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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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四奶奶夸奖。”十一娘温声软语地和她寒暄,“姨娘性子说是内敛,实际上有些绵和。如今能和四奶奶相投,也算是难得的缘份。”
四奶奶点头,笑道:“说起来,大家有误会,有时候就是少了些交往。有时候,还是要多多走动走动才好。”
“是啊…”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茂国公府。
王琅的尸体如今还摊在顺天府里,王家没有办法治丧,更没有办法发丧。虽然没有银装素裹,但那些大红的帷帐和陈设都换成了深蓝色,仆妇们也都换上了深色的衣裙。
罗振兴几个被管事们迎到了正厅,大奶奶和十一娘、四奶奶则被王家的一个管事妈妈领着去了王老夫人那里。
“…几位贵客莫怪。王老夫人听到这消息就倒下了。大奶奶也卧病在床。正好六夫人回京探望。不免心疼父母弟媳,帮着管些琐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几位多多包涵。”
那管事妈妈三十出头,相貌周正,穿了件靓蓝色绸布棉袄,打扮朴素干练。听口气,竟然不像王家的妇仆。十一娘不由打量她几眼。
那管事妈妈见十一娘打量她,也不回避,笑着朝十一娘福了福。
十一娘看着有些奇怪,觉得这管事妈妈对自己好像特别的和善似的。
大奶奶也听出来了。又见她说话、行事十分得体,因此不敢小瞧,客气地道:“这位妈妈贵姓?听这口气,竟然是姜夫人身边服侍的。”
“不敢称贵姓。”那妈妈答得十分恭敬,“我那当家的姓袁,贱名宝柱。舅奶奶称声宝柱家里的就是了。只因茂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六夫人让我来帮帮忙。”
这样说来,竟然是姜夫人身边的人了。难怪有这样的气度。
大奶奶恍然,道:“原来是袁妈妈。家里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谁也受不了。好在我们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袁妈妈笑容谦和,低头称“是”,轻手轻脚陪着她们进了太夫人正院。
刚走到屋檐下,那小丫鬟还没来得及撩帘,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冷笑。
“…大姑奶奶这话说的可真不中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来了是贵客。我们上宾以待。可家里的事,自有你的哥哥、弟弟们。怎么也轮不到大姑奶奶来指手划脚的。王家又不是没有儿子。”
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反驳的女声高亢尖锐,“你可别忘了,这是茂国公府,茂国公是我爹。”
说话的人是姜夫人王琳。
三人寻思着这话里的意思,不由面面相觑,愣在了门口。
没想到,王琅的尸骨未寒,王家的矛盾已经表面化了。
那袁妈妈脸色一红,立刻高声禀道:“六夫人,罗家两位舅奶奶,姨奶奶永平侯夫人来了。”
那边屋子沉寂了一下,马上有人撩了帘子。
“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十一娘抬头一看,竟然是姜夫人亲自来撩了帘子。
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鱼尾纹纵生,面容非常的憔悴。露出一个强笑来。
大奶奶、四奶奶和十一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大奶奶低声说了一句“劳驾姜夫人了”,领着四奶奶和十一娘进了屋。
王老夫人的正屋五间各带一个耳房,正中是厅堂。此刻坐满了人。有的穿戴华丽,有的很普通。年长的六十来岁的样子,年纪轻的二十来岁。个个表情凝重,目光冷漠,看不出刚才是谁在和姜夫人争辩。
屋子里气氛沉重。
见有人进来,有人眼睛里露出戒备,还有几个妇人缩了缩肩膀,一副惧怕的样子。
姜夫人随手指了指屋里的人:“听说琅弟出了事,来吊唁的。”说完,也不介绍,径直领着她们朝西边内室去,“母亲卧病在床,怠慢了诸位。”
三人忙跟着姜夫人进了内室。
内室和外面又不一样。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和一个五十来岁的妈妈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三个人都眼睛通红,面带戚容。
看见姜夫人进来,纷纷上前行礼,态度很恭敬。
姜夫人挥了挥手,低声道:“娘可好些了!”
那妈妈低声答道:“吃了药,刚刚歇下。”
姜夫人面露歉意。
大奶奶则没等姜夫人开口就低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待老夫人醒来,代我们问候一声。”
姜夫人微一思忖,道:“也好。我和你们去看看十娘。说起来,她这些日子也不好受。”说着,眼角微湿。
三人见姜夫人的态度,略略安心。随着姜夫人出了内室,往十娘那里去。
…
十娘那里与老夫人那里恰恰相反。三间正房冷冷清清,门口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看见姜夫人带人过来,她神色慌张地行了个礼,忙进去禀告。
待她们走近,银瓶已打了帘子。
“姑奶奶,大舅奶奶、四舅奶奶、姨夫人。”
“你们大奶奶…”姜夫人低声问。
银瓶眼睛一红,低声道:“坐在窗前发呆呢!”
姜夫人听着就长叹了口气,转身对大奶奶等人解释:“自从知道琅弟出事以后,弟媳就常常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发呆。要是等会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两位舅奶奶和姨夫人不要见怪。”
十娘会为王琅的死伤心?
十一娘听着有些狐惑。
而大奶奶却道:“她年纪轻,遇到了这样的事,心里自然如刀割般的难受。我们是她娘家人,哪有见怪的道理。”
两人客套几句,进了内室。
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坐着个瘦嶙嶙的女子。她穿着件湖色的锦缎小袄,月白的综裙,静静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沉静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眼睛红肿得如核桃般的金莲在一旁服侍着。
“大奶奶,大姑奶奶和大舅奶奶、四舅奶奶、姨夫人来看您了!”
银瓶小心翼翼地上前禀道。
炕上的人回过头来。
她的脸又瘦又苍白,鼻子尖尖的,一双带着黑眼晕的眼睛大得有些碜人。
十一娘有片刻的呆滞。
这,是十娘?那个像孔雀一样骄傲,像夏花一样绚丽的十娘?
“十姑奶奶…”大奶奶语带哽咽。
十娘却茫然地扫了她们一眼,又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望着窗外,好像窗外有什么难得一见的美景让她流连忘返般。
“大舅奶奶,”金莲上前给她们行礼,“这两天大奶奶心情不好。”又忙端了锦杌过来,“大舅奶奶、四舅奶奶、姨夫人,大姑奶奶,您们请坐。”
四人坐下,银瓶和金莲沏了茶过来。
大奶奶就问起银瓶、金莲十娘的起居来。
“…虽然依旧一日三餐,却比平日吃得少。更不爱说话了。常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
能吃东西就不算很糟糕!
十一娘微微叹了口气。
一时间大家无语,默默地喝着茶。
姜夫人就苦笑一声,道:“让两位舅奶奶、姨夫人见笑了。家门不幸。我琅弟还未入殓,想分一杯羹的人都坐不住了。”一副想和她们说说的架势。
大奶奶也的确关心十娘,见姜夫人有了这口气,也不回避,径直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都说了些什么?”
姜夫人见罗家的人搭了腔,松了口气。
“我曾曾祖父那一代就是单传了。到了琅弟这一代,都是出了五服的旁枝。平日里没少得家父的救济。哪知道琅弟出了事,竟然没一个人关心谁是那行凶之人?琅弟死得冤不冤?只知道争先恐后地跳出来称自己那房和我们最亲,要爹爹从中挑选过继之人,早日奏请礼部呈报圣上为紧。”说着,她目如利箭,“顺天府抓的是什么人?是任昆的贴身小厮。他一个贱民,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了茂国公府的世子爷。不是那任昆指使的,就是替那任昆顶罪。不管是哪样,罪魁祸首却是任昆,我又怎能让他逍遥法外?”
她咬牙切齿的,“那些人却利欲熏心,说什么顺天府都定了案,只等秋后处决就是了。有什么好查的。我这样无中生有,完全是怕以后茂国公府的世子不是自己的胞弟,得不到娘家的好处…”
话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偏偏爹爹又是个耳根软的。听那些人的怂恿,生怕王家因断嗣丢了爵位。同意从那几家里选一个过继过来。要不是那几家也各有打算。只怕承嗣的奏子早就报到礼部去了。”
她就望着十一娘擦起眼泪来,“只可怜我弟媳,要受这样的磨难…”
十一娘却听出点味道来。
她朝大奶奶和四奶奶望去。
大奶奶正陪着姜夫人抹着眼泪。
四奶奶却朝她望来。
两人的目光就在空中打了个转。
四奶奶朝着十一娘微微颌首,轻声对姜夫人道:“听大姑奶奶的意思,国公爷是想从旁枝那边过继一个儿子过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姜夫人听着就用帕子掩着眼角抽泣了数声,道:“这哪里是我爹的意思。全是那些人的主张。说实话,我是不主张现在承嗣的。总要把杀琅弟的行凶人找出来才能说这个事吧?要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还好父亲听了我的劝…所以那些人才气势汹汹的来找我理论。”说着,她望了十一娘一眼,“说起来,我是嫁出去了的女儿。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爹爹现在听我的,全是因为心痛琅弟的死。可爹爹除了是父亲,还是王家的子孙。大义面前,不敢徇私。这承嗣的事,迟迟早早是要办的。好在我们家与别人家不同,还有个爵位在身。承嗣无爵,与无嗣又何区别?承爵是皇上的恩典,让谁来承袭,却是王家自己的事。还好家里的事有我。要不然,这些旁枝的亲戚早就闹翻天了。”
十一娘觉得姜夫人这话听着十分的刺耳。
她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她最在意的是谁杀了王琅,让徐令宜帮着将任昆绳之以法。要不然,到时候茂国公要是依了王家的那些旁枝亲戚的意思过继一个儿子到了名下她是不会管的。这样一来,十娘成了寡嫂,王家的产业不仅与她无关,而且还要看未来小叔子和弟媳的脸色过日子。
言谈间对刚刚守寡的弟媳没有一点点的同情怜悯之意,反而以此要挟连襟出手相助。
不仅薄情寡义,而且自私自利。
枉费她来的时候徐令宜还让她见见姜夫人,看王家有什么为难的事能帮得上忙,不妨帮一帮。又想她夸大自己的实力──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她能掌握住王家承嗣的权利,那些旁枝又怎敢对她肆无忌惮地叫嚣…十一娘要真是个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小姑娘,十之八、九会被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吓着。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
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一交,更别说是把十娘的未来托付与她了。
看来,这件事得和徐令宜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十一娘低头啜了一口茶,避开了姜夫人的目光。
既然她能听得出来,四奶奶自然也听得出来。抬睑又看见大奶奶嘴角微翕,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再想到刚才马车里十一娘跟她说徐令宜被免了职的事。她心里暗暗急起来。
看姜夫人这行事作派,分明是个极厉害的。要是大奶奶还不知道侯爷被免职的事而冒冒然应诺了什么,只怕会被姜夫人抓在手里不放。
如果是平常,她也就不做声了。可相比从不与娘家人来往的十娘,她觉得聪明机敏的十一娘更可亲。
要是徐令宜没这能力帮王家了,难道强人所难不成?
她立刻佯装出一副没听懂姜夫人话里意思的样子,抢在大奶奶和十一娘面前开了口。
“真是为难大姑奶奶了。”四奶奶语气充满了感激,“我们家十姑奶奶有您护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奶奶昨天就听说徐令宜被免了职的事。听姜夫人的意思,竟然是徐令宜不帮王家她就不帮十娘。她担心十一娘顾着十娘不知轻重地应喏下来,刚想把话刚过去,没想到四奶奶在她前面开了口。好在话说的还算得体,她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姜夫人却没把罗家的两位舅奶奶看在眼里。她在乎的是十一娘的态度。或者说,她在乎的是十一娘身后徐令宜的态度。因此并没有搭理四奶奶,而是一直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看着心中一动。她索性顺着四奶奶的话接了下去:“我十姐初逢大难,不免心神恍惚。有大姑奶奶这样精明的人帮着打点,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初一的时候我去给令嫂拜年的时候曾遇到贵公子和小姐。您为十姐的事忙得团团转,想来也没时间好好地陪陪他们。想起这些,我们都很是不安。”
听十一娘提到姜家,姜夫人一僵。
姜家不满意王琅所作所为已久,更别提出事帮王琅出头了。这在燕京不是什么秘密。要不然,那几房旁枝又怎会这样迫不及待。可十一娘这个时候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婉言拒绝自己的要求?
她一面猜测着,一面道:“多谢姨夫人关心。他们有我大嫂帮着照顾,比我亲自照顾还要周到。让您费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十一娘应着,朝四奶奶使了个眼色。
四奶奶立刻接腔道:“不知道十姑爷的丧事什么时候能办?我们那边也好有个准备──二叔在山东,三叔远在四川。”说着,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位长辈说。”然后低声嘟呶了一句“毕竟是惹上了官司”。
她实际上是在不满姜夫人拿过继的事谈条件。
如果罗家没有永平侯这个姑爷,如果罗家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那十娘岂不要被王家生吞活剥了?
古代人觉得惹上了官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四奶奶这话实际上是在说王琅死得不光彩。
虽然事实如此,可让人这样当面直言,姜夫人还是气得两胁生痛,青筋直冒。
大姑奶奶看着气氛不对,过来打圆场:“这些事自有爷们商量着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只需要听爷们的安排就是了。”又喊了金莲和银瓶过来:“怎么没见到其他的人。你们家大奶奶如今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们可要好好的服侍,别以为没人管着就无法无天没了个规矩。你们可都是我身边出来的,要是丢了我的脸,就枉费我这几年的教导…”长篇大论地训斥起两人来。
听得姜夫人胸口隐隐做痛。总觉得大奶奶话里有话,句句带刺。心里越发的腻味起罗家的这些亲戚来。又想着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坚持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没和罗家结亲,而是另找了一位寒门小户的弟媳,让王琅在家里养了相公,那王琅也许就不会出去胡来,也就不会遇到任昆,更不会英年早逝。又想,当年如果娶的是五娘,以她的年纪,只怕早就生下了子嗣,也就不会面对今日的困境。自己也不会腆着一张脸四处求人。
她越想越觉后悔,越后悔就越觉得当年这门亲事结得不好…眼角瞥过像泥菩萨般坐在那里的十娘,不由得咬牙切齿,胸慌气闷。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大奶奶想着以后十娘还要在王家生活,这个得势的大姑奶奶就不能得罪。见四奶奶说话得罪了姜夫人,她自然要出面和稀泥了。四奶奶看的分明,乐得和大奶奶一唱一合。两个人东扯西扯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眼看着天色不早,就借口大太太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起身告辞。
姜夫人留她们吃饭。
正好前院有小厮来:“两位舅爷和姨老爷说还要为少爷的事去衙门看看,让两位舅奶奶和姨夫人自便。”
这样就更不会留下来吃饭了。
姜夫人见她们执意要走,亲自送到了垂花门前。
四奶奶依旧和十一娘坐在一辆车里。路上,她低声提醒十一娘:“王家这位姑奶奶太厉害了些。只怕十姑奶奶以后有苦头吃。”
十一娘无所谓地笑了笑:“王家的那些旁枝亲戚说的对,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身份上站不住脚。”
四奶奶见十一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回到弓弦胡同,几个人先去了罗振兴的书房。
大奶奶把下午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罗振兴等人。
罗振兴几个听着直皱眉。钱明更是第一个跳出来:“侯爷昨天被免了职,大家可知道?”
除了罗振声,其他人都神色平静。
“知道。”罗振兴道,“我昨天在馆里听说了。”
“那就不能为了十姑奶奶的事把侯爷给拖下了水。”钱明神色凝重,“这个时候,皇上肯定正恼着侯爷。侯爷避之还不及,怎么能为这件事出头。”说着,看了一眼十一娘,“如今只能丢卒保帅了。”
罗振兴沉思片刻,吩咐大奶奶:“我和子纯随十一娘去见侯爷。如果爹问起来,你就说我们留在王家吃晚饭了。”
大奶奶点头,送他们出了门。
罗振兴和钱明一路嘀咕着到了徐家。
徐令宜见到三人同来不免有些吃惊,一面让十一娘去整些酒菜来,一面把罗振兴和钱明请到内院的书房坐下。
罗振兴把罗家的打算,王家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静静地听着没做声。
罗振兴就和钱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把刚才在路上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王家颇有些强人所难了。我们的意思,实在不行,就让十娘带着丫鬟、妈妈到陪嫁的小庄子里去过日子。不过是一年拿个百把两银子贴补贴补她的事。十娘还可以乐得逍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活着的时候好说,死了怎么办?
王家要是因此不让十娘埋入祖坟,难道还把牌位供到罗家宗祠里不成?
那姜夫人所提的要求说白了全是针对徐令宜提出来的,罗振兴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宽徐令宜的心。
徐令宜哪里不明白。
只是他心里有个主意,一时半会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加上没和十一娘细谈,有些事不了解,不好对罗振兴说。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食色性也。吃饭最大。我们先吃饭。”
罗振兴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在徐家吃了饭,和钱明出了荷花里。
徐令宜则回了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十一娘早吃过了,换了衣裳等徐令宜过来好去太夫人那问安。
见徐令宜回来,迎他到内室的炕上坐了,端了杯茶奉上,又遣了身边服侍的,低声道:“大哥都跟您说了?”
“说了。”徐令宜啜了口茶,“振兴担心事情要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让十姨住到陪嫁的庄子里去。我瞧着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急不得。”
关于安排十娘住陪嫁庄子的事十一娘刚听说,又听徐令宜话里有话,道:“侯爷可是有了主意?”
徐令宜点头,却道:“我听振兴说,茂国公受了打击,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一句话要重复好几遍。问五句,答不了一句。身边服侍的是他旁枝的几个侄儿,个个虎视眈眈的,生怕茂国公落了单。他们看着那情景不是说话的时候,坐了一会就告辞了。到是你们在后院遇到姜夫人,姜夫人提了些要求。具体情况是怎样的,说的不是十分详细。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十一娘应喏,坐到徐令宜对面,细细地跟他说了。
“这倒棘手。”徐令宜沉吟道,“我原以为姜家会为了承爵的事找我,没想到竟然是想借我的手追究任昆。偏偏王家的那些旁枝亲戚和姜夫人想的又不一样。这件事,只怕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十一娘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装着没听懂姜夫人话里的意思,连您如今不做官了的事都没有告诉她。”
“你不接话也好。”徐令宜道,“我被免职的事,这两天应该就会传遍燕京的。我们再看看王家的意思再说。帮人本是好意。总不能帮出怨怼来!”
十一娘没想到徐令宜一点回避或是为难的意思都没有。很是意外,想了想,道:“王家这种情况,如果想要保住承爵,该怎么做才好?”
“先得走通礼部那一关。”徐令宜道,“如果内阁有人说话,那就更好了。然后就看皇上的意思。一般情况下,礼部要是议准了,皇上是不会驳斥的。但有时候情况也会发生变化。先帝晚年,卫国公、临川侯两家被夺爵。前者是因为嫡子去世,礼部奏请由庶长子继位被驳回;后者是因为膝下无子,想过继胞弟之子被驳回──主要还是看皇上当时的心情如何。”
十一娘觉得这工程十分浩大。
“要是为难,侯爷就别插手了。住到小庄子上也不错。”她想到十娘骨瘦如柴的样子,“说不定她还能快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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