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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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渔回房了。”曹廷安收回手,坐在床边道。

江氏听了,立即就要坐起来:“那我过去看看她。”

曹廷安却按住她肩膀,习惯地板起脸:“她有丫鬟伺候,不用你看,安心躺着。”

江氏无法心安,却不敢拒绝。

浑身僵硬,她斜眸看向最里面的床板。

曹廷安反应过来,叹了口气:“曹家世代习武,我从小跟将士们混,脾气难免暴躁些,比不上那些文雅书生。”

江氏睫毛动了动。

曹廷安回忆女儿与崔老郎中的话,心一狠,握住江氏的小手,跟她掏心窝子:“我粗人一个,当年见你长得美就要了你,我都要你了,那肯定是喜欢你,喜欢就想天天跟你睡觉,可你总是哭,你一哭我就心烦,一烦脾气就暴,最后竟害你怕我怕到了骨子里。”

江氏心头轻颤,他怎么突然说这些了?

曹廷安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自言自语般地继续道:“阿渔跟你说的我也听见了,我也想了一下午,是,吴氏背后诋毁我固然有错,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地哄过你,如果我对你够好,你又怎会害怕?”

在江氏听来,这就是曹廷安的道歉了。

她受宠若惊,不由地反握住男人的大手:“侯爷千万别这么说,侯爷替我厚葬父亲,又给我容身之地,让我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不必被纨绔子弟当成玩物,我真心感激侯爷。”

怕归怕,她从不觉得曹廷安亏欠她什么。

“我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别再怕我。”曹廷安抬起头,凝视小妇人的眼睛道,“我要你像其他女人对待丈夫一样敢说敢笑,敢言敢怒,我要你把我当丈夫倾慕而非畏惧,我要你心甘情愿替我宽衣解带而非夜夜如同受刑。”

江氏愣住了。

这是曹廷安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的话。

“侯……”

曹廷安却刹不住了,像是要把憋了十几年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

他抓住江氏的手,黑眸如火:“跟我睡觉就那么难受?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快活过?”

江氏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到了。

她眸如惊鹿,曹廷安突然疯狂起来,猛地压住了她。

如果她真的不曾快活,现在他就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夜深人静,来吧,一起快活!

第19章 019

阿渔回到自己的小跨院,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洗完澡,阿渔懒懒地靠到躺椅上,宝蝉、宝蝶分别搬来一把小凳子,坐着帮她擦干头发。

“姑娘这半天去哪了?”宝蝉好奇问,“姨娘也没见到人。”

阿渔一边想象父母此时正在交心,一边笑道:“陪侯爷说话去了。”

宝蝉、宝蝶都很意外。

阿渔没有多说什么。

宝蝶心细些,想了想,她轻声道:“其实这样挺好的,侯爷常来看姨娘,可见姨娘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只要姨娘能放宽心伺候侯爷,说不定还能给姑娘再添个弟弟呢。”

宝蝉却没有好姐妹的信心,这些年姨娘伺候侯爷的次数还少吗,可姨娘就是怀不上,如今姨娘也快三十了,女人啊,年纪越大越难孕,她是不敢做姨娘母凭子贵转正做侯夫人的美梦了。

阿渔闭着眼睛听两个丫鬟嘀咕,心里却想到了从父母那儿偷听来的话。

母亲不孕,真的是因为太怕父亲了?

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事,那她嫁给徐恪三年却一直都没有怀孩子,莫非也是因为害怕?

只是母亲怕的是枕边人,她怕的却是婆婆容华长公主。

“好了,姑娘可以起来了。”宝蝶突然出声,打断了阿渔的思绪。

阿渔笑笑,站了起来。

换身衣服,再算算时间,她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

父母应该聊得差不多了吧?

急于知道二人这次交心的结果,阿渔充满期待地先去了母亲那边,发现母亲还没回来,再看窗外夜色已经笼罩了下来,阿渔想了想,没再往外跑,坐在母亲的堂屋等着。

“姑娘还没用饭吧?”江氏身边的丫鬟灵芝端来一碗茶,笑着问。

阿渔摇摇头,道:“我等姨娘回来一起吃。”

灵芝不禁朝侯府正院的方向看了眼。

下午她也在那边伺候的,姨娘待在屋里,她就站在院子里,所以当姑娘离开,当侯爷进去,当里面传来姨娘熟悉又与以前不太一样的声音,灵芝便猜测今晚姨娘大概要宿在正院了。果不其然,一番恩爱过后,侯爷单独出来嘱咐她,叫她先回来,安排姑娘自行用饭,明早再来请安。

灵芝才回来,姑娘就过来了。

只是,她该怎么跟姑娘解释这件事呢?毕竟姨娘从来没有在侯爷那边留过夜。

当阿渔放下茶碗,灵芝也编出了借口。

“姑娘,姨娘守了您一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呢,侯爷怜惜姨娘,不许我们打扰姨娘休息,这会儿天都黑了,或许姨娘要一觉睡到明早了,姑娘还是先用吧。”

说完,灵芝紧张地观察小主子,若是姑娘不信,她只能假装跑一趟了。

但阿渔信了,不但信,还由衷地希望经过这一晚,父母的相处会变成另一种样子。

翌日天未亮,阿渔还在酣睡,曹廷安却要上朝去了。

习惯了带兵打仗、夜间巡营的平阳侯,这个早上却对上朝充满了抗拒,他不想披星戴月地去听一群朝臣叽叽歪歪,只想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只想抱着自己的小妇人享人间极乐。

“阿萝,给我生个儿子。”

心里话已经说过了,江氏的反应也像他期待的那样柔媚了很多,听着她动人的声音,曹廷安不禁哑声道。

江氏轻轻咬唇,她也想要儿子呢。

本来都想求他快去上朝的,念着儿子,江氏便继续随他胡闹了。

于是,这个早上,文武大臣们都到齐了,建元帝也派大太监来宣请群臣进殿了,就在排在最末一排的四个臣子即将跨进大殿之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小,后面几排的臣子不约而同地往后望。

大殿前是长长的台阶,只见尊贵的平阳侯曹国舅一手提着紫色朝服衣摆,一手随着攀登台阶的矫健步伐飞快地前后晃动着,武将就是厉害,都四十左右的老男人了,一口气爬到顶,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腰背挺直,想来腰也不酸腿也不软。

低阶官员们纷纷点头示意。

曹廷安哪有心情理会他们,匆匆地站到了武官一列第三的位置。

他入列了,所有的大臣们也都站稳了。

大太监一扬拂尘,扬声宣布皇上驾到。

文武大臣同时跪拜。

建元帝昨晚睡得不错,神采飞扬地坐到了龙椅上,视线在下面一扫,笑道:“众卿平身。”

哗啦啦的,衣袍声响,大臣们都站了起来。

建元帝看向曹廷安:“听说今日国舅是最后一个到的?”

迟到被点名了,曹廷安摸了摸脑袋,出列道:“回皇上,微臣休了三日假,前三日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天便也睡过头了,险些误了早朝大事,还请皇上恕罪。”

建元帝仔细瞧了瞧他,颔首道:“不错,经过这三日休整,国舅气色果然好多了,朕心甚慰。”

曹廷安咧嘴笑,心中却想,老子气色好是因为有美人陪伴,才不是休假的功劳。再说,他辛辛苦苦在外面打了大半年的仗,建元帝却只放他三天假,现在建元帝还好意思提?

建元帝非常好意思,摆摆手示意曹廷安归列,他往后看了看。

徐潜也是武官,与曹廷安同列,但他年纪尚轻,便是战功不俗建元帝也不好让他升官升的太快,所以徐潜与曹廷安中间还隔了七八个人。

建元帝今年四十五了,徐潜是他的亲表弟,可自从徐潜出生,建元帝就把小表弟当半个儿子看了。

“徐卿休息得如何?”建元帝慈爱地问。

徐潜:……

他很不喜欢建元帝的这种态度,哪有表哥慈爱表弟的?

站在曹廷安一侧的镇国公徐演却抿了下唇。

他也是建元帝的表弟,但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他少年时容貌、才情都胜过建元帝,先帝经常夸赞他,夸得越多,建元帝就越不待见他,待建元帝在母亲的扶持下登基,坐上龙椅的皇帝表哥,对曹廷安都比对他好。

就连建元帝赐婚给他的公主妻子,都是曹廷安看不上的。

他垂着眼帘,听那位一母同胞的年轻五弟淡淡地道:“微臣睡得很好,谢皇上关怀。”

徐演面露讽刺。

有一个事事偏心自己的母亲,有一个把自己当儿子栽培的皇帝表哥,还有被一群同辈人羡慕的大好年华,换成他,他也高枕无忧。

男人们开始忧国忧民了,平阳侯府一家之主的房间里,江氏急忙忙梳好头,乘着夜色偷偷回了自己的桃院。

“姨娘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听到轻轻的叫门声,守门婆子难以置信地跑过来,一边系衫子一边震惊问。

江氏只能苦笑。

昨日她完全是被曹廷安强留下的,做出了姨娘留宿家主正房的僭越事,今日若不早点回来,万一白日被人撞见,传出去侯爷不怕被人诟病,她得替女儿着想。

没有哪个勋贵人家愿意娶一个生母不安分的庶女进门。

“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进了门,江氏罕见地肃容交待道。

守门婆子赶紧应下。

江氏快步去了内室。

九月这季节,早晚冷,白日偏热,江氏昨日去正院时只穿了一条薄衫,现在穿透黎明时分的秋凉寒气过来,进屋时整个人都是抖的。

灵芝慌了,抱着主子的肩膀将人扶到了床上,再迅速帮江氏裹上被子。

江氏还是抖。

灵芝想哭:“姨娘,侯爷赶您回来的?”

她还以为主子终于要熬出头了,没想到侯爷睡姨娘时不顾规矩,睡完又讲究起来了,连个整觉都不让姨娘睡。

江氏听她声音不对,抬头看了眼,见灵芝扁嘴要哭,她无奈解释道:“侯爷上朝去了,我怕被人瞧见,这才偷偷回来的。”

灵芝立即猛吸了一鼻子,顺便把眼泪也吸回去了。

“这么说,侯爷真的为了姨娘废了规矩?”灵芝惊喜道。

江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许再提这个。

“时候还早,你继续睡吧,我也再睡会儿。”心还乱着,江氏倒头躺了下去。

灵芝开心地退了出去。

江氏这才翻身,对着黑漆漆的床顶回忆昨晚到今早的一切。

女儿的那番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曹廷安待她不太一样了。她紧张,他就耐心地等她放松,她哭,他也会停下来问她是不是难受……虽然某些时候显得他很傻,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曹廷安,真的比只知道粗.鲁乱来的平阳侯更容易让她接受。

而且,他居然叫她阿萝。

江氏好笑地摇摇头。

刚遇见的时候,曹廷安问了她的姓名,她姓江,单名一个萝,可是接下来的十二年,曹廷安只唤过三次她“阿萝”。

一次是初遇第一年他立下战功,春风得意,醉酒后抱着她边亲边叫,一次是她生女儿时生了太久,虚弱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江氏听见外面男人大声喊她,问她怎么了。第三次,便是女儿重病那年,曹廷安低沉又坚定地告诉她:“阿萝,别怕。”

而昨晚,曹廷安唤她闺名的次数比前面十二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奇怪的是,他脾气那么粗,唤“阿萝”的时候却有种特别的温柔。

就是因为那些声“阿萝”,江氏才放松下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江氏都羞于再回忆。

闭上眼睛,她很快就睡着了,毕竟昨晚大部分时间都被曹廷安霸道地占了去。

一个回笼觉而已,江氏居然做梦了,梦见曹廷安骑着女儿的那匹飞絮朝她跑来,就在飞絮快要撞到她的时候,飞絮突然化成一道白色幻影穿过她而去,马背上的威武男人则山岳一样将她压到了地上。

已经滋润了好几次的江氏生生被吓醒了。

“把那本《解梦集》取来。”梦境太清晰,江氏忍不住吩咐灵芝道。

江氏安分,平时不是做做针线便是跟着灵芝学认字,如今已经能自己看书了。

翻开《解梦集》,江氏专门找梦马的解说。

找到了,江氏急切地看过去,好几种解说,其中一说:白马入怀生贵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是佳人解梦,大家别信哈,晚安!

第20章 020

平阳侯府的绣娘们心灵手巧,短短五天就给阿渔缝制了四套马装。

两套料子薄些,正适合当下穿,另外两套是夹棉的样式,外面还配了斗篷,适合隆冬时候穿。

四姑娘得了一匹千里宝马,放在全京城都能排的上号,这消息早在侯府传遍了,绣娘们寻思着四姑娘以后肯定经常骑马的,所以缝制这四套马装时格外用心,料子不必说,那是世子爷亲自送来的御赐缎子,款式嘛,绣娘们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只盼四姑娘穿出去给她们长脸。

“世子爷,您瞧着如何?”

绣房的管事嬷嬷亲自领着两个得力绣娘来向曹炼交差了。差事是世子爷吩咐的,世子爷夸好,她们再去桃院送衣裳,世子爷若是瞧不上,那她们也不用去四姑娘面前自讨没趣了。

曹炼翻了翻四套衣裳,酷似曹廷安的俊脸冷峻严厉,看不出喜怒。

“可以,送去给四姑娘过目吧。”看完了,曹炼淡淡吩咐道。这四套衣裳都好看,至于怎么个好看法,曹炼就说不出来了,在他眼里,女子的衣裳只分三种,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好看,没什么印象的是寻常,至于瞥一眼就刺了他眼的,则是丑陋。

绣娘们松了口气。

成功交差,管事嬷嬷也敢笑了,继续道:“侯爷,按照您交待的,四姑娘急用,所以这几日绣房都在赶四姑娘的马装,二姑娘的那四套要迟些时日了。”

曹炼点头,反正阿溋无意学马,暂且不急。

事情交待完毕,管事嬷嬷领着绣娘们去了桃院。

今日起风了,外面冷,但隔着琉璃窗,阳光再照进来,屋里便暖融融的。江氏坐在矮桌旁给女儿绣掌套,是为了女儿学骑马准备的,免得缰绳磨破了女儿娇嫩的掌心。阿渔惬意地靠在旁边,兴致盎然地翻着母亲的“解梦集”。

江氏咬线头时瞥了女儿一眼,见小丫头看得那么认真,她好笑问:“昨晚做梦了?”

阿渔点点头,视线停留在页面上:“我梦见爹爹教我骑马了,可这里面怎么没有这样的解说?”

江氏笑,一边低头继续引线一边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什么稀奇的,若是梦见什么特别的,倒可以解解看。”

阿渔不懂,看向母亲:“怎样才算稀奇?”

江氏想了想,举例道:“比方说冬天树叶都掉光了,你却梦见一棵老树发芽长叶。”

阿渔马上就去翻有没有这种梦的解说。

“姨娘,我找到了!书上说,寒冬枯木春,或生意兴隆,或子嗣昌盛。”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念完再看一遍,阿渔心中一动,期待地看向母亲:“姨娘,是不是你梦到老树发芽了?”

江氏头都没抬,柔声道:“马上冬天了,我见外面的树要掉光叶子了,随口一说而已。”

阿渔顿时失望起来,她还以为母亲有怀孕的梦兆呢。

江氏瞅瞅女儿,无奈地道:“阿渔,这种书就是看个乐子,你可不能事事都以梦为准,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梦出来的,否则就算梦境预示你要发财,你什么都不做,那财也不会自己就掉到你怀里。”

阿渔明白。

女儿听话,江氏很满意,不过,这几天她老做预示怀孕的梦,到底是真的要怀了,还是她的日有所思?

就在此时,绣房的人过来了。

娘俩同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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