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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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却在这个时候犹豫了,躺在床上,我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翻身就摸到那两个大大的洋娃娃,我伸手死死地搂住它们,闭上眼睛,想要就此睡过去。

梦里有一片桃花林,桃花林里有个很高的人,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只是站在树下。

许久之后,他低低地说,“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早上六点不到,屋外还灰蒙蒙的一片,我则睁开了眼睛,过了一会,我便穿了衣服起身,走到楼梯口,却发现,妈妈还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我抓紧衣服,走下楼梯,就见爸爸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一锅粥,脸色很憔悴,也是一夜没睡。

看到我时,他冷着脸,别扭地说,“喝粥,然后去上学。”

第九十八章

那一刻,不知为何,我的胸口一阵发闷,我走到电话机的旁边,抓起电话,拨出了那个熟背心里的电话。

那头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声音很清醒,他说,“李优,早啊。”

我那到嘴的话溜到唇边,却堪堪地停住,孟宴老师等了一会没等到我的回答,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你的回答了,放心,我的徒弟就算不出国,也可以红遍整个世界,李优,你让我孟宴佩服,我绝对会助你在这条路上无人能敌的。”

我死死地抓着话筒,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一滴一滴地打在电话机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免得那哭声传到话筒那边去。

许久之后,我哽着声音说道,“孟宴老师,谢谢你,我最爱你了。”

孟宴老师似乎被我这话吓到,他在那头狠狠地咳了一下,随后急忙说道,“好了好了,快去吃早餐,然后上学,我去睡一会。”

说着那头就挂了电话,我捧着电话呆坐着。

过了一会,我站起来,看着那一直在沙发上,安静的爸爸妈妈,说道,“我不走了,我留下来。”

妈妈眼眶一红,又想哭,却死死地捂住嘴巴,伸出手,浑身颤抖地抱住我,我僵在她怀里,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气,认命地闭上眼睛,就当这辈子我欠他们的,对,我上辈子欠的,这辈子来还。

“喝粥,要凉了。”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些许僵硬,我退出妈妈的怀抱,走向餐桌,妈妈擦擦脸上的泪水,一脸的笑容地跟在我身后,随后坐我对面,帮我夹小菜。

爸爸也舀了碗粥坐下来,屋里安静地只听见粥入嘴的声音,而屋外慢慢地投射些许的阳光,我们家的门朝东边,每天早上总比别人更加容易感知到太阳升起的那抹暖意。

此时阳光斜斜地射进门口,带来了新的一天新的温暖,也为这个一直支离破碎的家带来些许的暖意。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离开,也许是自由,留下,却收获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那份感情。

人生总是这样,有舍必有得。

初三之后蛮多班干部都退了下来,主要都是为了想用心读书不想耽误了学习,郭晶更不用说,李腾老师刚开口,她哎了一声,把手放胸前打了个叉叉说道,“老师,我不适合当班干部,就是个无所事事的文娱委员我也不适合当。”

李腾老师扶了扶眼镜,一脸无奈,接着他又转向我,我立刻用书本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说道,“老师,我更不适合。”

李腾老师盯着我,那眼镜闪过一道光,他一把抽走我手里的书,说道,“你当了一年多的班长,还说你不适合,你们都不当了,那我来当啊?”

我笑了一下,说道,“可以有。”李腾老师用书本轻轻地敲了下我的头,说道,“你就当帮老师一下,这班里也没人可以接了。”

我摇头,“老师,真不行,我要帮张楚补习,所以…”话还没说完,郭晶就哇地一声叫了起来,“什么?你要帮张楚补习?”

班里的其他同学齐刷刷地朝我们这边看来,李腾老师扶了下眼镜,眼眸几分深意,“你真要帮他补习?”

我点点头,说道,“小学的时候,他帮我补习,现在初中了,我帮他补习,那也很正常,我希望他早日回到这个班里。”

前头一女同学笑了一下说道,“该不会补习补着补着就跟你姐姐一样吧?”

我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缩了缩肩膀,猛地闭上嘴巴,郭晶朝她呲牙咧嘴了一番,又拉住我的手,低声说,“我也可以帮他补,我们一起努力,让他早点回来。”

我下意识地收缩手指,紧紧地握住郭晶的手,看着她,满心感动,她朝我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道,“不用太感动,说来我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说不定未来还要上同一所大学,友谊地久天长嘛。”

李腾老师把书本还给我,笑着揉揉我的头说道,“我也觉得张楚可惜了,有你帮他,我相信他肯定很快可以振作起来。”

我重重地嗯了一声。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轩把他碗里的鸡腿都拨给我,满脸的不舍地盯着那到了我碗里的鸡腿,干笑地说,“我知道你要帮我哥哥补习,这个鸡腿是我感谢你的,明天的鸡腿我还给你。”

我夹起那鸡腿,往嘴里夹,他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的手,还死劲地咽了下口水,我顿时好笑,这个吃货,十年不变啊,我故意说道,“我吃了啊。”

他狠狠地撇开脸,“吃啊,给你的你吃啊。”下一秒他转过头,看到他碗里还有个鸡腿,惊讶地看着我。

我笑着扒了一口饭,说道,“还给你。”

“你不吃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吃?”他看着那鸡腿,又看了看我,我嚼了饭,把饭咽下去,瞪了他一眼,为了心安理得地吃个鸡腿,所以给我找个借口说我不喜欢吃,我也是醉了。

就在张轩还没动筷子前,一双筷子快速地伸了过来,快速将他碗里的鸡腿夹走,郭晶一口咬住那鸡腿,“你们都不吃,那我吃了,今天打饭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吃鸡腿,结果打的时候都没了。”

张轩盯着空空如也的碗里,又看了看那已经剩下半块骨头在郭晶嘴里嚼着的鸡腿,啊了一声,承受不住地捧着饭盒刷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郭晶,郭晶不明就里地又嚼了两口,然后把骨头吐在桌子上。

张轩十分不甘地说,“我不吃了。”说着就端着饭盒一溜烟跑了,我一下子忍不住,噗笑了出来,郭晶一看我笑,她也笑了,问道,“他不是不想吃吗?一直把鸡腿塞给你。”

我伸手将她唇边的肉末擦掉,又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泪水了,“他很想吃的,给我的时候那神情可不甘心了,偏偏还给你吃了。”郭晶啊了一声,一脸真的是这样吗?我笑着点头,一转眼刚,就看到张楚坐在离我们不远的桌子上,正安静地吃着饭,接着说要跑掉的张轩突然出现,一屁股坐到张楚的身边,歪着脑袋跟张楚说话,张楚略微抬起头,朝张轩笑了一下,那笑容极淡,张轩愣了一下,眼眸闪过黯淡的光芒,不过很快他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张楚回应得比较少,但是一直都认真听着,他的疏离感面对张轩的时候,也没有消失,想到过去张轩说他最喜欢他哥哥了,还说哥哥最好了,又温柔对他又好。

难怪张轩这么讨厌李秀。

“哎,那不是张楚嘛。”郭晶顺着我的眼神看到了,说着她就扯住我的手,“走,我们去打个招呼,我现在看到他老觉得他怪可怜的,老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上次我在图书馆也看到他了,他也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书,周围的同学都是两个,三个的,就他一个人,那表情平静得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我有时都觉得张楚快升仙了。”

她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我捧着饭盒被她抓着跟在身后,刚到那桌子,郭晶就嘿了一声,然后把饭盒放桌子上,无视张轩那快瞪出来的眼珠子,朝张楚热情地喊道,“张楚,我们来陪你吃饭。”

我翻个白眼,顺着坐在郭晶的身边,正好跟张楚对面,他抬头朝我们淡淡地一笑,也没有开口。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胸口俨然一疼。

我使劲地憋出一个笑容朝他笑了一下,他看着我笑,又淡淡地笑了一下,接着就低下头吃饭,郭晶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撑着下巴观察张楚吃饭的样子,张轩在一旁使劲地瞪她,她都没感觉。

过了一会,郭晶突然说道,“张楚,我也跟李优一起帮你补习吧。”

张楚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随后他抬眼看了看郭晶,接着又看了看我,那眼眸里有几丝询问,我愣了一下,他就说道,“不用了,不麻烦你,李优帮我补习就行了。”

郭晶满脸笑意僵了一下,随后她转头看着我,我急忙摆手,示意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

郭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行吧,反正她的化学也是我帮她补习的,补来补去你还是我学生。”语气里带着几丝得意,张轩立马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阿,李优帮我哥补习哪关你的事啊,明天把鸡腿还我阿。”

我噗地一声又笑了,说了半天又是那鸡腿。

张楚看我笑了,他也淡淡地笑了一下,我被他那唇边的笑容激得心跳漏了半拍。

第九十九章

我没帮人补过习,下课后,我到d班找张楚,空荡荡的教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我坐他对面,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我脑袋一片空白,而他摊着书本,正看着我,很安静很宁静地看着我,我咽了咽口水,额了一声,接着又额了一声。

以前都是他帮我补习的,他总会按他的规矩来,给我出题让我做,现在我也可以照搬,可是面对那张脸,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我脑海里是强大的那张脸,现在让我来帮他补习。

我才知道我揽了一个挺难的活儿,如果现在是司徒楠,估计我一边敲着他的头,一边就开始讲了,但是现在是张楚,在他面前,就算即使现在他身处d班,可是我还是不敢乱讲。

万一讲得没他好呢,对吧。

他眯了眯眼,挡了挡那热烈的夕阳,接着他修长的双手推开手里的本子,来到第八页,那里有一道题正被他画了出来,他问道,“这道题,我不是很懂,上课的时候,班里太吵,老师讲的太笼统。”

我俯过脑袋,在那道题上眯了一下,立即就知道解法了,于是我也不多说,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直接在草稿本上列出我的解法,说道,“这是我的解法,但是老师给的则是这个,你看看。”

他唔了一声,埋头看着那道题,很快,他在那道题的圈圈处划上ok两个字。

看到他这样,我叹了口气,果然,他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学生当中也有不少人,对于题目的解法是知道的,但是一旦到了考试总会弄错,时间有时无形地给人一种催促的感觉,导致脑袋容易一片空白,就如我从小学考初一那会,其实大部分题我都会做,但是在那个时间段,脑袋就是一片空白,尤其是当答了其中一道题,而偏偏那道题花去了太多时间了,最后只能胡乱地填上去,然后又快速地填别的题,这样焦急的情况下,常常两边都没办法做好。

我跟张楚应该是最不像补习的那种传统情况,常常都是我坐着发呆,然后他把问题拿出来,接着问我,十分有目的性,也更加直接,我每次都会随时准备解答他的题。

有时会我做我的作业,他做他的题,然后那一个多小时的补习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接着我们就搭着最后一班车,各自回家,妈妈对于我老是这么晚回来,开始有意见,她很是紧张地问我,最近怎么老这么晚回来,我张嘴想说给张楚补习,可我知道,张楚在妈妈的心里成了颗毒瘤,补习是李秀留下来的后遗症,我说补习妈妈不一定信。

这让我又为难了起来,最后我只能跟妈妈说,我在学校里写生。

妈妈半信半疑,但是一个半月后,我的连环画,叫《堂西街》获得了欧洲金鹰画家奖第一名。

妈妈这才信了,可是当她看到堂西街三个字,眼眸暗了几分,这一个奖是我走出国门的第一个奖项。

糖糖老师在电话里说,让我必须抽时间去德国领这个奖,同时也会认识很多的人。

对于学习,我就一直保持着那水平就足够了,但是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帮张楚补习,于是我拼命地记笔记,把张楚可能出现的问题,全记在笔记本里,接着到了下课的时候,我就拿给他,说道,“我可能要出国一趟,这是我记的笔记,你在这段时间就看笔记吧,有问题你肯定会记下来问我的。”

他拿过我的笔记,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好。”接着他弯腰从抽屉里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支画笔,但是这只画笔的头顶是一个光着头的小人,那脸笑咪咪的,像佛主,他带着嘶哑的嗓音说,“我看到新闻了,也看到你那个奖了,这只画笔给你。”

我盯着那光头人儿,一动不动,也没有伸手去拿,他收起了笔记本,接着拎着书包,已经站在走道上了,居高临下地说道,“走吧,校车要开了。”我猛地回过神来,拎着书包,紧紧地抓着那盒子,跟在张楚的身后,他似乎又高了,我只到他的肩膀了,前头的男孩沐浴在夕阳下,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近乎体贴,却不再见那温柔。

校车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高三生,都一脸疲惫地趴在前面座位上,我安静地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盯着车窗外的景色,手里紧紧地抓着那盒子,那一年我就是在这个位置,这个角度看到张楚把李秀扶进车里的。

李海燕没有撑过初二,初三她就没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这个位置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坐了,谁都不喜欢最后的这个座位,因为它很高,并且在轮胎上面,车子一碾动,最后的这个位置受得震动是最大的。

德国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副黑白色的冷画,我跟孟宴老师下了飞机就直奔饭店,本以为可以好好地睡个觉,可是一到饭店,就见到了许多记者堵在门口,孟宴老师让我站好,神情打起来,受采访的姿态要拿出来。

那群记者挤了过来,挡住了我跟孟宴老师,用德语不停地问孟宴老师,但是大多时候他们也想问我,可惜我不懂德语,于是孟宴老师会在我耳边翻译,然后我用英语回答。

历时一个多小时的采访晕乎乎地过去了。

金鹰奖的得奖者大部分都是我这样十七八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十几个奖项里只有我一个中国画家,那些金色卷发的小洋人总喜欢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我这个比他们都矮的中国人。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让我认识了几个喜欢聊天的小画家,那几个人用生涩的英语说我,“是个漂亮的中国女孩。”

我一听就笑了,这么多年,可没人说我漂亮,有李秀这个长得好看的姐姐挡在我面前,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会漂亮,我甚至很久都没认真地照过镜子,我只记得小学时代我那一头卷发乱糟糟的又特别不会打理,所以它永远都像一陀毛绒绒的东西栖息在我的头上,那让我曾经想要去将它剪成光头。

但是这群小画家,都爱说我漂亮,有个叫约翰的男孩还塞了一张纸条给我,说那是他的电话,又叫我把中国的电话给他,他来中国了一定来找我,孟宴老师站在一旁,一脸挪喻地看着,我被他那眼神看得脸上发热,找了张纸条,写上家里的电话,快速地塞到那约翰的手里。

回去的路上,孟宴老师难得有兴致地笑道,“我们李优的春天要来临了。”

我猛地僵住,心里呸呸呸了几声,悄然瞪了眼孟宴老师,让他乱说,我对爱情这种东西,不感任何兴趣。

在德国只呆了十天左右,我们就回国,孟宴老师把奖金给我的时候,我看着那一厚厚厚厚的奖金袋,整个人呆住了,这绝对是我得奖这么多次,拿得最多的一次。

孟宴老师看出我的惊讶,笑道,“这只是九牛一毛,等再过三年,你的奖金可以为你购置房产,购置车子,所以…我们李优很快也是有钱人了。”

我把奖金小心翼翼地放包里,在扬小调里我就存了不少钱,这次的这个奖金太大了。

回到家里,我拿着奖金袋,总觉得放哪都不安全,妈妈一看到我回来了,急忙进厨房去给我弄吃的,不一会就端着一大碗汤出来,还做了手撕鸡,戴上手套帮我一块一块地撕下来,放我碗里,我咕噜地喝了一大碗,又塞了大半只鸡,这时隔壁邻居的阿姨凑了过来,笑眯眯地拎着一盘鸡蛋,满脸笑意地看着我,“我听说李优回来了,这个鸡蛋是我们老家的土生鸡蛋,特别营养,你给李优补补,我在电视上看到她的采访了,小小年纪真的太厉害了。”

妈妈这些年被夸得已经不会手足无措了,本想着拒绝阿姨,但是看到那圆润的鸡蛋,又觉得能替我补身体,妈妈伸手就接下了,笑着说道,“我拿钱给你,就当是我给你买的。”

阿姨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知道你们最近有点困难,这鸡蛋是我给李优的,别给我钱了,我先回去了。”

妈妈哎了一声,阿姨窜得可快了,一下子就没影了,我摊在沙发上,看着妈妈,问道,“什么我们家最近有点困难?是什么意思?”

妈妈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没事,就是一点小事。”

我盯着她,她则转过头,我看了她半天后,就闪进画室,去画画,到了十点多就出来的时候,妈妈在浴室里冲凉,我揉着额头坐在沙发上,侧过身子去柜子上拿苹果,苹果拿到了,一张纸条也粘在我手里了。

那是一张汇款单。

汇款的金额很大,收款人是李秀。

第一百章

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一直有给李秀汇款,她一个女孩子在国外,要开销要交学费,肯定要花不少钱,爸爸妈妈每个月都固定给她汇去,有时会一次性汇两个月的,有时一个月一次,在法国读书的学费不便宜,光是住公寓宿舍就一个月要花不少的钱,李秀很少打电话回来,一般打也是打到超市,然后就只问爸爸妈妈要钱,爸爸妈妈也会问她的情况,她说得极少,要么就是说了爸爸妈妈没肯跟我说。

但是每个月的钱也是固定的,这次却是原先那钱的十倍,看到那笔金额我都心惊了。

超市停业了两个多月,本来就是有出没入,再加上老员工走了,还得招新的员工,培训什么的也需要花钱,最近游园一街的对面也开了一家超市,比我们家的没小多少,生意自然也受到了打击。

这笔钱给得那么多,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看着李秀那两个字,我真恨不得可以一口气冲到她面前,咬死她。

我不知道她为何需要这么多钱,妈妈从浴室里出来,看到我啃着苹果,随后眼神看到我手里的汇款单,脸色变了变,走了过来,一把抽走我手里的汇款单,我盯着她想收起来的动作,心里一冷,随后我撇撇嘴,站了起来将吃剩的苹果丢垃圾桶里,丢完我就想走,手却被妈妈拉住,她低声地说道,“你姐姐…叫你爸爸剩下一年的生活费汇给她,她说她没时间打电话回来要了,你爸爸怕她…”

我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对于李秀这种做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话明摆着她就是不想跟家里联系,想到那偏了心眼一直爱护着她的爸爸妈妈,我真觉得李秀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只白眼狼。

想到每次爸爸妈妈接到她的电话后,那一天都心情好的神情,就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甩开妈妈的手,朝楼梯走去,妈妈站在沙发边上,直直地看着我,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房间。

第二天上学,刚下校车,就被郭晶一把搂住,她哎呀哎呀地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的李优阿,你终于从天边回来了。”我拧着她的脖子,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

她拉着我的手,开心地朝a班走去,我盯着那只细嫩的小手,小手的温度暖暖的,让我的心一阵发热,走了没几步就在楼梯碰到陈挠,他双手插口袋里,笑着说,“李优,你还欠我什么你记得吗?”

我笑了一下,点头道,“知道,在画了。”

他摸摸鼻子,笑道,“幸好你记得,我怕我再不开口,将来你的画我倾家荡产都买不起。”

郭晶重重地点头,“那非常有可能!”

陈挠又笑了一下,随后他说道,“郭晶,你妈妈喊我上你家吃饭,你能带上李优么?我们不能只顾自己吃得开心。”

郭晶阿咧了一声,随即欢喜地说道,“我妈喊你上我家吃饭啊?喔,好啊,那不如我们弄个烧烤会,上次我爸爸从海印市给我带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的炉子,说那个是用来烧烤的。”

陈挠挑了下眉头,说道,“这个好,我们就找个时间聚一下。”说罢,他们便齐齐地看向我,我愣了一下,笑道,“哎不用问我,你们决定就好。”

郭晶欧耶地跳了起来。

她刚正准备再跳一下的时候,上课铃就响了,于是匆匆地跟陈挠道别之后,我们便分头离开了楼梯。

踩着最后一秒进了班里。

放学了,班里的同学都收拾了书包相继离开教室,我收拾好书包也朝教室门口走去,一转头看到张楚站在我们班旁边的栏杆上,肩膀挎着书包,正安静地看着我。

我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看着他,他朝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朝他走过去,感觉到还没走完的那几个女同学的眼神都落我身上,我仰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他嗯了一声,说道,“来看看你上学没有。”

我愣了一下,随后抓了抓头发,笑道,“走吧,回你班里。”随后我便走向楼梯,他跟在我身后。

夕阳落在我们的身上,金光闪闪,我很多时候很喜欢夕阳,即使它是落日余晖,但是在这余晖里,它依然绽放着灼热的光芒。

十多天,他堆积了不少的问题,也堆积了不少的科目,我现在不止帮他补习数学,连语文英语还有那该死的化学我都多少有帮他补一点,还是如以往那样,他给的问题,我帮他解答,然后他自己就可以看懂,比我那时强多了,而这个时候我也才发现,他在语文这一方面是个短板,尤其是作文方面,文风大气而又有哲理,却偏偏缺少情感,一整篇作文下来,让人觉得那不过就是一篇精雕细琢的文,而不能让人感动。

关于这点我可就帮不了他了,我告诉他,乔老师是个很棒的语文老师,她在作文方面特别会引导人,让他有空可以去问问乔老师。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面对现在这个有时特别安静的张楚,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因为我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我叫他把题做做,然后我就抽出画本,趴在桌子上准备把画到一半的画画了,画了一会,我伸懒腰的时候却正好撞入那双平静的眼眸,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问他,“你不做题看我做什么?”

他的眼眸低了几分,正好落在我的画上,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正好看到画上写了恶搞的几个字:送陈挠。

“哦哦,我欠陈挠一副画,还给他的。”我下意识地解释,解释完了我就呆住了,我为什么要自我回答,他眯了眯眼,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过了一会,他站起来,说道,“我去洗手间。”

我嗯了一声,又埋头画着那快完成的画。

我用的是他送的那支光头笔,好用,比我其他的画笔好用,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支画笔是定做的,世上只有一支。

即使那时张楚送我的时候,并非是因为爱情,可是我还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画完了,他还没回来,我有些无聊地撑着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我的眼神又落在张楚那本子上,本子上有很多他的笔迹,特别张扬大气,我见过最好看的两个男孩的笔迹,一个是张楚的,另外一个,就是陈挠的,陈挠的是一种很锐利而有力的笔迹,张楚的则是张扬大气而干净,各有千秋却都好看。

我翻过他的书本,一抬起来,一封黑白相间的信纸从本子上滑了下来,我捻起来一看。

浑身冰冷,死死地盯着那张纸,盯着那张纸上的字体,盯着那张纸上的话。

张楚:

你要等我!

等我回来!

李秀笔

1997年9月15日法国

信纸的下面有信封,信封上有编辑收到的日期,是今天的,地址是寄到常青中学的小卖部里,也就是说李秀这封信寄了一个多月才到学校里,而这个时候她居然知道张楚已经回到学校来上学了。

那么也就说他们一直有联系!?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久久回不了神,也许在我的心里,对于李秀的离开抱着侥幸,也许她走了,就再也害不到张楚了,张楚终有一天会变回原来的那个他,不是那个跟李秀谈恋爱的男孩,只是那个在小学穿着军装走过我身边而温柔地笑的男孩。

手指不由自主地扣住信纸,死死地很疼,一抹身影来到座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滴两滴水落到信纸上,我下意识地仰头,对上那满身满头都是水的男孩,他正安静地看着我,也…看着我手里的信纸。

我颤着嗓音问他,“你怎么了?”他的衣服全湿了,头发也湿了,正搭着额头,往下滴着水,他张了张嘴,嗓音依然嘶哑,语气却很平静,“没事,不小心弄到了。”

我才不信,刷地一声站起来,盯着他,“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他们是不是找你晦气了?”

他眯了眯眼,伸手从我手里抽过那张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朝我淡淡一笑,“没人敢找我晦气,你别担心。”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压迫感,我看了眼没入垃圾桶里的那团纸,张了张嘴,最终不敢问他。

你等不等李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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