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非天夜翔作品北城天街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林泽翻了翻包,找出一副扑克,拖着屁股下的包挪过位置,那躬身睡觉的女孩子迷糊起身,少年朝她笑道:“打不?”

女孩揉了揉额上的红印,去上洗手间,回来以后说:“打,我只会斗地主。”

三人便打了一夜牌,林泽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代替赌钱,又拿出烟来抽,递给少年时少年不会抽烟,女孩却大大方方地接了,从行李箱里掏出打火机给林泽点烟。

这是林泽最难忘的一次旅途,许多年后他总会想起这个前往广州的夜晚,以及两个因买了站票认识的,甚至没有询问彼此名字的朋友。他们就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在这么一截烟雾弥漫的吸烟车厢里相遇,下车后即将各奔东西,消失于广州火车站的浩瀚人海里,在这个夜晚,所有的秘密都不是秘密。

林泽打牌输了,告诉他们自己去广州找得了艾滋病的男朋友,看看他为什么不来重庆过年。

黑黑瘦瘦的少年打牌输了,笑着说他家住在四川的农村里,读完高一就辍学不上了,原因是家里供不起他上学,让他到东莞去打工。还拍了拍自己放在一边的包,告诉林泽里面是他的学习资料,想以后一边打工一边学习。

林泽没有打击他,要知道进工厂当工人,每天十二小时坐在流水线旁,是很少有人能坚持在下班后看书自学的。老板总是要求加班——当然加班也会算工钱,钱滚着钱,钱是赚不完的,但工人往往不会和钱过不去,于是总是把工作的时间拉长到十四至十六小时,下班后谁还有精神看书?

工作需要充沛旺盛的精力,学习同样如此,有许多被迫辍学去城市里打工的农村少年都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而大多数人带去的书本,最后都卖给了收废纸的。

但不排除也有自学后参加成人高考甚至普通高考的,特别有毅力的人。林泽还是希望这名黑瘦少年能努力做到,不抛弃今天在火车上的初衷。

“加油。”林泽说:“读书考试这东西贵在坚持,做什么事其实都是,每天抽一两个小时学习,形成习惯以后就好很多。”

少年笑着嗯了声,女孩告诉他:“别太拼命,钱是赚不完的,放掉点眼前的钱,抽时间学习充实自己,以后才能赚更多的钱。”

少年嗯嗯连连点头,女孩看样子也是二十来岁了,和林泽都是出了社会的人,这个少年只有十六七,就像小弟弟一般。

女孩打牌输了,告诉林泽和那少年,她打算到广州去找她的男朋友,确切地说是前男友,她因为他,在不久前做过一次人流手术,以前在老家他们抽烟打架混社会,后来她男朋友被家乡的黑社会追杀,不得不跑到广州去,后来打电话告诉她分手算了,免得拖累她,反正三年五载也回不来,让她去嫁人。

但她怎么可能嫁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这么说这么做的。

“炸弹。”女孩扔出四个七,看也不看便又甩出一把8910JQ的牌,说:“随便是个男人,都会在广州好好打拼,等着接我过去,哪有这么说的?肯定是对老子厌烦了撒,不想过了,嫌我累赘。不知道和谁好上了。”

林泽和那少年都不敢接口,林泽看不出这个扎马尾的胖女孩曾经是个小太妹,但从她的言语间又觉得确实应该如此,最糟糕的是,她没有他的电话。

他手机换号了。

林泽道:“那你怎么办?”

女孩说:“到他表叔家去找他呗,不给联系方式就坐在家门口等。”

林泽说:“不,你要先在他家楼下蹲点等人,确认他不在表叔家再上门去。”

少年问:“要别人不给联系方式怎么办?”

林泽道:“怎么可能没有联系方式?真要联系的话,再怎样都能找得到人,关系网一个连一个的。你就住人家家里,说借住几天就走,找不到人你就一直住下去。”

女孩呵呵笑,说:“这办法要得,你太坏了。”

林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发现他们三个人的未来都是完全迷茫的,被白茫茫的雾所笼罩,看不到前方,也不知道在广州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日子始终要过,人生也依旧要向前,就像发出巨响的列车,总会有到终点站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

林泽在第二天上午火车靠一个大站时成功地买到个卧铺,和两个牌友告别过去睡觉,他一晚上没睡,整个人处于近乎神经质的状态,背上不住冒汗,躺在上铺翻来覆去地又睡不着,隔壁有好几个小孩,跟着爷爷奶奶去广州找父母过年的,一路上时而尖叫时而打闹,吵得林泽半睡半醒,快要疯了。

明明念书的时候常常上网吧通宵都没事的。他在小孩子的高音摧残下勉强睡过了白天,什么都没有吃,晚上饥寒交迫地爬下来时拿着郑杰给他买的泡面去兑开水,狼吞虎咽地把零食一扫而光。小孩子跑过来翻他的零食,林泽就把巧克力分给他们吃,听见他们的爷爷说:“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一个小女孩道。

林泽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叔叔。

叔叔!!

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

他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忽然觉得无比沮丧。

郑杰发短信来问:【火车上还好吗?】

林泽揉了揉自己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回道:【有卧铺了,很好,别担心。】

郑杰:【保佑我撒,相亲去了,借你的表戴一下,当高帅富。】

林泽:【你一定行的,放心吧。记得出门前喷点香水。】

林泽睡了一个白天,晚上又睡不着,生物钟完全颠倒了,只能保持疲惫状态一直这么坐着,看窗外,外面又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靠站时才看得见昏黄的灯光。湖南在下雪,雪点很细很细,飘荡在灯光里不知是雪是雨,更添寂寞的感觉。

卧铺上的人都睡觉了,林泽随手玩了会手机,打开微信,接了司徒烨的消息。

司徒烨:“林泽林泽,我爱你我爱你。”

林泽压低了声音,回道:“喝酒了吗喝酒了吗,喝完酒不要开车,被抓进去我没法捞你出来。”

那边沉寂了很久,半小时后司徒烨疲惫的声音说:“报告领导,我吐了,报告完毕。”

林泽回道:“穆斯林是禁酒的,以后别喝了乖。”

明天就是农历年夜了,司徒烨那边没有再发来消息,火车靠站时是午夜十二点,林泽寻思良久,给谢晨风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没有人接,林泽挂掉,心想可能是在洗澡,过了二十分钟谢晨风还没有打回来,林泽又有点担心,再打了次。

那边接了,音乐开得很大声,林泽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听见谢晨风在嘈杂的环境里喊道:“阿泽!”

“你在干什么?”林泽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卧铺上的人,谢晨风那边的杂声渐小了些,又听见有人生气地在骂,骂的广东话里林泽只听懂一句“叼你老谋”。接着电话里安静下来,谢晨风道:“喂?听得见么?”

林泽嗯了声,说:“在外面玩?泡吧么?别喝太多酒。”

谢晨风:“哎,马上就回家去了,怎么?”

林泽本想让他明天早上来火车站接自己,但看这情况,明天五六点到广州时谢晨风也起不来,让他多睡会算了,遂答道:“没什么,最近都住在家里?”

谢晨风说:“前几天都住在一个朋友家,今天晚上会回去。”

林泽马上就想起前天在电话里听见的电视声音,果然不在家吗?

谢晨风又问:“你和郑杰什么时候回家?”

林泽没有告诉他自己正前往广州,答道:“现在正在火车上呢,明天白天能到家了。”

谢晨风笑着问:“郑杰呢?”

林泽说:“睡着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买到卧铺票的,上来就睡得死猪一样。”

火车呜的一声启程,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响了起来,林泽听见电话那头有个男孩的声音说:“谢磊?”

谢晨风没说话,但林泽几乎能感觉到他在做什么——他回身打了个手势,示意喊他的人先别出声,那是近乎条件反射的,在脑海中形成的一幕景象。林泽又想起上次去看他时,坐在康乐中心里,谢晨风对面的吸毒男孩,隐约猜到了内情,或许这次回去他不得不去面对最坏的情况了。

“郑杰对你挺好的。”谢晨风说。

火车过隧道,通话瞬间就断了,林泽看着一格信号也没有的手机发呆。他虽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谢晨风可能在劈腿。

找一个同样带有艾滋病的男生相濡以沫,会比和自己在一起好么?或许是为了不连累他林泽,也或许是觉得自己给予他的爱情太沉重了,他负荷不起…无论如何,出轨就出吧。林泽早在之前就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每次都朦朦胧胧地触及个边缘就不敢再多想下去,在这个晚上终于把自己内心掀了个底朝天,血淋淋地一件一件翻出来想。

最后他决定到广州以后见谢晨风一面,如果想分手,就作个了断吧。

他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去洗漱照镜子时觉得自己憔悴不堪,他已经有点厌烦了,也觉得不爱谢晨风了,甚至有点厌恶自己一时的冲动,并说不出的想回家。人生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要么再买张票,回重庆去?

然而当林泽看到火车站的情况时,又改变了主意。

农历年三十,广州的火车站广场简直就是浩浩荡荡,到处都是等待春运的人。林泽彻底疲了。刚出站就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包,发现拉链被拉开,ipad没了,马上检查手机钱包,幸亏都在。而仔细翻找了几次,确认ipad被偷了,本想去报警,却又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没了就没了吧,那还是弟弟李迟然送他的。林泽简直要烦死了,等了半天出租车,生平从未像今天这样郁闷与烦躁。

他打到车,从手机里翻出陈凯之前给他发过的短信,让司机载他去上次他们元旦聚会的康复中心,在门口下车后,又根据记忆一路慢慢地走。广州的冬天似乎也没比重庆暖和多少,或许是降温的关系,到处都是手拉手,享受过年前难得的几天假期的情侣,林泽看在眼里,心情已近乎麻木。上一次是晚上来的,今天街道上开了个花市,两侧有十来个小摊,林泽从花市中间穿过去,开始有点迷惑,认不出路了。

“靓仔,来看看啊。”摊贩招呼道。

林泽去买了个风车挟在提行李的手里,另一手拿着烟边抽边走,他发现了一个记忆里的标志物——公交车站牌。对了,就是这里,刚刚走过的是个十字路口,只是被花市覆盖了而已。

林泽找到了路,沿着路过去,看到谢晨风上次蹲着哭的路灯,小区里张灯结彩的,他勉强认出方位,也认出了楼上谢晨风房间的窗口。遂一路上楼,按了门铃。

没人来开门。

林泽继续按,按了好几次,谢晨风还没起床?不可能,门铃的声音这么大,死猪也该醒了,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不在家。林泽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在门口的楼梯上坐了下来,既困又烦躁,摸出手机迟疑是否给陈凯打个电话。

最糟糕的情况是,连陈凯也已经回家过年了,林泽索性背靠灰水墙半躺下来,把包垫在身后,制定这几天的计划。去楼下找个宾馆先住着,再给谢晨风打电话吗?看样子只能这么做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动,实在太困了,况且还很渴。楼道里倒是挺暖和,不像外面湿冷湿冷的,林泽随手挥了挥风车,有种想把它摔在墙上,抽成烂纸的冲动。

楼下脚步声响起,林泽起身准备给过路的人让路,那人快步上来,与林泽打了个照面,却是陈凯。

林泽:“凯哥?”

陈凯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泽?”

“快进来。”陈凯掏出钥匙开门,林泽没有提谢晨风,先问道:“你没回家过年吗?辛苦了。”

陈凯没有看林泽,拿着钥匙的手有点发抖,说:“你怎么过来了?放不下心,特地来找磊子吗?”

林泽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嗅出了什么,心跳一刹那就停了。

陈凯抬头看了林泽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回来给磊子拿几件衣服。来了也好,多住几天吧。”

那一刻林泽的脑海中就嗡的一声,靠在门上,两眼一阵一阵地发黑。

“在哪家医院?”林泽的声音仿佛离他很远,甚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第八人民医院。”陈凯道:“只有那里收艾滋病人,有点远,我开车带你过去。”

林泽道:“现在国家不是明令医院不能拒收艾滋病人了么?”

陈凯说:“哎规章还规章,执行归执行,别人不收你有什么办法?八院治疗条件好,也是好事。”

“等等。”林泽说:“他…进入病症期了?”

陈凯没有回答,林泽道:“我还没有准备好…让我坐会儿,我还没有准备好…”他翻来覆去地说:“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不是这样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坐在沙发上,闭了一会眼睛,再睁眼时面前的景象仍在晃来晃去,头晕目眩。陈凯给他倒了杯水,林泽一口气喝完了,陈凯又给他一杯,这次林泽怔怔地看着水出神。

陈凯说:“年前太冷,他还坚持去上班,结果感冒了,一直发烧,这几次检查的情况不容乐观,CD4偏低,现在可能…说不准。”

林泽难以置信道:“他的工作很辛苦么?平时没怎么注意休息?不是都说至少能活五年的么?”

陈凯道:“潜伏期一般2到10年,潜伏期长短和个人免疫系统有关,治疗的早晚也有关,很多因素互相影响,他前期生活习惯不好,本来身体免疫力就不行,经常发烧感冒的…”

林泽道:“怎么会这样?他很拼命工作吗?不是说很轻松?”

陈凯在里面找谢晨风的衣服,说:“还行,但那几天太冷,我让他别去,他又穿得少…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近年来投放的国产鸡尾酒疗法配方虽然有效,但患者太多了,还没有完全推广…而且对中晚期患者效果不明显…我问了医院那边,他们说会优先给他使用几种抗病毒药物,还是要看他体质…阿泽…你别有太大心理负担,你这个时候愿意过来,他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林泽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谢晨风房间里,陈凯递给他一串钥匙,说:“抽屉里有钱,你帮他拿。”

林泽的手一直发抖,无论如何对不上锁孔,说:“他做什么工作?他告诉我是卖手机。还说过年生意好,回不了重庆…”

“在天桥底下帮人贴膜。”陈凯说:“别告诉他你知道了,那小子自尊心强。”

林泽勉强点头,终于把抽屉打开,里面放着三个信封,分别写着十一月,十二月和一月,里面都是钱,有十块的有五十的有一百的。还有几大捆手机膜,下面垫着平板电脑的膜。

他看了一会,又把钱放了回去,抽屉锁好,朝陈凯说:“我还有钱,用我的吧。”

陈凯说:“磊子经常跟我提起你,每次提到你时他都说他的东西以后都留给你,用谁的钱都没关系,走吧。”

林泽把行李放在谢晨风房中,打包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和谢晨风的内衣裤与睡衣,跟着陈凯下楼上车。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林泽的困意全上来了,他在后座睡了一会,到陈凯叫醒他时便下车吃午饭,吃午饭时陈凯约略地说了一些护理病人时要注意的事,林泽认真记下,吃过午饭后陈凯才把林泽带进医院去。

“我该说点什么?”林泽反而紧张起来,问:“他精神状态怎么样?不能受刺激吗?是不是也不能朝他生气?”

陈凯安慰道:“很多临终患者都是自己走的,家人不愿来陪伴照顾,所以你愿意来照顾他,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不用怕,像平时一样就行。”

见到谢晨风时,他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床头上挂着林泽以前给他的比卡丘公仔,病床旁还坐着一个男孩。

林泽推门进来的瞬间,坐在床边的男孩马上站了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谢晨风,又看林泽。林泽记得他,就是上次谢晨风说的,名字叫阿空的男生,电话里听见的也是他的声音。

谢晨风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还掉了不少头发,他的胸膛不住起伏,怔怔看着林泽。陈凯笑道:“磊子,你爱人来看你了。”

“不用演了吗。”阿空小心地问道。

林泽冷冷道:“不用演了,别理这二愣子,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阿空点了点头,又看了谢晨风一眼,许久后道:“磊哥你…好好休息。”

谢晨风没有说话,阿空与陈凯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林泽与谢晨风相对沉默许久,林泽拿着微微转的风车,说:“给你的礼物,撒谎成性的骗子,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撒谎的坏习惯?新年快乐。”

谢晨风没说话,林泽去把风车插在窗外,谢晨风在他背后问:“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来广州的火车上?”

“嗯。”林泽插好风车,哗啦一声拉上窗:“你把电视开这么大声,差点就真的被你骗了,演得不错嘛,影帝,给你发个小金人?”

谢晨风笑了起来,眼眶却是红的,说:“对不起。”

林泽上前去,俯身在他额头吻了吻,说:“没发烧吧。”

谢晨风摇了摇头,林泽示意谢晨风朝里面挪点,低声说:“我先睡会儿,困死了。”

谢晨风伸出手臂搂着他,林泽袜子也没脱,拉过被子盖着,枕在谢晨风的手臂上,侧过身搂着他的腰,俯在他肩前就这么睡了。

他在梦里听见护士的声音:“量体温啦,帅哥。”

谢晨风嘘了声,示意别吵醒了林泽,用很低的声音说:“我爱人。”

林泽从他的胸腔能感觉到他说话,像个浑厚的,安全的风箱,他又睡了会,睁眼时已是傍晚,风车在窗外转得五彩缤纷,外面传来小孩子做游戏追逐嬉笑的夸张声音,一切都如此安详,傍晚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病房里。

谢晨风低头亲了亲他的脸。

林泽舒服地暧了口气,起床伸懒腰,抹了把脸,乏味地看着谢晨风。两人似乎都有许多话想说,然而在这个时候,却又什么都不必说了。

护士送来饭,林泽也去打了一份,谢晨风边看电视,林泽边用勺子扒饭喂他吃。谢晨风吃得很慢很慢,嘴唇都干得龟裂了,林泽看了就心疼。

谢晨风笑道:“我从上小学那年奶奶去世后,就没再被人喂过饭了。”

林泽笑道:“知足点吧你,我从懂事开始就没人喂过我吃饭呢。”

两人都笑了起来,林泽又道:“医院的饭食挺不错的啊,比我家吃得还好。”

谢晨风又打趣道:“你以为呢,今天是什么日子,忘了么?”

林泽这才想起是年三十晚上,登时哭笑不得,果然饭菜很好,他见谢晨风一直艰难地吞咽,似乎有点不舒服,便道:“吃不下么?”

“嗓子有点疼。”谢晨风指指自己的嘴说:“还有口腔溃疡,没事,接着吃。”

谢晨风吃一会,喝口水,把饭盒里的饭菜都吃光了,林泽才端着自己的饭盒倚着他吃冷饭,谢晨风不时瞥他一眼,说:“去护士办公室里用微波炉热一下。”

林泽端着饭菜过去,护士长正值班,问:“9床晚上吃了多少?”

林泽道:“一盒饭的分量。”

护士长笑道:“哟,今天吃得倒是挺多,有人喂饭还是不一样。”

林泽躬身接水,看了她一眼,问:“平时不怎么吃饭么?”

“口腔溃疡,喉咙发炎。”护士长说:“吃饭对他们来说是件很艰难的事。”

林泽点了点头,就在办公室里吃饭,问护士长谢晨风的病情——情况不容乐观。谢晨风已经到最后的病症期了,通常第三阶段的患者,只能活上2天到一个月时间。基本就是挨日子,谁也救不了,伴随着的还会有肺炎,高烧,呼吸道感染以及器官衰竭。

谢晨风和唯唯分手后没多久就染上了,开始急症期,接着是两年多的潜伏期,现在则转入末期,太快了…林泽本他能再活上个六到八年,如果上天眷顾的话,说不定能让谢晨风再活二十年。然而他们刚认识不到半年,谢晨风就要死了。

唯一不幸中的万幸,是林泽再一次做了明智的决定,否则过完农历年后,谢晨风演完这场戏,将真正地离自己而去。林泽吃过饭,在走廊里给郑杰打了个电话,那边吓了一跳,问:“这么快?在哪里?”

林泽说:“广州第八人民医院,两年多了,是比普遍情况快点。”

郑杰担心地说:“阿泽,你撑得住不。”

林泽说:“还好,我要在这里一直陪着他,近期不回去了。”

郑杰问:“到什么时候?”

林泽没有回答,郑杰静了一会,心下了然,答案只有一个,陪到谢晨风病逝的那一天,也没多久了。两人又谈了些琐事,林泽问郑杰相亲怎么样,郑杰答道:“还行,阿泽,你…”

林泽知道郑杰担心自己,遂保证道:“我没事,真的。知道了以后反而会好很多,尽量让他这段时间过得开心点吧。”

郑杰还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口,说:“加油,兄弟。”

林泽挂了电话,回病房去抱着谢晨风看春晚,两人就这么依偎着,病房里只有他们俩,三张床,林泽说:“另外两张床没病人吗?”

  如果觉得北城天街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非天夜翔小说全集江东双璧国师帮帮忙国家一级注册驱魔师上岗培训通知二零一三夺梦定海浮生录北城天街,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