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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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除了王十四娘。因为陈博的关系,十四娘会时常与枇杷说几句话,或悄悄告诉她一些事情。不过十四娘是庶出,又是远支的女孩,枇杷知道她在王家的地位也很低,便也不肯多打扰她,免得为十四娘带来不便。
这一天又是枇杷最讨厌的针线课,她耐下性子认真地绣了一朵花,但快到先生点评绣品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绣线在绣品的背面结成一团死结,根本打不开,知道今天的努力又作废了。
枇杷只得拿出小剪子慢慢将死结剪掉,再将剪开的线拆下,最后,绣花棚子上只有留下了一朵残缺的花。
旁边的王十四娘放下自己的针线过来一面帮她将线团清理掉,一面安慰她道:“没什么,我过去也不小心打过死结。”
枇杷看到一旁十四娘绷在绣架上那朵绣好的玉兰花,针角平整细腻,颜色艳丽,形态动人,已经与杨夫人不相上下了,觉得她如果真犯过类似的错误,也一定会是在好几年前,但对于她的安慰还是领情的,“我自己慢慢来,你赶紧把你的绣完吧,今天女先生要评点绣品呢。”
十四娘轻声说:“这个缺口恐怕你自己补不上了,还是我帮你绣好吧。”
枇杷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将缺口补好,但是她还是拒绝了,“你赶紧绣你的吧,反正先生不会管我的。”
果然女先生见枇杷的绣品不但没有完工,还拆得惨不忍睹,什么也没说,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就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其实枇杷倒宁愿让她说自己一回,这样完全漠视她的态度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已经很认真地绣了,就为了急着绣完把线弄乱了才失败得一塌糊涂。
从此以后,枇杷就不再上刺绣的课了,为了怕母亲担心,她对谁也没说,只是在刺绣的时间里悄悄地到闺学旁的花园里看花。果然,除了十四娘问了她一回,没有别人在意。
这一天,枇杷又逃课到了花园,在一片花开得很茂盛的秋海棠树下闲逛,突然听不远处有人轻声提到自己的名字,她一向耳聪目明的,下意识向一株树后一躲认真倾听起来。
“玉家小姐带来的侍女还真傻,听说是在进京路上买的,一点眼色也没有,也不会服侍人。”
“怪不得玉小姐总不肯让侍女跟着,原来也是怕丢人。”
“要我说玉家小姐也一样的傻,还以为大家都喜欢她呢,每天都乐呵呵的,我每次见了她心里就想笑。”
“说是她父亲救过王刺史,就是仗着这个住进了王家,又进了王家的闺学,也不想想她一个胡女,可算得了什么呢!”
正是闺学的几个同窗,不知为什么她们今天提前出来了,正三三两两地走向内院,一定是以为自己不在,才会说自己的坏话。
不过,这些话很是得到大家的同感,有几个应和着,又有人笑了起来,“玉小姐在营州时可能没见过香料,那天先生拿了檀香她都不认得,真替她难为情!”
“其实玉小姐人挺好的,只是她小时候在营州长大,没见过这些东西而已。”王十四娘温和地为她说话,“她虽然绣花不行,但是会骑马,还会射箭呢。”
“可别说射箭的事,想想就好笑,就她能射中左贤王?骗人也要编得像样一点的啊!”王家的十
五娘哈哈地大笑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就敢谎报军功,真是好笑极了!”
十五娘正是魏国公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比其他王氏女都要高,身上还有县主的封号。
就是刚为她说话的王十四娘也不响了,枇杷觉得她不只是不敢与十五娘唱反调,而且也不会相信射杀左贤王的功劳真是自己得的。
王家的小姐们其实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她们只是装作喜欢而已!
从听到第一句开始,枇杷的心就开始剧烈地跳动着,她狠狠地咬住嘴唇,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跳出去教训她们一回。
听着她们嘻嘻哈哈地走远了,枇杷松开拳,一掌拍在秋海棠上,树干剧烈的一震,艳粉的花纷纷落下,有如下了一场花雨,枇杷抬手接了一朵花,看着那美丽的花瓣,努力地平静自己,不管怎么样,也要忍着。
教训几个小姑娘容易,但是会让爹和娘为难的,他们现在已经很难了。
“玉小姐,舍妹言语无状,我替她道歉了。”
枇杷被这声音一惊,马上转过身来,说话的正是魏国公,他头戴玉冠,身着素白的圆领便袍,向自己深深一礼,起身时恰好一朵海棠落在他的肩上,娇艳的花衬着他如雪般的白衣,是那样的超凡脱俗又谦和礼让。
对着这样的情景,任是谁气便也生不下去了,枇杷摇摇头道:“算了。”一转身就要走开。
没想到魏国公却叫住了她,微笑着指不远处的一处亭台道:“走,到听雨轩里小坐一会儿。”
第52章 登高远望
原来魏国公一直在那里,怪不得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枇杷又突然想到,也不知道他是今天偶然间到听雨轩还是日日在那里?要知道自己最近在针线课的时间时常到这里,该不会都落在他的眼里了吧。
“不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我娘又要担心。”
“静娴长公主过府,太夫人招她们过去与长公主说话,你现在回去了你娘反倒会担心。”魏国公又温和地说:“这里的秋海棠很好,正是欣赏园中秋景最佳之处,但是在听雨轩上看又有不同。”
枇杷马上明白自己最近时常在这里闲逛早就被魏国公发现了,想想最近自己的行为,心里大窘,只盼着他公务繁忙,不会全都看到了。又听魏国公说道:“我也特别喜欢这里。”他自在而随意的态度又让她慢慢自在起来,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一句,“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便不由自主地就随着他去了。
听雨轩就在那片秋海棠后不处处的小石山上,占据这片园子的最高点,半人高的红漆柱子,配上镂空雕刻的木门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这也是枇杷一直没有发现轩中有人的原因。
拾阶而上,到了听雨轩,向四周看去,海棠花树都在脚下,前面是秋波粼粼的小湖,远处正是王家的宅院,鳞次栉比,那处屋脊最高,上面有七对瑞兽的,正是魏国公太夫人的正房。
刚从这里经过的王家小姐们正沿着小路出了园子,向太夫人的院子走去,她们斑斓的衣裙点缀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分外显眼,远远地看着像几只布偶。
居高临下,风景果然与身在园中别有不同,似乎跳出了原来的格局,枇杷立在听雨轩的窗前,感受着凉爽的秋风吹过,所有的不快都随着风儿烟消云散了,心怀大畅。
突然间,她嗅到了一缕淡淡的茶香,回首就见魏国公正盘坐在一个小泥炉前,轻轻摇着扇子,很快炉上陶瓷壶里的茶水滚了起来,茶香愈发弥漫出来。
魏国公放下扇子,将壶中的茶水注入两只白瓷杯中,向着枇杷笑道:“过来尝尝我煮的茶。”
杯子是素白的薄胎瓷杯,茶汤是浅浅的黄绿色,放在在紫檀木的案几上袅袅地升起水汽。
枇杷住进王家已经有十余天了,她已经能看得懂眼前这种含蓄的富贵和不露声色的豪华。与范阳刘节度使家的奢华相比,几百年传承的太原王氏宅中很少看到金银器物,更没有满眼锦绣成堆。
就如听雨轩,门窗皆为木质本色,雕成流云百蝠、岁寒三友、莲年有余等图案,不带一丝纹彩,而轩中布置更是简单,一几、两榻,再无其它。
不说那木雕门窗木料之难得,工艺之精湛,只是这檀木做的案几和坐榻,论价值却要比在范阳刘节度使家见到的满眼金银要高得多。而眼前两只白瓷杯,胎薄如玉,质地细腻,更不是寻常金爵银杯能比得了的。用陶土做成的难度先不必说,听说烧制时一窑里最多能成功一两个,更多的时候是满窑皆废。
但是王家平时用的都是这样的杯盘器皿,有时有谁不小心打破一个,也不甚在意。可是知道它们竟如此珍贵的枇杷还是极小心地端起茶杯,轻轻将茶水送入口中。
因先前在园子里逛了有一会儿了,正有些口渴,清洌可口的茶水正恰到好处,她很快将一杯茶喝干了,放下杯子后发现魏国公还在悠然地品着茶,不由郝然。
这里不是营州,大家饮茶不是为了解渴,而是一种高雅的活动,自己这样喝茶正是大家一直嘲笑的“牛饮”,这些天枇杷与王家小姐们在一起时非常注意,但今天可能是太放松,她竟然忘记了。
魏国公却已经很自然地拿起陶壶又为枇杷注了一杯茶,“煮茶的水来自城外的山泉,洁净清爽,还特别解渴。”
“是挺好喝的,”枇杷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品茶,给我喝这样的好茶就是浪费了。”
“茶本来就是为了解渴的,更何况你也说挺好喝,怎么能算浪费呢。”魏国公温和地笑了,又说:“其实我也不太会烹茶,只是想图个清静就没有让人上来,自己随便煮的,你正巧赶上而已。”
枇杷便也笑了。
魏国公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匣点心来,“要是饿了就吃吧。”
枇杷其实也有点饿,中午和王家小姐们一起在太夫人那里用餐,她实在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得比好几个人都多。加之她见了甜点一向嘴馋的,眼下又不觉得拘束,便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马上就问道:“真好吃,这个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见过呢?”
“这是蟹黄毕罗,是宫里的御膳房新呈上的。”
枇杷又拿起了一块,“怪不得我没认出来,与寻常的毕罗不一样,又小巧好看得多了。”
毕罗是从波斯传过来的,其实就是面皮包了馅心蒸熟,在长安到处都有卖的,父亲和三哥也给她带回来过,无非就是羊肉毕罗、猪肝毕罗等等。
但眼前的这块毕罗不只精致小巧,馅心特别,而且还是烤出来的,金黄酥脆的面皮上撒些芝麻,咬了一口再细看那馅心,泥状的蟹黄与毕罗里无数层酥皮交错着融成一体,散发着令人不能抗拒的香气。枇杷再将剩下的半块放到口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御膳房的点心就是不样啊!”
点心是昨天临川王送来的,当时王泽让临川王缠着还尝了一块,但却没觉得有多好吃。按说放了一天,应该不如新做出来的美味,但现在看到枇杷的样子,不由得也拿了一块,轻轻地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尝起来,果然香甜鲜美。
两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将匣子里的点心都吃光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能吃的女孩子家。”
“你也没少吃啊!”枇杷无辜地看着魏国公,最初他是拿出来给自己的,可是后来吃得比自己还要快,“而且最后一块也是你抢去了。”
就在刚刚,枇杷见匣子里的毕罗只剩下一块,暗暗地加快速度把手中的毕罗全塞进口中,正准备从容优雅地伸出手去拿时,魏国公竟然不顾一只手正拿着半块毕罗,毫无风度地用另外一只手迅速将最后一块毕罗先抓了起来,就那么一只手举着一块吃掉了,根本不管枇杷一直盯着他看。
“哈哈!”王泽大声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如此失态之举,竟然耍心机与一个小姑娘抢点心吃。
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艳?其实王泽见过的美女特别多,其中也包括胡人美女,可是玉小姐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若是说玉小姐比任何人都美,倒也不是,而是她的美特别对自己的心思,似乎一见之下就非常钟情,这种特别的感觉让一向冷静的他竟然失态了。
王泽曾为自己那一霎间的失态非常自责,老一辈的教训就摆在前面,太夫人也多少次给他讲过红颜祸水,玉小姐再美,也是不可能的,当晚他就决定以后不再见玉小姐了。
可是,偏偏那一天到听雨轩,他又无意间发现玉小姐逃课在园子里闲逛。
站在高处的王泽清楚地看到玉小姐像做贼般地从闺学溜出来,躲着人钻进了园子里,大约觉得安全了就开始了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最后找到了这里,站在树下看海棠花。
正赏花的她突然发现秋海棠丛间一棵梨树的最顶端留下了一颗大梨子,那是下人采摘时实在够不到才剩下的,可是她瞧了瞧竟然爬到摇摇晃晃的树顶摘了下来,整个过程中王泽几次差点失声惊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爬树,拖着美丽的绣花裙子,一面爬一面还要小心地拉着,唯恐裙子刮坏。不过很明显的是玉小姐爬树很有经验,她身姿灵活,动作敏捷,不但毫发无伤地将梨子摘了下来,而且还没有弄坏衣裙。
最令人惊奇的是她摘下梨子后并不急着下去,而是在梨树上找到一处枝杈坐了下来,晃着两条长腿,悠然地将梨子吃掉了!梨树就在听雨轩下面不远处,喀嚓喀嚓咬梨子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还不由自主地流了些口水,他从不知道自家园子里的梨子竟然能这么好吃。
还有一次玉小姐在一株秋海棠下不小心睡着了,就那么坐在地上,头靠着树干睡得特别香,半晌醒来后先东张西望怕被别人发现,然后又将裙子的后摆拉到前面检查是不是脏了,那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很容易就弄清了玉小姐逃课的原因,王泽便于每次闺学上针线课的时候到听雨轩来,这么在远处看看并不违反自己的许诺,而且他在这件近乎无聊的行为中感受到了无穷的乐趣,让他的心情特别好。
第53章 我不愿意
王泽并没有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这些小乐趣,包括玉小姐。但是今天,他亲眼见了玉小姐听到女孩们嘲讽的话后一直忍着,待人走后竟然一巴掌将碗口粗的树拍得哗啦啦地抖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地走了出来。
学着玉小姐的样子拍了拍手,将手上残留的毕罗残渣解决了,王泽已经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以后与玉小姐多来往,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再把玉小姐当成女子,一个能上战场杀敌的女人,完全值得他当成朋友交往,便正色道:“我原来也不信你真的射杀了左贤王,但是现在信了。”
“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能吃啊!”王泽笑了,看玉小姐似乎要恼了,赶紧收起了笑容,诚恳地说:“你拍到海棠树上的那一掌,我恐怕都接不住。”说着他欠起身来,伸出手隔着摆在他们间的小案从枇杷头上摘下一朵挂在发际间的海棠花。
玉小姐进听雨轩时已经将身上的海棠花抖了下去,但这一朵一直没有掉下来,在二个对坐饮茶吃点心的时候,王泽就一直看着这花,也一直想着将花摘下,却还一直忍着,现在终于不由自主地做了,然后心里说出的舒畅。
枇杷倒没有不自在,魏国公虽然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但是他已经是国公了,而且还是右千牛卫大将军,在她看来正是父兄般的人物,而且今天对自己又这样和蔼关切,于是她很自然地回答,“我的力气是比一般的女孩子大。”
魏国公并没有像以前有人听到后露出惊骇的样子,他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笑问:“你从多大年龄开始练箭?”
“小时候就玩过,但是真正开始练是九岁以后。”
“不到三年的时间,就能射杀左贤王,可真了不起!”
“其实不是那样的,营州比我箭术好的人有很多,”枇杷第一次对营州以外的人讲起当时的情景,当然也是第一次有人认真问,“那天的情形实在太凑巧太紧急了,我只能与三哥配合着试一试,如果我父亲在,他一个人就能将左贤王当场射死。”
“即使是这样,你也是很了不起。”魏国公赞道,突然又皱了皱眉头问:“这么说陈博带的卢龙军是守城诸中最弱的?”
枇杷在描述当时守城情景时,并没有详细说明前因后果,只是说自己与三哥带人到南城墙增援,三哥发现左贤王进了射程之内,可是眼下的魏国公竟然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分析到了南城墙最弱。
面对事实,枇杷诚实地说:“卢龙军当时刚刚组成,而且陈将军也是第一次领兵,确实弱了一点。但是也正是经此一战,卢龙军已经练成了一支真正的军队,陈将军在营州的威望也已经高于他的祖父陈节度使了。”
王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十四娘的亲事正是我做主答应的。”
“你的决定是对的,”枇杷道:“陈博是个真正的将军,还是个好人。”又给魏国公讲了陈博如何英勇守城,如何拿出家财奖赏士卒等等。
“你与陈博关系很好?”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那么玉小姐,我们也做好朋友吧!”
“行啊,你以后就叫我枇杷吧,营州的人都这样叫我。”
“好,”王泽笑道:“你以后也不要叫我的魏国公了,就叫我王泽。”
“没想到我能与京城四公子之首成为朋友,还真很开心!”枇杷高兴得脸都红了,“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好出色,和你说话都很紧张呢。”
“枇杷,你也很优秀啊!”王泽笑着赞扬她,又特别详细地问她当年营州守城之事,枇杷一一说了,奇怪地问:“你也对打仗的事感兴趣?”
王泽一笑,“几天后我就会被任命为右千牛卫大将军,以后也是行伍出身了。”
“右千牛卫大将军!”枇杷惊叹,“你这样年轻就能成大将军,实在太厉害了。”枇杷的父亲已经年近半百了,才仅仅是左千牛卫的中郎将。
“玉将军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我呢,是因为魏国公的爵位才能成三品的大将军,没有什么厉害的。”王泽平静地说。
“其实只要你以后做好大将军,就无所谓怎么当上的了。”枇杷倒很豁达,“当时陈博代掌卢龙军时,有很多人不服气,我也曾非常讨厌他,但是后来他用自己的行动让营州人都信服他了,你也一样能!”
枇杷还是太小了,也没有足够的经验,根本想不到在京城任右千牛卫的大将军的前因后果,其间各种势力的暗中相斗,以及自己上任的使命,王泽只轻轻一笑,“谢谢你劝我。”
“我不是在劝你,只是说说我过去见到的事罢了。倒是要谢谢你的茶和点心,”枇杷说着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先别出去,”王泽抬手挡住枇杷,示意她向轩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园子里有不少下人在四处寻找着些什么。
枇杷想了想明白了,小声问:“那些人是找你的?”
“嗯,”王泽也小声说:“太夫人是想让我过去陪静娴长公主说话。”
先前与乐安公主打过交道的枇杷霎间懂得,马上向他同情地点点头,又担心地问:“会不会有人找上来?”
“不会,没有人会想到我来了这里。”
枇杷放了心,又想起了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便问:“皇上是想让你尚静娴长公主吗?”
王泽正喝茶,没想到玉小姐竟然如此直白地问自己是不是要尚主,瞬间他几乎以为玉小姐话中有话,难道她是对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吗?吃了一惊,竟然呛咳起来,“咳!咳!”
枇杷抬起手来在王泽的背上“啪啪”拍了两下,“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泽咳嗽得更厉害了,但当他看到枇杷清澈的眼睛,也就在瞬间明白她还真就是单纯地问问自己而已,既然是朋友,关心一下正是自然而然的事吗?那么自己也正应该毫无芥蒂地回答才对,便说:“皇上是不管这些事的,只是静娴长公主可能想。”
“那么你愿意吗?”
“咳,咳,我不愿意,不,我是说太夫人不太愿意吧。”
“你们五姓不愿意与皇家联姻,就是因为皇家有胡人血统吗?”
“咳!也不全是吧。”王泽被问得有些狼狈了,即使说了交朋友,但他总不能毫无保留地说现在皇家风雨飘摇,所以不管静娴公主如何,他也不会尚主吗?
枇杷其实是因为听过杨夫人说起这些,才好奇地发问,见王泽吞吞吐吐,也就不再追着问下去,却突然笑道:“其实太夫人知道你在这里,只不过她装作不知道,又派了这么多人到处找你,对不对?”枇杷到了王家,除了每日与王家小姐们常在一起,接触最多的就是太夫人,她早就发现太夫人虽然特别和蔼亲切,可是却对王家任何事都了如指掌。
就比如闺学的事,其实事无巨细太夫人都知道,有一次王十五小姐与十六小姐吵架了,太夫人就在午饭时特别将她们俩个叫了进去说了什么。而且枇杷还无意间听到几位先生说有事要到太夫人那里去报告的。
自己逃学的事以及与王家小姐们并不和睦的情景根本瞒不过太夫人,但是母亲时不时地给太夫人请安,却没有听到任何闲话,枇杷由此也分析出来,闺学先生对自己的无视态度其实就是来自太夫人。
太夫人邀请自己在王家闺学上课,其实就是一种态度,表明王家对玉将军的重视,也间接说明王家内部了的团结,而自己学得怎么样并不是太夫人需要关心的。这也是枇杷放心开始逃课的原因。
明明很懵懂的一个小姑娘,可是有些事情却又聪明得很,能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话来,可见她从小生长在营州,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王泽理解后便苦笑了一下,但也不肯承认,只道:“也许吧,我也没问过太夫人。”
因了这一番大张旗鼓地寻找,想来静娴长公主也不好再坐,很快枇杷就在听雨轩上看到一大队人从太夫人的院子里走了出去,“我得赶紧回家了,再晚了娘一定要问的。”
王泽叮嘱道:“你娘要是问静娴长公主的事,你就告诉她静娴长公主是今上的妹妹,淑太妃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就是脾气坏了一点,也不大喜欢理人。”
“我知道了。”
“以后逃课时就到这里来,我还给你带御膳房的点心。”
“那好,我会来的。”枇杷笑着答应,“这些天你一定要多准备些御膳房的点心噢,因为过一阵子我搬出去,就不来闺学了。”
“搬出去?”
“对呀!这里又不是我们家,我们自然要搬出去,我三哥正在找房子呢。”枇杷又强调,“所以有什么好吃的一定早一点给我带来!”
“你还生她们的气了吧?”
“不气了。”枇杷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大家可以不喜欢我,甚至不理我,但是完全没有必要表面上待我很好,背地里嘲讽贬低我。”在营州长大的枇杷,虽然听母亲面提耳过无数类似的事情,但她怎么也改不了直爽的脾气,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的人。
王泽哑然失笑,“你根本不用在意她们说什么,这些女孩们就是这样,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比亲
姐妹都亲,但是一转眼就在背后说人坏话,我就不小心听过几次。我看她们也不只针对你,对别人也一样,而且这些女孩们就是知道别人说自己坏话,表面也不会显露出知道的样子。”
“别人我管不了,但是我就不会再与这样的人作朋友了。”枇杷说完,打开门从台阶上跑下去回家了。
第54章 骗子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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