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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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素突然有些鼻酸。
为了何巧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 为了何巧会回护她。
各位家长却是面面相觑, 再转头去看叶子默。
一位家长脱口说：“子默，你家原来不是你说了算，而是你老婆说了算？我们看错你了。”
不等叶子默回答, 何巧就反击说：“明素虽然姓林, 但她是我生出来的, 你们要逼她退学，我难道不能出声？”
又一位家长帮腔说：“你是可以出声，但你家女儿害我家儿子打架，这个怎么算？”
何巧声音拨高说：“怎么害法？是明素按着你家儿子的手去打架吗？是明素怂恿你家儿子去打架吗？明明是你们自己没有管教好儿子, 一放出家门就跑去打架，还赖在我们明素身上。欺负我们老实吗？”
众人被呛得静了静。
最先说话的家长跳脚说：“老三家的, 你这全是歪理, 打横来讲的。”
何巧斜睥他说：“你们一群男孩子的家长冲我们家来指责明素一个女孩子，说的话哪句不是歪理？还好意思指责我歪理了？呸，我都瞧不起你们了。”
说着为了强调泼妇气势, 还真的往下吐了口水。
众家长目瞪口呆。
叶明素也目瞪口呆。
老妈今天嘴巴好利索，战斗力杠杠的。
跟从前相比较，脱胎换骨一样。
何巧趁着气势还在，索性站起来，走到墙角拿起扫帚说：“一句话，谁敢逼我家明素退学，我就跟他拼了。”
她一脸凶狠举着扫帚，叶子默还真怕她会动手。
要是动手了，这乡里乡亲就真的结仇了，以后没法和解。
他马上也站起来，劝着几位家长说：“你们还是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家媳妇真会打人。”
几位家长也有点怵了，如果他们跑人家的家里来，和人家的媳妇打架，说出去就不占理，也会被耻笑。
不知道谁带头先出去，“呼啦”一声，众人全走了。
叶明素一下过去搂实何巧的腰，带着鼻音说：“妈，你今天特别有气势！”
何巧被叶明素这么一搂，略有点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说：“这些男人就是纸老虎，吓一吓就跑了，没什么可怕。”
叶明素笑了出来，“妈，你今天就是特别帅！”
“好了，再帅也得煮晚饭了，要不然没得吃。”何巧等叶明素松开手，笑着放下扫帚，转头去灶间煮饭。
叶子默在门口看那些家长走了，便回身进了屋。
他进灶间看了看何巧，想说什么，被何巧凶狠一瞪，马上又缩出来了。
叶明素却是去拿了作业出来做。
叶子默一见孩子在做作业，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连着半个学期，叶明素不怎么搭理周奇星和男生们。
到了期末考，她又力压众人，考了年级第一。
期末颁奖大会上，叶明素上台领奖。
她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状，要说感言时，却先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
台下众人一愣，叶明素这是要干什么？
当众读信么？
叶明素笑吟吟举着信，当众撕了，一边撕一边说：“这些信是别人偷偷放在我书包里的，我没看，集中拿出来撕了。以后再有人偷放信在我书包中，我就交给老师。”
台下的男生们：“……”这行为太过激了吧？
周奇星和肖天宇却是对视一眼，叶明素就该这样，看以后还有哪个龙泉镇的学生敢给她写情信？
夏七冬和罗雨柔和叶明素不同班，但也知道（一）班的风风雨雨，见着叶明素的举动，夏七冬便悄悄和罗雨柔咬耳朵说：“明素成绩好，长得好看，又会穿衣服，不要说（一）班的男生，咱们（三）班的男生，不是也偷偷讨论她吗？我觉着，她收到的不止这几封信，肯定还有。”
罗雨柔也小声说：“太多了撕不过来，应该是挑几封出来撕。”
叶明素在校会上撕情信的行业确实唬住了男生们，接下来两年，再没有男生偷放情信在她书包了。
初二这一年，她得以安安静静读书，风风光光拿第一。
这期间，叶子默卖水泥和沙子又赚了一些，再跟人合伙买了货车，其中一个合伙人当了司机，四处运送货，年底一算账，也小赚了一笔。
手头经济好了，叶子默和何巧开始积攒建筑材料，为建房子做准备。
在八十年代末，小渔村的经济突然好了起来，人人手中都有一点钱似的，很多人都打算建房子，村里人一坐下，就是互相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建房子。
叶子默趁着时机，又和几个伙伴合伙买了挖沙机，请人去一个河床挖沙子，再用自家的拖拉机和货车运出来卖。
沙子本身不要钱，一挖一车，一运出来，全变成钱。
不到一年，叶子默就攒了一笔不少的钱。
他和何巧一商量，决定先请人打石柱，挖地基，再买横梁木等。
等叶明素准备上初三，家里那块两百平米的地皮就挖好地基，筑起了围墙，还先在天井位置挖了一口井。
可能选的位置好，井水是甜的，可以食用。
叶明素开心得不行，爸妈赶紧建好房子，到时搬进去，就不用挑水，还可以在家里井边洗衣服，不用去溪边洗。
叶子默他们动工，章奶奶家也动工了，估计着两家会差不多时间建好房子。
这个时候，小渔村的村民集资建的中学也建好了，教育局调来一批师范刚毕业的学生来教初中。
这批师范生特别热情有干劲，还没开学就走访了小渔村各家，了解一些即将上中学的学生情况。
叶明朗和同学们同样兴奋，他们这一批不用去龙泉镇上学被欺负了。
小渔村中学在门前竖了一块石壁，上面按集资钱数多少排列前后，刻了村民名字和所捐的款项。
叶明素去看了看，叶子默的名字刻在比较前的位置，捐了三千元。
在教育方面捐款，一样要量力而为。
算了算时间，叶子默捐这笔钱时，明显还是超出自己经济水平了。
叶明素很是感叹，要是让叶子默拿几千元出来给她读书，那绝对拿不出来，但是拿出来捐学校，并且能刻上名字，他就是卖锅也会捐。
事实证明叶明素想的没错。
就在初三下学期，班里老师让大家把中考志愿表拿回家，跟家长商量要填中专或者高中时，叶子默一看就说：“填个中专吧！你底下还有四个弟妹，爸一下子没法供你们全读高中。”
叶明素没有出声，拿着志愿表上二楼，再没下来。
等晚上她出门口，一堆邻居就来劝了，“明素，听你爸说，你要读高中？你可别傻，读完高中不一定能考上大学的，现在考个中专，到时国家包分配，能捧个铁饭碗吃饭呢！”
“就是，女孩子真没必要读高中，读个中专够用了。”
“你家里弟妹多，你爸妈负担重，你不能这样不懂事，硬要读什么高中。再说，万一考不上大学呢？”
叶明素什么话也没说，退回了屋里。
叶子默认为她这是沉默反抗，第二天去请了叶子桥过来家里说话，让他去劝叶明素。
叶子桥上了二楼见叶明素，语重心长说：“你是家里老大，要为家里着想一下，不能只顾自己。你爸供不起五个孩子全读高中的。你考个中专，提早出来工作，能减轻家里负担。”
“你是让我像我爸一样，牺牲自己，成全弟妹？”叶明素冷冷说：“如果我不呢？”
叶子桥很温和说：“你不的话，你爸不给你交学费，你能怎么办？”
叶明素继续冷笑一声，“不给交学费，我就离家出走，去大城市打工，跟这个破家断绝关系。”
以前是年纪小，离不了家，初中毕业的话，十几岁了，正好跟着一些人到大城市打工。
叶子桥见说不通叶明素，只好下楼跟叶子默汇报。
何巧在旁边听了一会，插嘴说：“明素要读高中的话，学费由我交。”
“由你交？你的钱难道不是我的钱？”叶子默恼声说。
“我的钱是你的钱，哪你的钱，就不是我的钱？”何巧也没好气，“你拿着钱捐学校，却不肯拿钱给明素读书？你拿钱捐学校时，我还以为你是为子女教育着想，现在看来，你就是为了能在石牌上刻名字。呸！”
叶子桥忙劝着说：“你们先别吵，明素成绩好，或者就能考上大学呢！到时村里出个女大学生，三哥你脸上肯定有光，值得炫一辈子。”
叶子默一听，沉默一下，这才扬声朝二楼喊道：“明素，你下来！”
叶明素下了楼梯，探头问：“怎么了？准备赶我出家门了么？”
叶子默指着何巧说：“你妈说要帮你交高中的学费，不管你能不能考上大学，以后你妈的养老，你包了。”
叶明素“噔蹬”下楼，冷笑说：“我妈给不给我交学费，我都会给她养老的。”
“别说得太早。”叶奶奶插嘴道：“到时你嫁人了，哪顾得上娘家？”
叶明素仰头，“我能不能顾，想不想顾，在于我自己有没有本事，不在于我嫁人不嫁人。”
她说着，拿出志愿表，填了三个高中的名字。
☆、奖学金
叶明素把志愿表交到班主任孙老师手中。
孙老师一看志愿，大大吃惊, 一再询问道：“真的不考中专, 要考高中？问过你父母了, 他们同意你这个选择？”
这个时候中专因为包分配, 特别吃香，录取分数线比高中还要高。
成绩好的同学，如果家境普通，都会选择考中专。
女孩子基本都是考中专或者师范。
像叶明素成绩这样好的, 妥妥能考上好中专，到时读三年，毕业分配出来, 就能到国营单位, 那可是金饭碗。
叶明素却是知道，如今这批读中专的, 在多年后会如何后悔。
她抬头看孙老师，答道：“我跟家长商量过了, 他们同意我报考高中。”
孙老师依然遗憾, 劝导说：“明素, 要不, 你这个志愿改一改？填两个高中，一个中专？真考上好中专了，就上中专，考不上再上高中？说真的，读完高中后, 如果能考上大学，固然前途远大，但那是三年后的事了，现在如果考上中专，前途马上就定了。”
叶明素摇头，坚定说：“孙老师，你不用再劝我，我的心愿就是读大学。”
孙老师无奈，只好收下志愿表。
叶明素出了孙老师办公室，却碰到周奇星。
周奇星拦住她，问道：“你填了什么志愿？中专吗？”
叶明素站定，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周奇星已高了她一个头。
她答道：“没有填中专，我报了高中。”
周奇星脸上一喜，“我也不会填中专，打算报三个高中。对了，你第一志愿高中是哪个？”
叶明素随口答了。
周奇星心里一下笃定了下来，很好，大家第一志愿是同一个高中。
叶明素放学回到家里，却见二姑叶子惠来了家中，正和何巧嘀咕事情。
原来何巧打算卖了铁皮铺子，另买一间三十多平米的商铺，只是叶子默经常要去河床看人挖沙子，有时候要跟司机一起送货收钱等，不能常常在铺子里，她自己一个人又怕忙不过来，就托人喊了叶子惠来家中一趟，问叶子惠愿意不愿意到她这里帮忙看铺子，一月结算工资多少钱之类。
叶子惠一听何巧开出来的工资，一下就惊喜了，笑道：“我们全家赚的，加起来也没这样多呢!行，你铺子买好了，我马上过来帮你看。”
何巧又笑着说：“我们看中这间铺子，前面做生意，后面隔了一小间，能放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到时你可以住里面，每月休息两天，再回家，你看怎么样？”
叶子惠连连点头，“没问题。”
叶明素听了几句，也代为欢喜，问道：“妈，买了新商铺后，还卖不卖水泥？”
“卖的。你爸说到时叫人在新商铺旁边再搭一间棚子，依然卖水泥。”
叶明素一听，心下有数，三十多平的铺子卖日杂，旁边又搭棚子卖水泥，确实得请一个人帮忙，要不然，是真的忙不过来。
这么说，爸妈已成老板和老板娘，手下开始要有工人了？
待叶子惠走了，叶明素悄悄跟何巧说：“妈，二姑虽然是亲戚，但你工资也不能开太高，要不然以后请别人，别人要比照，就不好说了。”
何巧一下失笑，“咱们这点小生意，请你二姑一个人已够了，哪里还会再请人？”
叶明素凑近说：“妈，你以前摆摊时，有想过现在买三十多平米的商铺吗？不敢想吧！现在有商铺，说不定以后工人成群呢！”
何巧愣一下，笑了起来说：“也是，我还要赚钱给你交高中的学费，大学的学费，光是请一个工人太少，要把生意做大，请一群工人。”
叶明素也跟着笑，“等我上大学，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深任鱼跃，没准不用你给学费，还能给你创业资本呢！”
“说大话不怕掉了牙。”何巧现在跟叶明素说话，间中也像朋友的口吻，这时候一边笑一边去拧叶明素的腮帮子。
叶明素躲开了，嘴里继续道：“真的，妈，我以后会大展鸿图，创下一番大事业的。”
“哈哈哈……”何巧被逗得笑出声。
接下来的日子，叶明素不敢掉以轻心，和同学们一起，努力刷题，做最后的冲刺。
正好这段时日叶子惠过来帮忙何巧看铺，也帮忙做一些家务，原先分摊给叶明素的家务被叶子惠接手了，叶明素得以全力看书学习。
前世就是中考成绩不好，考了一所普通高中，在高中又没有好好努力，最后才勉强考了一个艺校，混了一个文凭，然后到公司当花瓶。
这一世，虽然家境不好，处处艰难，但她誓要考上好大学，重新把握人生。
六月份考完中考，七月份中考的成绩出来了。
叶明素查了第一志愿高中录取分数线，知道自己超出录取分数线，一下就放心了。
周奇星查完成绩，得知自己也超出录取分数线，忙来找叶明素，问道：“明素，你多少分？”
叶明素故意捂着脸说：“我这次发挥失常，低于第一志愿高中录取分数线，看来要去读第二志愿高中了。”
周奇星不信，“你考完出来，不是跟我们对过题么？那时候不见你说发挥失常。”
叶明素松开手，露出脸说：“不好意思，我考的分数比你高。”
周奇星倚在门口，双手插裤袋，嘴角有笑意，“中考分数比我高有什么好得意的？高考比我高才能得意吧？”
两人正说话，夏七冬和罗雨柔跑来了。
夏七冬沮丧说：“明素，我分数低，没考上师范，我爸不让我复读初三，说让我去深圳的工厂打工，已经托了表舅，让表舅带我去深圳。”
罗雨柔也是一脸沮丧，“我差十分才能上师范，考上的是中技，我爸说女孩子没必要读那个，让我不要读了，去网厂这边当个记账员。”
石向东也跑了过来，咋咋乎乎说：“我早就知道我没指望考上的，果然。我爸说了，明天就让我跟叔叔去船上当船夫。”
叶明素不由叹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以后人生道路可能要大大不同了。
夏七冬抹一把脸，又跟叶明素说：“对了，我听孙老师说吴美玉和肖天宇，也上了第一志愿高中分数线。这次龙泉镇中学总共就七人分数线上了这所高中，咱们小渔村占了四个名额，老师说要给你们庆祝。应该过几天就来家访了。”
第二天，孙老师还没来，叶子桥和苏细细先过来了，他们是代表小渔村小学，过来指导叶明素几句的。
叶明素这次中考的成绩，是全县第一，不光给龙泉镇学校争光，也给小渔村争光。
苏细细是以叶明素小学启蒙老师的身份过来的。
叶子桥则是作为叶明素小学毕业班老师的身份过来的。
和家长寒喧几句后，苏细细先开口说：“叶明素同学，你是小渔村人，小渔村小学引导你走出第一步，以后漫长前路，勿忘母校对你的教导，要给小渔村和母校争光。”
叶子桥跟着说：“不要忘记老师和家长对你的教导，上了高中，好好努力，不要松懈，争取考上好大学。”
叶明素敷衍点头，算是回应。
叶子默殷勤给苏细细端茶，一抬头见叶明素态度淡淡，就皱眉说：“老师跟你说话，你态度要诚恳些，不能这样吊儿郎当。”
叶明素马上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是。”
苏细细笑一笑，“明素是一个直性子的孩子，不会装，这不怪她。”
叶子桥却是转移话题，对叶子默说：“待中考成绩正式公告，三哥要去乡政府这边说一声，给明素申请奖金，政府这边知道明素得了县第一，是要登记公告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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