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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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伯甫开口了,他的建议滕琰是非常重视的,也就认真地听着。“表妹你好好再想一想,王茂才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而且对你一直情有独钟。除了你不满意的那一点外,他可以算做十全十美,也许你再遇不上各方面都这样优秀的人了,将来会后悔的。”

还是陈词滥调,滕琰笑着反驳:“王沂就那么优秀?我看他不比你和姚表哥好,就是有个当丞相的爷爷,你们就一个两个的都说他好。对了,我一直奇怪,你怎么知道王沂想娶我呢?”

“我想知道就知道了。”陆伯甫也微微地笑了,滕珙离开后,他们间的氛围就轻松了。

“你们也常在一起参加文会吧,都是解元,互相惺惺相惜?不过我是决不想嫁他的,更不用说后悔了。陆伯哥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滕琰做出个失望的样子。

“表妹现在的问题是到了该嫁的年龄,却没有中意人,是不是?”

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关键是这里不时前世,没有合适的可以先不嫁,父亲已经说了,她今年必须嫁出去。“是啊,我想再等几年,父亲不同意。”

“再等几年,表妹就会遇到有情郎?”陆伯甫看问题总是能抓往重心,滕琰不得不承认:“恐怕还是遇不到。”她被关在家里,当然什么人也遇不到。

“所以再等几年是没用的。”陆伯甫得出一个结论,滕琰只能点头,是这么回事,平时她是个很聪明理智的人,现在她的头脑完全不够用了,自己的事情,当局者迷吧。行了,都听陆伯甫的。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表妹想嫁的人。”又一个结论,滕琰还是点头,“但找不到啊。”

“我认识几个才智不输于王沂的,但家世可比不了,表妹觉得可以考虑吗?”

原来还是给她介绍男朋友,陆伯甫社会经验丰富,看人自然有一套,让他介绍总比滕珙打听的强。滕琰点头道:“家世什么的不用考虑,我只要求清白人家,但家宅得清静,不能有什么通房丫头、小妾什么的。”

“那是自然,”停顿了半天,滕琰抬头看去,陆伯甫正紧紧地看着自己,眼睛中有一种热切的光芒,脸上露出了急切和不安,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说的是我自己。”

滕琰第一反应就是问:“你不是成亲了吗?”他们间从没谈过这个问题,但滕琰似乎听大哥说过,陆伯甫是与谢家结亲的。因为谢夫人没了后,开国公府和谢家有些不太愉快的事,父亲对谢家很不满,两家断了来往,所以不方便多问谢家的人。

“没有,我订过亲,是谢家的小姐,好几年前我家家道中落时谢家就退亲了。家里就我和母亲俩人,别的人都没有。”陆伯甫坚定地看着滕琰说。

虽然心理上早就是二十多岁的人,但滕琰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现在才十六的现实,就一直把陆伯甫定义成一位已婚大叔,现在大叔成了未婚人士,她好象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五岁。”滕琰一直以为陆伯甫快三十了,可能生活的艰难让他看起来比较沧桑,现在再看过去,也许是知道后的心理作用,也许是陆伯甫最近没怎么在户外活动,看起来比过去皮肤细腻了些,也年轻多了,原来就觉得他的相貌不错,现在更显得英俊。

滕琰不知再说什么好,有些为难地看着陆伯甫,陆伯甫好象安慰似的对滕琰说:“表妹没关系的,就当我没说过。”

滕琰赶紧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太吃惊了。我有点说不清,你让我想想。”真的没什么反感,好象有那么一丝开心,但主要的就是吃惊。

又想起来问:“你刚才让我考虑王沂,是在试探我?”

“不全是,那也是我的真心话,如果表妹应了,以后的话我就不会再说了。我是真心愿表妹好。”几息之间,陆伯甫还没有完全控制住他的紧张,他低沉的声音似乎还有一点颤音,听在滕琰的耳中好象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滕琰还是奇怪:“你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一点也没感到。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再晚一点,不知不觉中我就不能自拨了。我想方设法打听你的消息,多希望你是一位庶出小姐,那样我还有些机会。结果象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你居然是开国公府最尊贵的小姐,世子爷的掌上明珠。我不敢露出一丝感情,恐怕你会鄙夷地看我。”陆伯甫的声音里蕴藏着深厚的感情,“后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我总还心存侥幸,常到表弟这里来,希望能遇见你,每多一次见你的机会,就上天给我的恩赐。今天我见表弟匆匆走了,就来了这里,在书房里等着,我以为自己是疯了,妄想能再见你一面,可真的又看见你了。”

陆伯甫的眼睛非常黑,眼光也非常深遂,带了些热切地看着滕琰,对上这样的目光,滕琰心里一阵激荡,口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初谢家来退亲时,我不顾母亲反对就答应了,谢家既然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勉强他们。那时我就想,我一定努力读书,金榜题名,那时我一定会娶到明理的大家小姐为妻。这些年来,我忙着读书、养家,为母亲治病,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想成亲的事。可是见到你后我一下子明白了,我想娶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一直以为我不会有机会了,只是想能够再与你多说一句话,多看你一眼,我就知足了。我把我们每一次的见面都牢牢记在我的心里,做为我最珍贵的收藏,没人的时候拿出来仔细地想上一次,我想这就是我的宿命了。不过今天,你又给我这样的惊喜,你还是那样与众不同,世人眼里的如意郎君你不屑一顾。我更加心悦于你,因为你看的不是权势、财富,而是一颗心。别的我拿不出来,可我的一颗心,是最热烈的,最真诚的,就在刚刚,我下定决心,我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向你表白我的心意,不管得到多么无情地打击,我起码永远不会后悔。”

滕琰被打动了,她迎着陆伯甫瞬也不曾瞬一下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坠入了情网,但心在剧烈地跳动,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她是不是以前就对陆伯甫有好感了,只是现在才诱发出来。

陆伯甫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拉住滕琰的手说:“表妹,你不嫌弃我?我出身不好,家里穷,还比你大那么多。”

滕琰心也有些紧张,也许自己是被这个时代同化,变得害羞了,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低头看见两只拉在一起的手。

两只手呈现出鲜明的对比,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只粗糙坚硬,一只柔软细腻。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包了过去,陆伯甫的手上面布满了茧子,有常年握笔留下的,更多的是干活留下的,她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低声说:“你吃了多少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陆伯甫的身体完全僵硬了,他伸手去拉滕琰的手时,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滕琰的另一只手放了上去,他才感受到,从来没有同母亲以外的任何女性有过肌肤之亲的他,已经完全呆住了。他这些年来并非一心只读圣贤书,操持家务,外出经商,参加文人的集会,可以说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打过交道,早已练就了处事不惊、从容淡定的举止作派,就是到了京城拜见权贵也不曾失过风度。可现在,他一阵恍惚,早已经成了一座雕塑,动也动不了,口中也说不出一句话。

滕琰抚摸着他手上厚厚的茧子,前世的自己在青春妙龄时从来都不似同龄的女孩有一双纤纤玉手,那时她的手虽不象陆伯甫的这双手一样粗糙,但也是好不了多少。好象有一位贵妇说过,想要你的一双手漂亮,就什么活也不能干,在这里,她确实养出了一双白嫩可爱的小手。不止是她自己,就是她现在接触的人,不仅是那些小姐们,就是男人还有丫环们,也没有人有一双象陆伯甫一样的手。滕琰回想起自已第一次听说陆伯甫的情况起就对这个人起了关注之意,就是因为他在困境里不屈不挠地努力,另她生出敬佩和关心,这双手就是他奋斗的证明。

感到陆伯甫的沉默,滕琰抬头去看,只见陆伯甫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即使他皮肤微黑,也遮不住一层红晕,再注意到他僵直的身体,滕琰知道自己太大胆了,她是个现代人,自然不觉得拉拉手算什么,没想到陆伯甫居然窘成这样,不过看他的样子真的很纯情,滕琰心中又是一动,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认真地说:“让我们互相多了解了解吧。”

在滕琰抽出那只被握住的手时,陆伯甫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但转瞬间清醒了过来,恋恋不舍不舍地松开了,恢复了几分理智,听到了滕琰的话,他马上回答:“我家在九原郡凤凰县的陆家村,在凤凰山南,家里有八十亩地,三间房子,…”

“噗,”滕琰忍不住笑出声,她说的了解不是这个意思,在现代社会,恋人间总得互相深入了解,觉得彼此适合才能走入婚姻殿堂,当然经济因素也是其中的一点,韩风家里的阻挠给了她深刻的教训,不过现在的情况反了过来,有钱的是自己,她是不会介意陆伯甫家里的情况的,她更重视的是两人是否情投意合。从前一段时间的来往看,二人之间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如果能想象前世那样交往一段时间就好了,滕琰不知怎么表达她的想法。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厅堂里正在摆饭。平时摆饭是不会这样大的动静的,想来是滕珙在提醒他们。

现实,现实就是她在这里,父亲已经给她定下来今年就出嫁的目标,不用说父亲,就是滕珙,也不能让自己和一个男子独处,今天是极特殊的情况了,仅仅过了不多的时间,滕珙已经开始着急。想再多了解也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滕琰已经下定决心。眼前的情况下,陆伯甫确实是她能遇到的最合适的婚嫁对象。

如果用前世的相亲标准,王沂和姚达根本达不到她的最低标准,虽然这里与前世人的思想理念不同,男人可以有妻有妾,更可以在外宿花眠柳,但滕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丈夫,她没法想象自己去和其他人分享或争夺一个男人,太超过她的底线了。

张元,仅有一面之交,确切地说是她见了他一面,而他并不知情,这是为了欺骗父亲由滕珙安排的。很老实的一个人,这是滕琰对张元的评价,鉴于她在人力资源部工作多年,最多的与人打交道,她对自己识人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张元绝对是可以共事的好人,但是不是可以共渡余生的好人,滕琰没经验和能力去判断,但想来也差不了太多吧。

至于顾岚,确实是无奈之举了,她对他的仅是同情与爱护。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陆伯甫出现了,还打动了她。虽然来不及多了解了,但有些事必须说在前面。

滕琰看着陆伯甫说:“表哥,你可能看到的都是我好的一方面,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我脾气不是那么好,不会别的女孩那样温柔小意,还有我就是特别善妒,我容忍不了自己的丈夫有姬妾,或者到秦楼楚馆四处留情。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就直言相告,不要等到以后再弄得不愉快。”

陆伯甫了然一笑:“表妹,我刚才就知道了,放心吧,有了你,我就知足了,别的人我都不会要。再说我就喜欢你这大大方方的性子,和你在一起心情总是很好。”

刚才陆伯甫就说他知道滕琰要的是一颗心,他是明白她的,滕琰欢喜起来,陆伯甫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双手相握,四目相对,情意在其间流淌,时间停滞不前,周围一切都化作虚无,也许才是一瞬间,也许过了好久。

静谧的空间被重重的脚步声打断了,滕珙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表哥。妹妹,出来吃饭吧。”

陆伯甫突然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今晚我去同世子爷求婚。”

入乡随俗,什么交往、恋爱不用想了,滕琰也不遗憾,只是父亲能答应他的求婚吗?身份高贵的开国公府的嫡小姐和破落的世家子弟,就是陆伯甫金榜题名,他们的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说服父亲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还是我先到父亲那里哭几天再去说吧。”再哭几天,父亲就该心软了,那时就好说话了。

“不,你瞧你眼睛肿成那样了,再哭,还得更严重,回去好好敷一敷,睡上一觉,相信我,我会说服世子爷的。”陆伯甫用肯定的目光回应着滕琰的不安,动了动,把滕琰拉得更近:“只要你心里有我,别的困难我都能解决,放心吧。”感受到陆伯甫粗糙有力的手传递来的信心,滕琰心安了,“我们得出去了。”

外面的下人已经让滕珙打发走了,他们走了出去,落了座。

面对滕珙探究的目光,滕琰不知该说些什么。戏剧化的演变,她无法解释,看着满桌的饭菜,一点食欲也没有:“我不饿,不想吃了,大哥,是这么回事…”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陆伯甫接过话来说:“表弟,找人送表妹回去吧,事情我和你说。”给了滕琰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滕琰也觉得自己还是走比较好,也就起身离开,留下他们两人单独说恐怕会更方便些。

回了自己的院子,把人都打发下去,只剩下飞珠一个,换了衣服,收拾妥当躺在床上,飞珠拿凉水浸过的帕子给她敷好,轻轻地坐在床边。滕琰能感到她无声的探问,她院子里有二十多个下人,每天接触最多的是飞珠和轻霞两个大丫环,这两人比起来,飞珠更聪明心细,尤其和她贴心,她做什么事也都愿意带着飞珠,可以说她的事没有瞒着飞珠的,她甚至知道张元的事,唯独就是对前一段时间与陆伯甫在藏书楼相见毫不知情。

今天父亲找自己过去,回来后自己这副样子,想来她也心中有数,更担心自己吧。

没有心情再解释,滕琰摸到飞珠的手,轻声说了一句:“你也去睡吧,明天就知道结果了。”然后她自己很快就入睡了,可能是连哭再闹太消耗体力,滕琰睡得很沉,飞珠给她换敷在眼睛上的帕子也没影响她睡觉。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滕琰觉得眼睛还是有些涩涩的感觉,但比昨天要好得多了,她刚要起身,飞珠端着两个去了皮的熟鸡蛋进来了,赶紧按住她说:“刚煮熟的,正好给小姐在眼睛上滚一滚。”

热乎乎的鸡蛋在眼皮上滚来滚去,还满舒服的,一会就感到眼睛的酸涩好了许多,正要起床,就听到窗外滕珙的声音:“妹妹,妹妹起来了吗?”声音很急促,一听就知道是从外面跑着进来的。府里的规距很严,内院都是到了一定时间才能开门,滕珙一定是开了门就进来了。

结果就要揭晓了,滕琰也急了起来,急忙穿上衣服,飞珠是知情的,帮着拢的拢头发,也不洗漱,就出了卧室。

滕珙自己倒了杯茶正在喝,看见飞珠就摆手让她出去,就对滕琰说:“父亲同意了,但有两个条件。”

刚才从滕珙在窗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点兴奋,滕琰就猜结果还不错,果真如此,不过还有两个条件,父亲能提出什么呢?

滕珙看滕琰用问询的目光看着他就接着说:“一是父亲要派人到九原查一查陆表哥的情况,如果有一事与表哥说的不符都不能同意。二是必须得中一甲才能同意结亲。”

滕琰思忖着,第一条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她虽然相信陆伯甫,但父亲的一片慈心她还是理解,只要陆伯甫没撒谎,这一条就过了。就是第二条,有点刁难,一甲只有三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状元、榜眼、探花,哪里有那么容易中的?问滕珙,“陆表哥都答应了?”

“是,都答应了。”滕珙很兴奋:“昨天晚饭后,陆表哥什么也没对我说,就让我帮他引见父亲。见了面后,他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父亲和我都惊呆了。后来他就一项项地分辩,从朝中大局,开国公府的形势,王丞相家的情况,一直到你的性格,最后把父亲说服了。真是口若悬河,有理有据,听了他这番话,我才觉得陆表哥真的不比王大哥差了。”看了一眼滕琰,又说:“父亲说去查他,陆表哥说君子坦荡荡,倒还没觉得什么,后来父亲就说必须中一甲,陆表哥略一沉吟,也答应下来,你不知道,当时真是,真是…气吞山河!”滕珙眼睛亮亮的,看来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呢。对所有读书人来说,名列一甲都是毕生的梦想,滕珙也例外。

看滕珙这个样子,再同他讨论陆伯甫能不能中一甲也没什么必要了,滕琰暗自深思,陆伯甫能有什么把握能中一甲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算了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管那么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下午,滕琰又去了父亲的踏雪堂。滕珙走前让她去看看父亲,她也这样想,不管怎么说,昨天父亲也被折磨得很惨,先是滕琰不讲理的哭闹,后来是陆伯甫的陈情,滕珙说他们走时都过了子时。

遇上了她这么个女儿,是父亲的不幸,她确实应该好好安慰安慰父亲。

还好父亲没有想象中的憔悴,只是见了滕琰也不理她,滕琰知道这是父亲表示不满的方法,就赶紧上前挨着父亲坐下。软语问道:“父亲昨晚没睡好吧。”

“身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还没有回答,滕琰只好叹了口气说:“女儿一夜没睡好,眼睛现在还痛呢。上午我怕那些管家妈妈们眼尖看出来,擦了不少粉,就是这样,还有好几个一直瞄着我的脸看。父亲,你看看,肿得还厉害不?”

站起来转到父亲对面,让他看着自己的脸。果然,父亲忍不住看了一下她的眼睛,滕琰来前把粉都洗掉了,清楚地看出来眼睛还有些肿,慈父心肠一下就软了,开始嗔着她说:“谁让你昨天拼命地哭了?怎么劝也不行。你看人家就知道讲理。”

滕琰腹诽道,我讲理要是有用,还用得着拼命嚎嘛?口里笑着说:“父亲,谁知道讲理呀?”

父亲无可奈何地笑着说:“都是我把你惯坏了,婚姻大事你也敢自作主张。你是不是早就看上那个陆解元了?”

“父亲,你还不信我吗?我虽然见过他几面,但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昨天碰巧在哥哥那里遇上,他才说出来的。我一想,你不同意张元,又不同意表弟,陆表哥总还算可以吧,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那也得陆伯甫考中一甲才行。”

“没关系,考不中就再等三年再考,我等他考中再嫁,恰好在家里多陪父亲几年。”滕琰嬉皮笑脸地说。

“科举也是你随便说考就考的?”

“我知道,我不也是为了让父亲满意吗?一定得要个一甲的女婿。”滕琰又坐下,靠在父亲身上说:“父亲,我不想嫁王沂,我喜欢陆表哥,你就别气了,答应我吧,我知道你最疼我的。再说陆表哥也不错呀,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你不也夸他会讲道理吗。”

一双手轻抚着滕琰的的头发,父亲感慨地叹了口气说:“婉儿,你长得象我们滕家的人,善良大方同你母亲一样,就是这脾气不知象谁,特别有主意。父亲都是为了你好,王家是几百年的世家,现在做官的就能有几十个,不说别的,这底蕴陆家是怎么也比不上的,更何况陆伯甫自家还是那么个情况。”

“父亲,过日子过的是人,我才不管什么世家呢,而且越是世家,里面的龌龊事越多。我呢,命好,有你这样好的父亲,只想让我过得好,不象有的家,为了利益,亲生女儿都能卖出去,我若是投生在那样的家里,恐怕早就活不了了。陆家人口简单,陆伯甫人也上进,不过就是穷了些,这也不怕,女儿的嫁妆足够了,父亲,你就放心吧。”滕琰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好吧,你既然认准了陆伯甫,等发了榜就让他找人来提亲吧。到你成亲时,父亲再给你多添些嫁妆。”

终于说通了,滕琰放下心来:“我嫁妆够多的了,不用再添了。”

“那些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父亲也得给你一份。”

看样子,父亲已经开始盘算起给什么嫁妆了。滕琰转身抱住父亲,她真的命好,有这样真心疼爱她的父亲。

接下来的日子,滕琰过得很平静,她以为在发榜前是不可能看到陆伯甫了,没想到这天滕珙带她去东院骑马,春天了,正是跑马的时候,她当然高兴地跟着走了,进了东院就看见陆伯甫拉着马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草长鸢飞的天气,一身春装的他面含微笑地望向她,一时间,她的心飞了起来,压住要奔过去的脚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马,和他并肩牵马而行。

陆伯甫个子很高,身体虽然结实,但还是显得瘦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滕琰赶紧挺了挺身子,她这两年个子长得也很快,但也就刚过一米六五吧,虽然不算矮,但与陆伯甫差距却不小。再想想陆伯甫看起来就很成熟,自己的外表却稚嫩得很,可别让人觉得是个大人领着一个孩子呀。

抬头看去,正遇见陆伯甫俯视的目光。腾地一下,陆伯甫的脸又红了,本来滕琰觉得没什么,但看陆伯甫的大红脸,不如怎么搞的,脸上也热了起来。

“你还好吧。”陆伯甫问她。

“好,你也好吧。”滕琰回答,忍不住笑了,这问题还真傻。

“我,我想见你是想告诉你,”陆伯甫的脸更红了,在阳光下分外明显,还结巴了一下,“不用担心,我能中一甲。”

“这么有信心?”滕琰吃惊了。

“有八九成的把握,几年前我同商队去南方时偶然同青云观的元知观认识了,他很喜欢我写的字,为此我曾在青云观里住了一年,为他们抄书,其中有几本后来呈送御览,皇上就让再抄上几本,知观就说了我的情况。因为我一直在外奔波,直到去年我到了京城后拜访知观时才知道,于是先在青云观住了一小段时间,又抄了一些书籍,送到宫里。殿试的卷子,皇上会亲阅的,我想一定能认出我的字,这样我就占了一个大便宜。”陆伯甫说起正事来,恢复了常态,侃侃而谈。

“你的字一定很好,什么时候写给我看看?”滕琰也天天练字,写得也不错,但比起王沂和姚达还是差上一些,不知道陆伯甫的字能是什么样,又笑着说:“你也不用担心,父亲不会真的那难为你的,金榜提名就不容易了,他那天是让我气着了,我已经哄好了。”

“如果我中不了一甲,自己都觉得更配不上你了。”其实真担心的是陆伯甫。

“陆表哥,你虽然才华出众,但中一甲还是有几分运气在里面的,千万别过于执迷于其中,殿试只是你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次考试而已,更重要的是以后。”滕琰对应试有自己的理解,不管多么重要的考试,成绩也只能证明一个阶段的情况,而日后的工作才是一个人综合能力的展现。陆伯甫考中一甲当然好,考不中也无所谓,反正过了会试的人都会榜上有名。,

“道理我也明白,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能进一甲。不过,我真开心你能这样想。”已经走到了院子的墙边,顺着院墙向右转过去,陆伯甫看了看院子里,滕琰也跟着看过了过去,滕珙不知去了哪里,练武场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两个人牵着马走在柳荫下。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滕琰手中的马缰绳接了过去,陆伯甫把两根缰绳并在一起,用一只手拉着,另一只手自然地握住滕琰的手。

滕琰感受着从那只大手里传递过来的暖意,耳边听到陆伯甫磁性的声音:“世子爷是个好人,也真疼你,要不然我哪里能说动他。”

“是啊,要不是父亲疼我,我就得嫁到宫里去,想想都后怕。”滕琰吐了吐舌头,她地陆伯甫面前总是特别放松。

“别人都求之不得,表妹你还真特别。”陆伯甫的微笑的样子很有魅力,他也恢复了从容不迫的风度:“不过要不是这样,我哪里能这样幸运呢,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娘性子温和,极好相处的,你不用担心。”

滕琰非常欣赏陆伯甫通晓世情,他明白自己会担心婆媳关系难处,懂得过日子要计较家长里短,更知道夫妻最重要的是心心相印。他不是姚达、王沂之类的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书生,只会说举案齐眉之类的场面话。真正幸福的家庭绝不会建在空中楼阁上,一点一滴的生活细节才是最重要的因素。“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你呢,否则不知我会不会走上弯路。放心,我会孝顺长辈,操持好家务,支持你有一番大作为。”

他们间确实心有灵犀,陆伯甫侧身凝视滕琰,低声说:“我现在相信姻缘天定了,你信吗?”

“我也信。”滕琰的声音如梦如幻。

接着,她的手被握得更紧了,让她都觉得有些疼痛了,“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一首民歌,让陆伯甫诵读得荡气回肠,配上他磁性的声音,直入人的心海。

感受到他的真情,滕琰回应:“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亲相爱永相伴!”

美好的时间总是太短,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卿卿我我的气氛,滕珙骑着一匹马过来了,他去挑马的借口也不能用太长时间。眨眼间,滕珙勒马停在他们面前,用有些调侃的语气说:“表哥说想骑马了,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上马?”

陆伯甫把滕琰的马拉过来,等她上了马才把缰绳交过去,自己转身也骑上马,三人在柳荫下打马飞奔。

滕琰知道自己也不适合在此停留太久,过了会就回内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没几天,皇榜张贴出来,出人意料的是陆伯甫高中状元,姚达中了探花,王沂中了二甲第七名。

状元和探花都是府里的亲戚,又都暂居开国公府,府里立刻大张旗鼓地摆酒席为他们庆贺。

随后滕琰就听到消息,在酒桌上,父亲见陆状元一表人材,得知他还没有婚配,当场就将女儿许配给他。

这就是父亲,宁可让别人说他行事不够妥当,也不愿意女儿有一点不好的传闻。按这里的标准,滕琰和陆伯甫私定终身的事要是传了出去是不怎么好听的,尤其陆伯甫还寄住在开国公府里。父亲现在把事情揽在身上自己,让大家都以为是他看中了陆伯甫的才华,就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也是他老人家没想那么多。

整个府里的人都很吃惊,那天的事瞒得很好,一点风声也没透出来,大家还以为滕琰会与姚达定婚,来兰芷院探听的人就不少。滕琰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只当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飞珠暗地里以为应该是张元,怕滕琰伤心,尽力替滕琰挡了,在没人的地方劝滕琰不要伤心,滕琰也悄悄地告诉她一些事,于是皆大欢喜。

陆伯甫当天就搬出府了,两家要结亲,总不能还住在这里。

第三天是吉日,陆伯甫请的官媒就带着一对活雁上门纳采,滕琰知道陆伯甫一定理解父亲想隆重地为女儿办理婚事的想法,一切都按照古礼准备的。

滕琰后来也看到了那一对大雁,关在笼子里,精神头十足地叫着,真是难为陆伯甫了,他怎么几天就弄来这么一对活物,想来是暗中早有准备。

接着是问名,也是挑选吉日,将滕琰的生辰八字用红纸写了,交给男方回去占卜测定吉凶,只有八字相合才能进行下一步。这些也是滕琰听院子里的丫头们看了后回来说的,她是不能出席自己的一系列定婚仪式的。

按照正式的流程,她的定婚过程最少得过半年才能完成,父亲地这一点上是决不会让步的,他觉得女儿已经够委屈的了,出嫁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这样也让男方更加看重滕琰。

滕琰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多了一项任务,绣嫁妆,一时间,大量精美的丝织品流入滕琰的院子,其中最多的就是大红的织物,她要绣好自己的嫁衣、盖头以及一系列配套的东西,还要为男方长辈做些针线。按这些布料的数量,把滕琰关起来十年也绣不完,所以二十个绣娘也进住了她的院子,加上她院里原来就有的几个手巧的丫头,把兰芷院第二进的正房加上东西厢房占得满满的。鉴于滕琰只要在她自己的嫁衣上每件都象征性地绣上几针就行了,她也就进了几次就把这里的事情都交给飞珠和轻霞去操心了。

父亲把自己搞得比滕琰还紧张、忙乱,一来是王夫人有了身孕,没有精力操心,二来是父亲也不愿意假手于人,他要亲手安排滕琰的嫁妆。虽然滕琰的母亲去世了,但从滕琰出生以来就开始准备的嫁妆就一直没停过,一套套的家俱,各种日用品,涵盖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的东西,甚至里面还有一只金丝楠木打成棺材样的匣子,里面装满了金元宝,这是她的棺材本。这是这个时代嫁女最高标准的嫁妆配置了,不用说日常生活,就是死了,也准备好了足够用的钱,男方家是不是得高看一眼呢?

看了这些后,滕琰担心的是陆伯甫能否买得起一座够大的房子,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去。劝父亲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滕琰打算有机会和陆伯甫沟通一下,嫁妆多是好事,但太多了,对男方就是压力了,尤其是陆伯甫家里还那么穷。

姚达要回昌平郡了,皇榜发了后,状元、榜眼、探花留京是定例,其余的人会外放,但不论是留京还是外放,都有一个月的假期。父亲一贯是把姚达当自己的子侄看待的,又因为和滕琰的婚事没成,这婚事表面是姚家的长辈写信提的,姚达不知道,其实姚达心里一定也有数,现在只能是装着不明白了,父亲未尝没有愧疚之心,亲笔写了信交给姚达带走,又在府里热闹地办了送别家宴,宾主尽欢。

散了席,滕琰不意在园子里被姚达拦住了,姚达喝得不少,但还是一派彬彬有礼的样子,行了礼说:“表妹,我在羲和院备了酒席,请表弟妹们去聚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赏光?”

自从发榜后,今天是滕琰第一次见到姚达,在酒席间滕琰就发现姚达瘦了,现在近看更觉得姚达流露出一种颓唐之气,他太骄傲了,没有连中三元对他就是个巨大的打击。

滕琰赶紧答应了,随后进了羲和院,姚达明天一早起程,东西都已经打好包收了起来,屋子里未免显得有点空,滕珙已经先来了,看来几个小的表弟妹姚达并没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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