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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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渔忽然好不舍,她下意识地去拽他的袖口,尽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多留他片刻。
未料徐潜转身转的快,手臂只是小小的幅度变化,却导致阿渔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而非袖口。
掌心与掌心接触之际,徐潜身体一僵,阿渔则被烫般松开了他。
徐潜攥了下手心,头也不回地出了马厩。
阿渔双颊发烫,自知掩饰不了,绕过飞絮时她便故作娇气地抱怨道:“天好热,咱们快走吧。”
刘总管瞅瞅小姑娘红扑扑的脸,再瞄眼一脸冰冷的徐五爷,气得嘴都快歪了。
算他高估徐五爷的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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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马厩,徐潜直接告辞了,阿渔也魂不守舍地往桃院走。
还是宝蝉叫住她,疑惑道:“姑娘去哪?小公子还在等着您呢。”
阿渔反应过来,赶紧去找弟弟。
被姐姐丢下的炽哥儿才哭了一场,这会儿见姐姐回来了,立即埋到姐姐怀里,那黏人劲儿,阿渔只好一心一意地哄弟弟,待吃完午饭乳母抱弟弟去歇晌了,阿渔才得以喘口气,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交待宝蝉、宝蝶各自去休息,阿渔关上内室的门,再放下纱帐,这才兴奋地拿出那个首饰匣子。
打开匣盖,黑绸上血红的硕大宝石吊坠差点闪了阿渔的眼睛。
上辈子可没有人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徐恪送过她红宝石,但徐恪送的宝石才指甲盖大小。
捧着宝石看了又看,往下倒时,阿渔冷不丁被吊扣那里的蛇头吓了一跳!
手上力气一松,红宝石吊坠“咚”地掉下来,砸中了阿渔的脸。
有点疼,阿渔吸着气坐了起来,重新打量宝石,发现那果然是个蛇头。
阿渔困惑了,徐潜为何要将吊坠打成这样,有什么寓意吗?
吊坠是戴在脖子上的,胸口贴着一条蛇……
蛇蝎心肠?蛇蝎美人?
阿渔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这辈子两人的相处,然后她无比的确定,她绝对没做过什么会让徐潜认为她心思歹毒的事。
看来只有以后在一起了,才能问问他了。
将红宝石吊坠与他送的胭脂盒子藏在一处,阿渔甜丝丝地睡着了。
正院那边,曹廷安、江氏等人赴宴回来了。
刘总管递了侯爷一个“有事要禀”的眼神。
曹廷安便让江氏先去休息,他带着刘总管来了厅堂。
刘总管低声回禀了一番。
曹廷安“砰”地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好个徐小五,上次早朝看不到人是他告假接近女儿去了,今日宴席上没看到人,原来他竟胆大包天亲自上门来寻女儿来了!
“此事都有谁知晓?”愤怒过后,曹廷安虎着脸问。
刘总管道:“侯爷放心,知晓的人不多,剩下的我都交待下去了,绝不敢有人背后议论。”
曹廷安一下一下地捏着拳头,瞪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刘总管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侯爷不喜徐五爷吗?”
曹廷安挑了下眉,盯着他道:“怎么,他公然来调.戏我女儿,我难道还要高兴?”
刘总管赔笑道:“自然不是,别说您了,若非他身份特殊,他冒然登门,我都想揍他一顿。”
曹廷安哼了哼。
撸顺了虎毛,刘总管这才道:“只是,放眼京城,除了咱们自家几位公子,论品貌才干,徐五爷大概能排榜首了,若他,若他诚心求娶四姑娘,侯爷会考虑他吗?”
曹廷安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心腹。
刘总管摸摸后脑勺,壮着胆子道:“四姑娘是您的掌上明珠,嫁人就该嫁京城最尊贵的年轻才俊,您说对不对?”
曹廷安哼道:“对是对,但他徐小五未必是最配得上阿渔的那个。”
刘总管连连点头:“是啊,再说咱们四姑娘还小呢,可以慢慢挑,我只是觉得您可以先把徐五爷当个人选考虑下。”
曹廷安眸光闪了闪,摆手道:“算了,不提他了。”
刘总管识趣地告退了。
曹廷安先去洗了个澡,席面上喝了太多酒,回府路上江氏都不肯让他亲。
沐浴过后,曹廷安去后院搂着江氏温存了一番,餍足地斜了个晌。
傍晚阿渔来找弟弟,发现父亲也在。
“爹爹。”阿渔笑着唤道。
曹廷安点点头,将儿子交给女儿,他坐在榻上看姐弟俩玩耍。
“阿渔,今日徐五爷来了?”默默看了一会儿,曹廷安突然问。
阿渔睫毛一眨,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乖巧道:“是啊,说是乌霜病了,他来瞧瞧飞絮。”
曹廷安幽幽地盯着女儿。
阿渔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父亲一辈子活得长,更何况她那点道行,怎能抵挡曹廷安的审视?
曹廷安盯得越久,阿渔就越不自在,耳朵根都红透了。
曹廷安胸闷:“你脸红什么?”
阿渔咬唇,因为不清楚父亲到底什么态度,她忐忑地都要哭了。
那犯了错不敢回话只会掉泪疙瘩的样子,跟江氏一模一样。
曹廷安可不想惹女儿哭,偏头叹了口气。
他叫乳母抱儿子出去。
乳母利落地抱走了炽哥儿。
阿渔白着小脸低着脑袋站在榻前,等候父亲发落。
曹廷安看着女儿攥来攥去的小手,低声问:“他哪里入你的眼了?因为他送了你一匹好马?”
阿渔摇摇头。
曹廷安真的好奇了:“那是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好看?”
哼,徐家男人都是小白脸,徐小五脸最白。
阿渔想了想,点点头。
反正她不能说出实情,那就承认自己是喜欢徐潜的脸吧!
044
父女之间沉默了许久。
主要是曹廷安从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
院子里炽哥儿的玩闹声时不时传进来,曹廷安看眼窗子,皱眉问:“徐五可知道你喜欢他?”
阿渔攥攥衣角,小声道:“应该不知道吧。”
曹廷安不信:“那他今日过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他真的只是来看飞絮的,你若撒谎,我马上去找他算账。”
阿渔慌了,父亲这火爆脾气,见了徐潜还不打起来?
想撒谎也编不到合适的理由,但若说出实情,叫父亲知道徐琼那般陷害过她,父亲还是会去国公府大闹一场。
电光石火之间,阿渔突然想到了上辈子,于是她惭愧地低下头,将上辈子她醉酒幸而遇到徐潜才得以保全名声一事当成这辈子发生的事说了,现编道:“当时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是我自己嘴馋才偷喝的,只推说徐家大姑娘强迫我喝,他认为我受了委屈,还是关系名节的委屈,提出赠我一块儿宝石做补偿……今日我没去国公府,他便过来送我了。”
曹廷安完全相信了女儿。
因为他知道徐琼确实一直与女儿不太对付,也知道女儿沾酒便醉。
如此看来,徐潜还算个君子,既没有在女儿软弱无力时动手动脚,又懂得替他们徐家人补偿女儿。
宝石虽然昂贵,但关系到女儿的名节,送块儿宝石也不算什么。
“他以后再找机会送你也可以,为何非要今日登门?”曹廷安疑惑地问。
这个阿渔就答不出来了。
曹廷安皱眉沉思。
阿渔悄悄抬眸,见父亲并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她咬咬唇,忍不住试探道:“爹爹,我,我喜欢他,您,您赞同吗?”
曹廷安目光一寒:“你才多大,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回去吧,少胡思乱想。”
阿渔:……
她白着小脸跑了出去。
女儿才走,曹廷安就有点后悔了,他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便宜了徐潜,并非真的要教训女儿。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为了这个,这晚曹廷安失眠了,担心好不容易才渐渐开朗的女儿又变得怕他。
都是女儿,曹痢阿渔在他心里的地位肯定不一样,一个生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姨娘,一个生母却是他这辈子最中意的女人。
“侯爷有什么烦心事吗?”他翻来覆去的,江氏也睡不好,听曹廷安又叹了口气,江氏索性坐了起来,困惑问道。
曹廷安再度叹息:“阿渔,怕是要怨我了。”
江氏大吃一惊:“她为何要怨您?”
曹廷安就简单地解释了下,只提女儿喜欢徐潜,他不同意,忘了提徐潜帮了女儿之事。
江氏这才知道女儿小小年纪居然有了意中人,还是丈夫十分不耻的那位风流子弟徐五爷。
她不禁站到了丈夫这边,宽慰曹廷安道:“侯爷放心,这事您说的对,那徐五爷绝非阿渔的良人,回头我去劝劝阿渔,她便明白您的一片苦心了。”
曹廷安:……
徐潜真不是女儿的良人吗?
上次他与徐潜同时带兵出征,虽然他是主帅,但徐潜立下的战功并不比他少,战役结束分派战功时,徐潜淡然处之,并未有任何功利之心。
这般年纪,这般才干,这般心胸,曹廷安打心底是佩服的,喊徐潜“小五”除了调侃,也有几分是因为嫉妒徐家好风水,又出了个顶天立地的儿郎。
能叫曹廷安佩服的人可不多,说句大不敬的,建元帝都没什么叫他真心钦佩的地方。
“其实,徐小五配咱们阿渔也还行。”夜深人静,曹廷安总算跟江氏说了句大实话。
江氏:……
真正了解了徐潜为人后,江氏的心情大变样,既为世间有这么个好女婿人选感到高兴,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眼下只是阿渔喜欢徐五爷,徐五爷那等身份,能看上咱们阿渔吗?”
这话曹廷安就不爱听了,黑着脸问:“他什么身份?他是皇上表弟,阿渔还是皇后的侄女呢,他们在一起,门当户对,谁也不比谁尊贵。再说了,他都跑咱们家来找阿渔了,对阿渔会没有那个心思?说不定准备红宝石的时候就已经存了亲近之心了,不然他怎么不送别的贵重东西?”
江氏怎么想都有道理,急着问:“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廷安烦躁道:“婚事等他来提亲了再说,我现在只怕阿渔恨我。”
江氏是个非常容易动摇的人,曹廷安说徐潜不好,她信了,今晚曹廷安罕见地夸了徐潜一番,江氏登时便认定徐潜乃最适合女儿的佳婿。
见曹廷安发愁,她扯扯他的手,轻声提点道:“这事简单,既然阿渔喜欢徐五爷,您若能帮她了了这门心愿,她感激您都来不及,怎舍得恨您……”
曹廷安猛地抬头。
江氏心虚,嗖的松开手。
曹廷安反应过来,沉声问:“你想阿渔嫁给他?”
江氏低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都听您的。”
曹廷安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将女儿送出去,但他吸取了教训,没有再凶江氏。
“睡吧,以后再说。”
躺回被窝,曹廷安转过身道。
女儿、妻子胳膊都往外拐,今晚他要冷冷江氏!
殊不知躲在他背后的江氏心情十分舒畅,已经琢磨要找个机会见见女儿喜欢的徐五爷了,上次徐老太君祝寿时徐五爷虽然也在门口待客,可她作为女眷,只匆匆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位爷,谁都没敢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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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春华堂,徐潜也失眠了。
他举起左手,上面仿佛还残留小姑娘指端的温热触感。
当时在马厩,她为何要拉他的手?走出马厩的时候,她脸红得像喝醉酒一样。
“小姑娘只有看到喜欢的男子才会脸红……”
耳边莫名响起吴随的聒噪,徐潜摇摇头,还是觉得她不可能喜欢他这个长辈。
不想阿渔,徐潜又想到了母亲的话。
母亲说,今日来家里的女客中有位何姑娘是谁谁家的亲戚,具体怎么个亲戚徐潜根本没耐心听,只知道绕来绕去的这位何姑娘竟与他同辈分,母亲还夸何姑娘容貌秀美端庄温婉,如果他同意,母亲便挑个日子邀请何姑娘来家里做客,再安排他与何姑娘偶遇一面。
徐潜对什么何姑娘、张姑娘并没有兴趣。
他更想知道曹家的小姑娘是否喜欢那枚雕蛇头的红宝石吊坠,更想知道她为何每次见他都会脸红。
翌日傍晚,徐潜去老太君面前请罪了。
徐老太君脸色难看极了,瞪着儿子问:“先前是你答应遇到同辈姑娘便去相看的,为何临时变卦了?让你相看一下怎么那么难,女人在你眼里是洪水猛兽还是狐妖鬼怪?”
她一把年纪了,不定哪天就走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她想在闭眼前看儿子娶妻生子很过分吗?
操了这么多年的心,好不容易儿子松口了却又反悔,大喜过后的失望更折磨人,看着对面固执的倔牛儿子,徐老太君眼睛一酸,扭头骂了起来:“你们兄弟三个,就你最懂事也最气人,娘的苦心都白费了!”
徐潜听出了母亲话中的哭腔,他当即跪了下去,叩首道:“儿子错了,请母亲责罚。”
徐老太君靠到椅背上,疲惫地道:“我罚你做什么,打你一顿能打出一个儿媳妇来吗?”
徐潜无言以对。
徐老太君瞅瞅儿子,眉头锁成了一片山川,斥道:“抬头,看我!”
徐潜从命。
徐老太君盯着儿子,不信邪了:“你实话对我说,这么多年,真就没有哪个姑娘让你心动过?”
此话去年或前年或前几年徐老太君也问过,以往徐潜都是垂眸默认,但今年,他目光微闪之后才又变成了老样子。
徐老太君愣了愣,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她转身看向旁边的芳嬷嬷。
芳嬷嬷立即回了一个“有戏”的眼神。
徐老太君大喜,也不生气了,腿也不软了,丢了拐杖走过来亲手扶起儿子,激动地道:“快告诉娘,是哪家姑娘叫你记住了?”
六十岁的老人,尊贵无比的大长公主,想到儿媳妇连刻在骨子里的仪态都忘了。
这样的母亲让徐潜难过。
他不该叫母亲如此费神的。
所以,尽管为难,徐潜还是说出了那个叫他心中起了一丝波澜的名字:“平阳侯之女,阿渔。”
徐老太君意外地张大了眼睛。
徐潜马上补充道:“母亲别误会,儿子并非喜欢她,只是这段时日与她接触多了些,故偶尔会想到她。”
徐老太君暂且压下种种情绪,笑容慈爱地问:“哪种想啊?是一个念头闪过就完了,还是想的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徐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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