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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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巧说：“年前再进货，肯定能卖出更多，每天不止赚这个数的。”
叶奶奶比手，声音大起来，“那一个月能赚一百元不？”
叶子默见她们越说越大声，忙“嘘”一声说：“做生意赚多少钱是商业机密，不能说这么大声。”
叶奶奶和何巧齐齐止了话，隔一会，三人齐齐笑起来。
叶明素和叶明朗也跟着笑。
见叶明朗笑得比大人还大声，叶明素问他：“你笑什么？”
叶明朗拍拍小胸脯，“我开心！”
“哈哈哈……”一家人瞬间又笑了。
自从叶子桥夫妇搬走后，大家还没这样笑过。
相较于三房这边的热闹，灶间另一角正吃饭的叶子鱼夫妇则是安静得多。
那天吵嚷说要各自过日子后，叶奶奶便让五房自己另支了饭桌，自己煮饭过日子。
灶间两个连着的大灶，两房占一个，两口大水缸也分开一户一口，原本堆在一起的柴草，也对半分了。
那天过后，叶奶奶便好像归了三房，只帮忙带三房的孩子，帮三房煮饭做家务，不怎么搭理五房。
宋黑豆跟叶子鱼抱怨过几次，说叶奶奶只带三房的孩子，不帮她带孩子，让叶子鱼跟叶奶奶说一声，帮忙带着叶明炜。
叶子鱼喃喃了几次，愣是没跟叶奶奶提出来。
宋黑豆无奈，每天出去网厂补网时，只能把叶明炜用背带背在身上一起出去。
这么折腾下来，她对叶奶奶和三房就有很大的意见。
宋黑豆今天回来，又要弄孩子洗澡，又要煮饭，因为只有两个人，也舍不得多炒一个菜，桌子只有番薯粥，一碟鱼干，一碟炒黄豆，待瞅见三房桌上好几个菜，心里就有气，认为叶奶奶先前藏了私房钱，全补贴给三房了。
她正一边吃一边悄声跟叶子鱼抱怨，等听见叶奶奶问何巧说一个月是不是能赚一百元什么的话，突然就摔碗了，骂叶子鱼说：“别人都会赚钱，就你没用，光让老婆吃苦。”
叶子鱼说：“我每天都出去赚钱的。”
宋黑豆更来火了，“住的这房间，是跟大房借的，每天赚那点钱，根本不够什么，你说你这样的，我当初怎么会瞎了要嫁你？现在别人在做生意赚钱，你只会看着，就不知道要学学吗？”
叶子鱼安抚说：“吃饭吃饭，我明天早点出去钓鱼，多赚点。”
“钓什么钓？你也学人做生意去呀？怎么，没本钱是不是？同样有妈，你妈的钱只给别的儿子做生意，偏不给你是不是？”宋黑豆语气全是挑衅，“你是拣来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吧？”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叶子鱼嘴笨，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宋黑豆。
叶奶奶见小儿子被媳妇欺负成这样，再也吃不下了，放下碗转过身说：“老五媳妇，老四夫妇说要分开过日子时，老三是不是问了你们意见？你当时是不是说要分开？分开过时，哪样东西不是平分？哦对了，就老三一身债没有让你们平分。”
“现在听你说这些话，是认为我藏着钱给老三做生意，没有分给你们了？”
“实话跟你说，做生意这些钱，是阿巧跑去跟她大哥借的，等她大哥要在乡下建房子时，就要还钱。”
“你要是觉着甘心，可以跟老三合起来过日子，阿巧做生意赚来的钱，你赚来的钱全交给我，我打理你们两家子吃喝，但是呢，老三这一身债务你们要分担，明年阿巧要凑钱还她大哥，你们也要帮忙凑。”
宋黑豆一下沉默了，开什么玩笑，欠了那么多债想让我们一起还？
叶奶奶见宋黑豆不出声，便说：“想要占好处，又不想付出，世上没这样的好事。这回搁了话，是你们不愿意一起过的，等老三和阿巧真赚钱了，你们也别眼红。”
宋黑豆“呼”一声站起来说：“以后谁眼红谁还不知道呢！”
被宋黑豆这样一搅，一家人兴致大减，草草吃完饭，便各自洗澡准备睡觉。
因快要过年了，各家陆续到市场备办年货，阿巧摊前越来越热闹。
叶明素每天都要带叶明朗过去帮何巧看摊，有时还要帮忙数钱找零。
来买东西的人见她一个小小孩子，算数特别快，都惊奇得不行，询问阿巧说：“孩子怎么这么灵，算这么快？谁教的？不得了啦！”
何巧也惊奇，随口答道：“她自己会的。”
众人自然不信，笑着说：“应该是她爸爸教的，她爸爸是大队会计，算账可不是一把能手么？”
叶明素嘻嘻笑着，忙着收钱找零，动作灵敏快捷。
呼，好在这儿也有几个不识字，但是做小生意特别会算账的人，这些人不会乱怀疑什么的，最多认为我早慧。
何巧晚上便跟叶子默说：“我觉得明素不是一般孩子。”
叶子默答道：“我小时候也像明素这样灵的，老父亲教我读诗，我念三遍就会背了，那时候家里也说我不是一般孩子，但你看我现在……”
何巧“呃”了一声，接不上话了。
隔天，何巧进的货便卖得差不多了，她忙起个大早，自己跑去县城进货。
何巧这段时间虽然每天都能赚几元，但距离还清债务，差得太远。
叶奶奶暗暗担心，担心过年前别人会上门讨债。
她这天正打扫，听见叶明素在门前跟人说话，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讨债的上门了？
她装出笑脸，准备迎出去时，就听见叶子桥的声音喊道：“妈！”
叶奶奶一下停了脚步，沉下脸。
叶子默进了屋，又喊叶奶奶一声，接着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放到叶奶奶手上说：“这是我年底发的奖金。”
叶奶奶不忙着接，抬头看叶子桥，冷淡说：“不怕你媳妇闹？”
叶子桥讪笑一声说：“我工资都交给她了，年底奖金自然要交给您。”
见叶奶奶不接，叶子桥把信封放到桌子上，又另掏出四个红包说：“妈，这个红包是给你的压岁钱，那三个是给明素姐弟的。”
叶奶奶脸色和缓了许多。
叶子桥又说：“今天是陪敏娟回娘家的，我得过去接她走了。”
等叶子桥走了，叶奶奶拆开信封看了看，见里面有三十元，心里对叶子桥的气便消了大半。
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会因为拿了叶子桥这笔奖金，引得叶子桥夫妇差点离婚，闹出另一场大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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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
晚上叶子默回到家，叶奶奶便把三十元交给他，说是叶子桥给的。
叶子默脸色一缓说：“他还记着我们为他借的债务就好。”
叶奶奶说：“他还给了压岁数，心里还是有我们的。”
说着话，见何巧过来，叶奶奶便道：“阿巧你拿出七十元给子默，让他凑成一百元，先拿去还给同事，同事们也要过年不是？”
何巧答应一声说：“这阵子赚的钱算了算，刨掉路费，净赚七十多元呢！”
第二天，叶子默凑一百元还给同事。
还了这笔大数，全家轻松多了。
叶子默心里一轻松，晚上便拿个小黑板，教何巧认字和算数。
叶明素忙凑过去，跟着何巧念字。
叶子默见她记得快，兴趣起来，拿起一本唐诗说：“当年老父亲教我念诗，我三遍就能背，来看看明素多少遍能背？”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叶明素装模作样跟着念了三遍，等叶子默放下书，她就利索的背了一遍。
叶子默被她吓着了，翻到另一首诗说：“读一读这首看看！”
叶明素念了三遍，再次利索背了一遍。
叶子默怔在当地，隔一会说：“章族长还说周奇星是神童，我看我们明素也是神童。”
隔天，叶明素也是神童这个话，就由叶奶奶的嘴里，传到章奶奶的耳朵里。
章奶奶不信叶奶奶的话，念叨说：“一个女娃子，就比我们奇星聪明了？”
她一个转头就去跟章族长说了叶明素会背诗的话。
章族长这天早上过来串门，特意走到叶家的门口朝叶奶奶说：“听说明素能背诗，是神童了？”
叶奶奶见他语气里全是轻蔑，心里有点生气，喊一声叶明素说：“出来背一首诗给章族长听听！”
章族长“哈哈”笑了，扬声喊周奇星说：“奇星出来，明素要背诗了，看看是不是比你背得好？”
周奇星蹿了出来，站到章族长身边。
叶明素从房里探个头看一眼，马上出来，站到门槛上说：“我要是背出来了怎么样？”
章族长“呵呵”笑着说：“那就给你两颗糖。”
叶明素摇摇头说：“不要糖，你让他跟我说，明素姐姐，我以前错了，原谅我！”
章族长一愣说：“你比奇星小两个月，要喊，也是喊妹妹了。”
“不，我就喜欢让他喊姐姐。”叶明素挑衅地看着周奇星。
周奇星骄傲抬头，“哪要是我背得比你好，你是不是要跟我说，奇星哥哥，我错了，原谅我？”
叶明素心里呵了周奇星一脸，小屁孩，你还想背赢我，做梦了！
她朝章族长说：“我背输了，我就喊，他背输了，您让他喊么？”
章族长并不信叶明素会背诗，笑着点头说：“可以。”
听说两个小孩要比赛背诗，几个邻居围了过来，纷纷笑着说：“咱们村要出文曲星了吗？”
章奶奶早搬了凳子出来请章族长坐下，一边故意替周奇星谦虚说：“我们奇星呀，也只识得小人书上面的字，那些什么诗，并不通晓的，没准明素会赢呢！”
邻居们全笑了，“章奶奶你真好意思说，奇星是在城里上过学的，明素拿什么跟他比？”
章奶奶皮笑肉不笑说：“叶奶奶可说了，明素是神童，我们奇星比不上也不奇怪。”
叶奶奶憋红了一张老脸，“我也就开玩笑说说，你们怎么当真了？”
章奶奶看她似乎想帮叶明素反悔这场背诗比赛，忙朝章族长说：“天冷，让两个孩子赶紧背完诗，好回家喝口热的。”
章族长便从腰带上绑着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本诗集来，翻到其中一首五言诗，朝两个孩子说：“跟着我念三遍，然后看谁能背出来。”
叶明素一听，这首诗也是耳熟能详的，便装做认真的样子跟着念，心里却准备看周奇星的笑话。
等两个孩子念完，章族长合上书说：“你们谁会了？谁要先背？”
“我先。”周奇星脆脆开口。
叶明素自然不跟他争。
等周奇星背完，邻居们全鼓掌了，夸了又夸，说周奇星不愧是神童。
章族长摆摆手，让大家静下来，笑对叶明素说：“轮到你了！”
叶明素装出忘记的样子，憋着一张小脸，双手捧脑袋乱晃。
叶奶奶急了，问道：“明素是不是不舒服？”
章奶奶插嘴说：“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舒服？这是背不出吧？”
周奇星马上扬声说：“叫哥哥吧！”
叶明素放下手，似笑非笑看一眼周奇星，口齿清晰，一字不漏把诗背了出来。
众人呆了，叶明素可以呀，不光背得出来，而且声调抑扬顿挫，念得比周奇星还好听。
章族长不甘心，笑问叶明素说：“你爸是不是已经教你背过这首了？”
众人恍然，怪不得她会背，原来是叶子默先教会了。
叶明素摇摇头说：“我爸教的不是这首。”
“既然两人都会背，那再念一首。”
章族长还不信邪了，挑一首七言律，带着两个孩子念了三遍。
这回依然是周奇星先背，但七言比五言字数多，他中间便背错了一个字。
轮到叶明素，她也不装模作样了，流畅的背了出来。
章族长惊了，看着叶奶奶说：“你家这孙女记忆力真好，你们好好培养吧！”
叶明素得意看向周奇星说：“叫姐姐吧！”
周奇星一张小俊脸差点憋成小红脸，气乎乎说：“给你一本小人书行不？”
叶明素摇头，“不行，我就要你叫姐姐。”
“叫吧，愿赌要服输。”邻居们笑了。
章奶奶只好也劝道：“喊一声姐姐又不会掉块肉。”
周奇星见赖不过去，便鼓起腮帮子，恶狠狠说：“明素姐姐，我以前错了，原谅我！”
“哈哈哈……”叶明素拍手大笑，穿过来之后种种郁气，消了大半。
周奇星回到屋里时，气鼓鼓跟章奶奶说：“外婆，你让舅舅给我买一本诗集，我要全背起来。”
章奶奶才要应，听见叶家门口有吵嚷声，忙出去看了看。
邻居们听到声音，又围到叶家门口。
吵嚷的，是孙敏娟的母亲。
孙母叉腰说：“说好三兄弟分开各过各的，结果子桥不顾自己小家庭，把奖金全拿过来给三房，敏娟嫁个人，还要倒贴钱养着不成？”
叶奶奶听见声音，出来一听，差点气坏了，反驳说：“子桥拿了奖金孝敬我难道不该？而且当初为了娶你们敏娟，借了多少钱，你们也是知道的，现在子桥拿点钱过来帮忙还债，合情合理。”
孙母大嚷说：“我们敏娟有职位的，当初多少人求娶，我们看不上，现在嫁了叶子桥，却是一个无底洞，奖金全拿来倒贴你们，敏娟的钱又要存着买地建房子，还要养家，日子没法过。”
叶奶奶被这些话气得脑壳痛，冲口说：“没法过就不要过了，把你们女儿领回家吧！”
孙母一听，跳起来说：“有这样做人母亲的吗？教唆儿子休妻哪！怪不得敏娟今天回了娘家，说跟子桥吵架不回自己家了，原来是你们教唆的。”
叶明素看这里吵得不可开交，忙跑去大队喊叶子默。
等叶子默回到家时，门口又围了几圈人，叶奶奶和孙母对骂得嗓子全沙哑了。
叶子默分开众人，走到孙母跟前说：“我马上凑三十元拿去还给子桥，以后也不会拿他的钱，你回去吧！”
“说到要做到。”孙母见目的达到，一甩手走了。
回到屋里，叶奶奶气得肝痛，捶胸说：“当初想着让子桥娶个有职位的，两人都有职位，是双职户，能过上好日子，那知道……”
叶明素忙上前帮她揉胸口，一边说：“奶奶别担心，我妈现在天天在赚钱，咱们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叶奶奶长长吁了一口气，摸摸叶明素的头说：“这头婚事，其实怪奶奶。”
叶明素便给叶奶奶揉脸，“奶奶，不怪您！”
叶奶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叶子默看看时间说：“我去大队请个假，下午跟阿巧拿三十元去还子桥。”
叶奶奶喃喃说：“那是阿巧做生意的本钱，要留着进货的啊！”
叶子默安慰说：“这阵货品卖得快，资金周转快，拿掉三十元没事的。”
下午叶子默去还了钱，到傍晚回来跟叶奶奶说：“子桥本来不肯要回这钱，说不想跟孙敏娟过了，要托人去说清楚，我看他那样说，正要回来，结果一出门，碰见孙敏娟的堂姐……”
叶奶奶见叶子默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叶子默摇头说：“孙敏娟堂姐说，孙敏娟有了。”
叶奶奶一听，不知道是喜是悲，喃喃说：“有了呀！”
叶子默说：“我把钱还给子桥，让他赶紧去接老婆回家。”
叶奶奶沉默了一会说：“希望他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折腾了。”
母子情绪正不对，却见何巧背着两个大布袋回家来，带笑说：“今天生意好，可是赚了八元。我想着明天早起，自家用沙子炒点带壳花生，炒点黄豆出去卖，快过年了，有些人喜欢买这些回去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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