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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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流君!”

喝出声时,那高大刺客已一剑斩向武独肩头,武独甩手一亮指虎,指缝中的钢铁锁住白虹剑,错手一抽,“嗡”的一声震得段岭耳畔十分难受,而武独就在刹那间转过剑身。

一轮红日初升,映在烈光剑上,唰地一道强光照向刺客双眼,蒙面巾下的双眼微微一眯,刺客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闪身后退,蒙面巾险些被武独一剑挑了下来!

“嘿嘿嘿。”

刺客发出了昌流君惯常的声音。

段岭:“…”

“喂别打了!”昌流君只是出手偷袭,手痒想试武独功夫。武独却二话不说,如影随形地跟上,长剑斜掠,昌流君怒吼道:“玩一下也不行吗?!”

“好了好了。”段岭忙劝道。

武独这才收剑,昌流君答道:“跟着你们有一段了,见你俩一直站着。”

段岭心里蓦然一凛,问:“你在哪儿埋伏着?”

昌流君指指外头客栈,正是段岭揉眼睛的地方。

“昌流君。”武独语气森寒道,“莫要再这么玩,否则武爷要下毒了。”

昌流君不答话,蒙面巾后的眼睛看了段岭一眼,说:“我还能欺师灭祖不成?”

“谁知道你肚子里安的什么心思?”武独嘲道。

“徒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段岭再见昌流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他是奉牧旷达的命令来找段家人吗?希望不要被自己猜中了。

昌流君收剑,答道:“跟我来。”

怎么办?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昌流君,段岭看武独一眼。武独一手牵着奔霄,另一手牵着段岭,手掌紧了紧,意思是不要担心。

段岭与武独交换了一个眼神,昌流君走在前头,一语不发。此处本来就是个死城,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愈发诡异。

“师父。”昌流君回头看了眼,啧啧啧地说,“怎么见了我,你似乎不怎么高兴啊。”

段岭笑也不是,板着脸也不是,片刻后嘴角抽了抽,说:“你打招呼的方式下回能不能换个?”

“来来来。”昌流君伸手去搭段岭,段岭侧头看武独,以眼神示意,一直不说话就太奇怪了,便主动靠到昌流君身边,让他搭着肩膀。

昌流君的个头是四大刺客里最高的,和段岭勾肩搭背,像捏着只小狗一般,问:“太守当得咋样?”

“还…行吧。”段岭道,“你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昌流君答道:“相爷让我来找个人,对了,你俩怎么也来了?”

段岭答道自己和武独来辽国地界砍树,半夜饿了想来汝南买点吃的,结果来到这里发现已成了一座死城。昌流君若有所思,答道:“汝南城里遭了好几次元人劫掠,迁到安西去了,沿着落雁山往西北走,就是他们的新城。”

我说呢…段岭心里生出些许希望。也就是说,段家人很可能也迁走了,等等,昌流君说牧旷达让他来找人,找什么人?

段岭登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昌流君在一间废弃茶肆外停了下来。

“先生,看我碰上谁了?”昌流君喊道。

茶肆里头,一个人躺在破席子上,闻言睡眼惺忪地起来,说:“王山?”

“长聘先生!”段岭登时惊讶无比。

武独皱眉道:“长聘?”

一刻钟后,昌流君烧了水,武独分了些干粮,大伙儿就着破茶碗,喝了点开水,配着干粮,权当早饭。

“本想在汝南歇个一天,再往邺城去找你帮忙。”长聘虽一身落拓,说话却依旧慢条斯理的,披头散发,倒是十分滑稽。

是路过,段岭一颗心又放了下来,松懈后语气也轻快了不少,笑道:“长聘先生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长聘无奈答道,“待回去后见了牧相,你再朝他细细问吧,前因后果,他都会告诉你的。”

段岭无奈道:“没个三年五载,怎么回得去?”

长聘笑道:“你们立下战功,虽说京官赴任三年,但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三鼎甲也不必墨守成规,牧相说待得明年入秋后,待河北定下来,便召你二人回去,否则实在不够人手。”

武独一手手肘搁在身后的茶桌上,吊儿郎当地跷着脚晃来晃去,说:“若不想回去呢?”

“哟。”长聘倒是不生气,揶揄道,“校尉将军乃是四品,我等都是草民,倒是我们冒犯了。”

长聘正要起身朝武独行礼,段岭却知道这厮满肚子坏水,得罪了他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整,这礼是万万不能受的,忙按住他,说:“长聘先生还是开门见山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打机锋了。”

武独朝昌流君问:“你们是来找镇山河?”

除了镇山河,武独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任务,能把昌流君和长聘这一文一武两大臂膀从牧相身边支开。

“镇山河?”长聘一脸茫然,答道,“当然不是,两位,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既然用过早饭,便请随我来。”

又要去哪儿?段岭心里叫苦,今天从半夜开始就身不由己,先是被武独带来汝南,又被昌流君带到茶铺,现在长聘又不知道要带他们去哪儿,这么带来带去的,绕得他简直晕头转向。

饶是如此,长聘已起身,这个忙不帮还不行,只得跟着他走了。

第146章 天意

旭日初升,昨夜匆匆一瞥,段岭看不真切,如今方看清了汝南城的景色——曾经待过的桥底下如今横亘着白骨,街头则全是破烂,纸张随秋风飞舞,乌鸦在后院聚集,发出猖狂的叫声。

段岭下意识地想转头,武独却一手挡住了他的眼,推着他朝前走。

段岭不是没杀过人,但这是他的故乡,茶肆上、面摊下、卖油的铺子、马车驿行,甚至辽人的官府,市井之中,林荫之下,俱曾是他混迹的地方。

“走这边。”长聘回头朝两人说。

“汝南发生了什么事?”段岭问。

“两年前,元人来攻,连着汝南,好几个地方,一路攻城拔寨。这处城破了,遭到元人洗劫,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长聘答道,“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段岭想起那年自己从鲜卑山一路南下,逃进西川,那么多的人口音混杂,也许里头就有汝南的百姓。

武独以眼神示意段岭不要多问,免得被长聘感觉到不妥。段岭虽然很想进一步探听汝南之事,却知道必须到此为止,否则一旦令长聘动了念头,便会非常麻烦。

长聘带着两人进了一间大宅,站在院里,说:“牧相派我到浔北来,找个人,先是在安西找着了,可那位老人家的年纪太大,夏天又热,不敢就带他上路回江州。”

段岭与武独不发一言,只听着长聘说。

长聘说:“六月我写了封信,着一个唤锦儿的贴身小厮,带回江州去,不料锦儿半路不知去了何处,信也不曾送到。七月十八,起初也不知元人怎么的,从南边来了,经安西过,沿途奸淫掳掠,杀的杀,抢的抢,辽境内村庄,大多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段岭心头一凛,答道:“布儿赤金拔都被我们赶过了浔水,想来是他们沿途北上,沿着辽元交界走了。”

“正是。”长聘答道,“南面北上的元军与北方南下的元军,两军会合,把安西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正在打落雁城。”

段岭:“!!!”

长聘说:“我要找的那人,起初正在安西。那夜兵荒马乱,我托人送他朝落雁城去,半路上被袭,幸亏躲在车子底下,逃得性命。可再出来时,人也找不着了,我还抱着一丝希望,但愿那老人家还活着,跟着逃难的百姓去了落雁城。我在外头找了几天,不见尸体,想进落雁城去探探消息,但外头全是元军,不敢贸然进城去,万一白送了性命,是为不智。”

段岭越听越疑惑,牧旷达让长聘找一个老人,是什么意思?既然找不到,为什么不回江州去?怎么又出现在汝南城里了?

“那你还是回去吧。”武独说,“我俩现在是朝廷命官,出现在这儿,已是逾矩,本想一个月就回去,许多事,还没个收拾呢。”

长聘答道:“你邺城的事,相爷心里是清楚的,王山、武独,愚兄多跟了牧相几年,便厚颜无耻,自称一声‘兄’字了。此人事关重大,还有别的人在找他…”说到这里,长聘沉吟片刻,隐去了后半句。

段岭眉头深锁,知道长聘说的“事关重大”,应该确实非常重要。

“只要你替我进去落雁城内探探动向,找到此人。”长聘说,“邺城的事,包在我身上。”

“口粮足了。”段岭答道,“倒是不必帮忙,长聘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是看着我入府的,既然是牧相的吩咐,自当尽力。但你须得告诉我此中内情,不为别的,只是方便我入城行事。”

说毕,段岭看了武独一眼。武独沉默,同样眉头深锁,片刻后点了点头,意思是听你的。

长聘这下好生犹豫,段岭突然想到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段家的人去了安西,被牧旷达辗转查出了“太子”的身世,要从段家找一个人,回朝中证明这太子是假的?

“我不告诉你。”长聘寻思良久,而后认真道,“是在为你盘算,王山,你前途无量,这件事你办了就办了,来日风光无限,你不比长聘先生,先生是个秀才,你是探花郎。”

话说到这份上,已印证了段岭心里的猜想,他登时连血液也似凝固了一般。

长聘示意昌流君,昌流君便推开了院落内,走廊一边的房门。

长聘说:“我先接着往下说吧,既进不去城,事儿又没办完,人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交代,不好就这么回去交差。我便在汝南等着,心想牧相定会派人来汝南找我。”

这再次印证了段岭的猜想——牧旷达既然派长聘来汝南找人,失去了联络,一定会再派人来找长聘。长聘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汝南,来找他的人,一定也会先到汝南。

果然,长聘接着说道:“没想到来的却是昌流君,但昌流君也不方便就这么往落雁城去,一来城中守备森严,辽军、元军正在打仗,二来昌流君不…总之不好找人。”

“二来我不认识字。”昌流君不耐烦道,“只会杀人,看不懂名册上的字。也不方便朝百姓打听。三来,落雁城中守备是真的非常严,估摸着这么一围城,是要围到明年开春了。只怕几场雪一来,又有不少人要冻死,须得尽快找到人,不能慢慢打听。”

段岭:“…”

武独说:“想让我俩混进落雁城里头,是不是?”

长聘点头道:“我们一合计,想着要不先往邺城去找你们,看看有无办法,恰好刚出城,就在外头找到了一对党项人父子。”

段岭:“…”

他预感到房里头是什么东西,宅内十分安静,根本不像囚禁着人。他最看不得这种场面,当即眼里现出恐惧。武独瞬间也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

段岭退后一步,长聘将房门开到底,里头透出血腥的气味,武独朝侧旁让了让,透过窗格,看见阴暗的室内,墙角并肩坐着一大一小,穿着白色单衣,披头散发的两具尸体,显然刚死不久。

昌流君拿了东西出来,是两身党项人的衣服、一个包袱,长聘拿着一封信,“这父子二人,乃是毛皮商,通过辽国领地,朝元人的地方走,想沿安西过境,往落雁城走,做点生意…不想却在城里头死于非命,包袱被扔到一旁。人死了,我便动了心思,要么装成党项人,混进落雁城里去,可这人身上有封关文,里头写了父子二人,眼下我也不知上哪儿找个儿子去…”

长聘说着这话,段岭眼前却浮现出一幅幅场面——

——一对党项人父子从西凉过来,经过汝南城,正打算拐往北边,先休息一宿,在这废城里生火吃干粮。

昌流君躲在院外,长聘走向那父子,用党项语朝他们搭话,得知他们目的地是落雁城,便拜托两人帮忙找人。

也许父子听到元辽二国正在打仗,不打算去涉险,便拒绝了长聘的请求,并改为朝南边走,去陈国领土。

长聘拜托无果,为了守住这个“事关重大”的秘密,便让昌流君动手,顺便杀了两人。

“你会说党项话。”长聘说,“听说你在潼关,与西凉王子是认得的,且还结为好友。”

“是。”段岭说,“可你不像党项人,先生。”

“我不去。”长聘一指武独,说,“你二人带着关文,武独本来就是你义父…义兄,你们倒是像得很。”

“我不会说党项话。”武独答道。

“装哑巴。”长聘说,“虽说元军围城,难以通行,可要是真想进去,终究是有办法的,待我安排就是。入城后,你们须得设法找一份名册,安西迁往落雁城的人,应当都登记在册子里,再去找一个人。我想过,要么把这名字写在纸条上,交给昌流君放在身上,进城后对照着找,可他分不出寻常兵册与名册,名字一多,又让人眼花缭乱。”

“我懂了。”段岭说,“应当在分管流民的胥吏手上。”

长聘要找的人,在落雁城里头大海捞针,一个个看,不可能,老人太多,就算给张画像,也对照不出,长聘更不想透露出是谁,也许确实是为了保守这个重大秘密。

须得找到分管安西难民的胥吏,再从他那里偷出名册,先确认是否还活着,再把人找到。

段岭非常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如果曾在段家生活过,他就应该能认出。

但也有可能自己只是猜错了方向——牧旷达要找的人,和“太子”无关。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段岭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可是,段家并没有老人,而且整个段家,难道就只活下来了一个人吗?

武独与段岭接过衣服,段岭不想看到房里的情景,便与武独到对街的一座废宅里去换上党项衣裳。

段岭心事重重,却恐怕被等在外头的昌流君听见,不敢多说。

“想起你爹了吗?”武独问。

这句话倒是不怕被偷听,毕竟“王山”在牧府里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对外,他的身世是药商的孩子,父亲死了,把他托付给武独抚养。

“嗯。”段岭的眼睛红了。

武独一身白色单衣,提着党项人的袍子看。

“不是这么穿的。”段岭也一身单衣,给武独穿上袍子。党项人是左衽,内里先有一条皮带穿过胸膛前,再从后腰绕过去。

内衬环腰系好后,套上男子的长裤。

再接下来才是及膝的兽绒外袍,武独穿好衣服,段岭又给他戴上雁翎帽,这党项男人生前地位不高,帽子上插的是棕色雁翎。

段岭看着武独,武独坐在榻上,抱着一身雪白单衣的段岭的腰,让他骑在自己大腿上,抬头看他的双眼。

第147章 乔装

武独说:“昨天还想着的事,今天居然成真了。”说着便笑了起来。

段岭想到昨夜武独说的话,想在他很小的时候遇见他,把他带回家养大,想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一点难过一扫而空。

“‘爹’在党项语里怎么说?”武独又问。

“哥哥、父亲、伯父、叔父。”段岭答道,“都叫阿达。”

“嗯。”武独点头,想了想,说,“可我不能说话,要装哑巴,只能乱比划。”

“没关系,就这样吧。”段岭答道,他想了想,武独假装哑巴,其时汉人有简单的手语来交流,党项人却有自己的一套手语,胡乱比划下,应当不会被辽人看出来。

武独给段岭穿上衣服,又说:“办完这事,说不得牧相要给点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段岭问。

“使点银钱,将白虎堂搬一搬。”武独说,“买个山庄,来日好带你回家玩。”

段岭与武独对视,室内一片旖旎,外头长聘与昌流君说话声响,两人便一起转头,武独给段岭系上腰侧的扣子,戴好帽子出去,昌流君拎着个一人高的破镜,靠在墙边。

两人对着端详,确实有点像党项人,长聘用党项话道:“到时怎么说,你先说说。”

段岭也用党项话答道:“我父子从西凉天水县过来,祖上是沙洲人士,贩点皮毛做生意过日子,来中原买点茶回去吃。我父亲又聋又哑,我是他的口舌,替他说话,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各位叔伯弟兄,还请看着我俩相依为命,行个方便。汉人们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得罪了。”

说着,段岭以党项人的礼节,拇指露出,两手侧叉,放在腰边,左脚迈出半步,朝前躬身。武独本来站着不动,见状也学着段岭行礼,稍稍躬身。

段岭转身,帮武独调整动作,又用辽语说:“出门在外,本来就该多交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点照顾。”

长聘大笑道:“你这党项话倒是说得正。”

段岭答道:“谢谢了。”

“武独非是党项人。”长聘说,“就怕他露馅,可装个二愣子,这样一来,便没人怀疑了。”

武独瞪着眼,一脸茫然,段岭差点笑岔了气,忙道:“这么好。”

武独的表情说收就收,恢复了一张冷漠脸,说:“长聘先生,这事儿可不轻松呐。”

长聘一揖,说:“当真是麻烦两位,若能办成,丞相面前,该有的都得有才是。”

武独随意站着,一不装二愣子,身上自然有股气势,随口道:“我就要一件事,先生不如先许了我。”

“但言不妨。”长聘说。

“我与王山这桩事,你自然是晓得的。”武独说,“可不想再听相爷给山儿说媳妇了。”

长聘一怔,段岭也一怔,段岭登时满脸通红,没想到武独提的居然是这件事。

长聘是个明白人,答道:“丞相也是好心,既这么说了,包我身上,两位,这就请吧。”

段岭与武独上了奔霄马背,昌流君则带着长聘骑另一匹马,离开汝南,前往落雁城的方向去。当天日落时分,先是抵达安西,安西也成了废城。翌日清晨,武独找了辆破车,套在奔霄身上,让它拉着朝前走,段岭才有空好好睡会儿。

第三天日落时,他们来到了落雁城外。

“长聘先生,现在该告诉我们了,怎么进城?”段岭站在雁荡山的高地上,朝底下眺望,落雁城北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再往北走将抵达长城。沿着西南走,四百里开外就是玉璧关。再过去,则是潼关。

落雁城三面环山,唯独北边没有屏障,这也造成了每年入冬时,这座边塞大城总是非常地冷。

而如今北面平原上,则是密密麻麻的元人大军,足有将近五万人在扎营,夜里狂风吹来,军旗猎猎作响,战事仿佛一触即发。

长聘说:“我就不下去了,你们一旦入城,昌流君也会设法混进去接应,我回邺城一趟,你有什么信,可交由我一并带回去。”

段岭想起费宏德正在邺城,便朝长聘说了,昌流君却道:“先生,你不可单独行动。”

“你带着我,进不了城。”长聘说,“留在这儿,与回邺城并没有区别,待在邺城反而更安全一点。”

郑彦也在邺城,段岭心想,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让长聘留在此处,藏身雁荡山下,距离元军太近,反而容易被斥候发现。

昌流君还在犹豫,长聘又说:“相爷的要求,是把那个老人带回去,昌流君,你应当是知道轻重的。”

昌流君寻思良久,而后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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