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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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了点，因为她脑子机灵，嘴巴热闹，才被派了去卖花儿。

她还记得自己找出海报的时候还跟人乐呵乐呵的说，“看见没，我小时候就长这么水灵，美人坯子啊。”

她对自己小时候几乎没有记忆，所以格外珍惜那张得了“白血病”的照片。

从严暖这里看到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她已然毫无印象，但这里头的人，她可以确信，着是小时候的她。

可以看出，照片里的她穿着精致，背景所在的地方也装修考究，像是有钱人家。

她一张张往后看，当她看到自己被一对中年夫妇各拉着一只手荡起来笑得开心的时候……脑子里有什么破碎的画面在翻新重组。

这两张脸。

她梦到过的。

很熟悉，很熟悉。

严暖声音越来越轻，“这是爸妈。”

爸、妈？

这样的字眼对苏妮来说，有点陌生。

就是很没有缘由的，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你被拐卖之后，爸妈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可是那个年代，找人真的…太难了，什么都没有，监控也找不到，再努力也没用。因为你的走失……妈妈很自责，又特别难过，所以，后来得了抑郁症。”

严暖垂下眼，双手交握着，“爸爸为了让她走出你走失的悲痛，在福利院领养了……和你有点像的我，不过我比你要大一点点。”

苏妮没说话。

她好像能依稀记起一些画面，那些，有时候会无缘无故梦到的画面。

她一直就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那些和自己一起长大又不断离别的孩子，都是被拐卖的。

长得好才能像她一样四肢健全活下去，长相一般又不讨那些人喜欢的……有的被砍断了手脚，扔在街边乞讨，还有的…就，无缘无故消失了。

苏妮一直不敢想象，那些消失的孩子去了哪里。

后来有人小声讨论，他们好像会被挖掉一些器官。

她很怕，所以告诉自己，要听话，要听话才能好好活下去。

在那里，她是最听话，最机灵的小孩。

她想走，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走不了。

那些妄图逃跑的人，下场都很惨。只要一闭眼，她还能想起被藤条抽得血淋淋的画面，还有那种凄厉胜过鬼片女鬼的惨叫，痛苦得让人阵阵发寒。

没有人会给钱治病的，活得下来是命硬，活不下来，那就是命运。

西南地区和很多东南亚国家交界，漂亮的女孩自然有的是用途，漂亮的男孩…慢慢的，也都消失了。

她依稀听过，那些男孩被卖去了泰国。

再多的，她从不敢让自己多想，比如被卖去泰国是做什么，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回来，能不能活下去……这些东西不该她去思考，她能做的，只有千方百计让自己活下去。

她的一生都活在黑暗里，从来不敢妄想光明，所以更多的屈辱，也都咬着牙承受了。

十八岁那年有个男人看上了她，那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机会，她费尽心机让那个男人包养了自己，脱离了夜总会。

在生存面前，就别提尊严。

脑海里能记起来的二十余年的光阴里，她都不知道自己真心笑过几次。

此刻过往种种在眼前回想，眼泪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严暖的眼眶也有些红。

程朔川起身去阳台，给她们留下独处空间。

“你的原名叫严小书，对不起…我过了太久才找到你。”

苏妮抬头去看严暖，声音略带哽咽，“那……爸…妈，他们，是不是不在了。”

严暖不敢看她，也不知如何回答。

她掩着脸沉默了很久，“明天去雍城吧，我带你回家。”

苏妮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严暖没说太多便离开了，次日，她和程朔川带着苏妮还有QQ糖回了雍城，去了爸妈的陵园。

雍城的秋比帝都的秋更凉。

阵阵秋风瑟瑟，严暖只穿着薄薄的黑色针织衫，却不觉寒冷。

还记得当年她赚到钱时心心念念的一件事情就是，将爸妈的坟墓迁入雍城最好的陵园，让他们合葬在一起。

墓前有花，还未枯萎，大概是近日送来的。

严暖想，这应该是常安局长送的把。

他知道严小书已经找到了。

在墓碑前，严暖跪下来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迄今为止的二十余年里，一直支撑她咬着牙也要挺过那些艰辛岁月的力量，就是找到严小书，她在最绝望最窘迫的时候也未曾想过放弃，她总是在幻想，总有一天，她要赚很多很多钱，买很大很大的房子，找到严小书，带她回雍城见爸妈。

现在，她终于做到了。

从她背井离乡只身前往帝都的那一刻起，身上就压了无数的重担。

而现在，这些重担，好像都在慢慢卸下。

从遇到程朔川起，这一生，她好像才开始得到救赎。

而她，也会成为严小书的救赎。

似乎知道是很重要的时刻，QQ糖都很安静，只眨巴着眼，不吵不闹。

严暖磕完三个头，先是拉了程朔川过去跪下，碎碎念叨，“爸，妈，这是程朔川，你们的女婿，我和他今年年初的时候结婚了，他对我很好，之前因为怀孕，一直不方便来看你们，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噢对了，这是我女儿，你们的小孙女，我给她取名叫小QQ糖，是不是很可爱啊。”

似乎是听到妈妈夸自己可爱，小QQ糖咿咿呀呀了几声。

严暖摸了摸她的头，“爸，妈，你们的小孙女在跟你们打招呼呢。”

她从程朔川手里抱过小孩，程朔川也才空出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也认认真真喊了声，“爸，妈。”

苏妮一直站在离墓碑有点儿距离的地方愣愣看着。

其实从帝都回雍城的一路，她都没有讲话，只是此刻的安静却更显空洞。

严暖在墓前絮絮叨叨了很久，慢慢站起来，她走到苏妮身边，拉起她的手。

“小书。”

苏妮看她，薄唇紧抿，脸色有些白。

严暖慢慢拉着她往前走，走到墓前，一同跪下。

她的声音有些轻，还带着一丝颤抖，“爸，妈，我带小书回家了。”

第六十五章 大结局。

严暖回国的消息在各大论坛被八卦了很久，因为没人堵到严暖，可严暖却毫无预兆的现身某电影节现场。

归国后的严暖极其低调，除了现身电影节，自有品牌入驻帝都某商场去参加了剪彩仪式，其余时间连微博都不发。

这也怪不得严暖，她最近实在是无心工作。

苏妮和她回了雍城之后，并不像她预料之中的很快便接纳自己，反而有些抗拒，时常闭门不见。

严暖也能理解，也知道她还需要足够的耐心去打开一扇封闭的心门。

好在她有一个神助攻，QQ糖。

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苏妮对她就冷冷淡淡的，但是每次看到QQ糖都能感受到她在放下防备，看着小QQ糖，时常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见此，严暖加了把力，小QQ糖一周岁的时候，她在家里开了个周岁趴，总算是把苏妮请进了家门。

来凑热闹的还有季天泽和钟晚樱，他们俩带着小棉花糖和小肉丸子来看妹妹。

小肉丸子是个高冷boy，比小QQ糖也就大了一岁多点儿，他的存在也还未对外公布。

平日里小肉丸子总是冷着张脸，这会儿看到小QQ糖冲他咯吱咯吱笑，他勉为其难搓了搓拨浪鼓，算是逗小妹妹。

季天泽没轻没重的，上去就撸了把小肉丸子刚剃掉的小光头，“你这么喜欢QQ糖啊，平时不是很高冷吗你，呐呐呐，别怂啊，把她抱回去做媳妇儿怎么样？”

小肉丸子嫌弃的一掌拍开季天泽，两只小手去捂QQ糖的耳朵。

——嗯，原来是嫌他爸爸咋咋呼呼的太吵了。

季天泽感觉自己受到了成吨的伤害，又去钟晚樱那儿装可怜，“小樱仙女，你看看他，这没法儿养了吧？才几岁啊，就知道护着媳妇儿了。”

钟晚樱也嫌弃的一掌拍开了他。

其实今天季天泽和钟晚樱前来也不光是为了参加周岁趴，顺便带了点儿工作来谈。

钟晚樱的新书马上就要上市了，随之而来就是影视改编，如今身兼编剧一职的钟大作家此次前来，也是想邀请严暖出演新剧女一号。

虽然季天泽对严暖的演技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但是钟晚樱写小说的时候全部外貌特征性格特征都是代入严暖进行描述，再也没有比严暖更合适的女主人选了。

钟大作家力邀，严暖自是一口答应。

从前她想渐渐淡出娱乐圈，去进修，做自己喜欢的设计。

后来发现，其实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而且现实一点来说，名气的助力让她在做很多事的时候能够很快就得到期待的效果。

其实她回国后都在忙自己的事，一直没有接拍电视剧，到小QQ糖周岁这段时间，她对外作品只有一部时长八分钟的打击人口拐卖题材的公益微电影，不过这部微电影也在网上引起了一阵热议。

微电影产出的同时，严暖工作室还宣布成立慈善基金会，将慈善基金一部分用于帮助找回拐卖孩童的困难家庭，一部分用于帮扶民间打拐组织。

严暖在八分钟微电影的最后用了五分钟自白了自己找回妹妹这一事件，一时间，视频中的口号“永不放弃，让爱回家”在热搜上的排名居高不下。

拍这个微电影时，严暖是真的没想过会在网上有这么高的传播度。

拐卖严小书的那个拐卖团伙早在裴沛事件中被一锅端起，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更多的人早日回家。

其实小QQ糖不过是严暖的小助攻，真正让苏妮打开心结，愿意接受她这个家人的，还是她无言的付出。

苏妮再明白不过，自己曾遭受过的苦难与严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只是一想到她取代自己承欢父母膝下，成为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内心总觉得……有点过不去。

一时之间她也很害怕去接受，云泥之别的两人竟然有这样的联系。

小QQ糖的生日趴过后，苏妮主动找到严暖。

她抓了抓头发，站在客厅有些局促，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严暖见状，主动把已经睡着的小QQ糖轻轻放入她的怀里。

抱着个小孩儿，总算是有点事做了。

苏妮小心地抱着小QQ糖坐下，还生疏的摇了摇。

严暖给她倒茶。

苏妮赶忙摇头，“姐，不用了。”

严暖手一顿，抬眼看她，有些惊讶，“你刚刚，叫我什么？”

苏妮又垂下头去看小QQ糖，声音低低的，“姐……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跟你说……”

“你说。”

“其实我不想当明星，我能不能，去基金会工作？”

严暖坐到她对面，面上并无意外的神色，很快并应允，“好啊，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艺人这条路很艰辛，如果苏妮是真的特别喜欢唱歌，她可以无条件支持，如果不是，她也希望苏妮不要真正走进娱乐圈。

“晚上……留下来吃夜宵吧，你姐夫要做麻辣小龙虾。”

这次苏妮没有犹豫，很快便点了点头。

程朔川在楼梯口听了这话，默默上楼打了个电话，让人送新鲜的小龙虾过来。

***

不知不觉。

严暖和程朔川已经结婚快两年了。

他们的隐婚可以说是相当成功，这两年里，严暖忙着生孩子，忙着工作，忙着成立品牌，还忙着找妹妹，找到了妹妹又忙着处理和妹妹之间的关系……

可不管多忙，严暖都没有忘记过腻歪着程朔川。

这一路走来，不管何时何地，程朔川都在她的身后撑腰，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他话少。

不论从前还是现在，能不开口的时候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钟晚樱就调侃她，“喂，我感觉他可以一个月不说一句话啊，你这也受得了？”

严暖捧着脸，笑眼弯弯，“受得了啊。”

他不说，自己说就好了嘛。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即便程朔川不善言辞，他也总会以自己的方式给出回应。

程朔川的爱比话多一点点。

她的爱比谢谢多一点点。

***

严暖现在比以前胖了些，某天称体重时，严暖发现自己体重马上要向三位数进军，一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举着菜刀就去找程朔川算账。

可是菜刀现在正在程朔川手里。

他又在做好吃的！

严暖气冲冲跑过去关了火，叉腰仰头，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都是你！我都要一百斤了！”

程朔川偏头打量她，“你，一百一的样子最好，你有多高来着，一六五还是一六八？”

严暖屈起膝盖撞他，“一六六！你连我身高都记不住！”

“……一六六的身高，一百斤，这还是偏瘦吧，而且你不是说，快一百斤么，那就是还没到。”

“你话怎么这么多！”

程朔川很听话，立马就闭嘴了，不过手下动作却没停。

严暖下意识去看，“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藕夹。”

这两字一出来，严暖严暖就浮现出了金灿灿香喷喷的一盘子美味了，她无声的吞了吞口水，默默开火。

“这次就算了，我先去跑跑步！”

程朔川无奈摇头。

不过程朔川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吃的，吃了他的藕夹，自然要在别的地方补回来。

小QQ糖被送去苏妮那里玩的时候，两人就在房里足不出户，从白天呆到了黑夜。

严暖软成了一滩水，搂着他的脖子，任他折腾。

程朔川实在是太反常了！

平日里她撒撒娇露露哭声他也就忍着点儿也能停下来，可今天足足折腾了一整天，就是不肯放过她。

严暖眼里水雾迷蒙，“你到底要干嘛呀，我好累。”

程朔川眸色深沉，喘着粗气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这话她就听不懂了！

两人不是结婚了吗？什么转不转正的？

可程朔川就是不肯把话挑明了说，撂下这么一句，又使劲折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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