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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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一口气把赚来的钱全砸去买铁皮屋，是真的舍不得。

何巧和叶子默商量了几天，犹豫了几天，正拿不定主意时，常参来了。

常参说是过年前有香港的亲戚要过来，现在提前来小渔村买鱼去晒成鱼干，到时送给亲戚。

叶子默忙跟农业大队请假，特意陪着常参到海边买鱼。

海边不远处，有一间冰厂，他们买了鱼后，到冰厂买了一块冰碎成块，把鱼冰上了，这才商量中午在那儿吃饭。

叶子默笑着说：“自然是回家吃，让我妈煮点好的。”

常参不肯，摆手说：“别麻烦老人家了，咱们在面店这儿吃点。”

叶子默马上说：“那由我请客。”

常参“哈哈”笑着说：“好，你请！”

两人吃面时，叶子默说了自己想买铁皮屋，又拿不定主意的事。

常参听完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想赚钱，就要先舍得出钱。现在买不起铺子，又不想租铺子，买间铁皮屋是好主意。一来不用怕括风下雨，二来不用每天背着货品进出，三来铁皮屋看起来比摊子要高档，同样的东西放在铁皮屋，感觉就是比摊子上的东西好，吸引人买。

叶子默认真咀嚼常参说的话，等吃完面，便做了决定。

第二天，叶子默便和何巧到县城买铁皮屋。

拖拉机把铁皮屋运到小渔村市场时，还轰动了一下。

这是小渔村第一间铁皮屋铺子。

有了自己的铺子，何巧好几天都是红光满面，又去进了许多以前不敢多进的糖饼类。

不知道是铁皮铺子的货品比较多，还是村民贪新奇，或者别的原因，总之，铺子生意比摊子好很多倍。

铺子里还能点灯，晚饭后也可以过去开铺做生意。

几天下来，何巧一算账，发现以前摊子要十天才赚到的钱，铺子三天就赚到了。

生意一好，饭桌上的菜式也丰富了起来，还没过年，孩子们又各做了一套新衣。

期末考之前，苏细细家访了。

陪同苏细细家访的，是吴美玉和钟圣元。

老师家访带着学生，一来是需要孩子帮忙带路，二来是有些问题由孩子问孩子，更好打开话题。

苏细细先到章奶奶家。

章奶奶大儿子和二儿子已是分出去别的房子住，家里又收拾得干净，看着就比较宽敞明亮。

苏细细一进去，章奶奶忙拿出章大妮捎过来的新奇零食款待，一边又塞零食给吴美玉和钟圣元，夸这两个孩子好看白净有气质，赞老师会培养孩子等等话。

等苏细细坐下问周奇星的情况，章奶奶大力显摆周奇星父母在香港的情况。

苏细细一边听，一边问几句，点头说：“奇星在村里读书，是委屈了。”

吴美玉和钟圣元家境不错，看到周奇星是住在海边这破房子时，本来有心理优越感，待听到章奶奶吹嘘周奇星爸妈在香港如何如何，一下又羡慕了。

章奶奶吹嘘完，又笑着说：“要不是形势做怪，奇星现在就在香港读书了，哪用在咱们小渔村这儿？这孩子是委屈了。”

苏细细笑着说：“周奇星同学方方面面都优秀，就是有点心重，不够开朗，你们家长得多引导他，让他开怀些。”

章奶奶大力点头，“可不是么？别的都好，就是心重。”

章奶奶说着话，提起叶明素，“对了，苏老师，叶明素那孩子不努力学习，但也考到好成绩，她是不是你们说的神童？”

说起叶明素的学习成绩，苏细细也认为这孩子有点妖孽，但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讨论，只笑笑说：“小学才两门主科，比较聪明的孩子，不努力也是能考到好成绩的，但等到初中，光聪明不努力，想考到好成绩，那就比较难了。”

她说着，拍拍周奇星的肩膀，意味深长眨眨眼睛。

出了章家，苏细细带着两个学生进了叶家。

叶子默和何巧摆摊还没回家，家里只有叶奶奶和几个孩子。

见苏细细进来，叶奶奶忙泡茶，笑着招呼。

苏细细让叶奶奶不用忙，坐下简略问几句，再例行鼓励叶明素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叶家，吴美玉和钟圣元悄悄嘀咕说：“明素家里真破。”

“是很破。”钟圣元附和。

吴美玉又皱鼻子，“家里那么破，她怎么还好意思穿漂亮裙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新迟了！

☆、出风头

越近期末考，周奇星越认真, 已经复习得滚瓜烂熟的生字, 他还会再复习一遍, 已经会的数学题, 也会再做一遍。

他听老师讲过，聪明孩子考试时，明明题目都会，但多数会因为粗心失误而失分, 只有努力又认真的孩子，才能常常考到双百。

当他刻苦做题时, 脑中会幻想叶明素在期末考时因为粗心失误，考不到双百，让认真学习的自己碾压一回。

很快便到了期末考, 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试卷的题目在周奇星看来, 都太简单了。

但他并不敢松懈，每一条题认真看完，再认真做了。

做完还有时间，又检查一遍。

考完出来, 周奇星照例回忆题目, 跟钟圣元对题，又自己翻课本对答案，这回依然确定自己能得双百。

钟圣元却有点沮丧，说自己语文有一个生字, 可能写错了笔划，这回铁定跟双百无缘了。

吴美玉也跟他们对题，对完有些不确定说：“不知道是不是错了一道题？”

她说着，溜一眼叶明素的桌子，心里不屑，叶明素一考完就跑了，这是认为自己还能得双百？

苏细细和其它班的老师在大办公室一起改卷，为了公平起见，老师们改的都不是自己班里的试卷。

一年级（二）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改的是苏细细这一班的语文试卷，她改完一张试卷，发出惊讶的叫声说：“天呐，苏老师，你们班有一个孩子可太厉害了，全部题目都做对了，卷面干净整洁，一点点涂改的痕迹都没有。考一百分的孩子我见过不少，但卷面这样整洁的孩子真的少见。”

苏细细笑了，“应该是周奇星，这孩子学习成绩好，还特别认真，每回交上作业来，一个字一个字都写得很标准。”

陈老师翻试卷上面的名字，“苏老师，不是周奇星，是叶明素。”

苏细细一听名字，头也不抬说：“叶明素这孩子喜欢耍些小把戏，平时上课不认真，做作业随便涂写，但一到考试，她就会十足认真，硬要得个满分。”

陈老师笑着说：“有些聪明孩子是与众不同些，上课不认真极可能是她早就懂了，耐不下性子听讲，做作业随便，可能是题目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不值得认真对待。考试才认真么，是因为考试是结果的呈现，这个结果是要让老师和家长看见的，值得她上心。”

苏细细似笑非笑说：“陈老师，孩子这样心机，你还一一为她分辩？”

陈老师摆手说：“小孩子嘛，哪有什么心机？估计是太聪明了。对待聪明孩子，得另用一套眼光去看待。”

苏细细懒得再和陈老师分辩，低头改起试卷来。

陈老师还要再“啧”一声说：“就这卷面，是可以给两分卷面分的，可这孩子都满分了，我给两分卷面分，她岂不是要超满分，得个102分？”

苏细细忙阻止说：“都满分了，你可别搞这些多余的事，这样搞，回头别的孩子会认为不公平的。”

陈老师听着，只好作罢。

周一的时候，孩子们回到学校，各自坐到座位上等老师发试卷和成绩报告单。

语文试卷先发了下来，周奇星看自己卷面上标了一百分，松了口气之余，悄悄去看叶明素的试卷。

叶明素也是一百分，但试卷上写的字，好像比他还整洁？

数字试卷也发下来了，周奇星见自己是一百分，再去瞧叶明素，同样是一百分，不由稍稍失望，叶明素平时不认真，怎么考试就那样认真呢？

这一次班里双百的，只有叶明素和周奇星。

钟圣元语文失了一分，吴美玉是数学失了两分。

苏细细发完试卷，便在讲台上表扬两个考了双百的孩子，重点表扬了周奇星，说他又认真又努力，全班都要向他学习。

等她表扬完，刚好外面传来广播声，让全校的孩子出去操场开会领奖。

苏细细便笑着说：“今天是校长亲自给年级前三名颁奖，我们班有两个同学并排第一名，等会念到名字，排着队到前面领奖状，要跟校长行个敬礼，拿了奖状回过身来，不要着急跑，再跟台下的人行个敬礼，让全校看清楚你们是谁，大大方方下来。”

一年级的孩子们，这是第一次直面校长颁奖状，都很是激动，小声讨论起来。

苏细细拍拍手：“好了，起立，各人搬上自己的椅子，排队，到操场。”

梁校长这会正在办公室和教导处夏主任说话，两人讨论了一番这学期学校总体的成绩。

梁校长一辈子为教育事业兢兢业业，奈何村里孩子素质不高，这几年小学毕业班成绩都不理想，能考上好中学的孩子寥寥无几。

村里的教育条件不好，许多孩子并没有什么机会上幼儿园和学前班之类，到了年龄，就直接上小学。

孩子们这个岁数，正是调皮的时候，平时又野惯了，上了一年级一般坐不安稳，老师起码要费半个学期才能让孩子们规矩些。

往常时候，一年级的孩子们在第一个学期，只要能考到六十分及格线，就算良好了，考到七十多八十分，那就是优秀，考一百分的，极为稀少。

今年一年级（一）班，竟有两个孩子考了双百，令人意外。

夏主任又跟梁校长说：“考双百这两个孩子，是上过学前班的，老师说他们当时表现优异，族里为了奖励他们，帮他们出了学费。”

梁校长点头，颇为兴奋，“要好好嘉奖他们。”

叶明素搬着椅子，排在周奇星旁边出教室。

到了操场，各人按着老师的指引放好椅子，吵吵闹闹坐下了。

才坐好，就有（二）班的孩子朝周奇星和叶明素指指点点说：“看，那是（一）班的小神童，每次都考双百。”

吴美玉坐在叶明素后排，听到周围夸叶明素和周奇星的声音，很是郁闷，用力踏了一下叶明素的椅脚。

叶明素感觉到椅子震动，回头看一眼吴美玉，问道：“踏我椅子干什么？”

吴美玉冷着脸说：“没怎么样。”

叶明素感觉到吴美玉浓浓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平时和她并没有矛盾，这小孩子是怎么了？

叶明素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她漫不经心就考双百的行径，其实已触犯了吴美玉。

吴美玉恨恨，她认真学习呢，怎么就没考好？

叶明素凭什么考双百？

一年级的孩子多数还混沌，平时只顾着吃吃玩玩，混个六十分，不会思考太多。

吴美玉的爸爸是学校副主任，妈妈是五年级语文老师，两人常在家中讨论一些学校和孩子的事，随带会引例子教导吴美玉。

吴美玉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便比别的孩子多一些思考力，再加上她长得漂亮，在城里上过两年学前班，认的字多，到小渔村上学，一直被同学们捧着，她心里也认定，好好努力学习，但凡能出风头的地方，舍她其谁？

但是没想到，班里有一个同学叫叶明素，一点不认真学习，每次却能考个双百，完全夺了她的风头，这就令她郁闷了。

等校长讲完话，喊一年级考第一名的学生上去领奖状时，众人忙鼓掌。

吴美玉见叶明素慢慢站起来，在众人眼光中很“潇洒”走向台上，心下不由生闷气，又踏一下她的空椅子。

坐在身后的女同学却是趴近了，小声说：“美玉，你看明素腰上系的。”

吴美玉一瞧，叶明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腰上系了一条米色的绳子，还打了一个蝴蝶结，特别拉风的样子。

这时候的孩子们，穿的外套多数是宽宽大大的棉衣，一个班里的女孩子走出来，会有十几个人外套撞了款。

吴美玉穿的虽然是在城里买来的红色棉衣，也有同学跟她撞了款。

但是叶明素今天穿的棕色棉衣，就没人跟她撞款。

棕色棉衣太过宽大，快盖到脚背了，之前叶明素进教室时，大家还取笑她是不是穿了奶奶的棉衣来学校，但现在叶明素拿一条绳子系在腰上，棉衣一下子就变得好看了。

后边另一侧的夏七冬探过头来，小声说：“明素腰上系那条绳子，是她家里束米袋那种绳子。我早上见她拿在手里玩，后来放在口袋里了，没想到她会拿出来系到腰上。”

台上，叶明素已和周奇星一起接过校长颁给他们的奖状，齐齐转过身来。

周奇星照老师的吩咐，朝台下行个敬礼，叶明素却是笑嘻嘻，抬一只手朝台下挥了挥。

全校鼓掌。

一年级（一）的同学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我们（一）班是最厉害的！”接着，全班便喊了起来，说自己班最厉害，又有人喊着说周奇星和叶明素最厉害。

气氛太过热烈，叶明素被吓了一跳，嗨，没想到这么出风头！

梁校长见两位小同学行了礼，想往台下走，忙喊住说：“等等！”

他说着，朝台下压一下手掌，等大家安静下来，便笑着说：“我们请叶明素和周奇星同学发表一下考双百的心得。”

苏细细在台下一听，有点着急，事先没说要让孩子发言，突然让他们讲话，孩子一慌张，胡言乱语怎么办？

令她意外的是，周奇星一点没有慌张，很平静走到校长旁边，对着广播筒说：“我的心得就是，认真、努力、坚持！”

台下学生大力鼓起掌来，高年级的学生说：“嗨，这娃儿言简意赅，特别有意思。”

轮到叶明素，她站到广播筒前，严肃着一张小脸说：“我的心得，跟周奇星同学，一模一样！”

一年级（一）班的同学们：“……”

周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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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聪明

开完会，领完奖, 全班搬着椅子回到教室, 一阵乱纷纷吵嚷。

钟圣元戳叶明素肩膀, 很气愤说：“叶同学, 你哪儿认真努力了？怎么好意思在校长那儿说自己认真？”

吴美玉也指责，“叶明素，你对着全学校的人说谎。”

夏七冬和罗雨柔却是绕过来，一起去扯叶明素腰上的绳子。

夏七冬：“明素, 你这条绳子就是系米袋那种绳子吧？这种蝴蝶结是怎么系的？你教我！”

罗雨柔：“明素，你这条绳子是三条合成一股的对吧？像咱们编辫子那样先编一编, 编成这样扁扁大大一条，再拿来当腰带正合适。”

好几个女同学也围过来研究叶明素的“腰带”，一边探讨起来。

一忽儿, 叶明素身边就围了几圈人，叽叽喳喳全是声音。

苏细细捧着学习手册进教室时, 见吵闹得不像话，便拿起粉笔盒重重拍了一下，喝道：“全回自己座位上坐着，安静！”

待全班安静下来, 苏细细这才开始表扬说：“今天周奇星和叶明素同学上台领奖, 给咱们（一）班争了光，大家给他们鼓掌！”

“啪啪啪……”掌声经久不息。

苏细细压压手，止了掌声，“在这里, 还是要批评叶明素同学一声，不该当着全校说自己认真努力。”

她的话音一落，底下同学们轰然大笑。

叶明素托着腮，低着头，一副因为被老师批评而惭愧的模样。

周奇星瞥她一眼，又转开头。

放学时，周奇星把试卷小心折好放书包里，一抬头，却见叶明素把试卷随便一折，很草率塞进书包里，他心下代那两张一百分的试卷叫屈，忍不住伸手按住叶明素的书包。

叶明素诧异抬头看着他。

周奇星默然拖过叶明素的书包，把两张试卷掏出来，平摊在课桌上，小心折好，帮着放进书包。

叶明素：“……”

两人一前一后出教室。

吴美玉站在教室门口还没走，一见叶明素出来就拦住说：“叶明素，你平时不学习，上课不认真，到底是怎么考到双百的？”

叶明素大言不惭，“我聪明！”

吴美玉脸上全是不相信，“我出一道题考考你，你答对了，我就承认你聪明！”

叶明素好笑，“好，你说。”

吴美玉学着大人的样子，微仰了头说：“我们为什么要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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