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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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愿意帮郁远的忙,道:“你也别折腾了,我先帮你问问那个总兵叫什么,看谁和他有交情,你再决定要不要入股。”
如果确实是这样的,他们的生意就稳赚不赔了。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
郁远大喜,以茶代酒,敬了裴宴一杯。
裴宴想到高掌柜的事,索性托了郁远,把高家的事告诉了郁远,让他帮着留心一下:“看看这个人在大同做什么?”
他现在怀疑这个高掌柜在做盐引生意。只是不知道是彭十一自己的生意还是彭家生意经里布的一个局。
郁远应下了。
两人又七七八八地说了半天闲话,喝了两壶茶,这才散。
郁远自此对裴宴赞不绝口,说裴宴敬重郁家,不因为自己两榜进士出身就看不起郁家。
郁棠听了抿嘴直笑。
这家伙,关键的时候总能装模作样的,就凭他在她家人面前的表现,郁棠觉得自己嫁过去之后,得好好的对待裴宴才是。
临安城的宅子卖不出去,李端在临安城里住着也不安生,何况李意那边还等着银子打点路上的差役。过完了中秋节,李端亲自回了趟临安城,他这才知道,裴宴和郁棠订了亲。
李端站在自家颓败的院子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家,像朵花似的,就不应该长在寻常的人家,开在寻常的庭院里。
他只是没有想到,她却能嫁进这样一座坚固的城堡里去。
再想到顾曦,也嫁到裴家去了。
好像和他有关系的两个姑娘都花落裴家了。
李端心里酸溜溜的。
他派人去裴家投了帖子。
裴宴不在家,据说去了苏州。
至于去苏州做什么,裴家的人当然不会告诉他,他也没有打听出来。
李端就在临安多停留了两天。
这一停留,他等到了专程来临安找他的彭十一。
彭十一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他把之前“借”给李端的五千两银子还给他。
李端听着气得发抖,可彭家依旧家大业大,他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你也知道我们家是怎么个情况,我们哪里有银子还彭家那五千两银子?”他沉声道,特意强调了“彭家”两个字,“要不,彭兄等我把家中这幢祖宅卖了再说?”
裴家打了招呼,李家这宅子还能卖得出去吗?
彭十一在心里冷笑,道:“要不,你就作价二千两银子,卖给我好了。”
他准备把这宅子买下来送给裴宴,算是求裴宴放他一马。
李端怒火蹭蹭直蹿,却不敢发脾气,道:“这价也太低了些。”
他们家的宅子,开价四千两,他准备卖三千五百两。
从前这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差价他当然不会放在心里,但在京城为他父亲奔走的日子却让他明白,有时候一文银子也会难倒英雄汉,更不要说一千五百两银子,能让他们过上好几年的富裕日子。
李端也不想显得太软弱,让彭十一得寸进尺,颇带几分威胁地道:“裴家素来乐善好施,实在不行,我准备把这宅子卖给裴家。到时候也能多还些钱给你。”
彭十一不想激怒李端,引起裴家的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冷着张脸道:“也好。那我就等你们家卖了宅子再说。”
李端让身边的小厮送的彭十一,自己站在院子里动也没动。
跟着李端过来的忠仆忍不住道:“大少爷,您就这样让他走了?那五千两银子,可是他们给老爷的孝敬!”
只是这孝敬与当初彭家请李家帮着拿回那幅《松溪钓隐图》有关。
所以彭十一也不敢真的和他翻脸吧?
李端望着彭十一的背影,目光森冷,道:“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找裴宴,把他向我要银子的事告诉彭家的宗主。”
他直觉彭家没这么小气,给出去的银子还会往回要。
传出去了,彭家还能指望谁给他们帮忙。
忠仆连连点头。
李端觉得他不见见裴宴是不行了,悄悄地在苕溪码头蹲了几天,终于等到了裴宴。
但裴宴这次坐了一桅的小船,直接从苕溪码头进了裴府。
李端又递了张帖子。
裴宴见了他。
他干脆也不要脸了,直接求助,请裴宴买了他们家的宅子。
裴宴有意补偿李家宗房,花三千两银子把李家的老宅买了下来。
李端感激不尽,状似无意地感慨道:“说起来,种种误会都是从郁家的那幅《松溪钓隐图》引起的。要不是受了彭家之托,我家也不会去打郁家那幅画的主意了,要不是打那幅画的主意,也不会牵连卫家二公子丢了性命,要不是卫家二公子丢了性命,郁小姐也不会念念不忘,非要置我们家于死地了。现在我们家也算是报应吧!”
裴宴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把“卫家二公子”几个字在心里念了好几遍。
李端还怕裴宴不明白似的,解释道:“郁小姐原本和卫家的二公子有婚约的,还相看过了。可正式下聘之前,卫家二公子去世了。因为这个,郁太太和卫太太还结拜了姐妹,郁远娶了卫太太的外甥女,两家继续做了亲家。”
这件事裴宴从前也听说过,却没有多想。
但听李端这么一说,感觉又不一样了。
好像郁棠还惦记着那位卫家的二公子似的。
裴宴明明知道李端的话不怀好意,他听了还是胸口像被捅了一刀似的,汩汩流着血不说,还痛得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端茶送了客,回到书房就气得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依旧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干脆砸了几个茶盅,才把这怒火压在了心底。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别扭
在外面等着给裴宴禀事的裴柒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由缩了缩肩膀。
裴宴当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可裴宴是自小被裴老太爷当成得意的儿子养大的,加之他还有点冷心冷肺的,七、八岁起就知道喜怒不形于色了,像这样震怒到毫不掩饰的地步,裴柒仔细地想了想,上一次好像还是裴老太爷去世的时候。
他不敢进去,怕被迁怒,就站在台阶上揪着旁边西府海棠的叶子。
青沅走过,睁大了眼睛。
裴柒忙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书房。
青沅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书房里响起裴宴焦虑的声音:“裴柒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去帮什么?”
裴柒忙丢开叶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进了厅堂。
裴宴好像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道:“郁家铺子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天郁远来裴府和裴满说了半天的话,回去之后写了个章程给裴宴,裴宴觉得还不错,派了裴柒过去看看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裴柒忙道:“郁少东和作坊里的师傅重新签了契书,看那些师傅的样子,都挺高兴的。还有的问郁少东能不能介绍家里的亲戚过来做活,郁少东都答应了。还说,等郁小姐出了阁,他准备去趟苏州和宁波,看能不能从那边接点生意。”
裴宴点头,问起了江潮:“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裴柒道:“他的船队顺利回航,轰动了苏州城。自他从宁波回苏州之后,就家家户户宴请,他这几天忙着四处吃酒,就是宋家,也派了个管事约他见了一面,说是下次江潮若是再出海,他们家也要算一份子。江潮只说若是他出海,肯定算宋家一份。其他的,倒没有听说。”
如果不出海,那也就没有宋家的份了。
裴宴下了那么大的一个诱饵,他就不相信江潮会不上勾。
何况还有郁文和吴老爷推波助澜。
裴宴笑了笑,道:“走,我们去见见郁小姐。”
不是去见郁老爷吗?
裴柒愕然,又忙收起面上情绪,急急地跟裴宴出了门。
郁棠正在家里清点认亲时要送的鞋袜,马秀娘在旁边给她帮忙,女儿章慧则被陈氏抱去看郁文养在书房里的金鱼了。
马秀娘笑道:“裴家的人可真多,还好你这记性好,要是我,早就糊了。”
这得感谢裴老安人。
不,应该说感谢裴宴。
要不是他让自己提前跟着裴老安人学习管家,她哪有可能记得往裴家的这些三姑六舅。
她笑道:“还好能趁着这次机会把裴家的人认个面熟,也算是件好事。”
马秀娘就笑,道:“这鞋袜是谁帮着做的,针脚真好。”
郁棠侧耳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动静,这才低声地笑道:“是三老爷让人送来的。听说是在江西的一家绣坊里定的。”
马秀娘大吃一惊,随后也低声笑了起来,还朝着郁棠挤了挤眼睛,道:“看来他还挺细心的。”
郁棠叹气,道:“有时候像孩子,一阵风一阵雨的。心情好的时候呢,体贴细致的让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别说体贴细致了,就是说话都不耐烦。”
马秀娘哈哈地笑,道:“看来你们还有得磨合。”
郁棠笑眯眯地点头,道:“磨合我是不指望了。他那性子,连老太爷在的时候都不低头,何况是现在。”
马秀娘看着打趣道:“看你的样子也不恼啊!”
“还真是不恼!”郁棠莞尔,有句话没好意思说。
裴宴长相实在是太出色,就算是他发脾气,她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没办法真正的恼怒他。
马秀娘就道:“他怎么想到在江西的绣坊里订鞋袜?绣活可是我们苏杭最好?他这是怕有人知道吗?”
“不是!”郁棠笑道:“就是有人去江西,从江西那边回来比去杭州那边订更快一些。”
这又是件不好告诉马秀娘的事。
裴家在江西那边又买了一大块地,管事去那边签契约的时候,裴宴交待他去办的。
临安还没几个人知道裴家在江西买了田庄的,郁棠觉得这件事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去。
两人说说笑笑的,对照着单子把鞋袜都分装好了,正准备去书房看看被陈氏抱走的章慧,抬头却看见阿苕探头朝里张望。
郁棠笑着打趣他:“你这是干什么呢?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给章太太听的。”
阿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撩了帘子走了进来,道:“是三老爷过来了,在我们家后门呢!”
这就是悄悄来见郁棠了。
马秀娘捂着嘴直笑,道:“还真不能当着我说。”
郁棠闹了个大红脸。
马秀娘就道:“好了,你继续在这里分鞋袜吧,我得去看看慧儿有没有吵闹你姆妈。”
这就是要为郁棠保密,还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了。
郁棠红着脸道了谢,去了后院。
裴宴闭着眼睛,靠在他们家后院的墙上。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的得让人不忍挪开眼睛。
郁棠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走了过去,轻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裴宴睁开了眼睛。
郁棠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可他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他有点害怕看见郁棠的脸。
或者是说,怕看到郁棠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不由得仔细地端详郁棠。
白皙的面孔,乌黑的头发,熠熠生辉,明亮如星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有着盈盈的笑意。
“到底什么事啊?”郁棠问着,被裴宴盯得有点不好意思,薄薄的红润从她的脖子一直漫延到脸上,耳朵,甚至是目光中。
裴宴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怎么就被李端影响了呢?
就算郁棠心里曾经有过那位卫家二公子的影子那又怎么样?
她现在,看到的人是他,眼里装的也是他。
而且,他有信心,让郁棠在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怀念他,再也不会想起他。
裴宴突然就把郁棠抱在了怀里。
这个人是他的。
必须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他也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呆在他的身边。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娶什么老婆。
裴宴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吻了吻郁棠的头顶。
郁棠脑子里“轰”地一声,被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不知道过了几息的工夫还是过了几刻钟的工夫,郁棠才回过神来。可回过神来的郁棠,最先感受到的却是裴宴带着淡淡檀香味道却让人感觉温馨的怀抱。
暖暖地包围着她,让她心慌意乱却又涌现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这,就是裴宴的怀抱吗?
郁棠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身体却僵硬得骨头都是疼的。
既不想离开,又知道这样不合礼仪。
她该怎么办?
郁棠正在犹豫不决,就像突然抱住了她似的,裴宴又突然地放开了她。
她一脸懵然,就看见裴宴板着个脸,很严肃地对她道:“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的对你的。你也好好的跟着我过日子就是了。”
郁棠杏目圆瞪。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宴已大步离开。
一边走,还一边道:“漆器铺子里的事你也不要担心,我派裴柒在那里盯着,有什么他会立刻来禀我,我会亲自帮大兄盯着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郁棠摸不清头脑,跟着追了几步。
裴宴却越走越快,很快就离开了她家的后巷。
郁棠站在原地,仔细地回忆着裴宴见到她之后的一举一动,压抑不住在无人的巷子里低声地笑了起来。
裴宴,这是来向她表决心吗?
还有刚才她追上去的时候,看见他耳朵红红的。是不好意思吗?
她下次要是再见到他,得好好观察观察才是。
要是他害羞的时候耳朵会红,那她以后是不是能通过这些小细节更准确地知道他的情绪呢?
郁棠慢慢地往回走,并没有因为这次突然事件影响到她待嫁的喜悦,反而因为裴宴不时私下来见她更感甜蜜。
只是等她回到家,看见马秀娘和陈氏眼底的揶揄,脸红得仿佛要滴血。
而回到家的裴宴,仔细地反省了一下自从他遇到郁棠之后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的裴宴终于安心了很多,也有空去琢磨李端说这些话的用意了。
他在书房里冷哼。
既然敢挑衅他,就要有那个本事承担挑衅他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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