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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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力地仰头，吃惊地发现比她原先走之前多了一千条。

“它母亲生前是神童，为何到了你手里时，残魄只剩下一条，这自然是它吸走了精华的原因，现在，在它的辅助下，覃微的魂魄由普通魂魄晋升为高级残魄，它的用处便完了，既然它挡了黑无常的杀气，也活不久了，青绿草能将它拖到今天是我慈悲，你就别白费这个力气了！”

“浑浊，你混蛋！”她狠狠地咬牙，却咳个不停，那双枯老的手死死地掐着她，掐得她喉咙发疼发紧，呼吸越来越稀薄。

“萧半离，秦泷是有办法救它的，他早就知道那只怪胎需要黑无常的鸡毛掸，但你知道为何你离开这么多天，怪胎却依然没有脱离危险吗？秦泷也在犹豫，思考着要不要救它，这才拖到你临时回来。”浑浊语气越来越冷，“他不让我弄死那只怪胎，只因为想给你个交代，而独留下你一个人面对我，也是想我说服你，那样…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管那只怪胎，别以为他帮过你几次，你就以为他心地善良，这世间，最愚蠢的那个人只有你了，因为你是人类，你自以为善良罢了，没有我的帮忙，你也别想拿到黑无常的鸡毛掸。”

她想摇头，却摇不动，脑袋跟身子像是要分开，只剩下嘴巴在吸气，而鼻子早就断了通进出气的功能。

她眼眸里全是血丝，听到浑浊的话，只感到无比的悲伤，悲哀，她是天真的，但其实她也知道秦泷跟浑浊都不是善良的鬼魂，可是心里知道，跟讲出来，那是不一样的。

心里知道也会存在着侥幸，可从浑浊嘴里说出来，只让她感到浑身冰凉，如兜凉水。

她咳了一声，浑浊松开了些许力道，她惨笑道，“我是很愚蠢，我是人类，也不是你们这些厉害的鬼魂，我还要靠你得到永生，你们的心究竟是黑是白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做好一切，问心无愧，若是你对我不满意，你可以我打我骂我，我绝对不会还手，但…小宝，我是要救的。”

话音方落，她便被浑浊甩出窗外，摔到地上，压坏了一地的青绿草，她堪堪地抬起身子，浑浊站在阁楼门口，冷冷地冷冷地，如利剑似的，看着她。

她只庆幸，她临时回来了。

若是她没临时回来，小宝…就不在了。

一抹衣袍从半空中飞来，在半空中停下，她抬眼，对上秦泷复杂的眼眸，他的手里怀抱着小宝，小宝没有朝她挥手，也没有喊她妈妈，如沉睡了一般，她心里一紧，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秦泷所在的位置跑去。

秦泷动也不动就看着她不停地跑不停地摔。

那副狼狈的样子，让秦泷敛紧了眉头。

秦泷贴在山壁上。

她终于跑到山边，却够不着他。

“秦泷，把小宝给我，它怎么样了？”她朝秦泷伸手，咽哽道。

秦泷只是沉静地看着她。

她咬紧牙，从喉咙里低吼道，“把小宝给我，它到底怎么样了？”

“秦泷！！”她冲他吼道，声音穿破山体，山壁震了一下，秦泷才飞身下来，落到她跟前。

她急忙上前，看到秦泷怀里的小宝，她整个人愣住了。

小宝除了眉眼，其他的地方全都成了黑色的，腐烂的黑色肉块。

“你对它做了什么？秦泷，它怎么会成这样？刚刚不是好好的吗？秦泷，你回答我啊。”她使劲地抓着秦泷的肩膀，泪眼朦胧。

“它…本就没多少日子，现在，它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你是不是…非要救它？”

“是。”

她不敢去摸小宝，它已经闭上了眼睛，那些黑色肉块极其恶心，而那些头发缠着秦泷的手臂，细细长长。

秦泷闭了闭眼，半响才说道，“今晚，我去闯地府之门，你躲在门外，我让百鬼上你的身，我与黑无常打斗之时，你上来接招，只要扯得一根鸡毛掸，你就跑。”

“好。”

她点头，只要能救小宝，怎么都行。

秦泷没再看她，朝阁楼走去，她也急忙跟上，到了阁楼门口，她顿了顿，才咬牙进去。

浑浊坐在椅子上，对着她冷冷发笑，那枯老的眼神冷得刺骨，唇角的冷笑令她不敢上前。

秦泷似乎也不敢看他，只把小宝放入浴缸里。

阁楼里，一片安静。

为了以防浑浊对小宝的尸身下手，她没回家，盘腿坐在浴缸旁，只低头看着浴缸里跟青绿草混成一块的黑色肉块。

秦泷坐在阁楼门口，看着屋外。

直到黑幕降临。

秦泷喊她。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折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浑浊面前，“浑浊，谢谢你给了我再生，你与秦泷，小宝，都是我在夹缝界最重要的人，对不起。”

浑浊的眼眯起，冷冷看着她，不置一语。

她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跑去。

秦泷翻开手心，百鬼从他手心里飞出，一下子便笼罩住整个上空，黑压压地一片。

秦泷转头，“准备好了？”

她点头，上前，站到秦泷的身侧，秦泷指着那如山高的百鬼之一，命道，“过来。”

那百鬼往前靠了一步，轰隆一声，山体震动了一下，她被秦泷横抱起来，秦泷喝道，“收!”

那只百鬼化成黑线，冲进她的身体。

她的意识只残留了一秒，下一秒，生气被秦泷抽离，身体里有一只不停震动的鬼魂，上下窜动。

秦泷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身体里的百鬼没有自己的意识的，我保留了你的意识，但它操作你的身体，你想干什么，只要通过意识，身体就会跟着动。”

她点点头，“好。”

这声好男女混音，极其难听，也极其大声，，连阁楼都震了一下，周遭的百鬼震得往后退。

唯独秦泷，毫无影响，他将她放下，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出夹缝界。

“地府之门，不朝东不朝西，不朝南不朝北，死气旋涡中现，死气最重之地，最容易出现地府之门，如此，我们得去医院的太平间。”

秦泷也不知道地府之门在哪，只能根据原先所知道的去推测，但一连走了七八个医院，闻够了一堆的阴气，看到了无数的死人，依然没有找到那个门，至于那个门长什么样，秦泷也不知道。

凌晨了，跑遍了七间医院，找了五六个坟地，依然一无所获。

她有些泄气，秦泷更不用说，直接坐在别人的坟头上，眯着眼。

“平常这黑无常说出现就出现，如今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秦泷甩了下袖袍，哼道。

她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发出意识，身体里的那只百鬼有些蠢蠢欲动，窜来窜去，要她发出意识。

她满心着急，小宝只剩下一天的时间，现在到了凌晨，又少了几个小时，地府之门没找到，能不能拿到鸡毛掸，那都是未知数。

“浑浊知道地府之门在哪？”她是极其不愿意开口的，这把不男不女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作呕，但总不能让秦泷自言自语吧。

秦泷顿了下，点点头道，“他肯定知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在我们阁楼的附近的那块地方，那里平日阴气很重，经常有血气，上次我也是在那块地方看到黑无常出现，取到鸡毛掸救你的。”她看着秦泷把疑惑说出来，秦泷从坟头上跳下来，眯起眼，“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浑浊这老家伙！呵呵…走。”

第四十一章 抽丝之命

秦泷拉住她的手，带着她飞奔下坟地。

她迎着满脸的冷风，不一会便来到阁楼附近的山脚下，找到了那块地方，四周的孤魂野鬼因秦泷的到来，刷地全散开了，让开了块小空地。

秦泷走上前，蹲在地上，眯起眼睛盯着刚才聚集了无数孤魂野鬼的大石头，很普通的一块石头，但有一只老虎那么大，石头的颜色全黑，跟墨水似的，秦泷一把扯住一只孤魂野鬼。

那只鬼没有尸体，只有头，被他抓在手里唧唧唧地叫，试图挣脱开他。

秦泷冷哼，“回答我，黑无常是不是常常从这个石头里蹦出来。”

那只鬼害怕地一直哆嗦，唧唧唧叫得更响，但奇的是半空中很快就出现它的声音。

“黑无常又不是孙大圣，怎么从石头里蹦出来？他喜欢搬开石头再慢慢爬出来。”

“那也就是我把石头搬开，黑无常就会出来？”秦泷冷硬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但是这地方一开，会有很多的铁球出来，你们不怕死我们怕，快放我走！”说着那只鬼挣扎得更厉害，周围的孤魂野鬼听罢似乎也有了想法想跑，可惜秦泷在那之前已经放出百鬼，堵住了他们的路。

“你们帮我挡住阴风，我把黑无常引出来，便没你们的事，自然会放你们走的。”秦泷把那只鬼扔回孤魂野鬼中间。

其他的孤魂野鬼一听，纷纷摇头，各种不满，秦泷一个眼刀过去，他们又刷地安静了。

这简直就像帝王一样，够拽。

她在旁边就差给秦泷鼓掌了，秦泷一把拉过她，低声道，“我把石头搬开之前，你躲进它们当中，然后，其他的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你体内的百鬼会替你承受痛苦，你只管拔它鸡毛掸就好，随后你趁乱回夹缝界，我随后就来。”

她重重地点头，后拉住秦泷，对上他的眼，他略低头，疑惑地看着她，“嗯？”

她咬咬牙，紧紧地抓着他道，“照顾好自己。”

秦泷眉眼软了几分，啧道，“我不会死的，也没有谁能让我死，放心吧。”

说罢他将她推入孤魂野鬼里，那群孤魂野鬼见到她进来，下意识地给她让路，不是给她，应该是给她体内的百鬼。

其他的百鬼则站稳在石头尖，一大群孤魂野鬼围成一个小圈，有些胆小的，脚都在哆嗦，牙齿打颤，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直接吐黑血了。

她站在他们中间，眼睛一个不落地看着秦泷伸手去摸那块石头。

秦泷的手一摸到石头，石头就侵透他的手掌，秦泷眼眸冷了几分，舌头抵了下不破魂，似是找到了力气，石头随着他的身体转动，而缓缓动了一下，但那仅仅只是动而已，并没有被移动的迹象。

“高级野鬼怎么了，还以为带着百鬼就可以挪开石头嘛！”有不服的孤魂野鬼即逃不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凉凉地甩了句出来。

秦泷并没有动弹，他依然在试图挪动那个石头。

挪了有一会，却依然没有动静，石头是在转动，可就是没挪开，身后的百鬼摇动了几下，山体震动了几下，有些沉不住气的都开始踩地，想用此帮助秦泷松动石头。

她心里也着急，体内的百鬼也感受了，蹦踏得更厉害。

秦泷额头都出汗了，但石头纹丝不动，孤魂野鬼的声音他不是没听到，待过了一会他正打算休息，一双手顺势搭上石头，他侧脸，对上萧半离的笑脸，她说道，“我也来帮忙。”

秦泷眯了眯眼，手心往下发力，她也跟着转动，两个人朝左手边挪动。

本来丝毫不动的石头咯吱咯吱开始发出声音，她跟秦泷相视一笑，继续转动，很快石头就往上动了一下，“向左，揭起来。”

秦泷话音刚落，石头就飞了起来，他一飞脚，将石头揣到旁边去，而她还来不及看向那个洞口，就被迎面吹来的阴气以及胡乱蹦出来的铁球打飞，她是没感觉到痛，但体内的那只百鬼震了几下，替她挡了那疼痛。

接着周围的孤魂野鬼嘤嘤嘤地有些开始哭起来。

有些则不堪受那些阴气死命地想躲，石头下的地府之门宛如一个黑色漩涡，除了浑浊就是浑浊，浑浊而黑，黑得不见底，阴气一阵有一阵的，铁球砸在地面上，震了几震。

秦泷带领百鬼朝那洞口而去，还未进去，一团黑气冲里头冲了出来，撞向秦泷，将他狠狠撞到百鬼的身上。

孤魂野鬼看到黑气，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想跑却跑不掉，身后的百鬼如铜墙铁壁。

她刚落在地上，想爬起来，体内的百鬼就带着她的身体站立起来。

那团黑影撞了秦泷后，高高地站立在上空，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这只泼鬼，老子不找你，你倒是找上门来了？地府这高贵的地方，你也敢闯？平日没打够是吗？”

秦泷抹了把嘴巴，飞上半空，看着那团黑影冷笑着，“今日我手痒，非要找你的麻烦！”

话音刚落，鸡毛掸就从黑影身上飞向秦泷，将他抽飞起来，秦泷这次不躲，反而任由那鸡毛掸落在身上，周围的百鬼可不乐意，震动着地面，冲向黑影，黑无常的声音再次在半空中响起，“吃里扒外的百鬼，当初在地府的时候，舔着我的脚趾头，如今上了人间倒是被一只烂鬼给收服了，也不知道替自己感到羞耻！”

今晚的黑无常似是心情不错，不停地用话去撩那群百鬼。

一边跟秦泷纠缠着，一边嘲笑百鬼，就连她体内的百鬼也蠢蠢欲动，一直扯着她往前，但无奈她的意识没动，那只百鬼在她体内嘤嘤嘤地喊起来。

她也想动，但找不到机会，秦泷飞得很高，跟那黑影不停地缠斗，而百鬼则去解决那些带着铁球的阴差。

随后，黑影飞了下来，秦泷跟在身后也飞了下来，鸡毛掸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抽翻在地，她没感到疼痛，但体内的百鬼却大叫了一声，秦泷趁机扫了她一眼，她立即明白，伸手就抓住那鸡毛掸。

鸡毛掸如蛇般，灵活地绕过她，一扬起来，将她抽上半空。

她落地之前又抓住鸡毛掸，它动了一下，抽向她的脸，她被抽翻至地府之门，阴气一阵一阵，铁球直接砸在她身上，她翻了个身，落在石头边上，大喘着气，手心绒绒的，她松一口气。

鸡毛掸拿到了。

但黑无常跟秦泷却还在打，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抹白影从地府之门窜了出来，直接落在她的身边，她吓了一跳，压根就不知道在这些污脏之地怎么会有白影，白影将她拱起来。

朝秦泷跟黑无常所在的地方飞去，她整个人不知该怎么办，也不敢喊秦泷，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体内的百鬼则窜来窜去，动个不停，白影的到来，让秦泷跟黑无常的争斗停了下来。

黑无常草了一声说道，“你出来做什么？”

白影将她扔到地上，“这个女人的气味，是不是你上次闻到的那个？”

秦泷站着远远地，脸色焦急一闪而过，却不敢轻举妄动，他无牵无挂，不能表现出对萧半离的在乎，否则会引起黑无常的怀疑。

黑无常冲到她身边，一团黑影将她笼罩着，体内替她承受痛苦的百鬼吱吱地喊道冷冷冷。

可见这个黑影有多冷。

黑影从她身上飘起，围绕着她看，鸡毛掸甩了出去，勾住秦泷的脖子，将他扯到跟前。

“你经常跟这女人呆一块？你是不是经常上她的身？”

秦泷眯起眼，用脚踢了下她，呵道，“她体内还有一只鬼呢。”

意思就是：我确实经常上她的身。

黑无常没再说话，鸡毛掸用力勒住秦泷的脖子，冷笑道，“你不告诉我半生的下落没关系，但你还是得让你上头那只东西知道，我们地府不会罢休的，记住了，让它明白，我们不会罢休的。”

鸡毛掸松开了。

黑无常朝敞开的地府之门飞去，白影跟在身后也飞了进去，石头轰隆隆地动了几下，滚了过去，堵住了那扇门。

整个天地间仿佛安静了下来。

秦泷喘了会气，上前扶住她，问道，“没事吧？”

她摇头，疼痛是没有，但手臂断了，下巴裂了，眼珠子少了一个，简直惨不忍睹。

她摊开手，手里不止一根鸡毛掸，至少有三根。

秦泷张开嘴，他嘴里也有三根，这下子小宝有救了。

秦泷把百鬼收回手心，带着她进入夹缝界，可是平时念头一起，就能进入的地方，今天却怎么也进不去，好几次穿了仍然在原地。

也没有看到阁楼。

更没有看到青绿草。

一种莫名的恐慌袭击上她的心头，她下意识地拉紧秦泷，秦泷强作镇定地拍拍她的手，再次进入，但还是没有出现夹缝界的出口。

她整个人瘫坐在地。

“浑浊是不是把夹缝界关了？”

秦泷也意识到了。

他捏了捏眉心，“是的，他关了，我们进不去，时辰到了，小宝就会死，而你暂时回不到人间了。”

暂时回不到人间？

小宝会死？

没有夹缝界，她成了一个怪物。

“怎么办？”她声音发颤。

“夹缝界是他自创的，他想关，我们也没办法。”秦泷叹口气，坐到她身边。

她满心绝望，浑身瑟瑟发抖，“如果浑浊永远不开夹缝界，那么…”她强忍着泪水紧抓着秦泷的衣袖。

秦泷搂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不会的，你身上还有鬼火跟半生，他只是想拖到小宝死而已。”

第四十二章 抽丝之命

她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小宝死？它碍着他什么了吗？”

秦泷隐忍着，没有回答，只说道，“你先睡一会，我想办法跟他联系，让他放我们进去。”

“不，我不睡，我睡不着。”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还睡得着，她身体的百鬼还没放出来，她不能进夹缝界里救小宝，无法把身上的伤修复，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她还有戏要拍，她要见父亲母亲，她…还想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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