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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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柱是龙临殿外的通天柱,象征着天家威仪,有承天启地之意,粗壮非常,四人勉强合抱。

银霜月说完之后,捏着筷子的手也僵住了,盯着自己盘子里面的青菜,没抬头,面色就从耳尖开始一直红到头盖骨。

有时候真的不能一心两用,她自从入宫以来,这种嘴没把门的毛病已经克制了许多……要么她还是剃头算了。

银冬一直咳个不停,面色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咳的,比银霜月的还红的厉害,单手扶着桌面,头都要扣在汤碗里面了,咳的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银霜月听着他停不下来了,红着脸关切的抬头,恨不得现在就念一声阿弥陀佛遁入空门,听听她刚才说的是人话吗。

“冬儿,”银霜月憋红着一张脸,到底还是起身走到银冬的身后,在他的后背上捋顺着,伺候的婢女端过来了水,银霜月接过,递给银冬,银冬一连喝了两碗,这才压住了咳。

两个人又重新坐回了桌边,面色都收敛的有些过头,没有先前的轻松,而是有些凝重。

相对着悄无声息的吃东西,气氛一度非常的尴尬。

银霜月低着头,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这样不说话实在是太别扭了,但是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现在满脑子都是盘龙柱,她本来根本没去在意晨起时候的意外,却现在真的是挥之不去了。

银冬悄无声息的观察着银霜月的表情,见她万分纠结,笑意有些压不住。

他很想问长姐,关于盘龙柱的事情。

但是他万万也不敢问出口,沉默了一会之后,为了不让银霜月为难,主动转移话题。

“长姐,”银冬声音如常的开口,“庄郎官的事情,其实你不用太过自责。”

银霜月抬头,银冬顺势说道,“我在命人彻查庄郎官的意外之死之时,还查到了其他的。”

银冬装作面露犹豫,银霜月表情微微变化,想起了先前的那几任备选驸马的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不会他也犯了罪?”

银冬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放下筷子,点了点头,“靖阳水都手脚不干净,庄郎官在靖阳称王称霸,没废什么力气,就打听出了他的恶行,强抢民女民妇八人,他的妻妾,比我后宫中的妃子还要多,儿女三十余人。”

银霜月倒抽一口凉气,这凉气顺着她的喉咙进去,游走过五脏六腑,连骨头缝都走遍了,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猛然想起了寺庙中老住持的话,说他不渡恶鬼。

恶鬼……庄郎官他……

银冬见银霜月似乎打击有些大,越过桌子,顺势抓住了她捏着筷子泛白的手,“所以长姐无需再自责,他即便不出意外,也必死无疑。”

银霜月实在是太震惊了,都没有察觉到,银冬说到“必死无疑”四个字的时候,神色阴冷至极。

她好一会才轻叹一口气,“那靖阳水都现如今已经拿下了吗?”

银冬借着银霜月还神思不属,抓着她的小手缓慢的搓揉,“没有,马上就是秋运,粮草过靖阳,我准备令他先行放松戒备,届时将他的党羽一起连根拔起。”

银霜月点头,“是该这样。”

她看向银冬,突然间感觉面前的这个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杀伐决断的真正帝王,已经不再是那个流落在外时,要依靠她才能吃一口饭的,整日粘着她的小尾巴了。

他早就没有任何的地方需要她担忧,她这个狗屁命格,能带给他的,只有这样的麻烦而已。

银霜月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最后竟然又想起老住持的那句话。

或许剃头,还真的是她最好的归宿。

左右也嫁不出去,何苦做个老公主留在帝王的后宫之中闹笑话,不若把头一剃,一脚迈出红尘,她便算是挣脱了这不属于她的身份,不必关在四角高墙之中,她便能够到处行走,她当年想要买一处大院子,收留无处可去的孤苦弃儿,现如今实现应该不难。

银霜月便是在这瞬息的功夫,竟然有种豁然开朗之势。

银冬眼见着她原本郁郁的眉目舒展开来,满心的不解,又用拇指勾了勾银霜月的手心,故意道,“长姐不必忧心,这几日我正在挑选中秋宫宴上的世家公子,定然会为长姐寻一位最优秀的驸马。”

银霜月手心一痒,思绪被打断,回神听到银冬的话,连忙摆手,“还是不要害人了。”

她拍了拍银冬,银冬从善如流的缩回手,“长姐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些人本就死有余辜,又关长姐何事?难不成是谁妄言传入了长姐的耳朵,我定然……”

“冬儿,”银霜月打断他,“作恶确实不可姑息,但你莫要忘了水至清则无鱼。”

但凡身居高位自小富贵,哪有两个是真的两袖清风?哪个世家公子不曾年少胡混。

若是真要细细查来,逐个整治,怕是满朝大臣,剩不下几个,哪家后宅无阴私啊。

银冬抿着嘴,满脸认真的点头,银霜月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真要论起,却是她教养银冬长大成人。

银冬在深宫中学尽阴毒手段,可那些被人世人称颂的宽厚品德,都是银霜月耳提面命手把手的教他处事,她教给银冬的或许算不上什么治国大道,可话糙理不糙,银冬向来都是很听信的。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银冬自然是懂,他不光懂水之清则无鱼,还知道如何搅混水,再浑水摸鱼杀来儆猴。

只不过这些自然不能让银霜月知道,至于那些不幸被抓的“鱼儿”,谁教他们碍眼,还胆敢打他长姐的主意呢。

银冬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银霜月有些欣慰的勾了勾嘴唇,命婢女们撤掉了膳食。

银冬却还不肯走,到了前厅同银霜月一起饮茶,话题扭来扭去,便总算是扭到了真正的点子上。

“长姐,莫要胡思乱想,”银冬说,“不过……不知长姐喜欢何种品貌的男子,同我说说,也好给长姐留意着。”

“不了吧,”银霜月真的不敢再相看了,可她是真的架不住银冬磨,好一会哭笑不得道,“我不是早早便同你说过吗?喜欢为人纯善,身体魁梧的,样貌嘛,粗犷阳刚的最好。”

银霜月每说一句,银冬的眼神便深沉一分,他确实早早便问过,只是时隔这么久了,他想要再问问,长姐是否有一些改变。

他竟然一样都没有符合的,银冬牙根有些痒痒,他就是知道长姐对他全无心思,才从不敢暴露哪怕一丁点想法,可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了,长姐的偏好,还竟然一点也改变。

“可是先前两位公子,还有庄郎官与这要求并不搭边,为何长姐也愿意?”银冬几乎咬牙切齿,他当时是专门按照同自己相似模样选的,为的便是试探长姐,记得当时长姐同意了他嫉妒到要疯,又高兴的发狂。

“那不是没得选嘛,”银霜月无奈的耸肩,“我这个命格,还挑什么品貌啊。”

银冬垂头,咬紧了牙,侧脸的弧度绷的几乎凌厉,他很想说——你想挑也没得挑!这辈子除他之外,休想有其他男人!

但是他不敢。

银冬是真的不敢,不敢戳破银霜月的伪装,不敢去暴露自己的思想,因为皇帝是不可能同长公主在一起的,若是剥夺了长姐长公主的身份,银冬便再也没有理由能够束缚她在身边了。

没了这层姐弟束缚,更没她的喜爱,他靠什么留住她?

长姐有多么重视两人之间的姐弟亲情,银冬只要想来,如今还在心颤。

那年两人在荒山的庙中躲藏,被追杀的人找到,长姐带着他钻进坏掉的佛像之中,却不曾想那群人没找到两人,便放火烧了庙。

两人被大火和外面不曾走的刺客逼的生生在佛像里面熬着,幸好那破庙本就残破不堪,未曾烧的太久,便自动熄了,但饶是那样,两人也都熏的半死,而长姐为了护着他,整片后背都被烤烂了。

待刺客走后,两人艰难的爬出来,正巧遇见路过好心农夫,将两人送去了山下医馆。

没有足够的银钱,医师们不肯诊病,银冬到如今尤记得,昏迷之前,长姐跪在地上,一遍遍的祈求他们,“救救我弟弟。”

那时他得到了诊治,长姐却因为被烟熏的厉害,加上后背上的伤不曾好好处理,反复高热,人倒是熬过来了,嗓子却永远坏了,后背上的伤疤,银冬这么多年不曾看过,却就算不看,也能够想象的出,该是如何的狰狞丑陋。

银冬便是那时候在心中发誓,他必定一生奉她为长姐,将来御极天下,必然许她泼天富贵,无上恩宠。

可是他不仅对她起了那种心思,要她,便是剥夺她的所有,不要她,又控制不住毁她姻缘名声,恩将仇报不过如此,他不是个畜生,又是什么?

阴险恶毒如他,确实同她喜欢的纯善相差千里。

银冬闭眼压制心中翻腾的情绪,睁眼抬头,又挂上乖巧笑意,“我知道了,定会为长姐好好的留意,今日奏折甚多,我便回去了。”

银冬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含仙殿,银霜月送他到门口,心说真不用费劲了,我已经考虑剃头了。

不过这件事银霜月还不能这么早就同银冬说,她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否者她怕银冬又要哭鼻子。

而在此之前,银霜月要想办法约见国师廖亭一次,她其实早想见他一面,这老妖精批的是什么狗命,还能不能补救了!

这件事不做则已,要是真的做,其实也不难,不过就是待廖亭下朝之后,堵在摘星台门口,先委婉而温柔的递上请柬,客客气气上书长公主约见。

当然这是最好的路子,银霜月还有备选路子,那就是派平婉去送请柬,要是那灰毛老妖精不肯赴约,就让平婉敲了他脑壳,拖去赴约,算是对他批出这样命格,害的她“声名”更加远拨的回礼。

但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廖亭在接到了请柬的时候,当场便应了下来。

两日后,还是聚贤园,还是那个包房中,银霜月跟平婉提前来了一刻钟,但一进门,廖亭已经等在了其中。

银霜月曾经在宫宴上面远远的看到过廖亭一眼,据说这人的岁数成谜,一头不白也不黑的灰色头发,面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

他倒是生的剑眉星目,不过唇薄的看上去便是薄情寡意,一副风流过后不认账的长相,实则在民间和朝堂之中威望极高,一把年纪了,据说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其实寺庙中的入世弟子,是可以婚配的。

银霜月合理怀疑他是有地方不太行,否则怎么可能批出这般丧心病狂的命格?

“看来是本宫晚到了。”银霜月在外人面前架子拿捏的死死的,平婉听她自称本宫,浑身长了虫子一样的不舒服。

廖亭慢悠悠的自椅子上起身,朝着银霜月的方向拢手躬身,“是臣早到了。”

银霜月微微笑了下,笑容没什么温度,任谁见了把自己命格批成天煞孤星还广为流传的人,面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她本还想要委婉曲折的说点客套话,却刚一坐下,就听廖亭道,“公主,恕臣直言,公主所问之事,无可解。”

银霜月整个人顿住,片刻后一把掀了遮面的帷帽,廖亭本是极其重礼之人,绝无可能直视女子,但他当真没料到长公主如此“狂放”,眼睛没来得及挪开,同她自下而上,看了个正对眼。

银霜月的模样,即便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是拔尖的别致,尤其她生的眉目和顺,有慈悲之相,廖亭在佛门走动良久,佛门菩萨千万种,他乍一见银霜月抬眼看来,还以为见了那大殿之上的菩萨活了过来,于是一时间,瞪着眼,挪不开了。

“国师此言当真?”银霜月便是再恼火,再糟心,也不至于撒泼,长公主的架子总是要端的,不能给冬儿丢脸。

她声音一出,廖亭迅速回神,他不着痕迹的别开眼,极其自然的掩饰自己方才的怔然,沉吟片刻,压下有些纷乱的心绪,开口道,“自然当真。”

银霜月忧愁的想要挠头,没两句话就把她的话头给堵死了,这是一点希望都不给……

她视线看向窗边,那处油纸透着午间的阳光,一片暖黄,她心绪却在这温暖美好的暖黄之中,逐渐变态。

沉默了片刻,她轻声开口,“前些日子,本宫去见了光盛庙的住持大师,大师临别赠言,这些日子本宫略有所悟。”

廖亭眉梢一跳,银霜月转过头,对着他灿然一笑,眉眼中不自觉的透着一股子同银冬如出一辙的邪恶,“本宫听闻,住持大师是国师的师父,大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近日正在为本宫挑选驸马,前两日还在询问本宫喜好,国师猜猜,本宫喜爱何种品貌?”

这便是明晃晃赤条条的威胁,银霜月笑的动人心魄,说出的话却令廖亭额角开始冒汗。

他迟疑了一下,快速看了银霜月一眼,心惊不已,恍然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那日日在大殿之上微笑的帝王。

廖亭出自光盛庙,却真正师承民间传说中的昆山,他自然知道前面那些驸马缘何而死,更知道当今帝王的真实性情,甚至还知帝王那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廖亭向来可怜长公主被这般利用,在宫宴上远远一见,只觉得她周身气息宁静祥和,是个大善之人,却不曾想,她竟是这般的……

这般的同帝王如出一辙。

廖亭顿了片刻,硬着头皮道,“臣……自然不知。”

银霜月轻飘飘的笑了声,说道,“本宫的喜好其实也不甚稀奇,国师想必也知道,自国师批出了天煞孤星的命格之后,这许多年,本宫先后克死了不少人,命格如此,年岁又耽误到如今,也不曾又什么过高要求了。”

银霜月看着廖亭,“本宫正想同陛下说,既然本宫年岁已经大了,就别再挑选什么世家公子了,年岁相差太多,不合适,没来由被人传的难听,要人背后议论本宫老牛吃嫩草。”

廖亭僵硬的抬头,银霜月看着他,堪称温柔道,“还是相看些年岁大一些的,同本宫也能够夫妻和谐,不过本宫好歹是长公主,年岁大一些的,必然早早都婚配了,说不定孩儿都好几个了。”

廖亭额头的汗终于落了下来。

银霜月还继续道,“年岁大又不曾婚配的,少之又少,得是家中如何困顿啊,本宫好歹是个长公主,陛下仁厚,必然不会委屈本宫,国师你说是吧。”

见廖亭脸色都有些白,银霜月停顿一下,才似笑非笑的继续吓唬他,“本宫听闻国师还不曾婚配,不知国师今年年岁几何啊?”

“公主,”廖亭终于扛不住,自座位上起身,撩起衣袍,行大礼,“臣乃出家之人……”

银霜月也没有强扭瓜的意思,她才不喜欢这长的一副风流相的带毛和尚,只是不吓吓他,怕他不肯好好的想办法。

“无碍的,本宫不嫌弃,”银霜月眨巴眼睛,故意道,“大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宫觉得甚为有理,既然命格是国师你批出来的,想来国师必定能够化解……”

“公主!”廖亭简直要疯,他他他……他决不能被召为驸马——

廖亭心思急转,片刻后脑袋冒烟急道,“臣……臣方才想到了一个可解公主之命格的办法!”

☆、第13章 “哗啦啦——”

“哦?”银霜月心道果然,面上却毫无波动,只盯着廖亭看。

看的廖亭更是心惊胆战,觉着自己此刻在面对的,不是长公主,而是那个心眼多的能吓死人的小皇帝。

“那本宫可要好好的听听了,国师在本宫一进门便说无可解,怎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办法了?”

银霜月由于嗓子不好,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很低,且并不带着任何逼迫的语调,一直都是堪称温和的。

可是廖亭却不敢再有一星半点的含糊,原本赴约开始他便想要装傻充愣,打定主意不会去管这种事。

毕竟到如今的地步,这件事是皇帝一手促成,廖亭入世做到这个位置实在不容易,他会掐算旁人,掐算不了自己的祸福,他可不想像那些挡了皇帝路碍了皇帝眼的大臣,连自己第二天怎么睁不开眼睛的都不知道。

但是如今看来,若是他说不出个过得去的理由,他的老命怕是不保。

廖亭犹豫再三,终是声音发苦的说道,“回公主,命格之事,确实无可解。”

银霜月眉梢一挑,“国师,本宫看上去很好戏耍吗?”

“臣不敢!”廖亭连忙道,“命格无可解,却能够相互制衡!”

“说清楚一些,国师想必知道,本宫是个自幼流连在外的粗陋之人,听不懂国师这话其中深意。”简而言之,就是少他娘的绕圈子,说重点!

廖亭被软刀子扎了一刀,有些想要吐血,连忙道,“公主且听臣细细说来,命格相互制衡,此说法涉及阴阳相合,五行互补……”

银霜月单手撑着手臂,听着廖亭解释了一堆她更加听不太懂星象,命盘。

不过她这一次倒是格外的有耐心,听了这一大串之后,只抓着了一个重点,在廖亭口干舌燥的停下的时候,幽幽开口问道,“所以说,要制衡本宫这煞星的命格,需得找个与本宫相同的煞星?”

廖亭舔了下干巴巴的薄唇,点头,“正是。”

“天煞孤星这种命格,很多吗?”银霜月疑惑问。

她自小就没听说过有谁犯天煞命格,命中带煞已经是大不吉了,上哪去找个和她命格相同的?

这灰毛秃驴说了半晌,跟没说一样,分明是在胡扯,银霜月有些不高兴。

她的好脾性,都是对着“自己人”的,在外那些年,再是软糯的小姑娘,也磨成了母夜叉了,怎可能是个好糊弄的?

廖亭一听银霜月这么问,顿时才下去的汗又呼的冒出来,“这……这……”了两声,心一横,便道,“若是与煞星匹配,倒也不用是同样的煞星,只要煞气够重便可!”

廖亭真的不能再过多的透露了,他当初确实给长公主批过命,长公主的命格也确实不好,只不过根本不是什么天煞孤星,而是引煞镜星。

天煞孤星是大凶之相,沾染上的必定会倒大霉,这种人向来无亲无故孤苦致死,且大多命不长久。

可引煞镜星却不同,引煞不过是容易吸引罪恶之人,自身易受损,长公主还挂着镜星,便将这引煞之体,更加放大,也就是说,她注定会吸引大恶大煞之人,若是自身识人不清,很容易便折损福禄。

其实这种命格不难破,只需找个命格好的,成婚之后阴阳交合日久天长自可解……

可这么多年,皇帝利用长公主的这种命格,先后除掉了很多人,倒是未曾让她受到恶煞的烦扰,却将她耽误至此。

皇帝故意命人散播她乃天煞,实则是裹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想要将她物尽其用据为己有。

廖亭以为皇帝早该动手,却不曾想,他再是紫微星中裹着泼天煞气,强横的将龙气都快糊住了,却也到底还有良知,顾及长公主自小护持的情谊,没有真的将长公主陷于不能生不得死的境地。

最大的恶煞就在身边,还暗中操控一切,廖亭从最开始,就是可怜银霜月的。

引得皇帝动了那般心思,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不再顾忌情谊,不再隐忍,她自然做不得长公主,却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做妃嫔。

届时这天下之大,她唯一容身的地方,便只能是是帝王身侧的牢笼,一生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必然是通天丑闻,甚至不如那笼中之鸟,怕是今后连只能影子一样,依附于皇帝的垂爱而活。

而在廖亭看来,世间所有情感,皆敌不过岁月二字,求而不得之时固然无可替代,若真的触手可及之后呢?又能够维持多久。

帝王肩负天下,子嗣繁衍必然也是其中一项,如今皇帝年纪尚小,还不曾在意他的江山和子嗣,若是有朝一日,他顿悟,而无法见人的母亲生出的孩子亦不能承袭大统,届时又当如何?

不过廖亭虽然心有怜惜,却也无可奈何,帝王煞气冲天,却紫薇之星不曾蒙尘,他必将是会是功绩斐然的明君,廖亭当初出世的目的,便是辅佐明君,创太平盛世。

而帝王座下,白骨累累本是寻常,这种后宫爱恨,本也不是他应该掺和的。

银霜月看廖亭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看着她的眼神一会一变,一看就还是在敷衍,于是又道,“上哪里去找身带煞气之人?”

银霜月盯着廖亭,一字一句道,“不需费力了,本宫瞧着国师就是合适人选,待回宫便去向陛下讨要恩典。”

廖亭心思翻涌,见银霜月真的不似说假,急的险些当场秃头,“公主,臣……臣乃出家之人,怎可做驸马。”

银霜月看着他不吭声,他连忙又急道,“也不必非要命中带煞,只需……只需双手沾过血便可!”

银霜月弯了弯嘴角,见廖亭真的是有些狗急跳墙,这才放松了一些表情,懒洋洋的用手撑着桌子,笑问,“啊,这样啊,可双手沾过血的……难不成国师要本宫去大牢中找犯人婚配?”

廖亭天灵盖都快让银霜月笑裂了,一咬牙一闭眼,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心一横,说道,“那怎能?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婚配给囚犯。”

廖亭抬头,一张薄情寡意的脸,此刻真的印证了其薄情无匹,“双手染血之人,死囚之外亦有旁人。”

银霜月做出洗耳恭听状,廖亭咽了口口水,心想着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他为了自己活命出卖朋友不应该算作孽。

于是他一咬牙,道,“沙场征战之人,必然也是双手染血,且若为将为相,自然身带煞气。”

银霜月终于支起了身子,眼神也有了些变化,就连身后一直柱子一样杵着的平婉,也有了反应,比银霜月还要眼神热切的盯过来。

廖亭已然出卖良心,底线自然就没了,于是他抿着薄唇,一脸坏笑的说道,“臣听闻,西北大将军胡敖,已于昨日抵达靖阳,代陛下处理靖阳水都一事,事后,便会押解犯人回皇城。”

银霜月眨巴眼,廖亭继续没良心道,“胡敖十五岁随父上战场,从小兵拼杀到如今的西北军之将,已经整整十七年,曾有一妻,死于恶疾,自那之后再无婚配,常年驻守西北,皇城中只有一女。”

银霜月眼睛有些发亮,廖亭见她表情,连忙又补充,“据说在西北,大将军身边也不曾有人。”

年纪大,煞气重,双手染血,没妻子,但是有孩子说明没毛病。

不得不说,这郎配直接拉到了银霜月的心坎里去了,这些条件简直和她是天造地设!

还是她曾经春闺梦里最最想要嫁的大将军!

有这样好的货色,冬儿怎么没跟她说过啊!

银霜月心里激动不已,但是面上不显,她按捺住激动的小心肝,故作深沉道,“哎,大将军于国有功,若是被本宫的命格影响,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不会!”廖亭破音,“公主放心,大将军征战沙场十几年,手刃的敌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煞血之气无人能敌,与公主之命格,简直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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