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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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守府修得挺好看的。”段岭说,“城里这么穷,只有府上用这么好的木头。”
“先前兵变了一次。”武独说,“太守被元人抓走后,士兵们在裨将的带领下,把府里头的值钱东西洗劫一空,大部分都拆出去换钱充军饷了。”
段岭:“…”
段岭心道师兄弟没说错,邺城果然是个狼窝。
“吃饱了该做什么?”武独看着段岭说。
“想洗澡。”段岭说,“淋了雨,身上不舒服。”
“老爷给你洗。”武独上前抱着段岭,就要亲他的脖子,段岭马上满脸通红,想也知道你要怎么“洗”,忙道:“你伤还没好!别乱来!”
“你快吃点东西。”段岭说。
武独笑着去喝粥,段岭在旁看着他,武独不经意一瞥段岭,说:“太守,你好像条小狗儿,天还没亮,得等会儿才有人烧水。”
“算了,别麻烦人了。”段岭去找了湿布擦身,武独便放下碗,脱段岭的衣服,一边给他擦身,一边伸手乱摸,两人亲吻缠绵。好一会儿,段岭再三要求,武独才只得忍着,等伤好了再说。
天亮了,段岭还未整理好心绪,武独箭伤未愈,面前已有排山倒海的麻烦事正在等着他。
这天他走马上任,面前全是超出他能力的事,一件比一件离谱,首先要做的,就是赔老百姓的一百二十头牛。
其次则是提防拔都与元人随时可能来推倒他的城墙,杀他的百姓,抢他的麦子,烧他的村庄。
再次就是准备一万八千两白银,给父亲的老部下们发钱,否则他们就会推翻他的统治,铲平太守府,拆他的梁搬他的柱,把木头拿去生火,说不定还会抓他去犒军。
最后,是准备五万石粮食,否则今冬无法度过,北方的难民一来,大家都会在寒风里饿死。
当然段岭自己是不会被饿死的,武独会去抢东西给他吃,实在没东西抢了,他还可以吃武独…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新来的太守与校尉,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办。库房里空空如也,城墙急需修缮,元人弃了营地,下落不明,料想正在四处打劫。
而关于拔都的事,武独一句也没有问,段岭不禁好奇。不过在这点上,武独还是很聪明的,不怎么提无关人等。也许也正是因为自己很少提到拔都的原因,武独还没有生出什么提防之心。
希望拔都不要再来了,段岭心里叹气,怎么最后变成了这样呢?
林运齐与孙廷各坐一边,余下则是跟着他来的王钲、严狄这些自己人。
武独则穿着一身蓝色的袍子,敞着胸膛,依旧像在丞相府一般,懒洋洋地坐在段岭身侧的榻上,望着外头的雨想事情,兴许是在想怎么收拾邺城的军队。
孙廷坐在一旁,看看武独,又看段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这个太守就算说不上是他请来的,也是因他而来,能办好事情吗?段岭知道孙廷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觉得他太小了,根本处理不好邺城的事。
然而,当官治城就像学武练拳一样,各有各的修为,各有各的功夫。会当官的人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心里一定是清楚的。
段岭开始办他的第一件事了,说:“王钲你到衙门去,主掌刑罚审判,让余人都到衙门办事,拿着任命状去,这就去吧。”
林运齐虽是功曹,人事任命上还是得听段岭吩咐,便提笔记下。王钲朝段岭领命,前去上任。
“管钱的没来。”段岭说,“运齐先替我管几日库房,好做清点,历年亏空,结余,都翻一翻。”
林运齐也领命去了。
段岭朝孙廷说:“孙廷,你我也算有缘,府上就交给你了,你去挑十名弟兄,暂充当府上护卫一职。”
段岭看了眼武独,武独还是看着雨出神,段岭知道他听见了,事实上有武独在,府上有多少守卫,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孙廷说:“大人,您不知道老兵们的脾气,就这么带进来,万一冲撞了大人您…”
“不碍事。”段岭说,“去吧,愿意来府里任职的,月饷加二十斗。”
孙廷便也领命去了。
“严狄。”段岭想了想,说,“给你三天时间,看看城墙,入秋前须得加固,城外战壕、拒马桩也得翻修。除此之外,箭楼、城关、城栅、哨楼,如何修,需多少钱,多少人,全部开出单子,交给运齐。征人修建,要多少人,工期几日,交给武独。”
严狄答道:“是。”
段岭又说:“再找运齐要十两银,可请城内将士们喝酒。”
严狄也领命去了,剩下段岭与武独两人,一时默不作声,只有段岭在翻上一任太守记下的政录。政录由太守自己或让刑名记录,记下他每天做了什么事,行政如何,段岭翻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问:“这前任太守没家人吗?”
“不知道。”武独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吧。”
段岭哭笑不得,武独从沉思中回过神,说:“组亲兵做什么?还得多出二十斗米。”
段岭答道:“咱俩新官上任,平日府里头做什么,说什么话,外头的人都不知道。组十名亲兵,他们成天在府上走动,知道我是什么人后,定会出去外头说。军营里消息传得快,尤其兵痞子们,总会相告,这么一来,也免得个个猜来猜去。”
段岭知道要取信邺城人,必须做的事就是让他们来看,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嗯。”武独说,“不过亲兵来了,就不好对你动手动脚了。”
段岭打趣道:“你真想当着亲兵的面动手动脚,我一来打不过你,二来亲兵也打不过你,这整个邺城里没人打得过你,你要当着谁动手动脚,还不是由着你喜欢。”
武独正在喝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脸上带着红晕,本想调侃段岭几句,反而被他给揶揄了。
不片刻,孙廷带着十人进来,朝段岭与武独行礼,武独只是扫了一眼,便不说话。孙廷给他们排了轮值,日夜五人更替,两人在外头守着,两人巡逻,一人在门外听吩咐跑腿。段岭十分满意,让孙廷找林运齐去记册。
林运齐清点过库存回来了,果然与武独说的差不多,官库里头分文不剩,官中还欠着百姓的不少白条。府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卖了,茶盏还剩下两个。
“太守是光棍吗?”段岭觉得不大可能。
“太守有四个小妾。”林运齐说,“三个与当兵的私奔了。一个卷了细软去跟了山贼。正房是琼州人,听得太守失陷敌营,便带着儿子,让人护送她回娘家去,路上没消息,也不知去哪儿了。”
段岭心道当真是树倒猢狲散,说:“看来吕大人在位的时候,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啊。”
林运齐万万没料到段岭就这么把大实话说出来了,尴尬道:“那个,王大人…这儿还有不少借条,乃是吕大人生前…不,在府里的时候,百姓找他借的。”
“看来是这样。”段岭道,“欠着老百姓的钱,还要放高利贷出去,啧啧,这生意做的。”
林运齐这人圆滑,段岭也不说什么,接过库单,里头全是朱砂写的赤字,还有一摞白条。
林运齐说:“借款倒比白条多,想必是抵得过来的。”
段岭想了想,说:“咱们带来的钱粮,按俸禄算,也有两千石吧。”
“路上没花多少。”林运齐答道,“您与校尉将军都是正四品,共两千二百八十百石,折算为银是一千一百两。”
太守与校尉为正四品官,段岭领一千一百石的年俸,武独因为是校尉将军,多了一项盔甲与兵器折旧,多发了八十石,最后折成了一千一百两。
“官中支一千两出来。”段岭说,“先把吕大人欠的白条偿清。至于借据…”
段岭看武独,武独瞥段岭,莫名其妙道:“你看我做什么?”
段岭无语了,只得说:“你们都退下。”
亲兵刚来,就要左右退散,段岭先前说好的开诚布公,只得先关门谈几句。过了一会儿,段岭谈妥,众人又都进来。
“孙廷。”武独说,“你拿着这些借据,到正街市口处,召集百姓,当众给烧了。”
孙廷十分惊讶,林运齐也猜到了,便笑着点头。
孙廷说:“那大人吃什么。”
“老爷说了算。”段岭说,“不必替他发愁,记得说是校尉的主意。”
孙廷马上道:“小人替全城的百姓谢过将军!”
孙廷走后,林运齐说:“大人…”
“一年八十两。”段岭说,“省着点儿也够吃了。”
林运齐说:“不,大人,下官只是提醒一句,还得想办法,还百姓们的牛。”
段岭心道差点忘了,说:“我再想想办法吧。”
一头牛三千钱,折成二两八分银子,段岭颇有点头痛,还得另外想办法。
武独道:“牛是我借用的,不关太守的事,到时我去替他们耕地,耕时叫我一声,把犁给我套上。”
段岭忍不住笑得直抽,林运齐知道武独不过也是开玩笑,说:“想必校尉将军是有盘算的。就白提醒一句。”
段岭知道武独嫌林运齐话多啰嗦,便打发了他,让他去歇着,今日应当没什么事了。
武独问:“办完了?”
“暂时办完了。”段岭说,“还得想想办法。”
“那轮到我了。”武独说,“外头那跑腿的,把两名裨将叫进来,提醒他们备好跌打伤药,有什么祖传护心镜和铠甲,好东西都招呼上。再传两个跌打大夫,备好担架,去院子里头候着。本将军明人不说暗话,要打人了。”
段岭;“…”
第135章 立威
一炷香时间后,先是一名裨将倒着飞了出去,撞翻外头的花架,花盆碎了一地。
另一名裨将站着看武独,不住喘气,武独说:“我说,你动手。”
裨将道:“不敢与将军动手。”
武独说:“不动手,怎么知道深浅呢?接下这三招,校尉换你当。”
“将军说笑了…”裨将一句话未完,武独已倏然动脚,那裨将也飞了出去,撞在照壁上,登时鲜血狂喷。
武独站在厅堂门口,挡住了外头的阳光,说:“让你们出兵救人,一个个站在后头看,找不到太守,自己就回来了。先前朝廷命官失陷在敌营里头,没治你们个临阵脱逃的死罪,如今还想依样施为,顺手送掉新任太守的一条性命?!”
段岭在里头听着,也不说话,心道武独心里什么都清楚得很。
武独那两招下手甚狠,裨将穿着铠甲,中了一下他隔山打牛的内劲,震伤了脏腑,竟是吐出血来。
亲兵们都眼带恐惧地看着,武独提着剑,走上前去,孙廷忙道:“将军!将军手下留情!”
武独以剑挑起其中一名裨将的下巴,说:“吕太守丢了,朝中没有追责,正是因为新任太守保了城中将士的性命,还当邺城没了你们真不行?”
“将军。”段岭果断道,“手下请留情!”
段岭在那一瞬间,有预感武独确实想杀人,哪怕隔着好几步远,依旧能感觉到武独的一身杀气外露,也猜到武独想现在下手,杀掉一个以震慑邺城军队。有时候,杀人确实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但不杀人,也能解决问题。
武独的剑已插进了那裨将头盔与铠甲的间隙中,手上使力,就要捅进去。对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住发抖,迎上武独森寒的目光,意识到这新上任的校尉,确实是会动手杀人的。
然而他满口是血,已说不出话来了,只得不住发抖,以眼神求饶。
“项上人头,且先记着。”武独收剑,说,“空了不妨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来历,哪怕你卖了我俩,以我功夫,也必不会死。逃得一命后,谁卖我的,全家必永无宁日,迟早被我杀得鸡犬不留。”
接着武独便转身进来,依旧靠在榻上,懒洋洋地倚着。
“孙廷把人带进来吧。”段岭说。
孙廷扶其中一名裨将,扶不起,只好与亲兵一同架着其中一个先进来。
“手搁上来。”段岭说。
那裨将咳了几声,鼻孔里都是血沫,段岭便为他把脉,说:“另一个也扶进来。”
武独踹的都是同个地方,肋骨折断插入肺,段岭便亲手为二人依次扶正了肋骨,开了药让他们回家调理。
段岭说:“将百长挨个唤来,一次来十个,依次点名进来述职。”
邺城最重要的是军事,最初也是作为军防重镇建设,平常别的县郡,都是太守为主,武官为辅。然而到了常年交战的国界,武独的职责显得愈发重要,段岭反倒变成了为这一整支军队提供补给的后勤。
人都来了,站了满厅堂,段岭说:“坐,不打你们。”
余人才纷纷坐下,两名裨将一姓白、一姓褚,各领千人,进来的也正是白裨将的十名手下。
“有什么难处,想怎么过日子,带兵带得如何。”段岭道,“都说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段岭拿着兵册,点了个人,说:“从你开始,将军脾气不好,莫要让他等久了。”
武独笑了起来,喝了口茶,第一名百长想了想,便道:“太守大人,没钱,弟兄们吃不上饭,饿着肚子,打不了仗。”
“已经解决了。”段岭说,“回去就能领到军饷,还有什么?”
“山贼太嚣张。”其中又一名百长说道。
武独漫不经心地拿着本子,一边读书,一边听百长们述职,段岭知道他都听进去了,先是问了一轮,便打发这十人回去,再传人进来,又问一轮,直到用午饭时,才揉揉太阳穴起身。
“你在看什么?”段岭问。
武独抬手朝段岭一扬,是一本《食经》,恰在此时林运齐带的管事过来问中午吃什么,段岭便吩咐一切从简,穷得叮当响的,不要铺张浪费了。
“得上哪儿弄点钱去。”段岭愁眉苦脸的,自被郎俊侠带到上京后,虽不说锦衣玉食,却也从未愁过钱。父亲在世时,吃穿用度虽不怎么稀奇,但吃什么菜,喝什么茶,用什么器皿,也有些讲究。
待跟着武独,初时穷了半年,后来又渐渐好了起来。
“我想办法去。”武独说。
段岭认为既然来了邺城,武独就得出去办事,放他一个人在府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他既身上带毒,又有白虎明光铠护身,还会一点武艺,能出什么事?但武独始终坚持跟在自己身边,还要怎么去赚钱?
吃饭时二人俱沉默不语,段岭说:“得写封信,派个人,送去辽国给费先生,让他帮咱们借点粮食回来。”
武独说:“附近不是山贼多么?钱想必是不少的,过得几日待伤好了,抢山贼的就是了。”
段岭想到邺城多年来民不聊生,落草为寇,总是有的,也必须尽快除掉,可是杀山贼能抢到多少东西?
“邺城以前靠什么过活的?”
在段岭的印象里,邺城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特产,既无法拿去与各地做交易,也不能与中原等地换取物资。
“炭。”武独吃着饭,答道,“烧炭往南方卖,山里的树被陆陆续续,砍掉了不少。”
“能种粮食的地方不多。”段岭从前在书本上读到过北方水土流失,像上梓、浔阳等地有河有平原,已是中原沃土,奈何邺城山林地貌甚多,唯一的平原在与辽的接壤线上。
“树千万不能再砍了。”段岭说,“得找点别的东西过生计。”
外头还下着雨,这雨几乎就没停过,淅淅沥沥,下得人心烦意乱,全身黏糊糊的。段岭先是修书一封,让人送信去,再找来地图与县志,发现河间与邺城之间,是可以种地的,只是以前被辽人,如今被元人总是突如其来地劫掠。
前任太守从来不管,任老百姓自生自灭,想想也是,来了都想尽快调走,反正是别人家的江山,混日子得过且过就行,顺便捞点钱自己花。
段岭花了足足三天,初步从地图、县志上熟悉了这座城;武独也慢慢熟悉了他的军队,不下雨时,两人便在城中到处走走,收拾了两名裨将,军队一下就安分下来了。
虽然不知是真安分还是假安分,但至少目前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彼此都在观察,互相观察。武独给他们排了班,让所有士兵都动起来,前去巡逻。段岭查完邺城后,又开始查河间的一本烂账。河北的郡府原本在上梓,辽帝和议之后南迁,先是到河间,又因河间校尉需坐镇国界而迁到了邺城。
河间则由那日出来拒敌的姓秦的裨将与另一名姓启的裨将守御,这两城共计四千士兵,各驻两千,由武独统领。两城相距两百八十里地,快马加鞭,半天可到。
这几日里,河间的消息也源源不绝地传过来,每天一趟回报,由河间县官发出。段岭也暂不把人召来述职,先这么搁着,偶有书信往来,便直接批个“已阅”作为回复。至于远在东南方的昌城则更穷困,连元人也懒得去打劫,山贼土匪盘踞,距邺城将近四百里,段岭见那传令兵也颇辛苦,便让他十天来一次。
首先,三城之间须得建起预警信道,同时也要恢复彼此之间的往来联系。
“伤好点了么?”段岭收拾好后问。
武独活动胳膊、肩背,说:“去哪儿玩?”
武独猜到段岭想出去走走,段岭便道:“河间、邺城往来一趟,看看咱们的领地吧。”
武独点了一队兵,备好物资,当天便从邺城上路,段岭骑着奔霄,武独则挑了匹最好的马,跟在后头。
时值夏末秋初,几场雨一下,天气登时凉爽下来。
“今天是什么时候了?”段岭问。
“六月廿一。”武独答道,“快到七夕了。”
没想到今年的七夕,居然会在河北过节,段岭驻马山前,眺望一河之隔的远方,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乡浔阳。
“辽人的地盘。”武独说,“如今被元人控制了。”
两人并肩驻马,夏末的凉风之中,草浪唰唰地响,段岭说:“九年前,上梓还很繁华,如今应该是破败了。”
“想回去看看么?”武独问。
段岭摇摇头,他对段家没有任何感情,也很少朝武独提起过自己的童年,在他的记忆里头,每一段日子属于不同的人。一如眼前的日子属于武独,上京的日子属于他的父亲,而上梓的日子,则属于郎俊侠。
“走吧。”段岭沿着河走,这条横亘河北郡的大河唤作浔水,山南水北谓之阳,邺城、河间人说话多少也带着一点浔阳人的口音,令段岭觉得十分亲切。父亲当年受封北良王,封地就是整个河北郡,他似乎天生对这贫瘠而原始的旷野有股归属感。
“有什么感觉?”武独朝段岭问。
“像家业。”段岭答道。
武独笑笑,明白到段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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