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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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

在他的怀里。

如往日般安稳呼吸。

程叙之松了口气。像是长久浸在海水里的人，海草掐住他的喉咙，海水禁锢住他的呼吸，天压至眉间，整个人以无力到极致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天边出了一道裂缝，金光炸裂，海水退潮，他抬眸看到不远处就是岸。

绝处逢生。

她是他的绝处。

也是他的生处。

两个人就着这样的姿势缓缓睡去。

第二天，姜锦茜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搂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放空呆滞的模样，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如今大梦初醒，她又回到了他们二人的家里床上。

窗帘大开，晨光倾泻一地。

南城似乎开始进入春天，早晨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像是最温暖的羊绒被，轻抚过人的眉间。晨光熹微，沐浴着室内所有的一切。

看吧，黑暗过后，总会迎来光明。

姜锦茜扭头，看窗外阳光。太阳被不远处的高大建筑群遮盖住大部分，她眯着眼，看到哪怕被遮住大半，但仍竭尽全力把自身所有的光芒都洒向人间的光。

像是要燃烧整个生命一般，光亮刺眼，却又迷人。

姜锦茜眯着眼看了看太阳，良久，勾起唇，笑了。

她下床，洗漱完之后换了衣服，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程叙之的声音，但是流水声淅淅沥沥的，遮盖住他的声音，姜锦茜竖着耳朵，听得并不清楚。

她咚咚咚的跑下楼，径直往厨房那里跑。

厨房门半关着，姜锦茜“刷——”的一拉，门口打开，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她便已抢先开口：“程叙之，早上好……啊……”最后的那两个字，带了很明显的颤音。

因为厨房里面……不止有程叙之，还有……程裕年。

爷孙二人一个站在洗水槽边上洗水果，一个站在油烟机下炒菜，听到她的动静的时候统一转了过来。

姜锦茜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程裕年，瞬间懵了。

而程裕年的表现则表现的淡定多了，他拿着菜勺，笑呵呵的眯着眼和姜锦茜打招呼：“小姜，早啊。”

姜锦茜一脸生无可恋，“程老……早……”她眼神飘忽、满脸呆滞，看了看程裕年，又看了看程叙之，觉得真玄妙。

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系列tag。

#早上起床，我以为我的男人在给我做早餐#

#结果我发现不是#

#是我男人的爷爷#

#我男人的爷爷是我的研究生导师#

#我勾引了他的孙子#

#他会不会不让我毕业#

一系列tag之后，姜锦茜哭丧着脸，觉得最近一定是水逆！

程裕年和程叙之已经转回身去，油烟机继续工作，流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姜锦茜搓了搓脸，觉得现在逃，应该还来得及。

她立马说：“我我我上楼拿点东西。”说完，还不等他们回应，转身一溜烟的就跑了。

程叙之转头看她慌不择路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他们家现在谁不知道她是他内定的媳妇。

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想想，女孩子，害羞点好。

他喜欢她害羞，也喜欢她平铺直叙，反正说到底，她所有的，他都喜欢。

第54章 第五十四颗糖

程叙之在那里低低的笑， 笑声爽朗轻快， 传到程裕年的耳里。

程裕年炒着蛋炒饭， 笑道：“小姑娘脸皮薄，现在看了我，大概不好意思了。”

程叙之点头：“嗯。”

“我炒完蛋炒饭就走， 等我走了之后你再让她下来吧。”

“好。”

程裕年走后， 程叙之把蛋炒饭和水果放在餐桌上便上楼叫姜锦茜了。

他一打开房门， 便看到头埋在被窝里，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姜锦茜， 口中还振振有词：“完蛋了完蛋了！”

“什么完蛋了？”程叙之走到床边坐下， 两只手把姜锦茜从被窝里扒了出来。

她哭丧着脸：“你说程老会不会把我开除啊？”

“嗯？为什么？”程叙之觉得奇怪。

姜锦茜大吼：“我勾引了他的孙子啊！！！”

程叙之：“……”

姜锦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看着窗外，天空蔚蓝如洗，白云一团又一团的聚集在空中，云蒸霞蔚。她撇了撇嘴， “我也不是故意勾引他的孙子的， 主要是他的孙子长得太好看了太合我心意了……我这不也是，被色所惑嘛……”

程叙之认同性的点了点头，“对，所以你来勾引我了。”

“呸！是你勾引我的！谁让你长的这么合我的心意啊， 就是你来勾引我的！”

“对，是我勾引你的。”程叙之墙倒得很快，“所以都是我来勾引你的，你还害怕什么？”

姜锦茜伸手捋了捋头发， 她颓声道：“你说程老会不会……不让我毕业啊？哎哟喂，我和我导师的孙子在一起了……这怎么听上去怎么玄幻好伐？”

她急的说话都带了江浙的口音，听上去倒不像是抱怨，像是在撒娇一样。

程叙之笑的眉眼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他伸手捏了捏姜锦茜的脸颊，说：“为什么不让你毕业呢？你是不是忘了，我爷爷曾经说过要把我介绍给你的，而且……”程叙之想起来这件事，笑的更欢了，“而且你也是我唯一的相亲对象，不是吗？”

这么说……也没错啦！

姜锦茜想了想，疑惑道：“我是你唯一的相亲对象？那于欢呢？她不是你的相亲对象吗？”

“不是。”程叙之缓缓说，“相亲对象，只有你。”

旁人介绍给他许多，但他只承认她一个。

程叙之给姜锦茜的所有，就是他所有的唯一。

“真的呀？”姜锦茜听了之后心里美滋滋的，她双手搂着程叙之的脖子，“你真的只有我这么一个相亲对象？”

“只有你。”程叙之双手往下，垫在她的屁股下，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边往楼下走边说：“相亲对象、女朋友、爱人，甚至是以后的老婆，都是你。”也只有你。

姜锦茜闻言更是开心了，她抬头就在他的脸上盖了个章，“mua～”的一声。

程叙之抱着她下楼，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姜锦茜挣扎，“喂喂喂！程老还在呢！”她作势就要从他怀里下来。

程叙之不放，“我爷爷走了。”

“啊……”她顿时松了口气。

程叙之观察着她脸上的小表情，忍不住觉得好笑，“你就这么害怕见我爷爷？你不是他的学生吗，那以后上课怎么办，一直躲着他、不上他的课？”

“那不一样好吗。”姜锦茜说，“我害怕的是你的爷爷，不是我的导师。程老作为我的导师，我当然不怕他啦，可当他以你的爷爷的身份出现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他是你的家人，是你的长辈，我面对他自然是害怕敬畏的。

程叙之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眉眼温柔的看着她，“其实都是一样的，或者说，在我爷爷的眼里，他更希望你是她的孙媳妇儿，而不是学生。”

姜锦茜眨了眨眼，“唔，所以我不会被延迟毕业的哦？”

程叙之：“……”她转移话题的方式越来越巧妙了，让程叙之都无话可说。

他看着她双眼弯着，如碎金般闪烁，又只好顺着她说：“对，不会被延迟毕业。”

早餐是程裕年做的，他不过是临时起意想到程叙之这里看看他的近况，却没想到在玄关处看到了不属于程叙之的女士高跟鞋。他打开鞋柜，一半是男士鞋，一半是女士鞋，瞬间了然，心情好的不得了。

程叙之……真的很争气哦！

程裕年心情一好，便说要给程叙之他们做早餐。程叙之见阻止不了也就随着他去了。

姜锦茜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炒饭，一脸的享受。

举着大拇指说：“蛋炒饭好好吃哦！”

程叙之：“好吃就多吃点。”

回答他的是某人一口接一口的不停歇。

————

没过几天，姜锦茜上完课之后准备去吃饭，打开手机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来电，她接了起来，“暖暖，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啦？”是秦思吟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秦思吟抿了下唇，她说：“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我要打电话的人是你。”

“唔？什么意思？”姜锦茜收拾着桌上的书，和施敏敏打招呼，“你先走吧，待会我一个人去吃饭。”

施敏敏点头。

秦思吟说：“沈亦清前阵子做错了一些事，沈家最近被你男人搞得挺惨的。”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姜锦茜便懂了。沈亦清做错了一些事，程叙之便……“礼尚往来”了一下，沈亦清父母大概觉得棘手，但又不知要怎么说，于是找来了秦思吟。

姜锦茜走下楼，往食堂的方向走，“程叙之他……可能太冲动了，放心，暖暖，等我回去我就和他说，让他别搞那些东西啦。”

秦思吟笑，“你以为我是来苛责你的吗？”

“嗯？”

“我是想问你，”秦思吟悠悠问道，“你没有受伤吧，茜茜？”

姜锦茜闻言，脚步一滞。她这个人其实不怎么会交朋友，从小到大也只有寥寥几个好友，苏花朝是一个，秦思吟也是一个。她们两个人，都陪着她走过了一段很艰难的岁月。那年的夏天，秦思吟每天都陪着她，安慰她，说这些都没有什么，舆论压力都是虚妄，人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活的比所有想要害你的人都要好。

她鼻头微微发酸，“我很好啊，没有受伤。”

“那就好。”秦思吟笑着说。

姜锦茜把那天的事情粗略的给她讲了一遍，又说：“沈亦清只是不成熟，被于欢给骗了，她现在知道错了，很好了，你们也别太为难她，毕竟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且她也没有受到伤害。

“沈亦清已经被送到国外了，大概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秦思吟说，“她走的时候也蛮开心的，没有什么不情愿，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姜锦茜想起那天沈亦清向自己道歉，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她大概是真的知道错了。

因为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点，路上的人很多，姜锦茜穿过人群，听到三五成群的学生抱怨着上课疲惫，抱怨天气不好，抱怨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但话音一转，又说周末去逛街吃大餐。——学生似乎总是这么容易卸去一身疲惫。

姜锦茜想起过年时和秦思吟在一起逛街，她说：“幸好过年的时候咱们一起出来玩儿了。”

“嗯？怎么说？”

“你知道吗，那天其实沈亦清刚开始特别横！但是我就按照你教我的方法说，结果，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姜锦茜手舞足蹈的说道。

秦思吟愣了一下，她回忆二人出去的时候说的话……是怎么说来着？

“沈亦清啊……你以后要是遇到了她，不要怕。”

“啊？”

“你就问她，你知道秦思吟吗？”

“哎？她知道你？”姜锦茜诧异。

秦思吟莞尔，“我母亲叫沈烟，她叫沈亦清，我们家和她家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他们家这些年发展挺好的，但是怎么说呢……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我妈是沈家的当家的，沈亦清她家……不敢惹我。”

姜锦茜倒吸一口冷汗，“我好像交了一位有权有势的大小姐好朋友。”

“嗯，可以这么说吧。”秦思吟配合着她说道。

二人相视而笑。

秦思吟想起那天的对话，忍不住发笑：“所以，沈亦清那天就被你这么唬住的？”

“对啊。”姜锦茜说，“而且后来沈亦清要跑嘛，结果被那于欢那水果刀架在脖子上，吓死我了，沈亦清也蛮可怜的，那么好看的脖子，差点要留疤了。”

秦思吟失笑：“你还同情她来了。”

“不是同情吧，只是觉得……她迷了路。”姜锦茜叹了口气，“她也挺好的，就是因为喜欢上程叙之，所以做了这么多偏激的事，我……其实我的心里还蛮愧疚的，抢了她的意中人什么的。”

“噗——”秦思吟笑出了声，“你这是故意的吧，来炫耀啊！”

“嘻嘻。”姜锦茜爆笑，“作为人生赢家的我，还不能得意忘形一会儿吗！”

“可以。”秦思吟配合道，“人生赢家·姜锦茜。”

姜锦茜边和秦思吟打电话边往食堂方向走，而不远处，程叙之和几位大学室友回学校参加一个讲座，从食堂二楼的楼梯上下来，几个人高大英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众人均忽视。

直到有人指着一个方向说，“现在的学妹，长得都这么好看了吗？”

大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一位穿着过膝针织开衫，内里一件白色衬衣的女生，扎着半丸子头，皮肤白皙，双颊粉嫩，唇红齿白的举着只手机说话，眉眼处俱是片温婉良善，笑起来的时候，带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大家一时之间摩肩擦踵跃跃欲试。

大伙儿你推着我我推着你，“你去要联系方式！”

“哎我不去！”

“卧槽这么好看的女生，拐回家做女朋友多养眼啊！”

“胡说！”有人斥道，“做老婆更养眼。”

“哎哎哎，你去要联系方式，你去要联系方式。”

程叙之一边听着室友们在这边推搡说浑话，一边看向不远处低着头打电话的人。心情大好，内心骄傲的说，我女朋友、我未来老婆，当然天下第一好看。

姜锦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举动，她专心的和秦思吟说：“那个于欢脑子有点问题，被她爸妈接回家看病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哇我那天超级帅的你知道吗！就一个擒拿手，就把她制服在地！”姜锦茜拍了拍胸口，庆幸道：“幸好那年暑假去学了点擒拿，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帅成这个样子！”高三到高四的暑假，姜锦茜被秦思吟说服去学了一点防卫的本事，说这样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姜锦茜很庆幸，当初自己去学了。

秦思吟笑出了声，“好了好了，别吹牛了，我耳根子都起茧了。”

姜锦茜也笑，“好了好了，不吹牛了，我去吃饭了啊，暖暖。”

“好。”

姜锦茜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往食堂看去，余光一扫，扫到了某人，愣了一下。

她看了看他周围走在一起的一共三个人，眨了眨眼，有点发懵。

等走的近了，姜锦茜准备和程叙之打招呼，却被他先一步，道：“同学你好，请问能要个联系方式吗？”

三位室友内心震撼，闷骚大王……竟然主动要女生的电话号码？

姜锦茜对上他的眼睛，眸光幽深，浅茶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但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她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十分配合道：“我的联系方式啊……我得先问我男朋友，他同意我才能给。”

三位室友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纷纷低下头，十分失落的样子。

而程叙之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甚至眼角眉梢都在笑，像是月光下的一汪池水，清冷光辉洒下的瞬间，无意惊起一波涟漪，层层涟漪就像是月光投射下来的笑意。

他抿了下唇，含笑道：“那他同意吗？”

“我男朋友说，不能随便给别人电话号码，但如果那个人是他自己的话，当然是可以的！”姜锦茜的声音又软又甜，慢悠悠又甜滋滋的，像早晨的风，吹开迷雾，带来暖意。

三位室友被她的回答给怔住，“什么？”

程叙之笑着走上前，走到姜锦茜的身边，伸手牵过她的手，介绍：“我女朋友，姜锦茜。”

“这些是我大学室友，按辈分，你要叫一声师兄。”

姜锦茜乖巧叫人：“师兄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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