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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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孔少原刚才的分析太生动，还是别的原因，他看时，不知不觉得出跟孔少原同样的分析。
看完报纸，周曦摇了电话到报社给李咏志，问道：“明天的报纸付印了么？”
“正在准备付印！”李咏志笑道：“小周总，咱们今天报纸卖断货了，许多人还嚷着没买到，明天是不是要加印？”
周曦答道：“不加印。”
李咏志一怔，问道：“哪小周总有什么指示？”
周曦道：“先不要付印，过两个钟头听我通知。”
李咏志只好应了，问道：“还有别的指示吗？”
周曦便道：“赵晋然和杨晴晴在报纸登头版时，有留联系方式没有？”
李咏志答道：“留了电话。”
“把号码报给我！”
“稍等，我找一下！”
隔一会，李咏志报了电话号码。
周曦照着号码先打给赵晋然，表露自己身份，这才道：“因为今天的故事连载，我受到困扰，想跟赵少爷了解一下宁青文这个人。”
赵晋然一听，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如实说了。
周曦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杨晴晴，先表露身份，这才道：“打这个电话，是想询问一下你跟宁青文之间的恩怨，报纸和故事说的，都不尽不实，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杨晴晴一听对方是周曦，再也忍不住了，半真半假杂着说了宁青文许多坏话，又哽咽道：“她连载故事后，我在学校一直被人追打责骂，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差点被逼退学，直至登报道歉，她才放过我。小周总，她这样危险的女人，您一定要小心！”
周曦静静听完，冷淡道：“好了，今天打电话给你的事，不必对外说。”
“我一定保密！”杨晴晴这时突然联想到今天连载的内容，福至心灵道：“小周总，您要给我们良民做主啊！不能姑息宁青文那样的坏女人！”
周曦挂了电话，再翻一次报纸，这才重新摇电话给李咏志。
李咏志忙接听，问道：“明天的报纸可以付印了么？”
周曦用冷酷无情的口吻道：“拿掉宁青文的连载，换别人的连载上去再付印！另有，跟宁青文约见面，解除合作协议。”
李咏志失惊，手里的钢笔掉在地下，发出“咚”一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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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李咏志用脚踩住滴溜溜转的钢笔, 勉定心神道：“小周总，咱们报纸因为宁青文连载的故事，销量上涨, 这是多少宣传都达不到的事, 现在要撤下她的连载, 必须要有一个理由, 也必须要跟作者并读者做一个交代。”
周曦冷冷道：“宁青文的男主起名叫周明晰，因为这个, 今早很多人打电话给我, 问我是不是跟她在谈恋爱，她这种碰瓷的作风，我非常不喜欢。她应该承受撤连载的后果。至于读者方面, 只要有别的好故事连载，她们很快就会转移注意力的。”
李咏志依然不能服气，问道：“小周总适才要了赵晋然和杨晴晴的电话, 是不是打了电话给他们？他们是不是又抹黑了宁青文？须知道, 他们曾在报纸头版上抹黑宁青文，他们说的话，并不可信。”
周曦道：“我是打了电话给他们，但我想了解的事情，跟你想像中的不一样。”
李咏志梗起脖子问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令得小周总决定撤宁青文的连载呢？”
“在他们还没说什么之前，我就已决定要撤掉宁青文的连载, 打电话给他们，是确认另一件事。”
周曦感觉李咏志不服气, 只好耐下性子解释道：“我今早看了过往的报纸，包括赵晋然和杨晴晴抹黑宁青文那两个头版。赵晋然是留洋学生, 现时在政府部门任职，职位虽不算高，却是重要部门，这样的人，岂是简单的？杨晴晴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能到海棠女子大学读书，并且当上学生会副主席，且能随时进教授办公室听电话，又岂是简单的？”
周曦顿一下，“我打电话给他们，是想确认，这两人智商并思维能力有没有问题？通过一番对话，现下已确认，赵晋然头脑清晰，思维慎密，并不是容易冲动，也不是容易犯错的人。至于杨晴晴，一听我表露身份，马上扮可怜，且不着痕迹再度抹黑宁青文，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女人。
“但这样两个人，在报纸登头版抹黑宁青文后，很快成为过街老鼠，不得不再次登报向宁青文道歉。由此可知，宁青文心机和段位，可比他们高多了。”
“这样有心机的女孩子，说她给男主角起名周明晰，是无意之举，我半点也不相信。她起这个名字，定是蓄谋已久。”
周曦说到这里，加重语气道：“总结一句话，宁青文耍心机，耍到我头上，这个不能容忍！”
李咏志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报纸销量因此上涨，也是不争的事实。”
周曦冷然道：“这种不正之风，不能姑息。”
李咏志还要再说，电话已传来忙音，他不由沮丧捧头。
副主编们见他迟迟没有发出付印的指令，便纷纷进办公室询问。
李咏志叹了口气道：“且再等等！”
接着，他打了电话回家给常紫，交代道：“你代我打个电话到周公馆找董姐，说小周总要撤宁青文的连载。我自己打过去，怕会被小周总截听。”
常紫应了，忙打了电话去周公馆。
隔一会，常紫拨打李咏志的电话，着急道：“我打了电话过去，佣人接的，说董姐和周总昨天一起到乡下探亲，要下周才能回上海。”
“什么？”李咏志一头汗道：“有问乡下的联系地址吗？”
常紫道：“我问乡下有没有电话，佣人说没有，地址倒是报了一个，我刚查了一下，一来一回，起码要三天。”
李咏志叹息道：“天要灭我啊！我这会撤了连载，之后会死得很惨，我这会不撤连载，小周总立马会让我死得很惨。”
“哪怎么办呢？”常紫跟着忧虑。
李咏志道：“我再想想办法。”
李咏志在办公室踱了一会步，拨打了宁公馆的电话。
宁青文一接电话，听出对方是李咏志，不由笑道：“李主编亲自打来，是要催稿么？我知道了，会努力多写一点的。”
李咏志苦笑道：“宁小姐，我并不是来催稿的，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的。宁小姐听完不要吃惊，要镇定。”
宁青文隐隐起了不妙的感觉，却还是笑道：“李主编请直说！”
李咏志斟酌一下言词道：“我们小周总，一大早接到许多电话，都在问他是不是和你谈恋爱，他受了困扰，刚刚下指令，让我停掉你的连载。”
宁青文：“……”
李咏志继续道：“心声日报是周总和董姐创办的，后来一个阶段是董姐在管理，小周总回国后才接手。若董姐在上海，连载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恰巧的，董姐却到乡下探亲去了。”
李咏志叹口气道：“宁小姐，我这边只怕要断掉几天连载，等董姐回来再处理，希望你能理解！”
宁青文并没有如李咏志想像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冷静道：“李主编，我记得咱们签协议时，里面有一条内容，说无故被断掉连载长达七天，可解除协议，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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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咏志忙道：“宁小姐放心，这件事不会拖七天的，一定会赶在七天内恢复连载。”
宁青文摇摇头，轻笑一声道：“你们小周总既然对我有成见，想来也是没法再合作了。要是我没猜错，他可能还让你跟我解除协议了。”
李咏志沉默一下道：“宁小姐，我并不想跟你解除协议，相信董姐也不愿意。”
“但是心声日报，现在是小周总作主，不是么？”宁青文手指绕一下电话线，“我还记得协议内容中，写明若解除协议，我可在他处连载故事后续，没记错吧？”
李咏志吓一跳道：“宁小姐不要因这件事受影响啊，我会妥善处理的。”
“总之，谢谢李主编提前告知我这件事。”宁青文道：“若没有别的事，我挂电话了。”
“宁小姐，你再听我说……”李咏志话没说完，就听见电话传来忙音，他不由捧头。
宁青文挂了电话，却是气得朝地下狠狠跺了两脚，骂道：“周曦，你牛，你强权！但本小姐是坐以待毙的人吗？”
秋竹见宁青文一脸怒意，忙上前问道：“大小姐，是谁惹您生气了？”
宁青文道：“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说着，镇定心神，过一会儿道：“家里除了心声日报，不是还订了维新日报么？快拿来给我看看！”
秋竹忙去报纸架上翻找，拿出维新晚报，递给宁青文。
宁青文仔细浏览一遍报纸版面内容，自语道：“上海报纸三大巨头，心声日报，维新日报，上海画报，心声日报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且先看看别家的风格。”
宁青文看完维新日报，又让秋竹去外面买了一份上海画报。
晚上，她在灯下研究良久，认为若要换报纸连载故事，维新日报和上海画报都是好选择。
维新日报风格跟心声日报差不多，上海画报则更关注女性内容，相信有许多女姓读者。
哼哼，周曦，你以为断连载我就怕了呀？告诉你，我跑别家，会签下更高的千字价。以我目前的人气，还能谈更好的条件。
宁青文边嘀咕，边进入梦乡。
因这晚睡得不安稳，第二天便起迟了。
她一下楼，全家正在早餐桌上轮着看报纸，互相询问道：“没看错么？真没有青文的连载故事了？”
见宁青文下楼，宁青语就嚷起来道：“姐，今天报纸没有你的连载，换成一个小散文，这是怎么回事呀？”
宁博远和崔秀秀等人也看向她，等着她回答。
宁青文道：“李主编昨天打了电话给我，说会停几天连载。”
“原因呢？”宁博远皱眉道：“连载得好好的，停掉总要一个理由。”
宁青文并不想让家人困扰，便道：“是报纸要调版的原因，这件事过几天会解决。”
她话还说完，电话便响了起来。
朱妈接听了，扬声道：“大小姐，是找您的！”
宁青文过去一听，张思琦的声音问道：“青文，今天报纸怎么没有你的连载了？”
宁青文笑道：“等会见面，我告诉你原因。”
张思琦嚷道：“但是我没看到最新连载，感觉快疯了。你知道不，一大早的，我表妹堂妹还有她们的同学，遂一打电话来问我，全部很暴躁，说心声日报怎么搞的，怎么不刊登你的连载了，是要让人弃报么？”
宁青文笑着安抚道：“最多停几天连载，让她们稍安勿躁。”
跟张思琦说完，宁青文才要去用早餐，电话又响起来，便顺手接听了。
那边一个陌生男声道：“你好！我是维新日报主编顾聪，想请宁青文听电话。”
宁青文道：“我便是。”
顾聪惊喜道：“宁先生您好！久仰大名！”
宁青文笑道：“顾主编有事请直说！”
顾聪道：“我一直想约宁先生见面，只是怕耽搁先生写稿，一直按捺着，至今天，却是按捺不住了，请问宁先生肯给这个面子么？”
宁青文笑出声道：“顾主编这样有诚意，那便见个面吧！时间地点你定。”
顾聪笑道：“定于今晚六点见面怎么样？”
“可以！”
“宁先生平时饮食有什么禁忌或喜好么？比如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喜欢吃法国菜还是日本菜？”
宁青文想一想道：“吃个战斧吧！”
顾聪忙道：“那我让人去西餐厅定位置！”
宁青文搁下电话，回过头朝看过来的家人道：“维新日报主编顾聪约见面吃饭，估计想高价挖我过去他们报纸连载。”
“你们放心，心声日报断掉连载，是他们的损失，不是我的损失。”
宁青文在心内默默补充一句：小周总，你等着悔不当初吧！
第21章 第 21 章
维新日报主编顾聪, 今年二十六岁，三年前留洋归来，在维新日报上发表针贬时弊的杂论, 引发一波维新论调。
当时的主编高卓特别欣赏他, 经常一起喝酒讨论时政。
后来高卓发现顾聪不单写得一手好文章, 且性格圆融, 长袖善舞，在圈子内交好许多文人, 人脉极广。
高卓去年要出国深造时, 便向老板极力举荐顾聪当日报的主编。
老板也知道顾聪出身世家，不论是才情还是别的方面，都有当主编的资格, 便亲自出面聘请。
顾聪也深知以一己之力，并不能改变积贫积弱的局势，须得唤醒更多人, 而维新日报主编的职位, 有利他采贤，因痛快答应入职。
顾聪入职后，才发现维新日报棘手的问题其实挺多，其中一个比较严重的，是销量大大不如心声日报。
至前阵子，他发现心声日报凭借一个女作家宁青文的连载故事，销量继续上涨, 把维新日报销量远远抛在后面。
他细心研读了宁青文的故事，惊奇发现, 故事内容虽然还是偏向鸳鸯蝴蝶派，但每一回连载中, 都会出现一些新鲜大胆超前的话语，且女主用调皮的口吻说出来的一些调侃句子，也令人深思。
他暗下决心，要想法把宁青文挖到维新日报，一为报纸的销量，二为宁青文写文的格调。
就在今天，他一打开心声日报，发现那边断掉了宁青文的连载，马上便知道，机会来了。
只费了一点功夫，他就拿到宁公馆的电话号码，当即打过去，约了宁青文见面。
傍晚六点，宁青文如约在西餐厅和顾聪见面。
宁青文先入为主，把顾聪想像成跟李咏志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一见面颇有些吃惊，想不到顾聪是二十多岁的帅哥啊！
顾聪也极是意外，他看报纸上描写女主角貌美多才，只以为是作者美化了，没想到作者真人确实如描写那样年轻貌美。
待落座，双方再次隆重自我介绍一遍，寒喧过后，顾聪便道：“我实在想不到宁先生真人这般美貌这般灵气。”
“过奖！”宁青文笑着说：“顾主编还是喊我宁小姐或者青文吧，我其实不习惯先生的称呼。”
顾聪从善而流，点头道：“宁小姐写的故事，其实已超出鸳鸯蝴蝶派的高度，我十分欣赏！”
两人讨论起文章，渐渐拉近话题度，等战斧牛排上来时，已然谈笑风生，如熟悉的老朋友。
顾聪和宁青文一席话下来，心下更惊奇了。
这女子随口便是佳句，假以时日，一定是文坛大家，能盖过当世出名那几个人。
宁青文也发现顾聪不单长得帅，说话还特别照顾别人的情绪，令人如沐春风，相处愉快。
等吃得差不多了，顾聪便表露见面的目的，笑着说：“宁小姐，我是看到心声日报断了你的连载，猜测其中有变化，这才抢先约你见面，想恳请宁小姐到我们维新日报连载故事。”
“宁小姐过来我们日报，润笔费比照费大家，千字六元。另外，我们日报定全然配合和宣传宁小姐，力捧宁小姐。宁小姐意下如何？”
宁青文拿餐巾印印嘴角道：“不瞒你说，心声日报李主编昨天打了电话给我，说连载会停几天，几天后便恢复。要连着停七天连载，我才能跟心声日报解除协议。在没有解除协议之前，我暂不能跟别家签合同。”
“按李主编的说法，若是董姐能及时赶到上海，我的连载就能及时恢复。”宁青文眨眨眼睛，“假如董姐没有及时赶到，我就能解除协议了。”
顾聪本就是一个鬼灵精，闻言马上道：“我们日报是诚心要签下宁小姐的，为此，我们会不惜一切力量，让董姐七天后才回到上海。”
宁青文：啊啊，我这么重要了，竟能让别的报纸为了签下我，动用非常手段！
顾聪见宁青文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便压着声音道：“不瞒你说，我们老板朱希周在早几年，是能跟四大家族并肩的人物，他跟董姐也是旧识，自然有法子把董姐拖在乡下几天。”
宁青文嫣然一笑道：“那我就等着和顾主编签协议了。”
顾聪因为提起老板朱希周，想起另一事，笑道：“还有一事要问一下宁小姐，宁小姐不要嫌我唐突。”
宁青文点头道：“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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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聪问道：“宁小姐跟孔家的甘夫人有亲戚关系吗？”
宁青文摇头道：“没有呀，顾主编因何这样问？”
顾聪便松口气，笑道：“我看着宁小姐总感觉眼熟，再细看看，便发现宁小姐跟孔老爷的太太甘夫人相貌有些像。”
“甘夫人是以美貌出名的，孔老爷早年为了她，几乎跟家族决裂。”
“孔老爷在娶甘夫人之前，娶的是姜家的大小姐。姜小姐过门后还没生育就病亡了，之后孔老爷本要继娶姜家二小姐姜敏，那时候已开始过礼，没想到在节骨眼上碰见甘夫人，后来便弃姜敏，娶了甘夫人。”
“为了这事，姜家跟孔家，自然决裂了。”
“而姜家二小姐姜敏，后来嫁给了我们老板朱希周。”
“也即是说，我们老板夫妇和孔家夫妇，有些旧怨。”
宁青文听这些陈年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笑着说：“真够复杂的。”
顾聪谈兴正浓，当即说：“还有一桩复杂的事。我们老板的女儿，不知为何，喜欢上了孔家少爷孔少原，孔老爷知道了这件事，便逼着孔少原上朱家提亲。孔少原也是留洋的，一脑子全是婚姻自由的想法，哪肯听孔老爷的？自是闹得鸡飞狗跳。为这，甘夫人却又迁怒我们老板夫妇。”
顾聪说着，惊觉自己话多了，便端起汤喝一口，笑着说：“总之，宁小姐跟甘夫人没有关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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