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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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渔不敢再反驳。

第二天徐潜去当差了,阿渔再偷偷地喂,阮阮没吃饱再交给乳母。

但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没几天,阿渔又堵了。

再次吃了一通苦头,面对徐潜冷冷的脸,阿渔彻底吸取教训,决定断奶。

阮阮满月的时候,阿渔也终于无奶一身轻了,吃得好睡得好,小脸恢复了怀孕前的白皙细腻,而且因为怀孕最后一个月的身心疲惫,孕中期长得肉都瘦回去了,对于阿渔来说,生完女儿的她身段居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依然是曼妙少女。

因为还在太子的丧期,阮阮的满月没有设宴,只有江氏带着炽哥儿来国公府看女儿了。

“阮阮好小啊。”炽哥儿开心地坐在外甥女身边,一会儿戳戳外甥女的脸蛋,一会儿拉拉外甥女细细的手指头,看得目不转睛。

阿渔逗弟弟:“炽哥儿觉得,阮阮长得好看吗?”

炽哥儿点头:“好看,像我。”

刚刚娘亲就是这么说的,说外甥女有点像他刚出生的时候,他好看,那外甥女肯定也好看。

炽哥儿很是骄傲地道。

阿渔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瓜。

江氏无声地观察女儿,见女儿神采奕奕,就知道女儿这个月子坐的不错。

“娘,家里一切可好?”

弟弟跟着乳母去院子里玩了,阿渔单独与母亲聊了起来。母亲并不知道那件大事,阿渔也不打算告诉柔弱胆小的母亲。

江氏笑道:“好是好,只是你爹爹让我在端午之前替你选好两位嫂子,我上哪去给他找去。”

阿渔想到了家里的两位哥哥,大哥跟徐潜同岁,今年二十五了,二哥也二十二,都不小了。

“国丧期间,您便是挑了也得等,爹爹现在着急也没有用。”阿渔替母亲支招道。

江氏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如此她就多了半年时间慢慢挑选了。

“阿渔当了娘,越来越像位夫人了。”江氏欣慰地道。

阿渔看着母亲明媚的脸,越看越不舍。

现在她嫁给了心上人徐潜,如愿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女儿,家人也都安好,日子太舒服,阿渔好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继续舒服下去。

但今年注定不是个太平年,按照前世,四月初西北便会传来战报,父亲与大哥也会出征。

没几天了。

果不其然,四月初二,西北传来八百里加急战报,胡人率四十万铁骑南下,欲夺大周江山。

建元帝与内阁商议后,派出三队大军,其中东北大军由曹廷安、曹炼父子统领,中央大军建元帝御驾亲征,西北大军由徐潜统领。京城前朝交给二皇子简王与内阁理政、曹皇后管理后宫。

除了太子理政换成了简王,一切都如前世。

阿渔再次送走了徐潜,但她更担心的是远赴东北的父兄。

六月里三路大军分别传来捷报。

阿渔并没能放心,因为上辈子父兄便是在大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出的事,而那发生在寒冷的冬月。

下午的时候,空中突然乌云密布。

阿渔有点担心女儿会害怕打雷。

宝蝉一边关窗一边忧虑道:“这会儿宝蝶应该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不知她有没有带伞。”

宝蝶的老家在京郊,每月都会回家一次。

阿渔忙让吴随派人去接应宝蝶。

宝蝶可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吴随反正也闲着,自己赶车去了。

刚出城,瓢泼大雨便哗啦哗啦落了下来。

从宝蝶老家进城就一条土道,吴随披着蓑衣赶车,大雨如雾,路上经过的车马都在狂奔,少见行人。

吴随猜想宝蝶可能会寻个能避雨的地方,便专门盯着土路两侧的亭子看。

瞧着瞧着,旁边忽然疾驰过一辆寻常无奇的马车,只是车跑得太快,擦身而过时,车帘飞起,吴随正好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子歪歪地靠着车板,有个男人正在脱她的衣裳。

这画面太过震惊,吴随愣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女子是宝蝶啊!

“站住!”

吴随暴怒,一边大叫一边解开马绳,丢车骑马朝刚才的马车追去:“住手!那是国,那是我家丫鬟,前面的人你不想死就给我住手!”

马车中的男子正要一逞兽欲,听到追赶声,他微挑起帘子,大雨瓢泼认不出车后的人是谁,但主子吩咐此事必须隐秘,现在追赶的人分明是国公府的,而且极有可能是五爷身边的人,男子迅速穿好裤子带上黑色面巾,从前面车厢出去,对赶车人道:“事情有变,撤。”

车夫闻言,也戴好面巾,与同伙同时跳下马车,分头冲向雨雾。

马车还在疯狂前冲。

吴随哪个都不能追,只能先去救宝蝶。

骑马更快,吴随跳上旁边的马车,勒住马绳将车停到路旁。

面前停稳,吴随立即探进车厢。

没有人扶着,昏迷的宝蝶已经倒在了地上,衣衫凌乱,露出上半身大片肌肤,但裙子尚在。

吴随别开眼,一边用衣衫裹好宝蝶,一边将宝蝶扶正,冷静片刻,吴随低头去掐宝蝶的人中。

他掐了几次,宝蝶才疼醒了。

看到吴随,宝蝶面露迷茫,下一刻,她忽然想起昏迷之前的事,突然下雨,她跑到最近的凉亭避雨,亭中就她一人,一辆马车疾驰过来,宝蝶以为他们也要避雨,不想车上跳下来两个蒙面之人,宝蝶逃跑失败,被其中一人抓住捂住嘴,后面的事……

“我……”宝蝶面露绝望,攥紧了领口处的衣衫。

吴随双手握住她肩膀,声音坚定:“你别担心,我来的还算及时,贼人并未得逞。”

宝蝶心中稍定,试着感受了下,底下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只有后颈挨了贼人一掌,以及被吴随掐疼的人中。

吴随见她不慌了,松开手,恨声道:“竟敢在京城地界抢人行凶,若非救你要紧,我定饶不了他们。”

宝蝶怕他报官,恳求道:“我在夫人身边做事,求吴爷保全我的名声。”

吴随还没有那么蠢,就算不为宝蝶为了夫人,这事也不能声张。

“先回府再说。”

吴随赶车回到自家马车旁,重新系上马,再撑伞来接宝蝶。

宝蝶才经历过一场劫难,双腿发软,下车时一脚踩空,吴随见了,一把丢开雨伞,将人抱了个满怀。

两人的衣裳都湿了精透,这一抱,宝蝶只觉得吴随胸硬如墙,吴随则觉得她身软如棉。

一个低头一个仰头,目光相撞,两人心头都是一条,匆匆别开。

“多,多谢吴爷。”宝蝶慌乱不安道。

吴随胡乱应了声,一手扶她一手抓起雨伞,送宝蝶上了自家马车。

车厢隔绝了大雨,宝蝶一人坐在车中,心绪烦乱。

进城后,宝蝶终于下定决心,隔着帘子对吴随道:“吴爷,我……”

“你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爷。”吴随知道她肯定还在后怕,故意戏谑道。

宝蝶咬唇,改口道:“吴大哥,这事可以不告诉夫人吗?我不想她担心,五爷与侯爷都在战场上,夫人已经够乱了。”

吴随想了想,应承道:“好,回头我派人私查此事,一定给你个交代。”

宝蝶低声道谢。

街上人少,马车急行,转眼就到了国公府。

吴随、宝蝶一人撑着一把伞,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春华堂。

道了别,宝蝶自己去后院了。

她先回房换了衣裳,再去见夫人。

阿渔见她头发都湿了,心疼道:“以后晴天回家也要带把伞,夏日天气多变,别再淋了。”

宝蝶笑着点头。

因为前世的经历,阿渔对宝蝶格外注意,现在见宝蝶脑袋比平时垂得低,阿渔心中一突,先叫宝蝉下去,她再走到宝蝶面前,低头要去看宝蝶的眼睛。

宝蝶试图躲闪。

但阿渔看见她人中处的红色指甲掐痕了。

不知为何,阿渔一下子想到了徐演!

前世徐演使计将宝蝶骗去了正院再强占了宝蝶,嫁过来后,阿渔一直都不许身边的丫鬟单独离开春华堂,难道徐演竟趁宝蝶离府时出手了?

“怎么回事?”阿渔浑身发抖,怕宝蝶又被人欺负了去。

宝蝶不想说,可夫人抖成这样,那份关心叫宝蝶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害怕,突然哭出了声。

“夫人,我,我路上遇到了歹人……”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处庄子上。

两个蒙面人跪在一身家常袍子的徐演面前,其中一人低声回禀道:“回国公爷,属下带人过来时遇到了春华堂的小厮,可能他透过帘缝认出了宝蝶,骑马来追,为免暴露身份,属下不得已半途而废。属下办事不力,愿意领罪。”

徐演笑了下。

这一年阿渔怀孕养胎,母亲看的紧,他没有可乘之机,后来才想到可以从她身边的丫鬟下手。只要拿捏了一个丫鬟,届时里应外合,便能制造机会得一次之欢,只要一次,只要阿渔能助他恢复人道,徐演绝不会再碰她。

然而他第一次出手,事情就办砸了。

这次失败,便等于以后都不用指望在外面拿住宝蝶。

“下去吧。”徐演淡淡道。

二人互视一眼,低头告退。

门外,自有徐演的心腹替他收拾无用之人。

人死了,徐演坐上马车,不急不缓地回了国公府。

人证没了,物证没有,五弟身边的人如何都怀疑不到他头上。

正文 095

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 但阿渔知道,劫持宝蝶的人一定是徐演,因为她的提防, 徐演在府里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所以他便在宝蝶回府的路上去害宝蝶!

“夫人,求您别告诉五爷, 我怕五爷嫌我脏……”

“不许你这么说。”阿渔打断宝蝶,弯腰将后怕哭泣的贴身丫鬟扶了起来,宝蝶什么都没错,全怪徐演道貌岸然, 宝蝶这番苦全是受了她的牵连。

宝蝶泪流不止。

阿渔抱着她道:“你别哭, 这是咱们主仆的事,我不会惊动五爷。”

徐演对她的心思, 阿渔无法对徐潜说出口。说了, 如果徐潜不信或是认定是她先做了什么轻浮的事勾引徐演,夫妻间便多了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如果徐潜信了, 可面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徐潜能做什么?

骂徐演一顿还是打徐演一顿?便是徐演发誓从此改过自新, 徐潜心里就好受了吗?亲哥哥惦记自己的妻子, 那还算亲哥哥吗?

阿渔不想徐潜难过。

但她必须做些什么了。

曾经她以为她与宝蝶小心提防便能保全名节, 现在看来, 光是提防还不够, 她必须还击,彻底绝了徐演这个心腹大患。

可徐演自身武艺不俗, 又有权有势,阿渔光靠自己,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场报复?

权势?

阿渔忽然想到一个能与徐演抗衡、且有胆量与徐演抗衡的人。

安抚了宝蝶,阿渔叫来宝蝉。

宝蝉爱说爱笑,与国公府各院的丫鬟小厮都能说上话,最适合打听消息了。

“你去打听打听长公主府的消息,事无巨细,能打听到的我都要知道。”阿渔悄悄嘱咐宝蝉。

宝蝉奇怪道:“夫人问她做什么?”

阿渔神色严肃:“你尽管去打听,注意别叫人看出来,这事只有你我知晓。”

宝蝉很少见主子如此凝重,点点头,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阿渔照旧陪伴女儿。

阮阮四个月大了,特别喜欢笑,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线,小嘴巴张得圆圆,像个掉光牙的小老太太,只是脸蛋可要细嫩多了。天热,白日里娘俩就待在春华堂,傍晚凉快了,阿渔便抱着阮阮去松鹤堂给徐老太君瞧瞧。

这日娘俩从松鹤堂回来,宝蝉隐晦地朝阿渔使了个眼色。

阿渔心领神会,让乳母抱走阮阮,她单独与宝蝉去荷花池旁坐着赏鱼。

池边视野开阔,有人靠近主仆俩肯定会马上发现。

阿渔坐在美人靠上,专心地往池子里撒鱼食,宝蝉站在她身后,轻声细语地讲起了容华长公主的事。

说起来,容华长公主已经搬出去一年半了。

这一年半里,徐演不曾去长公主府负荆请罪,容华长公主也没有再踏足国公府一步,足见两口子的夫妻情分已经丝毫不剩了。

阿渔其实也很好奇容华长公主一个人的生活。

宝蝉唏嘘道:“听说长公主过得可逍遥了,国公爷不是纳了一个小妾吗,人家长公主养了一后院的面首!”

阿渔难以置信地看向宝蝉。

公主养面首,她看史书时倒是看到过,可史官们对那类公主都充满了诟病之词,本朝从未听闻过哪个公主如此大胆,就算养,可能也是偷偷摸摸地养,现在宝蝉居然能打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别人也能知道?

宝蝉当主子不信,立即解释道:“京城都快传遍了,说长公主开始只养了一个,后来,后来越养越多,还将长生戏班里唱赵云的武生郑逢君买进了府,专给她一人唱,至于私底下长公主有没有让那郑逢君伺候别的,咱们就无从得知了。”

说到这里,宝蝉故意朝主子眨了下眼睛。

郑逢君是京城有名的武生,据说身高九尺姿容i丽,在京城的贵妇人圈子里广受好评。

郑逢君?

阿渔很少听戏,也不像宝蝉经常与丫鬟们闲聊,但这个郑逢君的名字阿渔有点耳熟。

宝蝉继续说了一些容华长公主与面首们的事,因为这一年官员百姓都在守国丧,容华长公主府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大事。

阿渔让宝蝉以后都多加留意那边的消息。

可能是傍晚听宝蝉说了唱戏的武生,夜里阿渔竟然梦见自己去听戏了,只是她才到戏园子门口,却见戏园门口一片喧哗,原来戏班子的武生染了重病,被班主赶了出来,武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人群中有人喊他逢君……

阿渔突然惊醒。

她知道自己何时听说过郑逢君的名字了。

上辈子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因为容华长公主再三刁难她,徐恪见她心情不好,特意挑容华长公主不在的一日带她去外面听戏了,接下来便与梦中的情形一样,两人在戏园前旁观了郑逢君被撵出戏班子的过程。

因为围观的看客都觉得班主太无情,那郑逢君替戏班子赚了多少银子,现在郑逢君病了,班主怎么都该送笔诊金给他吧?

班主见看客们都骂他,一气之下说了实话,原来郑逢君逛青楼时染了病,明知自己得病了还隐瞒不说,连累两个同门小师妹也着了他的道,班主这才愤怒撵人。

青楼里染的病。

阿渔忽然打了个寒颤,上辈子郑逢君去青楼染了病,这辈子他会不会也去了,还是因为被容华长公主买进了府,郑逢君误打误撞避开了那次厄运?但,有没有可能容华长公主买他进府时,郑逢君已经得了病?

听说那种病很难治,一旦得了便是死,只是早死几年晚死几年罢了。

阿渔不想容华长公主死,不是她心善,而是她还指望让容华长公主对付徐演。

如何提醒容华长公主?

让宝蝉打探消息可以,但让宝蝉去与容华长公主的人接触,就容易暴露自己了。

不用宝蝉……

阿渔心中一动,除了后院的丫鬟们,她还有陪嫁田庄与铺子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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