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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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串的指令下达下去，一动不动的裴戊眼中闪烁的扫描灯彻底熄灭，已经摸到裴琪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并逐渐举高。

裴琪对裴戊丝毫没有防备，见他有动作还以为他不卡了，甚至自己还朝前凑了凑，让他掐了个正着。

“裴……戊……”裴琪不断的踢打着裴戊，因为窒息四肢逐渐失去力度，但是就在她快要翻白眼的时候，裴戊的动作突然停止，裴琪竭力挣扎着照着他的胸口踹了两脚，这才挣脱他的手臂，摔在了地上。

裴琪按着脖子，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等四肢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就赶紧和裴戊拉开了距离。

但是她却没有离得太远，总算停止了咳嗽，戒备着裴戊的动作，哑着嗓子对着裴戊喊，试图让他清醒过来：“裴戊，你发什么疯，是我啊，你是卡了还是程序错乱？！”

裴戊的眼中红灯定住了一瞬，他看向裴琪，刚要伸出手，眼中的红灯再度彻底熄灭。

这一次裴琪看得清楚，刚才裴戊掐她脖子的时候，就是关闭了扫描灯的状态。

“这是tmd程序错乱？！”裴琪慢慢朝后退。

裴戊的动作非常的慢，还伴随着卡顿，但是确实在一步一步朝着裴琪走过来，试图去掐她的脖子。

裴琪躲着他，但始终没有转头就跑，她还想着裴戊或许一会儿就好了。

就这样转了几圈，裴戊动作再度停住，裴琪尝试着靠近他，但裴戊突然打开了肚子上的储存空间，枪支食物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而裴戊机械的在里面掏了两把，最后抓住了一把刀。

裴琪后脊寒毛竖立，裴戊转头看向裴琪，眼中漂亮红色闪烁一下之后彻底熄灭，变成了一片黑灰。

与此同时，程封正朝着控制室的门上开枪，但是控制室的门是特殊材质，普通枪支无法一次性击碎。

雅西拍操控台一通狂笑，看着操控台显示屏上呈现出裴琪惊愕的神色，彻底笑成了一个疯子。

“老大怎么回事？！”疤脸还在门口，通过耳机询问程封，却听到了一连串的枪声，同时伴着程封的怒吼。

“将门打开，否则我会清空你所有的积分——”

雅西听到声音之后，动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现在也只有几千个积分，我一辈子都只能在b区，我怕什么？！”

程封眯了眯眼，神情冰冷，“如果你继续胡来，我保证你连b区都呆不了。”

雅西突然站起来，指着程封道：“你想干什么？！不是看上那个婊.子对不对！”

“她马上就要死了，”雅西说：“死在她自己的模拟人手上，她的积分也留不下，一辈子只能在c区干最低贱的工作——”

画面上，裴戊拿着刀追在裴琪的身后。

裴琪因为试图唤醒他，手臂上被刮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裴戊的动作虽然有些卡顿，但速度越来越快，裴琪连回头看他一眼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玩命的奔跑。

裴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谁在控制他，难道是主脑搞的鬼？

裴琪的脑中快速闪过这些念头，感觉到刀锋再一次在她转弯的时候，从她的脑后划过，连悲伤的情绪都无法维持。

裴琪一直朝着林中奔跑，没有方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难道模拟人最后的叛变，也是测试的一部分吗？

可是如果裴戊叛变的话，这测试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

裴琪控制不住的眼中模糊，没看清脚下的一处凸起的树根，顿时被绊倒，摔倒在地。

她绝对不是裴戊的对手，她一路被裴戊保护，最清楚裴戊的能力，如果裴戊没有时不时的卡顿，她现在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裴琪绊倒之后，迅速爬起来，却并没有再跑，如果注定要死在裴戊的手上，如果注定这是测试的最后一步，那她不要狼狈的背对着裴戊去死。

裴琪站定的瞬间，裴戊的刀锋已经送到她的眼前。

裴琪眨了一下眼，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涌出。

裴戊的手攥着刀柄，刀尖卡顿在距离裴琪的脸不足两厘米的位置。

而裴琪的眼中，裴戊的身影一片模糊，一同模糊的，还有这么多天，她独自沉醉的那些美好。

裴琪背靠着一棵树，面对裴戊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她并不怕死，无论是这场测试的死亡，或者是在这个世界中死亡。

因为裴琪知道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裴琪也不害怕，哪怕刀尖只差一点点就戳到了她的眼睛，她害怕的也不是死亡。

她害怕裴戊，她怕裴戊真的对她下手，裴琪知道，要是这一刀真的刺下来，那他们之间这么多天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烟消云散。

裴琪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眼泪汹涌的如同开闸的洪水。

她的嘴唇张合了好多次，才颤巍巍的发出声音。

“裴戊……”裴琪伸手抓住裴戊的手腕，“我怕……”

控制室中，雅西看到了这一幕，癫狂的大笑起来，而疤脸他们，也已经从大门赶到了控制室的门口。

几个人枪声不断，合力朝着门上的一个位置射击。

很快门上出现了裂痕，枪声停止之后，控制室的门彻底破碎。

程封两枪打在雅西的双腿，雅西滚倒在地，收起了癫狂的笑声，满脸都是终于达成目的的满足。

但她并没有看到，显示屏幕上，裴戊握着刀的手因为裴琪的这一声颤抖了一下，眼中漂亮的红色再度亮起。

裴琪每叫他一声，便闪烁一下。

“裴戊……”裴琪哭成个泪人，并没有注意到裴戊的变化，近乎绝望的自言自语道：“别杀我……”

你杀了我，我就没法爱你了。

“你抱抱我啊！”裴琪终于崩溃的喊出声。

裴戊在她这一声之后，眼中的扫描灯终于定住。

手中的匕首骤然调转了方向，顺着自己下颚位置，一刀狠狠的戳进了自己的脑中。

淡绿色的粘液顺着裴戊的下颚滴滴嗒嗒的流出来。

匕首掉落在地上，裴戊极其缓慢的向前一步，极其缓慢的抬起双臂，一个动作，足足用了两分钟，才将裴琪紧紧的抱进怀里。

“主人……”裴戊抱着裴琪，低低道：“对不起……”

裴琪抱着裴戊哭了撕心裂肺，她搂住裴戊的脖子，侧脸去蹭裴戊的时候，却蹭了满脸的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裴琪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擦掉了眼泪，在自己的肩头又摸了一把，全都是绿色的粘液。

“裴戊……裴戊？！”裴戊的源力液流干，慢慢的抱着裴琪跪了下去。

裴琪捧着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才终于看到，这些粘液就是从他的下巴处流出来的。

她悚然想起，裴戊曾经跟她说过，自己的源力液储存器就在脑子里。

“你清醒了，这是源力液吗……”裴琪跪在地上，伸手去按裴戊下颚的伤口。

“怎么回事，”裴琪抓狂，“这到底怎么回事？！”

“主人……”裴戊说：“我的程序……被篡改，我无法……无法对抗……指令，只能切断源……力液的输入口。”

“怎么会被篡改？好好的程序为什么会被篡改……”裴琪用力按着裴戊的下巴的伤口，却还是无法阻止源力液渐渐的流出来。

裴琪崩溃的抱着裴戊，哭喊了两声以后，颤着声音问他：“你要死了吗……你别死……裴戊，我……”

我应该是爱你。

“主人……别哭……”裴戊说：“你……受伤了……”

裴琪低下头，用力闭上眼，漂亮的脸上有片刻的狰狞，再抬起头之后，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说道，“我不哭，我怎么才能救你？裴戊你听我说，你不能死。”

裴琪凑近裴戊，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你不能……你答应我，别死，你告诉我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不能……”裴琪趴在裴戊的胸口上，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能死！”

“主人……”裴戊说，“别怕，你的积分……”你的积分足够判定到a加以上。

“我他妈问你我怎么办？！我怎么救你！”裴琪说：“狗屁的积分！我不在乎！”

裴戊说，“不要管我……累赘……”我这样只会是你的累赘。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是不是累赘我说了算，我才是主人——”裴琪凶狠咆哮，眼泪却比声音还凶。

裴戊看着裴琪，好一会才开口。

“我的……眼睛……能打开……”裴戊说，“堵住……伤，”或许能多撑一会儿。

“怎么打开？！”裴琪捧着裴戊的脸，在他的眼睛周围仔细的寻找。

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裴琪无数次细细用眼神描绘过这一张脸，和真正的人一样，甚至比真人看起来还要像真人，根本没有哪里像是能够打开的样子。

“说话呀，我怎么打开……”裴琪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大颗大颗的落在裴戊的脸上。

裴戊闭了闭眼睛，慢慢地侧过头，看向地上的匕首。

裴琪顺着他的眼睛看到匕首，立刻否认道：“不行！”

她根本无法对裴戊下手，她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她怎么能够亲手挖掉裴戊的眼睛？！

“挖……一只，”裴戊看到裴琪一个劲儿的摇头，慢慢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没关系……”裴戊说，“我不会……疼。”

裴琪整个人颤抖得如同筛糠，她先是经历裴戊的追杀，后又亲眼看见裴戊在她面前将刀戳进了自己的源力液储存器。

现在又让她亲手去挖裴戊的眼睛——裴琪简直要疯。

她低头看向裴戊，她看着裴戊连眨眼都变得很慢很慢，终是咬紧腮帮抓起了地上的匕首，对准了裴戊的一只眼睛。

“没……”没关系。

裴戊冲着裴琪很慢的眨了一下眼。

裴琪举起手中的匕首，在落下之前，亲吻了裴戊的嘴唇。

“我骗你的，”裴琪贴着他的唇说，“亲吻并不能治病，我亲你，是因为……”

裴琪的眼泪顺着下巴掉在裴戊的嘴唇上，低吼道，“是他妈的因为我喜欢你——”

她说着手起刀落，戳进裴戊眼睛里。

摘除眼球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因为裴戊并不会疼痛，也并不会流出鲜血。

裴琪挖下他的眼球之后，就看到了他脑中繁杂精密的机械结构。

“所以你不能死，”裴琪边动作，边恶狠狠的说，“我他妈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算你不是人，亲了我那么多次，老娘都被你看光了……”

裴琪的声音变了调，九转十八弯的，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才勉强稳住，继续道：“你必须负责……”

裴戊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是非常非常慢的，眨了一下他唯一一只眼睛完好的眼睛。

裴琪顺着眼眶朝着裴戊切断的地方看，将输入口接起来并不难，但是源力液储存器是透明的，那里面已经空了。

裴琪胸口一窒，感觉自己的整颗心也跟着空了。

但还是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手，从裴戊下巴的刀口处，抓住了被切断的线，将手指顺着裴戊的眼眶伸进去，把两根断掉的，一头粗一头细的管子，套在一起。

裴戊眼中的红色剧烈闪烁了一下，他朝裴琪看过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很快眼中的光亮彻底熄灭。

裴琪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从手指一直到全身都冷透了。

她一直盯着裴戊的脸，那是她曾经亲手捏的脸，现在那张脸上缺失了一只眼睛，也是她亲手挖掉的。

裴琪没有再哭，她坐在地上愣了很久，直到一只蜘蛛顺着她的手爬到她的脸上。

裴琪才声音嘶哑的开口，“裴戊，帮我把蜘蛛打掉，我害怕。”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他平日里总是为裴琪变得温暖的身体，此刻只要碰一碰，就能将裴琪整个人冻住。

“你他妈的——”

裴琪打掉了脸上的蜘蛛，起身疯了一样去捶打裴戊。

打了几下之后，就紧紧抱住了他，趴伏在他的身上。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大雨来的猝不及防。

裴琪感觉到雨点打在身上，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瓢泼一般的雨，劈头盖脸的转眼就将她打成了落汤鸡。

她跪坐在裴戊的旁边，心中的悲伤难过暴躁和绝望，奇异的被大雨从身体中冲刷出去。

她站了起来，从裴戊身边跑开，在树林里面乱跑，最后找到了一处能够避雨的朽木坑洞。

裴琪跪在坑洞的旁边，徒手将里面的枯叶和白蚁全都扒出来，然后跑回裴戊的身边，咬着牙，将裴戊朝树洞的旁边拖去。

裴戊太重了，裴琪拖得十分费力。

她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在雨势渐小的时候，终于将裴戊拖到了树洞的边上。

这树洞容纳两人有些费力，裴琪将裴戊先放进去，她则是坐到裴戊的身上，靠着裴戊冰冷的身体，听着雨点拍击在朽木上的声音，将帽子摘下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

大雨一直在下，一直到天色将黑的时候，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如同这老天爷也被裴戊那一匕首捅了。

裴琪背靠着裴戊，衣服湿贴在身上，身后的冰冷将她包裹，她冷的骨头都发疼。

光线逐渐暗下去，裴琪肚子叫了一声，她有些饿了，她舔了舔嘴唇，顺手从空间拿出了营养液。

裴琪端着瓶子喝了一口，而后盯着瓶子中的营养液愣住。

“啪嗒，啪嗒……”

眼泪不断的落在营养液中，但是很快，她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抽了抽鼻子，将营养液放在旁边。

回手去扳裴戊的脑袋。

裴琪借着昏暗的光，用了好久，才通过裴戊眼睛上的洞，打开了源力液储存器。

裴琪抖着手，端着瓶子将营养液倒进裴戊的源力液储存器中，瞪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裴戊。

将源力液的储存器灌满，裴琪将营养液的瓶子丢在一边，伸手轻轻地拍打着裴戊的脸。

“醒过来，”裴琪说，“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裴戊，我好冷啊，你快将体温升起来，把我衣服烘干啊……”

“裴戊，你看，你把我划伤了，不给我治疗吗？”

“裴戊——”

任由裴琪怎么捶打叫喊，裴戊都毫无反应，裴琪魔怔了一样，不断的尝试用各种办法唤醒裴戊。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裴琪哭得累了，也闹得累了，趴在了裴戊的胸口，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夜中，红色的扫描灯闪烁几下，然后骤然亮起来。

漆黑的树洞中，裴戊抬起了手臂环住了裴琪的脊背，裴琪整个人猛的哆嗦了一下。

缓慢的，僵硬的抬起头对上裴戊红的晃眼的一只扫描灯，直接嘶喊出声，“啊——”

“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死死捂住自己要剧透的嘴。

作者：别喊，he。

☆、第二跪

裴戊将裴琪紧紧的抱在怀里, 手指抚摸着她的长发, 不停的安慰她。

“主人, 没事了……”

裴琪用尽全身的力气搂着裴戊的脖子，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裴戊将体温升高，热量通过两人想拥的身体, 驱散裴琪渗入骨头的寒冷。

裴琪哭了好久，哭的眼睛酸疼，哭不出眼泪才抽噎着停下, 然后一个劲儿的打嗝。

裴戊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她，裴琪黑暗中盯着裴戊的一只眼睛，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哭的太久了，等她再开口, 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了。

“你活过来了。”裴琪说。

“是的主人。”裴戊这才开口问, “主人在哪里弄到的源力液？”

裴琪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说道：“我在空间拿的, 我有的是。”

“什么空间？”裴戊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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