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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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想来,”五娘指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可它不答应。”又道,“快过年了,顺王那里,工部杜侍郎那里,国子监祭酒那里…都要走动走动。你姐夫忙得脚不沾地。”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得意。
十一娘笑着顺了她的话说:“这几天虽然没有下雪,可北风刮得紧。姐姐也要嘱咐姐夫注意身体才是。”
“那是自然。”五娘表情里有几份傲然,“你姐夫,还是小孩子脾气。穿什么衣裳,吃什么东西,全都要我一手操办。我就是有时想偷个懒,让紫苑服侍一下,他都不依…”眉宇间着几分羞怯地说起了自己婚后的幸福生活。
十一娘和以前一样,静静地听着,露出得体的微笑,不时插两句好让她说的更尽兴。
不一会,话题就转到了孩子身上。
五娘朝着十一娘使眼色,示意她让身边服侍的人都出去。
十一娘看着明了──她肯定也听了那些流言蜚语。
只是不知道她是自己想来的呢?还是受钱明之托来的?
十一娘思忖着,遣了屋里服侍的。
“十一妹,”她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你可知道,侯爷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
虽然版本略有不同,但内容基本是一样的。
十一娘和五娘一向话不投机,自然不想和她多说。只道:“大哥一大早来过了。他都跟我说了。”
五娘很是吃惊。
昨天钱明一听到消息就商量她:“…十一妹在内院,这件事只怕还不知道。你明天一早就去永平侯给她报个信,和她说说体己的话。”
她还记得自己一听就急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得赶快告诉父亲和大哥一声才是,他们也好早做打算。”
“你啊!”钱明听了直笑,“怎么像孩子似的,做事顾前不顾后。”
她听着愕然。
钱明已笑道:“你想想,徐家出了这样的事,一般的人哪里能说得上话。你却不同,和她是一个屋里长的姊妹。我们开干果铺子的时候,人家侯爷又是出力又是出钱的。就是投桃报李,我们也要去看看才是。何况我们还准备和文家的人合伙生意,到时候求十一妹的地方多着呢?你趁着这机会和十一妹多多亲近亲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听着不免心动。
钱明在一个酒宴上认识了文家的三爷,文三爷听说钱明娶的是罗家五小姐,很是亲热。后来知道钱明手头不活,拿出宣同府打的五千担粮食的欠条:“…我只收二千八百担的盐引,其他的都是你的。”钱明很意外。文三爷只说:“你回去好好合计合计。”钱明后来一打听,五千担粮食换成盐引,除了各路孝敬的,最多也就能落三千两百担出来,可要是有宣同总兵出面,损耗最多在五百担粮食,余下的,都是自己赚的…
上次开干果铺子,把她亏怕了。
要不是收手早,把铺子转出去小赚了一笔,如果等到明年铺子租赁到期,只怕五百两银子要亏个一干二净。
这种不用出本钱只赚差价的生意最适合他们。
只是,想要做成这桩买卖,却非得与宣同总兵范维纲交好的徐令宜出面不可。偏偏他们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徐令宜提,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现在徐家出了这样的事,十一娘如果知道了,肯定很是彷徨无助。到时候自己再帮她出出主意,她肯定会对自己生出感激之情来…然后再提一提自己的难处…
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她又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不告诉父亲和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有什么颜面回娘家。
好像知道她的担心似的,钱明亲昵地捏了捏她秀美的鼻子,笑道“傻瓜!岳父和大舅兄那里,不是还有我吗?等你从荷花里回来了,我们再去弓弦胡同也不迟啊!”
第二百零一章
亏自己一直担心着弓弦胡同。没想到,大哥不仅知道,而且还赶了个大早跑到徐家来通风报信。
想到这里,五娘一点点的不安就烟消云散了。
她低声问十一娘:“大哥来都说了些什么?”
十一娘只把罗振兴劝她不要为了孩子夫妻失和的话说了说。
五娘又问十一娘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十一娘道,“要是果真如此,还得看侯爷怎么说。”
“也是。”五娘笑道,“你毕竟是做继母的,实在不方便出这个头。”
十一娘点头,不想再和她说这些,笑着转移了话题:“姐姐的身体还好吧?”
“嗯。”五娘笑得很甜,“我挺好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长胖了很多。”
“能吃能睡是福气。”十一娘笑着和她闲话,“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些什么?我也好让人准备一些。”
五娘听着就长叹了口气:“我现在的哪能像做姑娘时那样挑剔,有什么吃什么罢了!”
十一娘听着她话里有话,又摸不清楚她的意思,装糊涂:“我看五弟妹怀了孩子特别喜欢吃酸笋。要不,我让人盛点来你尝尝?要是好吃,带点回去。”
五娘摇头:“还是算了。这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怕我吃惯了嘴,一旦吃不着。心里难受。”
这样在自己面前叫苦,难道是又看中了什么生意要自己入伙?
十一娘思忖着,笑道:“看姐姐说的。这酸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姐姐喜欢吃,我让冬青帮姐姐做就是了。”然后起身叫了绿云,让她去端一小碟酸笋来。
绿云应声而去。
“唉!”五娘看着就叹了口气:“这可应了那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吧,不愁吃,不愁穿,随口一句话就有人鞍前马后地服侍着,偏生侯爷却…我呢,相公相貌英俊,学富五车,却家里单薄,没有根基,全凭着我的那点嫁妆过日子。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们说起来有多少多少的陪嫁,可落到实处,却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说着,笑容变得苦涩起来,“谁知道运气却这样不好,遇到了几十年难遭的大风雪。白白损失了几百两银子。”
十一娘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要是换了自己,也一样会心痛,挺能理解五娘的。
她劝五娘:“就当是买了个教训的。以后看准了什么生意,先从小本做起,等有了把握。再做大些也不迟。”
“也只有这样想了。”五娘无奈地道,“你姐夫也这样劝我。说就当是年成不好,颗粒无收。”
钱明这个人虽然有点势利,却也有自己的风度。十一娘笑道:“既然姐夫这样想,姐姐更应该放宽心才是。”
五娘“嗯”了一声,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隔着炕桌斜了身子低声问十一娘:“你的陪嫁怎样了?”
十一娘没想到她问起这个事来,顿了顿。
五娘已道:“一块沙地,一块坡地。别说我们五谷不分,就是身边陪房也是从南边来的,哪里懂种沙地和坡地的庄稼,妹妹也很难吧!”
“是啊,正为这个犯愁呢!”这一点十一娘倒不否认,“可我见识有限,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点子。要是五姐有什么好主意,一定要告诉我。”
“那是自然。”五娘答应的很爽快,“你我同声同忾,我不帮你帮谁。”然后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不过,这件事你的确要多花些功夫才是。要知道,你又和我不一样。我是单家小户过日子。吃的在锅里,穿的在身上。你却是家大业大,人事复杂又盘根错节的,没有点私房钱傍身,只怕是打赏丫鬟都为难,更别说是降服那些自认为服侍过太夫人就比谁都有体面的管事妈妈们!”
还真让五娘说中了。
她还真就在担心。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自己肯定会主持徐府中馈,平常请这些管事的妈妈吃个点心,赏几件首饰收买一下人心是不能避免的。可徐家又不是那寒门小户,养移气,居移体,这些管事的妈妈们跟着看着听着,手面、眼孔都很大。东西少了拿出来说不定没有起到收买人心的目的,反而让人瞧不起,以后当起差事阳奉阴违,反让自己失了威严。
看见十一娘没有做声,五娘压低了声音:“妹妹,有一桩生意,获利甚丰。要是能做成,不仅能解妹妹的局面,也可以让我安安心心地生产。”
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婉言拒绝道:“别人不知道,姐姐应该是最清楚的。多的本钱我可拿不出来。”她说了个很有技巧的话,说“多的钱拿不出来”,给人一种错觉,我虽然有钱,但并不多。
她这样也是有意为之。
说自己有钱,怕五娘狮子大开口,自己拿不出来。坏了两姐妹表面上维护的和睦,要是说自己没钱,又怕五娘误会自己这是在叫穷,不想帮她。
五娘听了掩袖而笑:“这桩生意,不用本钱。”
十一娘听着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提醒她:“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这就是桩天下掉馅饼的事!”五娘笑道,“当然还有些难处。不过,这件事对别人是难处,对十一妹却是举手之劳。”
什么事对别人是难处,对自己却是举手之劳…只可能是借徐令宜的名头了!
十一娘心里凉飕飕的,还抱着一丝侥幸笑道:“难道是要开绣楼?这个我到有几分把握。”
“开什么绣楼啊?那也得要本钱。”五娘笑着,把盐引的事告诉了十一娘,“…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十一娘心中微愠。
商人逐利。有谁会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文家这样,要么是在做诱饵,用一件很容易就能赚到大钱的生意把钱明俩口子钓到手,然后由易到难徐徐图之,让两人欲摆不能,最后甚至铤而走险;要么就是这件事虽然利益大,但想做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赚的就是关系钱。
找范维纲,本来要花一千八百担粮米去打发中间环节的,现在却只需要五百担。那其他的利润从哪里来?自然是从那些层层盘剥的官吏中来。这样一来,等同于虎口夺食。一次、两次好说,如果时间一长,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会让那些官吏心怀怨恨,找个机会给你下下绊子。到时候,有心算计无心,出现千里长堤溃于蚁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想到罗振兴劝自己的那些话。
很显然,把她当没懂事的孩子似的…
十一娘做出一副忐忑的样子:“我又不认识范大人…只怕要侯爷出面…”
五娘目光一转,就把来时钱明告诉她说的话说了出来:“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侯爷出面。你只需要跟家里的总管说一声,拿张侯爷的名帖就行了。其他的事,自有我们帮着办妥当。”
“这。不大好吧!”十一娘显得有些慌张,“要是侯爷问起来,我该怎么说?不行,不行!”她的头摇得像拔浪鼓。
“哎呀,侯爷每天那么多事,哪会注意这些。”五娘笑道,“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些。”
十一娘讪讪然地笑:“姐姐也知道我胆子小的。还是跟侯爷说一声了再做计较吧!”
五娘见她口风紧,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长叹口气:“你呀,可怎么办?我都为你愁,你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也别嫌我这个姐姐说话太直。要知道,你和侯爷可是半路的夫妻,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庶长子、嫡子、庶长女都有了。有些事,你心里要有数才是。要知道,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指不定哪天就又有姨娘进门。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将来的孩子打算,弄些银两傍身才是。别的不说,就说你们府里的五夫人,将进来的时候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朝廷诰封的县主,定南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显赫吧!人家还不是照样在外面开铺子。人家都知道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你别像没长大似的,这也怕,那也怕…”
十一娘认真地听着,唯唯喏喏地应着,就是不参合她的话题。
五娘见自己左说右说十一娘都一副怕事的样子,心里虽然急,却不好把她逼得太急,慢慢把话题引到了孩子的身上:“…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长子。等过几年,给他娶房媳妇,再分些银子让他出去单过就是了。”
十一娘看着天色不早,就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来一趟,就在这里吃午饭吧!”
五娘来时还准备早些回去给弓弦胡同那边报信。现在知道罗振兴赶在自己前头来过了,到把这份急切淡了下来,又寻思着钱明让她多和十一娘走动,笑着应道:“还没去给太夫人磕头呢!”
十一娘见她答应的爽快,叫了琥珀进来,吩咐她安排午膳,派人去问徐令宜的信,然后换了身衣裳,和五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见了五娘很是欢喜,问东问西的。正好有小丫鬟来禀,说徐令宜在外院吃饭,太夫人就叫了三夫人来做陪,留五娘吃了午饭。吃完饭,亲自送她到了屋门口才折回去。
五娘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到十一屋里坐下才道:“没想到你挺讨婆婆的欢心。”
十一娘笑道:“娘待人宽和,倒也不是我会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五娘没有说话,想到大太太每次提到太夫人时的恭敬样子,心里到底有些苦涩。
第二百零二章
晚上徐令宜回来:“听说五姨来过了。可有什么事?”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笑着上前接了斗篷,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五姐夫也听说了孩子的事,特意让五姐过来问一声。在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小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徐令宜点头,到净房洗漱更衣出来。
“晚上都吃什么了?”他边问边脱鞋上了临窗的大炕。
“吃羊肉火锅。”十一娘接过小丫鬟的茶端给徐令宜,“有种晒干了的野菜,叫山苋的,放在火锅里煮了吃,很好吃。”然后笑着问他,“侯爷今天喝酒了?”
徐令宜啜了口热茶,神色惬意地倚在了大迎枕上:“王励来了,大家一起喝了点。”
十一娘笑着去铺床。
徐令宜却拉了她的手:“我们坐一会!”
十一娘依言坐到了炕上。
徐令宜透了口长气:“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狼狈过。”他朝着十一娘苦笑,“说什么的都有。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说不出来的。”
十一娘笑起来:“谣言就是这样的!”普通大众对公卿之家、王公贵族辛秘有着超乎平常的兴趣,何况还有区家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本来想解释一番的,可看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分明是来看我热闹的。我不解释还好,只怕越解释他们越来劲。索性什么也没有说。”徐令宜无奈地笑道,眉宇间并不见愠色,显然对一帮好友的闹腾并没有放在心上。
“谣言止于智者。”十一娘还是说着宽慰他的话,“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徐令宜点头:“正好工部侍郎家出了桩杀夫夺妻案,我已派人去宣扬。大家听到了新鲜事,过两天也就把我们这桩事渐渐淡忘了。”
与其费心去避谣,不如用其他事取而代之,转移人的视线,让人逐渐淡忘。
夫妻两人商量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皇上却眉眼带笑地去了坤宁宫。
皇长子昨天刚回宫,皇后找了他身边的宫女问话。听了内侍的禀告,忙迎了出去。
皇上携了皇后的手进了内室。
宫女上了茶,蹑手蹑脚地退下。
皇上笑道:“今天下午和几位阁老议福建防御之事,倒听说一件有趣的事。”
皇后心中一惊,想到区家。
“能让皇上说有趣,那肯定是极有趣。皇上快说给臣妾听听。”皇后笑语盈盈,“让臣妾也开开眼界。”
皇上大笑,道:“说永平侯三年前从苗疆带了一位女寨主回来,养在城西的贩马巷。如今孩子都有三岁了。”
“怎么可能?”皇后满脸的震惊,“侯爷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知道轻重的事来。”
要知道,当年平苗是皇上登基后首次用兵,为显大周威武,被俘的寨主全被斩首…带一位女寨主回来,等同私放战俘,御史们要是捉住不放,完全有要可能上升到“通敌叛国”的高度上去。这可是要灭九族的!
“这定是谣传!”皇后神色焦虑,鬓角已有细细的汗。
“我知道。”皇上低头拂着茶盅里的嫩叶,没有注意到皇后的异样,“老四为人一向谨小慎微,就是有这种事,也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他抬头,眼底飞逝过一道锋利,“不过,梁老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孩子长什么样都说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我看,你尽快安排一下,把永平侯夫人请进宫来叙一叙──明天封印,御史的折子一时送不进来,可到了初三开印…”
那时候只怕弹劾的奏折要如雪片飞了!
“臣妾知道了。”皇后急急应喏,又委婉地商量皇上,“只是永平侯夫人年纪轻,我怕她一时说不清楚,不如请太夫人进宫…”
“还是请永平侯夫人进宫吧!”皇上沉吟,“太夫人年纪大了,小辈们有事,多半会瞒着。要是一时激愤气着了,反而不妥。”
皇后听着心中微微有些凉。
皇上下午听到这个消息,到这时落钥了才告诉自己,又点着要年纪的十一娘进宫…时光荏苒,以前的夫君变成了现在的君夫!
但一起到自己那个美貌聪慧的小弟媳,她心里稍安。
“皇上说的是。”她应喏道,“明天一大早臣妾就唤了永平侯夫人来问问。”
皇上颌首,吩咐身边的贺公公:“你们都退了吧!”
意思是今天会歇在这里。
又对皇后笑道,“我上次来时你做的那个什么‘带骨鲍螺’,极其美味,今天就用那俱帮宵夜吧!”
皇后笑着应“是”。一面叫了宫女传夜宵,一面却暗暗思忖:难道这样还不放心?怕我给永平侯报道,要亲眼看着我怎样吩咐内侍不成?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果就当着皇上的面让人把十一娘叫进宫来。
“…说什么带了位女寨主回燕京,养在贩马胡同。还说孩子长着一双凤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暖阁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皇后娘娘皱头眉头,神色凝重,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十一娘大吃一惊。
虽然毫无征兆、匆匆忙忙地被叫宫里来,徐令宜和十一娘也曾仔细想过很多种可能,包括宫里听到了凤卿的事差人来问,包括区家会从政治的角度出发阐述这件事的始末从而达到打击徐令宜的目的,甚至是皇后听闻谣言喊十一娘进宫训诫…可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的态度──两人单独相处,她却依旧摆了皇家的威严,戴着九龙四凤的凤冠,穿了十二翟纹的深青色礼服端坐在凤座上。
她脑子转得飞快。
从和皇后几次短短接触可以看得出来,皇后并不是个刻板冷漠的女子,何况两人在说悠关徐家生死的事,她怎么能表情的这样肃然冷峻…难道是怕隔墙有耳?可这里是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宫殿,有谁敢窥视不成?
念头一闪而过,汗已透衣襟。
在这皇宫里,能真正让皇后忌惮的,就只有皇帝了!
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却如无澜的古井般沉静下来。
“皇后娘娘,”十一娘举袖掩面,“这真是天下的冤枉。侯爷品行端方,行事爽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面说,一面眨巴着眼睛,只望那泪珠儿快点落下来,“也不知道是谁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侯爷还有性命吗?皇后娘娘,您可要为侯爷做主啊!这分明是有人要陷侯爷于不义!有人要谋害侯爷!”说着,眼角湿润,“可怜侯爷戎马半身,落得个身有残疾不良于行,好容易能享些清福,又传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一副戚楚无助的样子。
皇后娘娘先是一喜,后是一怔,然后嘴角一翘,飞逝过一个笑意。
喜的是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弟弟那边却早有准备──要不然,十一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意外的是十一娘说话的这架势,不管不顾就哭起来,活脱脱还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想到那天她劝自己的话,十之八九是帮意而为。没想到她到能不顾自己的名声,为徐家做到这样的地步,弟弟身边有这样的人相陪,觉得很是宽慰,忍不住就笑起来。转念想到歇在内室、可以清楚听到动静的皇上,笑容又很快地隐去。
“你且别哭。”她声音里就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查觉的温和,“先坐下来说话。”然后指了指右手边的一张锦杌。
十一娘听着皇后平静的声音,知道自己做对了。
她松一口了,掏出帕子抹着眼角,心里却暗急着怎么哭不出来,做出一副抽抽泣泣的样子坐在了锦杌上。
“我问你,你可听到过这个谣言?”皇后虽然相信自己的弟弟,可连阁老们都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她心里又没底了。
“听说了。”十一娘哽咽着,“不仅听说了,而且那孩子还养在半月泮里!”
“啊!”皇后脸色大变。
十一娘却竖起耳朵听到内室有轻轻的响动。
看样子,皇上真的在内室里听着。
“所以说侯爷冤枉啊!”没等皇后开话,她立刻道,“那孩子根本不是侯爷的,是五爷的。”
“什么?”皇后娘娘脸色大变。
她没有想到真有孩子这件事。
一直注意着内室动静的十一娘听到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帘处。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臣妾也不十分清楚。”她细细地把当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皇后:“…突然就听到了传言。说什么这孩子是侯爷和营妓生的。还说我姐姐容不得人,不准侯爷把孩子抱回来。”说着,哭了起来,“娘娘,这些人太可恶了。竟然连去逝的人也不放过。娘娘,您说我该怎么办才好?侯爷是肯定不会解释的,可没有侯爷的同意,就是太夫人面前,我没漏一句口风的…”
皇后此刻心乱如麻。
这孩子虽然不是徐令宜的,可到底是徐家的孩子。
为徐令宜辩别了,势必要扯出徐令宽,然后扯出丹阳,扯出徐令宽的岳父定南侯。可如果不为徐令宜辩别,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徐家还真受不起。
这就好比手心和手背──虽然知道手心的肉厚一些,可打起来一起痛得厉害。
她不由望了一眼内室的帘子。
第二百零三章
是啊,说了,拔出萝卜带着泥;不说,徐令宜就得背了这黑锅。
十一娘的话让皇后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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