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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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阵前先锋吗?”乐云把首饰盒接了。随意搁在桌上,“你哪来的时间去搜罗这些,天天耗在我帐里,仗不打了吗?”
乐雨见乐云看都没看一眼,就将首饰盒搁在了一边,神色有些暗淡,没吭声,委屈吧啦的站在乐云跟前。
他如今能给乐云的只有这些,只有这些姐姐不喜欢,又无用的东西……
他手指不由得攥紧。
乐云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扯着他的衣袖,将人朝跟前拽了拽,“我问你啊……”乐云顿了顿,掀开首饰盒子,随手拽出一串红珠子问到,“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乐雨眉梢一跳,乐云又问,“你哪来的那么多黄金?”
她来这里的第一天,一醒过来出了帐篷,就让乐雨的黄金甲队晃的牙根都活动了,这可都是真金堆在眼前,哪怕她曾经贵为天之骄女,宫宴上也见识过金盆银碟琉璃盏,但这一支军队的阵仗,实在是晃眼的让人目眩。
乐雨微不可查的瘪了下嘴,乐云拽珠子带出了一堆东西,散落了一桌子,还有一个圆滚滚的滚到了乐云脚边儿地上。
他盯着那圆滚滚的东西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刚从皇城跑出去,弄丢了你给我的盘缠,跟着一群据说是下南方赚钱的大汉上船,是求生也是逃命。”
乐雨语气寻常,乐云却是听的眉心紧皱,一个从来不会担心钱财的世子,在那种情况下丢了盘缠,被迫和不认识的人上船求生,该是怎样的境地?
乐雨说:“后来发现他们赚钱的方式不同寻常。但那时候就算想要退出,也是走投无路,索性就跟着一群人下墓。”
“你碰见了盗墓团?!”乐云急的站起来,“那些人可都是……”生死不顾之徒。
乐雨皱了皱眉,不欲多说,截断乐云的话,快速道:“我没一直跟他们在一起,有一次墓穴塌了……”
乐云心脏提到嗓子眼,又听乐雨道:“然后我们就走散了,我发现了一个大墓,里面全是金子。”
乐云松一口气,但坐下后,只觉得头顶的首饰都凉嗖嗖的,连带着她的脖子,都跟着冒阴气。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给你用那种地方的东西!”乐雨见乐云那想去摸头发,又碍着他不好伸手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墓里都是金子,只有金子,这些首饰,都是我从各地搜罗来的。”
见乐云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乐雨才笑了下,思绪忍不住飘到了一年多前。
当时那帮人眼见着墓要塌了,根本不理他的死活,转身就跑,他被压在暗无天日气流闷窒的梁柱空隙,是用一块碎石板,生生从地底挖出来的。
十几天,他是靠着吃地龙喝自己的血活过来的,当然,他也确实挖到了金山,解了墓门石阵,自此一人尽享主墓里的一切。
但那些过去他并不打算与乐云提起,不想让她跟着回味其中如何艰难。
就像他知道姐姐曾经有多么娇弱,连绣一个荷包都嫌弃手疼眼疼,那样一个本该被呵护着娇宠着的女子,是怎么在百不活一的杀人场中存活,也只字不与他提一样。
“唉?”乐云叫了乐雨几声,见乐雨站着发呆,站起身正想上前推他,却突然踢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那东西咕溜溜的从乐云脚底,滚到乐雨脚底,两人看清之后,对视一眼,同时蹲下,伸手去抢。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又停电,手机码字真是……mp╰_╯
今天我去了庙上,祝高考的小天使,都能超常发挥,考进志愿
第82章 快死了么
乐雨手是比乐云快的,但是架不住乐云最是了解他的短处,伸手在他侧腰痒肉上抓了两把,乐雨就扭着躲开了。
东西落在乐云的手上,她抓在手里,凑近了嗅到一股悠悠的药香,扯开封口的带子,里头塞满了草药,是一个由多片荷叶状的布片拼成荷包,荷包的荷叶上,以金线绣着各种各样的云纹……
乐云瞬间就湿了眼眶,她把荷花小布包口扎紧,红着眼圈看了乐雨一眼,乐雨微微侧着头,手背在身后,揪着自己后腰腰封耳根通红。
“你怎么……”乐云抽了抽鼻子,珍惜的把小布包挂在腰上,走上前圈住乐雨,紧紧抱着这个到如今,已经比她高许多,需要她仰望的弟弟,心中尽是流年中温软的回忆。
两个小萝卜丁才八岁的时候,乐雨头一次被乐云央的受不了,扎两个小辫子,替她上了女红课,整一个月摧残下来,最后教习师傅验收功课,乐雨绣了一条帕子糊弄,也给乐云缝了这样一个荷包,把她给美坏了,一直带了好久,破了都不舍得扔,后来还是乐雨看不下去,重新绣了一个给她换下旧的。
一直到十几岁,到王府败落之前,乐云身上的荷包一直都是乐雨绣的,王府败落后,她就再也没有带过荷包。
没想到……
“没想到那一堆价值连城的珍宝里,还夹带了私货……”
乐云放开乐雨,笑着揶揄他,“你下属知道你会绣荷包吗?这几天白天我总不见你人影,不是忙着在操练阵型么,还有时间绣花啊,这荷包是晚上绣的么?”
“你不要就还我,那么多话……”乐雨实在是让乐云的反应给臊着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她从小到大的手帕荷包,哪个不是出自他的手。
只是许久没动针线,手生,荷叶都歪了,没好意思直接给她,夹在了那堆首饰里头,没想到乐云竟然这么喜欢。
乐雨感受着乐云心情的巨大起伏,一个小小的荷包,竟然抵过了他这些天送的所有东西。
“姐姐……”乐雨有件事必须要坦白,想着趁乐云高兴,赶紧开口。
“怎么啦?”乐云鼓捣着小荷包,摸着上头精致繁复的云纹总忍不住想笑,乐雨绣这东西,肯定是不能明目张胆,不然叫下属瞧见自家主将竟然跟个娘们儿似的躲在营帐里头绣花,那还怎么立威。
这一个小玩意,说不定是晚上点灯熬油,捂在被子里弄的。
“才从断崖回来的时候,喝的那碗药,不是安神药。”乐雨紧盯着乐云的表情,“是……”
乐云闻言思绪被打断,顿了顿道:“……我知道。”
乐云看向乐雨,“是避子汤对吧,”她回头看了一眼山奴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接了你的信,是我一时忘形,忘了喝,马车上都带着呢。”
她知道乐雨是因为不可能让她怀上一个奴隶的孩子,所以才会哄她喝避子汤,但她并不是一心只想着儿女情长的小姑娘,答应山奴的时候,就已经多番考虑纠结过。
她能跟山奴相好,能给山奴他想要的回应,却不能真的嫁给他,更不可能为他生儿育女,这些她和山奴都心知肚明。
那天她虽然神智不甚清明,但是起先在山奴跟着军队出皇城的那时,两人在车上初次后,她喝过避子汤,所以那天乐雨哄她说是安神药,但药端到了跟前,她就闻出了。
“只是……”乐云不知道怎么说,乐雨连这种事都替她想着,她实在是感觉羞耻。
“我今夜要攻城,”乐雨说:“为了安全起见,小云千万待在金甲军的范围,攻城时我顾不上你,只要不是我和风将,无论谁,什么理由来营帐找你,要你跟他走,都不要相信。”
乐云看得出乐雨在联军中地位微妙,这些天她根本一次都没有走出过金甲军的范围,她不知道乐雨是怎么守住那一墓室的黄金,还能用它们驱动三国联军。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懂的,断然不会犯这种忌讳,她如今哪怕对外宣称只是个侍妾,却是在其他人眼中,是他明晃晃的软肋,谁会不想拿捏试试?
只是乐雨并不知道她有一个前世,不知道她早见过千百种人心险恶,想要随便说点什么,就混淆她的视听,哄得她傻兮兮跟着走,那是绝无可能的。
但她还是乖乖的点头,顿了顿道:“务必小心。”
乐云只说了这一句,至于成与败,哪怕最后乐雨起事败北,从此天涯海角东躲西藏,乐云也不介意,她要的只是他平安活着就好。
乐雨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营帐门口,又转回身,“你前两日问我父亲的事,等我将湘蜀拿下,便跟你仔细说。”
“至于要不要去找……”乐雨神色有些犹豫,“到时候听你的。”
乐云点了点头,乐雨便出了营帐。
乐云从狗皇帝那里得知父亲尚在人世,但与乐雨相见的时候山奴又意外受伤,等山奴脱险,她才想起将这事儿和乐雨说,乐雨听闻没有丝毫的惊讶,告诉她父亲确实活着。
她欢喜极了,再细打听问父亲在哪里,乐雨却是神色复杂的纠结了半晌,最后推脱着说形势有些复杂,父亲过的很好,具体的等过段时间在同她细说。
乐云能感知乐雨的情绪,他的情绪有点奇怪,又怎么追问都不肯细说,只告诉她父亲过的很好,他已经见过了。
乐云不懂军事,但从只身一人走到如今这一步,乐雨的难处,无论是不将父亲带在身边,甚至不去见她她都能理解,所以听他说父亲很好,也就没再逼问下去。
既然乐雨说了拿下湘蜀,就跟她仔细说,那她便耐心等着。
乐雨攻城的当夜,一直昏迷的山奴也终于醒过来,乐云守在他身边,坐一个小凳子,伏在床边儿上打瞌睡,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只粗糙的大手,在摸她脸蛋,她睁开眼,就见山奴正费力挪动着凑到她脑袋边儿,噘嘴要亲她。
热乎乎的鼻息和唇贴上来,乐云眨巴了下眼,没有动,山奴也没有动,两人就这么贴了会儿,搁在床上的手,十指紧扣。
半晌,乐云噘嘴使劲儿亲了山奴一口,直起身问他,“感觉怎么样?疼的厉不厉害,有没有饿啊,外头小炉子上头,一直温着药粥呢。”
“山奴以为,再也见不到主人了。”山奴昏迷了好几天,风将杀人擅长,伺候人的功夫实在是糙的很,山奴胡子拉碴,头发也好几天没梳洗,看上去狼狈极了。
“胡说什么呢,”乐云啧了一声,见山奴还能冲她摆委屈的表情,精神头不错的样子,便道:“我弄水给你好好擦洗下,你等等哈。”
乐雨不在,没人拦着乐云干什么,她本来想要喊青黛和她一块儿去水井打水,但是想起水井和联军的不知道哪一军相邻,乐雨此刻正在战场拼杀,她还是谨慎为妙。
便朝着门口小兵道:“你去烧些热水提进来。”
小兵恭敬的应下,一路小跑着去了,乐云想了想,走到青黛的营帐跟前,她这几天很少见着青黛,青峰也活动不频繁,都在干什么呢……
青黛和青峰正在营帐里头一个小桌边吃点心,这会儿已经快要戌时,两人见乐云进来皆是一愣。
“哎呦!郡主总算来了,”青黛赶紧站起来,拽着乐云来到小桌边上,“我都不敢去找你了……”
“啊?”乐云一脸莫名,她与青黛青峰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繁琐的礼仪尊卑要摆出来碍事,见青峰和青黛都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乐云顿时明白了,恐怕是乐雨不喜欢没规矩的,给他们脸色看了。
乐云耸了耸肩,无奈的笑笑,“他就是……唉,你俩在他面前,就装装样子。”
这回换成青峰和青黛耸肩。
青峰说:“昨日飞云山庄来信了,那日交手后,皇帝的人很快撤走,并没有穷追猛打,也没有人查到山庄头上,现在皇城中都在传,皇帝病危,已经立了遗诏。”
乐云抿起了唇,蹙了蹙眉,垂眼道:“快死了么……”
“谣言不可全信,”青峰说:“皇帝不是隔三差五就病危么,再说传信的小雀也要飞上几天,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呢。”
“噗……”青黛笑了,掐了一把青峰的手臂,乐云勉强扯了扯唇角,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里复杂的感觉。
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块点心,乐云喝茶不知道怎么喝的,烫舌尖都麻了一片,心烦意乱,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起身道:“山奴醒了,我去给他擦洗下,弄点吃的。”
“醒了啊?还好没事,”青黛捋顺了一把心口,回头跟青峰视线相对片刻,起身送乐云,“那郡主回去吧,我和哥哥明天去看他。”
乐云从青黛营帐回来,小兵早就把水给送过来,乐云先给山奴洗了头发,用干布巾包好,又在他的下颚上放了一块热毛巾软化胡茬,这才给山奴退了上衣裤子,拧布巾擦了起来。
山奴有点辛苦,他胸口受伤,但是别处没有,乐云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力度倒也没有很重,只是抓着他要命处擦了半天也没换地方,他实在没忍住,在她软嫩的小手里挺了下腰。
乐云一愣,顿时笑了,她看了山奴一眼,照着他小腹抽了一把,“别闹!带着伤呢。”
身上擦洗了两遍,后背山奴侧身的时候有些费力,不过总算是完成,乐云生生忙活出了一身的薄汗,她随意抹了一把,拿下山奴下颚的布巾,把灯拿到跟前来,用小刀小心翼翼的给山奴刮胡子。
等到刮好,漱口完毕,乐云端了粥过来给山奴吃的时候,发现他的下颚处,有一道小口,正在缓慢的渗血。
她心里方才听闻狗皇帝快死的那一丝说不清的烦躁情绪,被这一星半点的血迹激的瞬间爆棚,她强压下异样,把粥喂给了山奴,借着端碗的借口,跑出去没等走出多远,就将碗摔在了地上。
心中暴虐的欲望,任她如何压制也压制不住,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来舒缓她无处安放的烦躁。
她把碎瓷从地上捡起来,搁在托盘里走到了露天煮粥的地方,正想将碎瓷仍在一个装杂废物的桶里,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朝黑暗处拖去。
作者有话要说:乐云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朝黑暗处拖去。
乐雨:姐姐!
山奴:主人!
青黛:郡主!
青峰:主公!
作者:送人头的来啦!
第83章 我快死了
乐云在手中托盘脱手的一刻,抓住了一片托盘里乘着的碎瓷,只是她没能有机会下手,很快后颈一阵酸痛,就失去了意识。
她没想到,即便是身处乐雨的金甲兵保护范围内,她还是中了招。
再醒过来时,乐云并没有立刻就睁眼,她一动不动,感受到颠簸摇晃,和车轴快速转动的摩擦声,知道自己是在马车上,乐云将眼睛掀开一条细缝。
马车里漆黑一片,适应了一会儿勉强能看清后,发现马车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并且她的手脚没有被捆缚。
她放缓呼吸,悄悄的爬起来,颠簸中顺着抖动的车帘能看见一个黑衣人坐在车沿上驾车,他们走在一条林间小路上,车速飞快。
乐云缓缓的靠近车帘,马车行驶的声音,和不断抽打上马车外壁的树枝,盖过了她的细微声响,黑衣人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醒了。
她靠着车门处的车壁,手中还攥着昏迷之前,慌忙捞起来抓在手里的碎瓷片,很幸运的是她一直没松手,但瓷片已经割破了掌心。
不过乐云只是将手心送到嘴边舔了舔,出血并不多,这点伤对她来说并不碍事。现在首要是要想办法解决掉外头的黑衣人。
根据轻而易举就能将她劫出军营的武艺,正面绝对没有胜算,乐云并没有武艺,可她不能坐以待毙,乐雨在阵前拼命,这时候无论抓她的是谁,用意不言而喻,她绝不能被当成人质,用来要挟乐雨。
她也只有手里这一片小小的碎瓷,能当做武器,要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才有可能伤到人。
马车依旧颠簸着,她靠着车壁,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前面的人一身夜行衣,虽然没带面巾,但后领很高,从身后袭击,瓷片不够大也不够锋利。
除非侧颈……要抓住他不经意回头的机会,从车帘内迅速伸手出去,狠狠将他的侧颈划开,才有可能让他失去再对自己出手的能力。
但这需要绝对的迅速和机会,乐云扳着车壁,将瓷片紧紧抓在手里,一错不错盯着前面人,只等他侧头,只是这种机会并不好找。
一直等他们从小路上了平稳的大路,不远处传来兵器相撞嘶吼惨叫的震天杀响,乐云精神一凌,心道要遭,不能再等了,她看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再往前,她就不知道要落到谁的手中。
“啊……”她发一声并不大,但绝对不会被忽略的哼声,接着半蹲半跪紧贴车壁,手上碎瓷蓄势待发。
果然不消片刻,那人就勒停了马车,掀开车帘探进头来看。
没有看到本来应该躺在马车软垫上的乐云,那人愣了一下,接着朝乐云的方向飞快的转头。
——已经来不及了。
碎瓷片划破脖颈柔软的肌肤,几乎没有声响,乐云却在这一个短暂无声的动作里,品味到了如同欢爱巅峰一般的浑身发麻。
那人瞪大眼睛,反应算是很快,第一时间捂住了脖子,乐云手里捏着瓷片,朝着他没捂住的侧颈,又来了一下。
血喷到车帘上,有一些溅到乐云的前襟,乐云提起嘴角冲着那人笑了下,伸手一推,他便顺着车辕的缝隙掉到了马车车底。
那人从头到尾没有来得及出一声,很安静。只有落地“咚”的一声,马匹躁动的原地踏了几步,并没有惊。
乐云等了一会儿,竖着耳朵仔细听,外头除了不远处嘈杂的杀喊,并没有人朝马车走过来的声音,她谨慎的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借着不远处的亮光,发现这里竟然是湘蜀城内。
是谁劫她来这里?
乐云心中闪过一个人影,随即飞快的散去,她得趁着没人发现,赶快跑。
她再不犹豫,掀开车帘下了车,猫着腰贴着背光的车壁悄悄朝暗处去,走了马车车尾,顿了顿,又趴下,爬到了马车车底。
她记着这人劫她的时候,把她朝后拖那几步,有东西咯到了她的后腰,乐云摸过去,那人还在抽搐,没有死透,她摸到那人腰间,果然摸到了匕首,拽出来后将碎瓷片扔了,顺着车底朝后慢慢退,路过那人身边,扒开他的手,用锋利的匕首彻底切断喉管,给了他个痛快。
攥着匕首爬出马车,乐云借着车的遮挡,矮身朝黑暗飞快跑去,她此刻不能出城,否则很容易被发现马车后追来的人抓住,况且一旦城门口有守军,她便是自投罗网。
好在这湘蜀城中已经空无百姓,她溜到一户人家外头,背靠着大门看了看四周,这才转头去推门,只是她才转身,忽然有细微风带动了她耳后的碎发。
本来乐云不可能发现身后来人,她并不是能感知气流浮动的高手,只是她逃杀场活下来,到底是相较常人敏锐,加上她从马车到这里,根本一丝风都没有感觉到,碎发搔动她耳后发痒的瞬间,乐云就回头,将匕首挥了出去。
黑衣人没想到乐云会出手,虽然没能划伤,也被逼的不得不后退一步,乐云跟着迈步上前,紧接着送去他胸口的第二刀也没能伤到他,肩膀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人左右按住了。
“抓住了。”
乐云只听见身侧的人说了这一句,但她尤未放弃挣扎,反手将匕首朝上一送,朝着按着她左肩人的手腕而去,那人显然对她有所防备,一手刀砍在了乐云的手臂,她手上一松,抓不住匕首,却并没有扔掉,而是用另一手接住了。
接住的一瞬间她就将匕首又刺向右侧,对于没有习武的人来说,这样的反应算是很快了,乐云先前对付驾车的黑衣人靠的是出其不意,现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她这两下,根本就是玩闹。
很快,她的两手腕也都被制住,匕首掉在地上,乐云正欲抬脚去踹,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浓郁的苦药味从身后传来,有人举着火把过来,乐云睫毛闪了闪,低头看向扣在她腰间皮包骨一般的手指,还有一截在火光下闪烁着龙纹的玄色袖口,她接下来的所有动作,就都僵住了。
火把别再门口的狮口里,人都退去了远处,身后的人始终贴着她,除了闷闷的咳之外,一声不吭。
乐云只觉得自己嗓子发干,片刻功夫,就火辣辣的发疼,接着从嗓子到心里,似是都烧着了一把火,烧的她从头到脚都是负面情绪。
“你怎么还没死呢。”她闭了闭眼,轻而易举的拽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
乐云转过身还没等看清来人,就又被迎面抱住,她张了张嘴,伸手抓住怀里人的肩膀想要推开,却抓住了没有动。
她抓到的是一把骨架,一个成年男子的肩头,她一手便能握住。
“不好好的在皇城多苟延残喘几日,跑到湘蜀来送命吗?”乐云松开了手,由着皇帝挂在她身上,语气满是恶意,“别想抓住我去威胁我弟弟……”
“我想你。”皇帝说。
耳边低低哑哑的声音,比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还要难听,乐云微微侧了侧头,被一只冰凉的指尖轻轻抵住了脸颊。
“别看……”皇帝说:“很难看。”
乐云狠狠皱了皱眉,嗤笑一声,张了张嘴,却什么恶毒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别怕,不会抓你去威胁你弟弟。”皇帝冰冷的侧脸贴了下乐云,便开始一手勾着乐云的脖子,头抵在乐云的肩上,弓着脊背咳了起来。
乐云嗅到血腥味,她落在身侧衣裙上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下,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看到皇帝半张脸埋在锦帕里头,只一个侧脸的轮廓,她几乎以为此刻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具白骨。
“你闭上眼……”皇帝咳完,头抵在乐云的肩头,喃喃说。
“你又要搞什么?”乐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乐云每次跟皇帝在一块儿,心中的感觉都难受极了,一直都恨不得他去死,却处于种种原因,不能将他手刃。
这种不能,直到如今她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掐死,或者……或者只要狠狠推一下,就能把他的骨头摔散了,可她心里的憎恨的烧着火,烧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却只想离他远远的。
他气数已尽,他如今这幅鬼样,也定是生不如死,做了那么多孽,老天已经开始收拾他了。
“求你了……闭上眼。”皇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哀求。
乐云深呼吸一口气,恨恨道:“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的去死呢。”她咬牙切齿的闭上眼,恨他为什么不肯远远的去死,非要发疯跑来这里拉着她一起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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