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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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琪有种被人看货物一般打量的感觉，这让她十分不舒服。

最后一辆悬浮车停在了裴琪的面前。

车门自上向下打开，悬浮车停得更低一些，那车门直接就变成了台阶落在离裴琪不远的地方。

“上车。”程封说。

裴琪对于悬浮车十分的感兴趣，但是她并不想上程封的车。

程封只说了一句，见裴琪没有动作，疑惑的侧头看向裴琪。

车中只有程封一个人，这种悬浮车空间非常小只能容纳两个人。

程封微微拧起眉，又开口说道，“我送你回去。”

裴琪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悬浮车坐起来的感觉有些像是坐船，大概是因为这车上的军用图腾，程封的车一进入c区之后，来往的行人都不由的驻足看过来。

能够进军队的人都是基因优越者，要么就个人能力一顶一拔尖。

主脑给军队匹配的物资也是整个星球最好的，军队虽然伤亡每年都很多，但是士兵伤亡的抚恤金却够一个普通家庭一辈子的开销。

因此军队几乎是所有年轻人的梦想，而这种印有军队图腾的悬浮车，如果没有重大罪犯出现，基本上是不会进入c区和b区这种地方的。

一进入c区，裴琪眼见着程封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空中的悬浮车都在自觉的让路，但是杂乱的车道，还有下面围观窃窃私语的人，都让程封感觉到烦躁。

裴琪靠在椅背上，十分乖巧的不声不响。

“你家在哪条街上？”程封终于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将悬浮车靠边停住，侧头询问裴琪，虽然眉心微拧，但眼中却并没有不耐。

“要不……就把我在这里放下。”

裴琪朝着前面密集的收纳盒一般的住宅看了一眼，空间相隔的太过细窄，飞到那儿的话，想要停靠下来都费劲。

“前面不好进车，在这里把我放下就好。”裴琪勾起了一个笑，侧头看向程封，“谢谢中校大人送我回家。”

程封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而后将车停在路边上。

裴琪正要下车时，程封突然又开口说道，“两天后……”

他的语调顿了顿，视线落在裴琪洗得发白的黑蓝色长裙上。

裴琪经历过霸道总裁的世界很多，一眼就看出他想干什么。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心道程封是嫌她的裙子丢脸。

裴琪暗自翻了个白眼，笑眯眯接话道，“两天后见。”

说着下车，头也不回的朝小巷中走去。

伊秋的父母亲都是工厂的员工，这个时间都在上班。

裴琪回到家之后，直接钻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回到了系统空间。

回到空间时，裴戊果然乖乖的呆在空间里面等她。

两人洗漱好，裴琪将从程封那儿拿来的糕点不客气的吃了。

味道确实要比全都是速食调料味的食物好多了。

她边吃边拿着原著翻看着剧情中关于伊秋是在黑市什么地方买的裴戊。

她打算尽快带着裴戊去修复身体，裴戊整天耷拉着一双大翅膀，干什么都不方便。

黑市里算是整个城市中藏污纳垢的存在，经过黑市的那些店铺，只要双方自愿，城中的人甚至可以和城市流浪者交易。

地方倒是不难找，只是黑市每逢一三五才会放出交易密码，入场要凭借密码，不懂行的人根本进不去。

到下一个交易日，还要再等上三天，而两天以后，基因匹配就开始了。

在测试开始的前一天，程封果然派人送来了衣服，款式并不夸张，颜色也并不是很扎眼，但是料子好的不得了。

裴琪在现实中没有见过这种衣料，穿在身上的垂度非常好，而且怎么揉搓都不会起皱。

裴琪没有客气，匹配的当天穿的就是这条裙子，在程封向着全星球的面向她求婚之前，裴琪愿意按照他的意愿让他满意，这样在拒绝他的时候，才能狠狠的抽他的巴掌。

基因配对当天，高台下人山人海。

高台上是他们这次参加测试的人，而高台的前面，悬浮起一块巨大的双向显示版，可以将基因匹配的结果公示。

基因匹配是按照名单顺序，不是按照测试的名次，裴琪不是第一个上去，这让她松一口气。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剧情中又没有对基因匹配详细描述，所以她并不懂得这其中的流程。

工作人员念出测试者的名字，然后由那个测试者上前，公示板上会显示这个测试者积分还有基因的等级，以及在测试中表现突出影像。

然后将一根类似电线的东西连接在测试者的身上。

说实话看起来挺吓人，因为那条线会自主缠上测试者的手指。

“别怕，只是有一点疼。”工作人员安抚看起来很紧张的测试者。

大屏幕上显示测试者的一切资料，但是在最后第三轮测试中的突出表现影像中，却是一片黑。

底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旁边的工作人员很快上来解释，说是第三个测试世界的数据异常，主脑未能采集到影像，采集到之后，在后续会公布。

测试继续，第一个测试者是一个小姑娘，c级基因者，因为测试积分不高，所以匹配的对象也是c级基因者，而且就是测试中的人，匹配指数78%。

高台下一片欢呼，但是裴琪看着小姑娘却笑得很勉强。

一个接一个，每一个测试者匹配成功，台下都会响起一阵欢呼，哪怕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匹配到了一个离异的四十几岁大叔，下面的欢呼声就像复制黏贴，听不出任何的区别。

轮到裴琪的时候，裴琪已经被下面的欢呼声搞得整个人都麻木。

工作人员抬起她的手腕，那条线自主缠上她的手指时，裴琪再次感觉到了空间里伊秋灵魂剧烈波动，她想得到身体的使用权。

任务只差临门一脚就结束，裴琪并不想将身体的使用权给她，大屏幕上显示了她的测试成绩还有基因等级。

而播放到第三场测试的录像时，仍旧是一片黑。

裴琪差不多能够猜想到，之所以第三个世界的测试画面无法被采集，大概是因为她那个灰飞烟灭的空间技能。

所以小世界就是小世界，主脑再牛逼也干不过主系统的空间技能。

基因最终评定达到a加，毫无意外她的匹配对象是程封。

裴琪站在高台上，穿着程封前一天送给她的裙子，看着程封一步一步从高台下走上来。

这是裴琪第一次真挚的对程封露出微笑，眉眼弯弯，伸手撩了撩漂亮的长发，明艳的比天空中的太阳还要晃眼。

程封走到裴琪的身边，嘴角也露出了笑意，裴琪故作羞涩的搓了一下脸，然后在工作人员千篇一律的祝福中看着程封跪在她的面前。

小.逼.崽子，在测试世界中屡次三番的想要弄死裴戊，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人生阴影。

随着程封跪下，从兜里拿出了精美的盒子，打开之后送到裴琪的眼前，台下的欢呼声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大，震耳欲聋。

而裴琪却原地晃了一下，伊秋的灵魂剧烈波动，疯狂的想要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裴琪闭了闭眼，怨念值在持续下滑着，而程封已经将戒指盒中的戒指拿出来，牵起了她的手。

裴琪最后还是让出身体的主动权，伊秋既然非要自己来，那就让她来，毕竟这不是裴琪的人生，也不是她的爱恨。

怨念这一会的功夫，在程封跪下这短暂的时间内，已经下滑到10%。

身体替换灵魂，戒指被套在了手上，伊秋将手上的戒指抬起来看了看，另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抬眼看向程封。

那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让她怀着无限憧憬的男人，那个让她饱受孤独寂寞，饱受摧残的男人，那个她以为永远都对任何人不假辞色，永远冷冰冰的，像一具机器的男人……

此刻正在看着她，即便只是嘴角有一些细微的弧度，但眼神中却有着伊秋从未见过的温柔。

伊秋一直觉得，程封是不会笑的，他不会表达出情绪，他看不起模拟人，但他活得就像一个冷冰冰的模拟人。

伊秋到死，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开裂，让他体会到自己体会到了痛苦，被无视，被所有人嘲笑的痛苦。

但此刻伊秋看着程封的表情，才知道他并不是不会笑，他也能够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如沐春风。

那她的一生算什么呢？

她那么多年孤苦的生活在他的身边，却没有得到过他片刻的关注。

“原来你也会笑……”伊秋泪流满面。

伊秋一直在旁观裴琪的所作所为，她那天去找程封也就是想看看，程封到底只是不能接受c级基因者，还是只是不能接受她。

但是那天程封的态度让她隐约明白，而今天程封的眼神，和当年完全不一样的呵护动作，彻底的让伊秋明白。

程封他并不是看不起c级基因者，他看不起的只是完全依赖模拟人取得优异成绩的自己。

主持人还在说着祝福的话，只因为面前的这人是星球上最年轻的中校，所以这祝福的话语格外的冗长。

程封坦然的接受着夸奖和众人的欢呼。

刚才那个穿越者对于这一切也全无紧张，只有伊秋自己，只有她即便经历过两次，到现在还是会因为这种场合而恐慌。

伊秋低下头，伸手慢慢的摘下手上的戒指，她本来就是一个懦弱的女孩，她生来平凡，她没有办法表现的让人很喜欢，她做不好很多事情，她又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

但那又怎么样呢？

伊秋抬起头，平凡不该是原罪，伊秋在委托任务的时候，了解了她生活的世界，并不是这世上唯一的世界。

而其他的世界中，也并不会像她生存的这个世界一样，还未出生就已经被决定了一生。

伊秋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程封的爱护，曾经是她一生渴求的东西。

但如今，这份爱慕触手可及，她的心中却毫无波动。

她是第一次正视，在那几十年的生活当中，程封囚禁住她的人，而真正囚禁住她心的，是她自己。

她固然为离开程封努力过，但她的努力还不够，她并没有歇斯底里过，她潜藏的懦弱贪图安逸，致使她最后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伊秋抹掉脸上残存的眼泪，心中的怨念值烟消云散。

为了程封，连停留都不值得，这世界也不值得，她要去寻找属于她世界，真正适合她的人。

伊秋将戒指递还给程封，第一次在他面前扬起下巴。

“我不会接受你的求婚，我不要和你生活在一起。”

伊秋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声音从工作人员的麦中传到所有人的耳中时，本来祝福这对年轻男女的欢呼和口哨，在转瞬之间如同被按了静音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封脸上的微笑僵住，伊秋突然笑出了声。

几十年，她被困在程封的世界中，憋屈的，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的活着。

但如今，她也终于能看到程封，因为她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伊秋从没有过的爽快。

“我拒绝你的求婚，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伊秋又说了一遍，“你的心比石头还要冷，如果一定要选择，我宁愿选择跟模拟人在一起！”

“哈哈哈哈——”伊秋说完之后，看着程封的表情变为他熟悉的阴沉，不可抑制的大笑。

“觉得很丢脸吗？”伊秋问。

被一个c级基因者拒绝，被人和模拟人用来比较，这会变成程封一生中如影随形的耻辱。

伊秋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语调轻快道，“这是我给你的祝福，祝你一生孤独。”

“哦，还有你送来的这件衣服……”

伊秋当着众人的面，扯开了身后的拉链，将裙子脱下来，扔在程封的脚下。

“这款式我一点都不喜欢！”

台下的人传来一阵抽气，伊秋伸手拢了一下长发，穿着衬裙，走到工作人员的面前。

“测试者的第一名，有一个愿望可以实现吗？”

“是的，”工作人员愣愣的答。

伊秋笑了一下，让出了身体的主动权。

裴琪一直旁观着伊秋的举动，生怕她因为一时心软，再干出什么糊涂事。

这些话如果她来说的话，会更激烈刁钻，裴琪擅长这个，但她觉得伊秋这样也很好，裴琪知道只有真的放下，才能笑得出来。

怨恨何尝不是在消耗自己。

只是关于她自己那一部分，等到将裴戊修好，她找个时间套几次程封的麻袋。

伊秋将身体的掌控权交还给裴琪时，空间的怨念值清零，裴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如果你……不想和这位中校大人结为夫妇，可以选择你自己心仪的对象，只要他没有配偶……”

“不，”裴琪摇了摇头，她现在只穿着衬裙，风吹过，浑身都凉飕飕的。

她伸手抱住肩膀，摇头道，“我不选择配偶。”

“那您是需要星球币吗”

程封直接将戒指扔了，已经愤怒的走下了高台。

裴琪笑着继续摇头，“我也不要星球币。”

裴琪说，“我的愿望是……我决定一生都和我的模拟人生活在一起，不再匹配配偶。”

台下一片哗然，正要上车的程封脚步一顿，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明明先前表现的想要和他结为夫妻，却又当众羞辱他。

但他虽然想不通，也不觉得一个人真的会想要跟模拟人生活在一起。

这里并不是测试场，放弃匹配，选择和模拟人生活在一起，这在星球中简直是天方夜谭，连城市流浪者都会热衷于寻找配偶。

“我的愿望就是这个，”裴琪搓了搓手臂说，“我已经决定，无论主脑是否允许，这都是我的最终答案。”

她说完之后，飞快的朝着台下跑去，准备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钻进系统空间去。

台上安静了半晌，工作人员对于裴琪的决定表示遗憾，很快匹配又重新开始。

裴琪穿着衬裙跑下来，好在这衬裙也是长裙，根本不露什么不该露的，只是有些冷。

裴琪挤出人群，还没找到到合适的地方进空间，就在一个拐角处，被程封拽着拖进了悬浮车中。

“你干什么？！”裴琪戒备的看着程封。

程封的脸色阴沉的不像样，他看上去很想一枪崩了裴琪，但最后只是将裴琪丢在副驾驶，自己坐到了驾驶位。

“送你回家。”

“什么？！”裴琪这一次是真的震惊。

程封侧头看了她一眼，将搭在椅背上的军装，甩在了裴琪的身上。

裴琪神情复杂的看着程封，没有去穿他的军装，只说道，“车门打开让我下车。”我要找地方进空间！

“你耍我。”程封并没有打开车门，而是启动了悬浮车。

裴琪没有接话，因为她就是在耍程封，先前在测试场中让程封误解她的意思，也就是为了今天在匹配中狠狠拒绝他。

“你是为了报复我……因为你的模拟人对。”

程封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将悬浮车开成了飞机。

裴琪眼看着程封开着车横冲直撞，根本不按着车道，因为悬浮车上有军队的图腾，因此就算有车被抢了道，也只能乖乖的让到一边。

要不是他行驶的方向确实是伊秋的家，裴琪现在就钻进空间，当着程封的面原地消失。

很快到了伊秋家的那个小巷，程封将车靠边停住，视线一直盯着前方。

“开门啊。”裴琪敲了敲悬浮车的车壁。

程封没有动，裴琪等了一会，正欲再说什么，程封终于开口，“模拟人真的有那么好吗？第三场测试主脑出现故障，所有人都异常退出，”

程封说，“你的模拟人已经没有了，还要按着原先的重新买一个吗？”

裴琪愣了一下，所以她施展的空间技能，被认为是主脑出现故障？

行，这样正好。

程封还在固执的看着裴琪，等着她的回答。

裴琪摇了摇头，没有提裴戊的事，直接说道，“模拟人当然好，认你一个主人，就再也不会认第二个人，一辈子听你的话，很多事你刚刚想到他就已经做到了，永远将你放在第一位，为你赴汤蹈火，还可以根据你的喜好，调整成各种相貌，哪里不好？”

程封转过了头，片刻后面狠狠的敲了一下悬浮车的操控台，车门打开，裴琪赶紧下车，朝着伊秋的家跑去。

程封盯着裴琪的身影，心里非常的愤怒，无处发泄，堵的他胸口生疼。

求婚被拒绝，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羞辱，对于一直要面子的程封来说，不亚于在他的心口戳刀子。

但是看着裴琪穿着一个衬裙到处找地方躲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将她拽上车……

半晌之后，他长长的吁出一口，脱力一般靠在椅背上，伸手掐了掐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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