一眼,“与其空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还不如趁着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分府单过。难道不比嫁给一般的官宦子弟要强上百倍?难道那位姨娘还能不在嫡妻面前服侍跟着谕哥儿过日子不成?再说怡真没和你商量的事。”说到这里,项大人眼里闪过一丝恼意,“你让怡真怎么和你商量?当年柔谨供奉痘娘娘的时候,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宫里求来了和解之药,你是怎么说的?这药怎么能乱吃。然后让丫鬟当着怡真的面收在了柜子里。后来亦嘉要启蒙,正好以前教过怡真经史的先生闲赋在家,她把人推荐给你。你又是怎么说的?孩子太小,还是先把《幼学》认全了再读经史…”

项大人越说声音越大,项太太越听脸色越差。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只会怪我,怎么不说说大姑奶奶。她当时又说了些什么?她是从宫里给我求来了和解之药,可她看到我嫂嫂送来的和解之药时是什么说的,你知道吗?”项太太冷冷地一笑,“说什么不知道根底,还是小心为妙。难道只有她给的是药,我嫂嫂给的就是毒不成?亦嘉启蒙的时候她是推荐了先生来。可她又是怎么说的?什么诗词歌赋都是邪门歪道,只有诸子百家才是正经…只当人人都不识字,只有她熟读经史,是个懂道理的人。”

“怡真什么时候说诗词歌赋都是邪门歪道了?”项大人不由目瞪口呆,“她只是说你哥哥给亦嘉介绍的那位先生太过注重诗词歌赋。亦嘉以后是要参加科举的。与其花精力学这些,不如放在《四书注解》上。何况这也是父亲在世的话。你这完全是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项太太怒目圆瞪,“我什么时候无中生有了。她把我女儿当人情卖给永平侯府是事实…”

“算了,算了,”项大人轻轻摇头,决定适可而止。免得等会项太太恼羞成怒又在琐事上纠缠不清,“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我们也不想再提了。现在说的是儿女的婚事。不能因为和怡真置气就给耽搁了…”

项太太气极而笑:“我怎么会和大姑奶奶置气。我又凭什么和大姑奶奶置气。老爷说的对。这是儿女的婚事,可不能给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耽搁了。柔讷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忍她嫁过去吃苦,是不会同意。而老爷看在大姑奶奶的份上却是一定要同意的。既是如此,我看,也不用听我的,也不用听老爷的。我们去找我爹说理去──我爹和公公是故交,又曾经做过顺天府尹,熟知大周刑律,不知道断过多少案子,总不会对你信口开河吧!”说着,高声喊贴身的妈妈。

遇到个不顺心的事就要回娘家找岳父、舅兄论理!

项大人怒气填胸:“也好。我也一直想找岳父说说。想当年,大姑爷不在了,徐家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换了哪个做嫂子的都要去安慰安慰。你到好,非要和我到任上去不可。不仅此,还只留了几个老人管宅子,家里的管事小厮、丫头婆子,要么散了,要么带到了任上。怡真回个娘家都没有招待。正好,趁着这机会跟岳父说说去。看遇到这样的事,大周刑律怎么个判法!”说完,看也不看项太太一眼,径直出门叫了管事,“安排车马,我和太太要去舅老爷那里一趟!”到把个项太太膈在了那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徐令宜却没项大人这样理直气壮。

他轻声地对十一娘道:“谕哥是庶长子,不是庶次子,按惯例,是要分府的。可成亲后一时半会也不好立刻分了出去,总要在家里住上几年,让大家熟悉熟悉才是。要不然,大家各过各的,见了都觉得面生,还谈什么妯娌和睦。所以我托二嫂看看项家三位小姐中哪一位性情最是温驯。这样的女子嫁过来,一来可以照顾弟妹、在你面前服侍,为后进府的妯娌们做个表率。二来分府的时候,也不至于有太多的非份之想,生出怨怼之事来让谆哥的媳妇为难。默言,人选的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当时甚至想过,万一项家的三位小姐都不符合这一条,只能忍痛放弃…”

十一娘承认,徐令宜说的都对。她对二夫人也没有意见──毕竟她只是受了徐令宜所托。至于告诉不告诉她,那也是二夫人的自由。

她不喜欢的是徐令宜处置这件事的方式。

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做了决定。那自己算什么?

“侯爷,”十一娘不由双臂抱胸,淡淡地道,“妾身不想和您说话!”

徐令宜呆住。

“什么?”满脸的不相信。

不和他说话?

竟然直截了当地说“不和他说话”。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

十一娘已转个身。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徐令宜:“侯爷,谕哥的婚事您直接就决定了媳妇的人选,根本没有把妾身当成谕哥的母亲,也没有把妾身当成您的妻子。虽然您说的都有道理,可妾身还是觉得气恨难消。再说下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话,不如就此打住,免得说出让彼此都后悔的伤心话来。”说完,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了徐令宜。

这样绝然的十一娘,让徐令宜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道:“默言,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这样置气也不能解决事情。”

“妾身就是不想和侯爷置气,所以才不想和侯爷说话的。”十一娘轻轻地道,“何况这件事侯爷都说的很清楚了,也没什么解决不解决的。”

是不是脾气温和的人一旦拗起来就会特别的犟?

徐令宜想了想,笑着侧身支肘喊她:“默言…”

十一娘闭着嘴巴不做声。

徐令宜继续笑着喊她:“默言…”

这不是哄一哄,逗一逗就能过去的事。这是原则问题。如果这次不能让徐令宜明白他所犯的错误,不能以此为诫从而有所改变,那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他就会有种惯性思维,认为只有他行事有道理,与不与自己商量关系不大,只要事后说明、解释、哄逗一番就行了。

十一娘窸窸窣窣地下床,穿着单衣从高柜里找了床被子铺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垫半边裹半边地躺下:“侯爷也早些歇了些。妾身明天卯正就要起呢!”

望着炕上微微凸起的一团,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件事,虽然是自己不对。可找二嫂去项家说项、请二嫂帮着挑人的也是自己…如果再让十一娘去相看,岂不是出尔反尔?不仅对项家不敬,自己也失信于人!

如今之计,只能让十一娘改变主意了!

徐令宜想了想,挤到了临窗的炕上:“默言。这件事我们好好说说。”

十一娘不理他,起身躺到床上。

徐令宜又跟了过去。

十一娘重新去了临窗的炕上。

如此几个回合,徐令宜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衣衫单薄,万一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倒在炕上睡了,把床留给了十一娘。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隔着窗,雨声清晰,一点点,一滴滴,好不容易他才入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刚刚抽芽的嫩叶被雨水洗的干净清亮,天地间都变得澄清起来,让人精神一振。

“夫人,下雨了。”雁容高高兴兴地捧了衣裳进来,“天气会越来越暖和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吩咐雁容:“侯爷还歇着,别让人进来吵了他!”

雁容的眼角掠过临窗的大炕,眼角眉梢也没有动一下,笑着应是,出去嘱咐小丫鬟们都在外面侯着,自己服侍十一娘梳洗一番去厅堂。

接受了孩子们和姨娘的问安,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刚说了两句话,五夫人抱着歆姐儿过来。

互相见了礼,太夫人让杜妈妈抱了歆姐儿过去。

“怎么看着瘦了些?”太夫人眉头微蹙。

五夫人忙道:“这几天肠胃有些不好。”

“请太医院的谢太医来瞧瞧!他最擅长看小儿病。”

五夫人曲膝应“是”。

太夫人问起济宁来:“…法事做完了吗?”

“做完了!”五夫人道,“只是以后每逢初一差人去慈源寺上炷香就行了。”

二夫人来了。

她客气地和十一娘见礼,什么也没有说。

十一娘也没有问。服侍太夫人去了佛堂,她就去了花厅。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还弥漫着雨水的湿意。

院子里站满了人。

管事的妈妈们立在屋檐下,服侍的丫鬟、婆子立在院子中间。

看见十一娘进来,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短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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