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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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腰显腿长

暑假时分, 周奇星每天照常练字认生字看书, 又加紧学剩下的半本数字,心中做了打算, 上了一年级, 就开始学二年级数学, 不给叶明素半点超过自己的机会。

叶明素每天照常很忙,不单要帮叶奶奶看顾弟妹, 还要时不时去帮何巧看摊。

大夏天的, 摊位前特别热, 何巧身上备着擦汗的手帕子, 有时候擦一圈, 手帕子还能拧出水来。

叶明素看得受不了,问道:“妈,你这半年赚多少钱了?够不够租一间铺子?再这样晒下去,闹不好你会中暑, 还得租间铺子搬走。”

何巧摇摇头, 年前生意倒是很好, 年后生意越来越淡, 万幸半年下来,赚的钱已还清了叶子默为叶子桥那场婚事所借的债务, 至于说租铺子什么的,目前只能想想。

叶明素听何巧说完,也有些发愁了,摆这种小摊子也就糊口, 并没有发大财的机会,得再想想法子改变。

大中午的,摊位前太晒,叶明素被晒得受不了,跟何巧说一声,便自己跑到阴凉的角落蹲着。

她蹲了一会,便见有人开了一辆拖拉机停在她附近,司机拿扇子扇风,一边大喊“煤球”,瞬间,跑来十几个妇女,拿着筐子,争抢着买煤球。

叶明素印象中,邻居们还在烧柴草,煤球应该是刚刚兴起。

以前看电视,八几年好多地方都在用煤球,这东西发展很快,短短几年到处都是。

等妇女们买完走了,叶明素上前甜甜问司机道:“叔叔,你这煤球是自己印的吗?”

司机拿毛巾擦汗,一边道:“没有煤球机印不出来的。我这是在龙泉镇广场那边买了一车,运过来卖的。”

“龙泉镇那边有人专门印了煤球在卖是么?”叶明素又问一句。

司机点点头,懒得跟小孩多说,跳上拖拉机开走了。

叶明素跑回摊前,斟酌着言词,跟何巧说:“妈,咱们摊子是不是快过年生意才会好?”

何巧又拿帕子擦汗,一边答道:“咱们年前卖年货,生意就比较好,现在大夏天,得卖些冰棍什么的生意才会好,但这摊子太热,我怕进了冰棍之类的东西,还没卖就融化了。等熬过夏天就好了。”

叶明素提醒何巧:“夏天要几个月呢,爸是预支了一年工资,现在还没工资拿,你这里要是赚不到钱,日子又要难过了。”

何巧端杯子喝一口水,“哪有什么办法?”

叶明素趁机说:“妈,现在生意不好,咱们去买几个印煤球的机子,再买些煤渣和煤泥,早起到村里后面广场上印煤球,印出来晒干了,再运到摊子这里卖。”

何巧想也不想就摇头,“咱们还烧着柴呢,煤球卖给谁?”

叶明素正想费口舌再劝,却见何巧的姐姐何秀来了,忙喊了一声大姨妈。

何秀手里拿着一只苹果,见叶明素在,便递给她说:“这个给你,可脆了。”

叶明素接过,先道了谢,接着问道:“大姨妈,你家里准备买煤球炉吗?”

何秀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买?”

“我就问问。”叶明素嘻嘻一笑,“煤球炉好用不?”

何秀长篇大论起来,“我还没用,但隔壁家的在用,说太好用了。这么热的天,也不用蹲在灶间满头汗煮饭,只要揭开煤球炉的盖子,淘好米下锅,把锅放到煤球炉上,就能腾出时间洗菜切肉,差不多时间了,过去一揭锅盖,让蒸气走出来,再去干点该干的事,转个头回来,一锅粥就熟了。要炒菜时,也不用时不时弯个腰往灶里添草,一搁锅,一拿锅铲,直接就炒……”

何秀说得口水四喷,最后下结论说:“我觉着,以后村里的人都会用煤球炉的,它好用!”

叶明素马上又问:“大姨妈,你住的那边,用煤球炉的人多么?”

何秀答道:“已有一半人在用了,另外一半人,准备买呢!”

叶明素再问道:“她们去哪儿买煤球?”

“大部分人去龙泉镇买,有些人就来市场这边买,说每天中午有人用拖拉机拉一车过来卖。”

叶明素转向何巧:“妈,你听到了么?”

何巧犹豫起来,“这个事情得跟你爸商量。”

叶明素眨眼睛,“要加紧,迟了,钱就被别人赚去了。”

晚上何巧把事情跟叶子默说了。

叶子默听完,想了想说:“我大哥不是在龙泉镇政府上班么?他有个结拜兄弟,是龙泉镇本地人,最近就买了机子在印煤球。我明天去找大哥,让大哥跟他结拜兄弟打听一下,印煤球的机子和煤泥等东西在哪儿买比较可靠。还有这东西利润如何?我们印出来要是卖不出去,可不可以让他结拜兄弟接手?”

何巧一听叶子默这些打算,马上安心了,笑着说:“那就等你问了再说。”

叶子默第二天果然去了一趟龙泉镇。

晚上他回来,兴奋跟何巧说:“大哥那结拜兄弟叫常参,自己开着一间大铺子,在卖印煤球的机子和煤泥等,说咱们要做这个,尽管先跟他拿货,也不用给现钱,赚钱了再还。”

何巧一下也兴奋了,“那他是看在大哥面子上才这样仗义?”

叶子默点点头,“他本人也是比较豪爽,很愿意帮别人的人。”

常参这么一帮,叶子默和何巧很快就拉了一拖拉机煤泥到小渔村村后的广场上。

之后一家子每早过去印煤球。

何巧力气大,她负责拿铲子按比例搅拌煤泥,叶明素给煤泥淋水。

叶子默则等着何巧搅拌好一小堆煤泥,便举起圆筒形机子,抽起机子上面的竿子,盖到煤泥上,同时用力一压竿子,感觉到“卡”一声,这才抽起竿子,拿开印煤机。

此时,地下便出现一只湿湿的煤球。

等太阳晒一晒,煤球干了,便能铲起放到筐子,运到市场卖。

何巧的摊位比较显眼,放了煤球在摊前,也不用吆喝,就有人过来问了。

很快的,就有固定的客户,每天过来跟她买煤球。

叶明素认定煤球炉这东西很快会普及,村民们都需要买煤球,他们印的煤球应该不愁卖,但她没想到,他们每天印的煤球,都供不应求,村民后来还得跟他们预约才能及时买到。

因为印煤球是一个力气活,他们三人工作量太少,叶子默便喊了叶子鱼夫妇过去帮忙,说好赚了钱对半分。

既然是对半分,叶子鱼夫妇自然卖力。

一个暑假下来,叶子默等人晒得黑漆漆,但煤球生意很不错,赚了一小笔。

何巧手底一宽裕,便跟叶奶奶商量说:“明素过段时间就要上小学了,我想着给她做两套新衣服。”

叶奶奶这回很大方,“你也做两套吧!”

何巧暗喜,刚好第二天下小雨,印不了煤球,她便打了雨伞,带着叶明素去裁缝家。

何巧虽然手底宽裕些,可不敢买贵的布料,跟裁缝打听墙上挂着的布料价钱后,便挑了相对便宜的。

叶明素本来想自己挑布料,在裁缝家里的镜子前一照,好么,镜子里这个黑漆漆的女孩子是自己?得,这样子不管穿什么都美不了,随便老妈挑什么布料了。

裁缝过来给叶明素量尺寸时,叶明素不由自主收了收腹,交代裁缝说:“裤子的腰不要做得太宽,上一条裤子穿着,一直往下掉,我可受够了。”

裁缝“哈哈”笑着说:“小孩子哪有腰?”

“有腰没腰反正不能太宽。”叶明素强调。

这个时候的人给小孩子做衣服,总喜欢做大一至两个码,认为小孩子长得快,做得刚刚好很快就不能穿,村里小孩但凡穿了新衣服,全是宽宽大大,不像自己的衣服。

裁缝正给叶明素量着,门口传来喊声,章奶奶带着周奇星进来了。

何巧一见他们,笑问道:“奇星爸妈不是一直捎衣服过来么,难道不够穿?”

章奶奶道:“是捎了不少衣服过来,但奇星这段时间不长肉,瘦了不少,捎过来的裤子太长太大,我寻思他要上小学了,得给他做两条合身些的。”

何巧点点头说:“奇星刚来咱们村时,看着是比较壮实,现在看着确实瘦了些。”

章奶奶感叹,“这孩子是读书读瘦的,都放暑假了,他还不消停,天天捧一本书。”

章奶奶说着话,一边帮周奇星挑起布料。

周奇星和叶明素两人互不搭理对方,却又悄悄留意着对方。

周奇星见叶明素跟裁缝嘀咕着什么,等叶明素和何巧走了,他便过去问裁缝:“叶明素说什么了?”

裁缝好笑,答道:“小女孩要求还挺多,裤子不能做得太宽,要做成高腰,说高腰显腿长,她一个小孩子,哪来的长腿?”

等章奶奶挑好布料,周奇星果断说:“我也要高腰。”

裁缝:“……”

叶明素拿到新衣服和新裤子时,有些感动,裁缝手艺挺好,新裤子和新衣服上身,把衣服往裤子里一束,显高不少呢!

隔几天,她发现,周围熟悉的小伙伴们,不管新衣服旧衣服,全喜欢束进裤子里。

有些裤子宽大得快掉了,也不防碍他们赶这波时尚。

这天叶明素又穿了新衣新裤子,一出门口,便见周奇星也把上衣束进裤子里,他上身是香港捎过来的白色保罗衫,下身是裁缝那儿做的高腰卡其色裤子,看着很“港派”。

叶明素暗骂一声:贱男还挺会打扮自己!

周奇星视线对上叶明素晒得黑亮的小脸,嘴里便贱贱唱了起来:“有一颗小黑豆,小黑豆,特别特别黑……”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第二更会在下午五点左右,请大家支持,非常感谢!

☆、满分

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 是原本学前班苏老师的妹妹, 叫苏细细。

苏家一家子,家境颇好, 但连生五个女儿, 并没有儿子。

苏细细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学历最高,当年读到小学毕业。

苏细细十几岁时, 家里眼看男丁无望, 便着力培养她, 给她在小学谋了一个老师的职位。

之后, 苏细细招婿进门, 养成风风火火的性格,在学校里也很吃得开。

叶明素上学前,便听叶奶奶和邻居嘀咕过苏细细的事,惊讶发现苏细细和叶子默还曾经结拜成兄妹, 待各自结婚后, 来往才少了。

据说叶子默在和罗姑娘眉来眼去之前, 和苏细细是互有意思的, 后来苏家放出话来,说叶子默真有意思, 那就上苏家当上门女婿。

叶子默虽穷,自认为一身傲骨,不可能当上门女婿,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苏细细却又有些内疚, 提议两人结拜成兄妹。

结成兄妹后,两人有一阵子哥哥妹妹叫得特别亲近,直至叶子默和何巧结婚,何巧看不惯他们那种作状的“兄妹情”,刻意大闹了一场,两人这才不再来往。

叶明素很天真认为,苏细细既然是叶子默的“干妹妹”,自己在她班上,没准会受到爱护。

现实令她大跌眼镜。

第一天上学,苏细细点名后,便笑着说她知道有些同学是在学前班读过的,她准备在这些同学中选出班长和组长。

叶明素等苏细细选好各组的组长,准备选班长时,一心以为苏细细会在她和周奇星之间选一位当班长,一位当副班长。

毕竟他们之前的成绩摆在那儿。

“周奇星当正班长,吴美玉当副班长。”苏细细在讲台上宣布。

叶明素很意外,看向讲台,正好苏细细的视线投了过来,眼神中分明带着一点厌憎。

叶明素一下明白了过来,在苏细细眼中,她并不是叶子默的女儿,而是何巧的女儿。

苏细细讨厌何巧,也就讨厌何巧的女儿。

看来这个一年级,不会很愉快了。

放了学,叶明素和夏七冬一起回家。

夏七冬贴在叶明素耳边说:“明素,那些男生给你起了外号,叫你小黑豆。”

叶明素冷哼一声,她有充分理由相信,这外号,其实是周奇星给她起的。

夏七冬又八卦起副班长吴美玉,“明素你知道吗?吴美玉的爸爸是学校的副主任,妈妈是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她在县城里上过学前班,也是认了许多字。”

吴美玉家境好,细皮白肉,她也不用如何笼络同学们,同学们自动就拥护她了。

小孩子有时候是最势利眼的,毫无掩饰就会靠向看着最好看最优秀的同学,也毫无掩饰会推开不起眼的同学。

两人一路说着话,叶明素问道:“女生们有给周奇星起外号吗?”

夏七冬点头,声音大了起来,“是吴美玉给周奇星起的外号,叫他白马王子。”

叶明素:“……”

“白马王子”同学这天走路有些飘,果然上了小学,方方面面就碾压叶明素了。

看,老师选了自己当班长,叶明素连组长也没当上。

回到家里,“白马王子”同学马上跟章柏汇报自己在学校的事,贴到章柏耳边说:“三舅,班主任知道我认完了这学期课本上的生字,还会默写,一直夸我。数学老师知道我自己学会一年级数学了,也一直夸我。”

章柏竖拇指说:“我们奇星很厉害!”

周奇星很得意,“叶明素上了小学,一点也不出色了,今天班主任提问,她发着愣,没答出来,是我举手抢答出来的。”

“哦,那她是小时了了,大时未必。”章柏掉一句文,再给周奇星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周奇星“哈哈”笑了,努力许久终于有了回馈,身心舒爽呢!

长得帅气,收拾得干净,成绩优秀的男孩子,是每个班里最受欢迎的男生。

周奇星在班里,除了叶明素,别的男女生,全部拥护着他,他这阵子,特别春风得意。

叶明素这阵子上课,对于老师讲的东西,却一直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想的是何巧的“事业”。

因这段子买印煤机自己印煤球的人多了起来,何巧煤球生意受到打击,便又去买了印土泥坯的机子,开始搅拌水泥和粗沙子,印成四四方方的泥坯。

村民想建猪圈或者在屋外建个厕所之类的,买这种粗制又便宜的泥坯正好。

泥坯的生意好了一阵子之后,有人仿效,竞争大了起来,利润又不大好了。

何巧正在绞尽脑汁想别的赚钱法子。

叶明素也帮她想着,每日里上课都有点心神不属。

她这副不认真的样子落在班主任眼里,更加不讨喜了。

数学老师跟班主任要好,也不大提问叶明素。

半个学期下来,叶明素在班里默默无闻。

差不多期中考时,叶明素倒是认真了一点,写作业不再马虎,有时候会仔细写完。

周五期中考这天,叶明素还因为叶明朗被开水烫了脚,要帮着叶奶奶按住叶明朗涂抹药膏,结果迟到了。

正做着试卷的周奇星抬头看见叶明素进教室,还被老师训斥了,心下认为叶明素这回不可能考到一百分了。

周一的时候,成绩出来了。

数学老师捧着试卷进教室,脸上还残留一点惊讶。

这次一年级的数学试卷,满分是一百分,但最后面还有两条附加题,可做可不做。

因附加题难度相当于二年级下学期的水平,数字老师也不指望有孩子能做得出来。

没想到班里的叶明素却做了这两道题,答案还是正确的。

他在讲台上每念到一个学生的名字和成绩,该学生便上去领回自己的试卷。

等他念到叶明素的名字时,周奇星竖起了耳朵。

“叶明素,满分。一百分加附加题二十分,考了一百二十分,全班最高。”数学老师拨高声音,“叶明素同学上来领试卷。”

叶明素这半个学期不再出去晒太阳,捂得白了些,当天身上穿的,又是大舅何江从香港捎过来的一条白底碎花束腰连衣裙,她走到讲台前领了试卷,回过身来时,全班静了一静后,这才忙着鼓掌。

夏七冬捅一下同桌的吴美玉,“美玉,你有没有觉得,明素今天特别好看?”

吴美玉不出声,用力拿开夏七冬的手。

前面座位中,石向东捅周奇星说:“班长,叶明素又恢复以前的厉害了。”

周奇星感觉胸口闷得不行,心里一直说:不可能,她不可能随随便便考一百二十分,比我还高二十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更,大家也可以明天再看。非常谢谢订阅支持的宝贝们!

☆、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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