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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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执念(3)

周胤从小就是个人精。

他本是鄂州偏远小城的小地主之子, 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应变能力, 一步步向上走, 刚满三十岁, 就成了洪武帝的宠臣, 皇太子的老师,大周朝的吏部尚书。

周胤这会儿什么都明白了。

威远侯和威远侯夫人没了嫡子, 就为庶子请封了世子。

威远侯夫人居然还想要为这个新请封的世子, 求娶似锦。

而他的妻子居然会觉得合适, 还有撮合之意。

且不说威远侯府那样污浊不堪, 他周胤的女儿怎能陷进去;就说似锦曾被太后指婚给孙浴泉的嫡兄孙沐泉, 这桩婚事就决不能行。

大周朝是延续了几千年的儒教国家,讲究的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兄终弟及这一套野蛮人的行事, 在大周是绝对行不通的。

周胤压抑住胸臆间的怒火, 注视着似锦的眼睛:“似锦,你的心意是什么?”

立在书架前的林岐也很好奇:白又胖口口声声不嫁人,那她在她爹面前会怎么说?

似锦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表态很重要, 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当下她思绪如电,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道:“爹爹,我真的不想嫁人。一想到嫁人, 我就想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不管是孙浴泉,还是别人,你若是逼我出嫁, 我就剪了头发去地藏庵,和秦夫人作伴去。”

外书房里一片静寂。

外书房里林岐送给周胤的西洋金自鸣钟的钟锤咔咔咔咔摆动着,木槅扇外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胤皱着眉头看着似锦——他一直以为似锦就是小孩子闹脾气,没想到她如此认真。

林岐心里一片茫然,弥漫着冰凉的雾。

他原想着白又胖和他太熟了,一时不能生发男女之情,因此就想着先娶了白又胖,把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以后两人互相照顾,一起到老。

谁知白又胖没骗他,她是真的讨厌男人,讨厌嫁人。

周胤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妻子,她是一直想把似锦嫁出去,让似锦离开这个家,就像当年他的母亲一直想要把他的庶妹周桐月给嫁出去一样。

如果没有周桐月,他母亲的家就是完美的。

如果没有似锦,他妻子的家也是完美的。

可是,似锦是他的女儿啊,是他的骨血,长着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性格的敏感善良也都像他......

周胤终于下了决心:“似锦,西边爹爹买的朱大人的宅子,正在按照图纸修缮重建,你若是愿意的话,修好以后你搬进去住,作为爹爹提前给你的陪嫁。以后你的家你做主,生活所需费用爹爹出,以后爹爹去世,你若是无儿无女,就要靠你自己。”

他凝视着自己的女儿,柔声道:“你愿意吗?”

似锦被巨大的惊喜击中。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大杏眼溢满泪水,嘴唇颤抖:“爹爹,你......你不......不骗我吧?”

看着女儿的泪眼,周胤心如刀绞——反正他就三个女儿,二女儿已经和秦涟的儿子定亲,三女儿即将与卫国公世子定亲,两个小女儿嫁得那样好,大女儿不愿意嫁人,又有什么?!

他伸手抹去似锦的眼泪,低声道:“傻孩子,爹爹什么时候骗你。”

又道:“不过对外我得放出风去,就说你是七杀命格,命硬克夫,须得遇到同样命格极硬之人,方可互相成就,大富大贵——这样你可同意?”

似锦先还克制一些,只是抿着嘴笑,后来就克制不住了,大笑了起来,最后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我的亲爹,您可真有才,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周胤:“......”

他是谁?他可是天下有名的探花周郎,这点机智都没有,还有什么脸面当得起“探花周郎”四字!

立在书架前的林岐先是一脸懵,接着就反应了过来——他这位老师实在是位妙人!

放出似锦命硬克夫的消息,正常人都不敢上门求亲了,即使不在乎儿女死活,也得在乎众人悠悠之口。

而似锦则进可嫁人,退可不嫁。

不想嫁人就说命硬不嫁,免得克死别人——她可是“克死”过一个威远侯世子孙沐泉的。

如是将来似锦想要嫁人了,就说此人命格极贵,却专门克妻,需要七杀命格的女子来成就。

想到这里,林岐微笑起来。

林岐本来立在书架前,整个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尽量减少存在感,希望周胤把他给忘了。

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简直像是在荡秋千,一下子荡到了至高处,心里紧张又慌乱,可是下一息,秋千就又荡了下去。

真是紧张又刺激啊!

起初听似锦说起周夫人的话,他很是愤怒。

后来听似锦说此生不嫁,宁愿做姑子,他一颗心一片冰凉。

如今似锦原来是想离开周家人独居了,他又开心了起来——嗯,以后我想见似锦,就更方便了。

周胤见女儿开心,心里总算是好受些了,道:“我这就去和你母亲及你祖母说,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外书房等着。”

似锦瞅了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小凤凰一眼,乖乖地“嗯”了一声。

周胤都走到门口了,却想起了皇太子还留在书房里,扭头一看,却见林岐正捧了本书,专心致志地在看,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父女俩刚才的一大长篇话,不由莞尔:殿下演戏可真认真。

既然殿下演得如此认真,那他做臣下的也不能不捧场啊!

周胤掀开细竹丝门帘,离开了书房。

似锦竖着耳朵听着,待周胤熟悉的脚步声沿着游廊往西越走越远,她这才看向林岐,笑盈盈道:“小凤凰,我若是搬了家,你可得给我燎锅底!”

林岐拿着手里的书走了过来,挑了挑眉道:“燎锅底是什么?”

似锦此时心满意足,满心的力气都被抽没了,进入了一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愿意做,放空脑子的模式,懒洋洋坐回圈椅里,身子靠在椅背上,两条腿也长长地伸了出去,道:“所谓燎锅底,就是一般人家搬了新房,要请亲朋好友吃酒玩耍。当然了,好朋友最好不要空着手去,比如,你可以送我几盆花,或者送我一套瓷器......”

她说着说着,实在是懒得动脑子了,便身子后仰,发起呆养起神来。

林岐走了过去,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色泽浅淡,显见是极为疲惫的样子,便走到似锦后面,用手背轻轻敲击着似锦的头顶,就像小时候似锦生病头疼时那样。

似锦觉得挺舒服,索性闭上了眼睛。

林岐轻轻敲击着,道:“方才那个娘娘腔小白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我就跑了?”

似锦闭着眼睛:“那人叫孙浴泉,人很坏,很阴险,大概是瞧上了我爹官做的大,瞧上我有钱,一直对我虎视眈眈,出手害了我好几次,恨不能一口把我吞下,好要挟我爹,得了我的财产......”

林岐没有说话。

他自诩公正公平,可是一旦面对似锦,他就变得护短又偏心。

比如方才那个娘娘腔小白脸,其实生得相当好看,而且气质很好,可是林岐却没来由地厌恶他,见到那个娘娘腔小白脸的第一眼,他的手指就蜷缩了起来,恨不能手握一把做沙盘用的刻刀,一刀一刀把那人给剐了......

其实林岐不是太暴力的人,做人做事最讲究以理服人......

哎,他对白又胖,可真是敝帚自珍啊!

周夫人刚送了威远侯夫人离开,正纳闷孙浴泉怎么一去不回头,却见周胤带了个小厮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心里欢喜,忙迎上前去:“子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大下午的,他不是该在外书房处理公务么?

周胤看着仰首满眼欢喜看着自己的妻子,心里叹了口气:“我有话要说,你我到屋里说去。”

妻子识他于微时,他当时曾暗自发誓,既然辜负过人,以后定不要再辜负妻子。

因此他决不纳妾,与妻子恩爱弥笃,在京城高官中独树一帜。

似锦这件事,周胤能够理解妻子,但是理解归理解,他还是得和妻子说清楚,以免妻子心软,再被她那些娘家亲戚利用。

另外他官居正二品吏部尚书,手握文官任命监察之权,将来极有可能入阁拜相,妻子如果再这样子在亲戚面前耳根子软心软,将来很有可能要害了他,害了这个家。

周夫人见一向和颜悦色的丈夫神情严峻,心里一阵慌乱,一边随着周胤往里走,一边搜肠刮肚: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明间东边的圈椅上坐定之后,周胤屏退侍候的人,让王妈妈在廊下守着,然后开口道:“阿琳,你以后不要再与威远侯府的人来往了。”

周夫人胸腔内一颗心跳得很快,讷讷道:“为......为什么呀?”

周胤苦笑了一下,道:“因为我已经站在了皇太子这边,而威远侯府站的是庆王——阿琳,还要我多说么?”

周夫人这下什么都明白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她知道丈夫不喜欢威远侯府,这几个月从不和她提威远侯府,可是她想着自己的亲姐姐落得那样下场,若是连表姐也不来往,以后亲人就越来越少了,而且她也担心亲戚间说起来,会说她如今夫荣妻贵了,就不搭理亲戚了,因此还与威远侯夫人来往着......

周夫人看着丈夫认真的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子承,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与威远侯府的人来往了。”

周胤又道:“我请一位大师算了似锦的命理,大师说似锦是七杀命格,命硬克夫,只有遇到同样命格极硬之人,方可互相成就,大富大贵,可是这样的人,天下罕见,因此我打算不让似锦出嫁,待西边宅子修缮好,就当做把她的嫁妆提前给她,让似锦搬进去,再给她配上内外管事,以后就她在家修行祈福。”

“女孩子哪有不嫁人得个归宿的,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周夫人半日方道,“再说了,老太太一直念着西边的宅子,她老人家也不会同意的......”

周胤沉声道:“你若是同意,我这就去和老太太说。”

周夫人还处在震惊之中,喃喃道:“我同意,你去和老太太说吧。”

老太太早把西边宅子看成了二房的囊中之物,听到这个消息,她真会发疯的。

☆、第六十九章 爱恨

兰庭中静悄悄的。

周二夫人方氏刚在外面见了威远侯夫人回来, 正和周老太太在兰庭明间窃窃私语:“......到时候我出去一趟, 回来的时候让威远侯世子扮作丫鬟藏在我的马车里跟我回来, 再把周似锦骗来, 到了那时, 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同意嫁了。”

“她自己都同意了, 大伯能阻拦?”

周老太太想了想, 道:“此事必须机密, 到时候闲杂人都使出去, 只留下你和周似锦在, 免得传出去,坏了觉晓和澄明的名声......”

周二夫人连连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婆媳俩正在细细计较,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便是小丫鬟的声音:“老太太,大老爷来了!”

周二夫人忙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又抬头理了理鬓发,然后向明间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周胤进来,她深深褔了福:“见过大伯。”

然后便打算退下去。

周胤点了点头,看向周老太太:“母亲,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是关于二弟一家搬家的事的。”

周二夫人人都走到明间门口了,听到周胤提到“是关于二弟一家搬家的事”,顿了顿, 出了明间,吩咐丫鬟:“大老爷爱喝龙井,沏壶上好的雨前龙井送过来。”

待那丫鬟去了,她便立在门边,做出一副等待茶来的模样,竖着耳朵听周胤和周老太太说话。

周老太太看着大儿子,还是很高兴的:“大郎来了,娘也□□着你呢,想着陛下宠信你,什么事都交给你做,想必你也没时间,就没过去。”

又道:“西边的宅子不是没修好么?你二弟如何搬过去?”

她这个儿子,可真给她长脸,这些年她在鄂州老家,每到年节寿辰,鄂州上到知府,下到县令,阖州的大小官员,都去给她请安送礼;女眷交往,但凡是她赏脸出现,全都奉承着她巴结着她。

若不是为了二儿子周永的仕途和双胞胎孙女的未来,她才不愿意到京城来呢,住得逼仄不说,大儿媳妇王氏也冷冷淡淡的,不像二儿媳方氏那样孝顺乖巧懂事,得她的意。

周胤在东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然后道:“二弟一日日地往庆王府跑,监察御史已经要上奏章弹劾我了,我想着,若是二弟一家搬出去了,这些监察御史就不能说我纵容家人了。我打算在庆王府后巷给二弟租了个三进的宅子,二弟一家搬过去,再去庆王家奉承,也方便些。”

周老太太刚开始还带着笑,越听越不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也越变越差,最后变得铁青:“你二弟是诗人,他一个诗人,讲究的是真性情,想和谁来往就和谁来往,哪里管你们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

周二夫人在门口听了,急得都要跺脚了——老太太,您眼前这位可是大周朝的吏部尚书,咱们还得求他给周永官做呢,能说周永不懂官场吗?!

周胤笑了笑,道:“母亲既然说二弟是真性情的诗人,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为何一直催着我给二弟找个好差使?”

周老太太语塞,马上道:“反正你二弟一家在兰庭住着挺好,我们不搬,不搬!”

周胤正等着他娘这句话,当即道:“不想搬啊,不想搬就让二弟在这里住着吧,只是不许再与庆王来往。”

这时候丫鬟用托盘送了茶过来,周二夫人端了一盏茶奉给了周老太太,又端了一盏奉给了周胤,然后陪笑道:“大伯,待西边的宅子修缮好,我们全家就搬进去。”

周胤诧异道:“母亲不是说你们一家要在兰庭住着,不要搬么?我已经把西边宅子安排给人了。”

周二夫人:“......”

她脸笑得都要僵了,拼命给周老太太使眼色。

这弟妹和大伯子不能你一句我一句说啊,得老太太上啊!

周老太太也回过味了,盯着周胤问道:“西边宅子,你怎么安排的?”

周胤一脸肃穆:“我上午在宫中,见了永福寺的高僧济世大师,顺便让济世大师看了我三个女儿的命格,结果济世大师说似锦是七杀命格,命硬克夫,不宜嫁人,因此我打算待西边宅子修缮好,就当做她的嫁妆提前给她,让似锦搬进去,让她在家修行祈福。”

永福寺的济世和尚,是他的知交好友,随时都可以拿来使用的。

周二夫人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忙看向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咬着牙道:“大郎,你的意思是西边宅子原本说好的给你二弟,如今要给你闺女了?”

周胤神情平静:“母亲,我没有说过西边宅子给二弟,我只是说可以让二弟暂住,既然您方才说二弟一家就爱住在兰庭,不想搬,恰好我又得寻清静之地给似锦清修,西边宅子给了似锦岂不是正好?如此安排,倒也两全其美。”

周老太太气得胸口憋闷,抬手拍在了紫檀木方桌上,上面的青瓷茶盏被震了一下,茶水都洒出来了。

她高声喝道:“我不许。一个贱人生的小妮子,命硬正好打发出去克别人去,还给她一个好宅子,让她清修,她也配!我呸!”

周胤听到那句“贱人生的小妮子”,原本一直平静如水的脸瞬间变了,尘封多年的往事涌上心头,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道:“母亲,似锦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说罢,他起身就走。

周二夫人忙追了上去,恰好听到周胤在廊下吩咐孙妈妈:“派人去太医院请梁太医,老太太病了。”

她心里一惊——周胤这是想要做什么?

周二夫人回头看了看脸色铁青跌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的周老太太,又往外看,却见周胤接着吩咐孙妈妈:“让管家传我的话,以后周府大门,不让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女眷出入,必须禀了夫人。”

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周胤这是想要逼二房搬出去。

大家都是周家人,为何要逼二房要搬出去?

当年若不是周家供着周胤读书,他会有今日?

靠老太太和周永的牺牲,他周胤才有了今日,却想一脚踢开周永,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周胤大步流星带着小厮离去了,周二夫人这才进了明间,走到周老太太身边,声音哽咽着道:“母亲,大伯怎能如此对你?我,我看了都生气......”

周老太太气得脸色紫涨,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她明明是叫了媒婆樊嫂过来,让樊嫂把兰氏那小贱人卖到私窠子里去的,谁知樊嫂那死媒婆,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和人说什么“我养儿养女,也要天理,我也怕报应”,转头给兰氏小贱人寻了个泽州的小生意人,让他们单夫独妻远远去了泽州,却骗她说把兰氏小贱人给卖入了娼门。

结果到了如今,大儿子周胤心里恨她,还把兰氏小贱人生的贱胚子给认祖归宗,人模人样做了大家闺秀,竟然还能攀上公主,和公主往来。

这些好处,原本都该是觉晓和澄明的,却被周似锦给占了,这让她如何忍得下去。

周似锦生母是被她给卖的,心中一定恨毒了她,须得先下手为强。

周二夫人觑着周老太太的脸色,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母亲,周永那样敬爱您,您可得为周永做主啊,大伯这是要打压他,打压二房......”

周老太太冷哼一声,道:“只会哭,哭有什么用?还按照先前的安排行事,先毁了周似锦那小贱人再说。对了,你让阿永再去见见威远侯世子,就说银子太少了,让他再加两千两——想娶吏部尚书的女儿,这点银子还舍不得么!”

周二夫人答应了一声,在心里默默计划着,道:“母亲,我让人去寻二老爷。”

她刚出了明间,就听到里面一声脆响,正是茶盏摔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像是小炕桌被砸在了地板上。

周二夫人加快脚步,急急去了。

让老太太自己发疯吧!

回到东厢房,周二夫人便叫了周永最宠爱的楚姨娘过来:“咱们老爷去哪儿了?”

楚姨娘觑了周二夫人一眼,不敢不说,声音细如蚊蚋:“老爷他,他和几个好友,才追着庆王去北邙山了,说是要用诗人的眼睛,记录什么王爷世子千古风流佳话......”

周二夫人:“......”

威远侯世子的墓就在北邙山。

庆王和威远侯世子的事虽然大家都心里清楚,可是谁会傻到写诗去影射?

这个周永,真真脑子进水了,周家的好风水,还真是全被周胤给抢走了。

林岐正立在似锦背后给似锦敲头,似锦忽然道:“小凤凰,我离开泽州时,你给我的那些画,我都留着呢,我爹想要,我都没给。”

闻言林岐笑了,低声道:“那些画你收好,谁要都别给,自己留着赏玩。”

似锦原本闭着眼睛跟老封君似的享受林岐的贴身服侍,听到林岐这句话,忽然觉得不对,当即睁开了眼睛:“哎,不对——”

她身子后仰,倒着看林岐:“小凤凰,这些画不是你临摹做旧的么?为何要我‘谁都别给,自己留着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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