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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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决大抵是听了陈礼的话后去了陈家,从那陈富商手中取到了玉牌才回来交还给她。

只是如今玉牌已经被薛嘉禾亲手摔了,陈富商在汴京城里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应当不会再和容决有什么联系。

“可殿下不是想知道昨日在朱雀步道…”

“容决想瞒的事,也少有人能查出来。”薛嘉禾轻叹口气,她揉着额角道,“没事,再等几日看看,若是陈家还有什么别的动静,你也悄悄听说了告诉我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绿盈轻声应了是,见薛嘉禾已闭上了眼,便退出去煎药。

*

“祭拜?”容决冷笑,“远哥的忌日又不在这几日,她如今更是早就改名换姓,去容府旧址祭拜什么?”

赵白一板一眼地道,“她说是自己出门机会极少,好容易寻了个空便先去了,怕日子到的时候赶不上。”

“又去了朱雀步道呢?”

“说是想看看脂粉铺子里新运来的口脂什么的,”赵白念得平平板板,显然对口脂是什么并不感兴趣,“她说自己并不知道王爷今日也会出现在朱雀步道,只当是偶遇,也吓得不轻。”

容决垂眸思考片刻,问道,“祭拜一事可属实?”

“属实,”赵白应道,“陈夫人确实带了纸钱线香,不过只是少量,她说担心被人发现,身上藏不多。只是属下觉得,刚祭拜完多年情意的亡夫,便径直去脂粉铺子买东西,这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他耿直地说完,便立刻被容决冷冷瞪了一眼。

“至少她说的是实话。”容决沉声道。

赵白想了想,继续耿直,“那陈夫人有一事确实是对王爷说了谎的。属下去国子监问过了,她的儿子绝不是被波及卷入了那场斗殴,而是挑事唆使的主使人之一,被勒令退学并不冤枉。”

容决拧紧眉听赵白毫无情绪起伏地将国子监里学生打架的事情这么讲了一遍,总之,陈富商的儿子虽然学业优秀,但到底跟脚不好,父亲的官位又是捐来的,在国子监里新来乍到难免被人挤兑两句,便心生不忿,从家中取来大量财物私底下贿赂了一部分国子监的学生替他去报复。

这一来二去,竟是用钱就将两波学生闹得打了个头破血流,只是也没能坐山观虎斗,事情败露之后当然也被扯入战局,只是运气好,才挨了两下便被赶来的夫子叫停了。

赵白最后面无表情道,“那些财物都是从陈夫人房中拿的,陈富商不知道还情有可原,陈夫人是不可能一无所知的。”

容决原本坐在桌前擦拭弓角,听着听着动作就停了下来,到了最后一句时,将乌木弓往桌上一放,顺手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赵白瞥见容决的动作,顿时知道这人心中火大,顿了顿,又补充,“陈夫人从容府旧址离开时,还带走了一件东西。”

容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有屁一口气放完。”

“长公主叫人埋过去的玉牌,陈夫人又给挖走了。”赵白于是麻溜地倒完这一句,行了个礼便倏地闪身从书房里消失了。

容决去寻陈夫人取走玉牌的事情,统共也没几个人知道;薛嘉禾拿了玉牌摔碎又送走埋掉的事情,同样也就那几个人知道。

薛嘉禾、绿盈、容决自己、赵白、管家、再有就是几个贴身的侍卫。

陈夫人从什么地方知道薛嘉禾让人将玉牌埋在了什么地方的?

容决往后靠了靠,抵着下巴轻出了口气。

容远已死多年,陈夫人也选择了改名再嫁,玉牌倒是小事,他身边似乎出了漏洞眼线才是重中之重。

首先,这漏洞并不像是蓝东亭凿出来的。若真是,也不会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幼帝和蓝东亭谋的是大庆的皇权,谁会在乎薛嘉禾的生母、如今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员续弦妻子?

其次,陈夫人刚回到汴京不久,不像早是局中之人,那对方究竟是早就联络上了她埋下这根暗线,还是在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便发现陈夫人的身份,并且取得了她的信任?

容决缓慢地摩挲着佩剑,思索了许久,最后起身将乌黑发亮的长弓挂回了架上,起身又去了一趟陈家。

这次,他没有同前几次一样大张旗鼓出现在人前,而是轻轻松松从陈家侧边的墙上翻了进去,直接到了陈执锐的院子里。

陈夫人若铁了心要儿子装病在这次国子监的斗殴中获利,这会儿陈执锐应该仍“卧病在床”,陈夫人也应该正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着他。

陈家不是什么重兵把守之地,容决突入其中简单得很,避开眼线便落到了屋子的侧边阴影中。

屋里隐隐约约能听得见说话的声音。

陈执锐正询问陈夫人,“母亲,儿子什么时候才能下床?国子监还没有复课吗?”

“休学半月,你的伤势可不能耽搁,在家也能读书,你只管放心看书吧。”陈夫人柔声安慰。

“可儿子好不容易才让国子监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官家子弟吃了个大亏!”陈执锐那一板一眼的声音终于有些急了,“要这时候当了缩头乌龟,他们肯定当我是怕了他们,很快又会看不起我了!”

“不会,”陈夫人笑着说道,“等你再回国子监的时候,没人敢看不起你。但你可要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决不能将自己拿钱给别的学生的事情说漏嘴了。”

陈执锐乖乖应了是,又好奇,“母亲怎么知道我必然无事?”

陈夫人轻描淡写地说,“我认识个旧人,托他帮了忙保你,定然无忧的。”

将陈执锐哄住了后,陈夫人便出了屋子,才走没几步,便听见有人在侧旁沉沉地唤了一声陈夫人,下意识一转头便看见容决站在不远处树下,吓得胃里一紧,打了个寒颤,险些腿软。

这次回到汴京,又再次见到容决的时候,陈夫人就意识到这位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已经同她记忆中那个少年不太一样了。

彼时少年虽然眼神雪亮,到底没这一身摄人的威压和杀意,而陈夫人本就是个家宅妇人,过了几年苦日子,又当了十年富商妻子,再没接触过皇城中手握实权的人,见容决一面都心惊胆战。

即便容决对她仍有尊重和念旧,陈夫人也并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

更何况此时…陈夫人是实打实的做贼心虚呢。

她想到自己方才和儿子说的话,又想到自己昨日在朱雀步道上和容决对上的那一眼,咽了口口水才好不容易挂起笑容,慢慢走向了容决,笑道,“你怎么来了?也没有下人通传。”

容决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半晌,直到陈夫人不堪重压地低下脸去嘴唇颤抖,才道,“陈夫人还要骗下去?”

陈夫人的肩膀抖了抖,“看来你都听见了。”她豁出去似的抬头看向容决,眼底带着血丝,“那我只问一句,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我小时候,远哥和夫人一起教导过我,身正便百毒不侵,我至今都记着。”容决道,“我如今的所有,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实走出来的,不曾走过一次歪路,夫人却忘了自己说的话。”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陈夫人咬紧牙关,“当年执锐出来得凶险,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个孩子,叫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执锐不成才?为了他能走上康庄大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什么都可以做!”

容决没说话,但陈夫人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抢白。

“你是不是还想说阿禾?她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我和她的情谊早在十年前就断了,我固然对她有两分歉疚,生恩养恩也还了个干净,只有执锐是我如今唯一的孩子,她能和我的儿子比?”

容决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半晌,脑中闪过幼时和如今许多画面,最后还是不容置疑地道,“远哥不会同意我帮夫人这么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说来,陈夫人这个角色算是看剧时有感而发,不知道有人看过致命武器美剧版没有。

里面主角他爹简直更渣啊!小时候家暴,后来去坐牢,耍手段利用主角出狱,期间有了另一个宠爱的儿子,最后主角还是死在这个亲弟弟手里…

(虽然是因为要换主角所以魔改了剧情,但还是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43章

“他都死了!”陈夫人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而后剧烈喘息着握紧了拳头,“容决,我只这一个请求,你先前问我的我都答了,玉牌你也拿走给阿禾了,此后我不会再劳烦你一点一滴,只是这一次——”

“谁告诉你我将玉牌给了薛嘉禾?”容决打断了她。

陈夫人的表情一僵。

“又是谁告诉你薛嘉禾将玉牌埋在了什么地方?”

“我…”陈夫人的眼神不自觉地撇了开去,显得有些慌乱,“我是从…”

“你昨日同我遇见,险些让薛嘉禾撞见,真的只是巧合?”

容决三连质问下,陈夫人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我昨日真的是去取玉牌——我视若性命的东西,你拿去便也罢了,我知你不会糟蹋它,可你给了阿禾,她居然又给摔碎了,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才去找的,你带着她出门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

“那人是谁?”容决森然道,“知道此事的人,我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其中哪一个泄露给了你?”

“我…我也不知道,”陈夫人连连摇头,“有人偷偷给我送了信,装成是拜帖的模样,里面写了这些事情。”

“拜帖呢?”

陈夫人瑟缩道,“我怕叫人发现,当场便连盒子一起烧了,再去门口寻那人时,他早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这人显然有备而来,既调动了陈夫人,又将自己的行踪好好地隐藏住了,容决发觉得晚了,这时候想再找前一天消失的人便有些困难。

容决皱眉想了片刻,又道,“此人只联系过你一次?”

“就这一次。”陈夫人点头,“我也是因为挂心玉牌,才信了这一次…”

将定情玉牌交出去的时候,陈夫人本就是十分不情愿的,可容决亲自开口,她又想着先卖容决一个好,才没办法给了他。

等见到拜帖里写到玉牌竟被薛嘉禾摔碎后扔出去埋了,陈夫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念了几句不孝,最后还是决心出门一探,还真给找着了埋下的玉牌碎片。

“容府旧址早就被别的宅子占了,”容决沉默片刻又问,“你怎么进去的?”

“外面那户人家心地好,我说我曾在那里住过,他们便直接放我进去,我趁他们不注意,按照拜帖上说的地方将玉牌悄悄挖了出来。”陈夫人渐渐镇定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一五一十地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因着拜帖说得太详细,我一度以为是你派人给我传信,可又想如果是你的话,不必那么麻烦…”

确实不是容决让人去送的信,但这反倒叫他更头痛了。

消息明摆着是从他身边走漏的,眼下却连一个可疑人选也挑不出来。

容决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夫人一一答了,一幅知无不言的样子,等见到容决转身要走,她才忐忑地喊住他,问道,“你问的事情我都答了,那我儿执锐是不是也不必担心会被国子监…”

“不行。”容决仍旧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见陈夫人神情悲切,顿了顿又补充道,“夫人这般教他,迟早将他领上歪路。他年纪还小,离开汴京城后再过三年,一样能再参加科考。该罚的仍得罚,但我能保他此后再想赴考时,国子监之事无人知晓。”

陈夫人面色顿时煞白,“他天资那般聪颖,你要他再等三年?若是今年他就能去殿试,或许就能成大庆史上年纪最小的——”

“夫人,”容决打断她,“一步错,步步错,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即便今日他靠着邪门歪道进了金銮殿,以后也不会成大气候。”

他念在旧人的份上,已经是十分按捺自己的脾气在讲道理,可陈夫人并不想听,她擦了擦眼角泪水,赌气地骂道,“早知如此,你到陈家时,就不该和你相认!我就猜到,成了摄政王的你和从前的容决已经是两个人了。”

容决无话可说,他凝了陈夫人一会儿,道,“夫人同我认得的也不是同一个了。”

他所认识的那个夫人温柔善良,绝不是能扔下自己亲生子女、狠心当作他们不存在,自己一个人脱险的。

以陈富商的能耐和为人,若是陈夫人当时提出想回去找自己的女儿,他是不会拒绝的。只是陈夫人却从和陈富商认识的一开始便有意识地给自己编好了假的身份,十年间更是没让人私底下接济过薛嘉禾,真当是再做了一次假死。

她心中或许真有两分愧疚,只是太少太少,同她现在所看重的全然不能相提并论罢了。

容决一开始想瞒着薛嘉禾是为了陈夫人低声下气的嘱托,可此后再隐瞒下去,却是转而担心薛嘉禾被气出病来。

薛嘉禾那幅风吹雨打都不能受的身子,又本就得的心病,和陈夫人见上一面,怕是当晚就能惊动半个太医院。

他又不是想着要薛嘉禾死。

想到这里,容决摇摇头,“夫人一路保重。”

这竟算是下命令要陈家从汴京城搬迁走的意思了。

陈夫人猛地抬起脸来还要再辩,但眼前哪里还有容决的身影?

她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往陈执锐的屋里看了一眼,恨恨一跺脚,只能去找陈富商了。

陈夫人被气得七窍生烟,容决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先帝把薛嘉禾塞给他时,心中肯定是顾念到了薛嘉禾的生母这一层的,容决原先自己也这么想着稍微照顾了薛嘉禾两分,可现在呢?

陈夫人没死,也一点都不在乎薛嘉禾,容决算来算去,好似他没必要再对薛嘉禾好声好气保她性命无忧了。

可容决还是不想动摄政王府里西棠院那个角落,他思来想去,最后用“我又不是真想造反,何必去动一个薛嘉禾,又跟薛式蓝东亭拼命”的借口说服了自己。

*

西棠院里,绿盈正将汤药端给薛嘉禾,颇有些心有余悸,“好在殿下刚才教了我如何做,我又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留在炉里的药渣居然真的叫人动过了!”

薛嘉禾碰了碰碗壁,也不急着喝,道,“知道是谁么?”

“八成是管家,咱们院子里的人不会有这心思。”绿盈想了想,道,“即便真有,也不至于巧到就在管家方才跟我说了那番话之后这么快。”

绿盈现下是越想越后怕,她回来时那一番和管家的交锋还以为将对方敷衍过去了,谁知道等熬完了药送到薛嘉禾房里的这点功夫,炉中药渣已是被人翻动过的迹象。

只要是个稍微精明些的大夫,就能凭药渣分辨出里头原先有什么药材,即便说不全,说个三四味出来也是随随便便的,要是辨认出一两味保胎用的药材,那便是可大可小的了。

没想到才瞒了这么几日的功夫,就隐隐引起了管家的怀疑,绿盈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泛起愁容,“殿下,此后我会更加小心些的,煎药的炉子也得再多备几个。”

她今日就是偷偷地用两个炉子偷梁换柱一番,放在外面的那个,熬的也确实是那张用来当幌子的方子,即便被人翻动过后去辨认也不怕。

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天天地防范着被戳穿也不是个道理,绿盈也只得等待着三个月尽早过去了。

西棠院这头有动静,摄政王府另一头自然也有。

管家将自己偷偷翻药渣的事情如此这般那般地给容决汇报了一遍,有些纳闷,“主子,不怪我起疑心,长公主要用的药都是从府中提的,可每每萧御医走后,绿盈这当天必定会出门一趟,也忒惹人怀疑了些。绿盈功夫好,我上次也见识过,叫人跟在后头她一定也能发现,才出了这么个下策。”

容决眼也不抬,“下策试探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试探出来。”管家老实认栽。

“你怀疑什么了?”容决又问。

管家想了想,道,“我原先是想,或许长公主没病装病,伙同了萧御医一起演戏来着。”

容决冷笑,“她病起来一幅要归西的样子,你没见过?”

管家有些语塞,他摸摸鼻子又道,“我这不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会出此下策嘛。”

“薛嘉禾不笨,一样的事不要再做了,叫她发觉又要一顿好哄。”容决道,“派去涧西的人呢?到现在查出什么了?”

管家整理一番,概括道,“在涧西附近探访过数次,确实有几路军队经过附近,只是人数众多,要找一个姓名不详的人更是难上加难,消息一时传不回来。”

“从她住的地方查,若有士兵经过村庄,村里总有人能想起一二。”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管家皱着眉回忆道,“那村子里似乎没人记得曾经有长公主这么个人在那儿住过,记得容夫人的也没有,不过或许是日子久远…”

容决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没人记得?”

“全无。”管家肯定地点头,“简直就好像——”

“好像她从来没在那里住过一样。”容决先一步说出了这句话,脑中好似有什么迷雾被拨开了,他将手里东西一扔,回身从书柜里抽出涧西所在州府的地图打开,找到涧西的位置后往旁边一寻,果然是一片黄土。

就连最近的一条小溪,也离村庄至少半日的脚程。

——七八岁的薛嘉禾能跑到那么远的河边被人推进去?

只能证明一点:薛嘉禾根本不是从涧西找回来的,先帝当时却硬是胡诌了涧西这么个地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容决将手掌啪地一声按到地图上,心中冷笑起来:先帝居然还和薛嘉禾联手瞒了他这么一件事,他几度在薛嘉禾面前提起涧西过,细细想来,第一次时薛嘉禾确实神情有些不对劲。

管家立在旁想了会儿也自己想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他瞧着容决阴晴不定的脸色,低声请示道,“主子,那涧西的人是不是都能调回来了?”

“不。”容决将地图慢慢卷起,看那动作好似下一刻就要去拔剑杀人,“既然都到了涧西,便查为什么薛钊选了这个地方当薛嘉禾的挡箭牌。”

“是。”管家擦了把汗,“但若是不知道长公主究竟曾经居住在什么地方,就也无从查是不是有军队从附近经过过了。”

“不急。”容决眉眼冷厉,“我现在倒有些怀疑,她说的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了。”

薛嘉禾幼时大病一场,据说忘记了许多事情,这容决倒是从萧御医口中听说过的。

忘了这么多,偏记得一个就差不多在那时候认识的同龄人?

容决自诩自己记性不错,七岁那年的却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年轻的摄政王将地图放回原位,脑中已经转出了一圈怎么从薛嘉禾嘴里套出真话来的计划。

于是他又出了一趟门,回来后提着手里的东西便去了西棠院。

正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候,薛嘉禾在屋里懒洋洋等着开饭,突地闻到一股飘然而来的诱人香气,顿时精神一震转头往外屋看去,只当是今天厨房做了什么天降美食,过了几息却等到容决堂而皇之掀了珠帘进来,顿时有些气馁,“摄政王殿下,一道用饭?”

容决将手中食盒往桌上一放,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果木烤鸡。”

薛嘉禾的眼睛登时又不受控制地变得亮晶晶起来,嘴里十分谦虚,“昨日才吃了那么多,又要叫萧大人念叨了…”

容决直接道,“那就算了。”

薛嘉禾:“…”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食盒顶盖阻止容决的动作,挤出了个笑容转向容决,“少吃点,少吃点就是。”

容决也没再和薛嘉禾拉锯,见好就收,在薛嘉禾身旁坐了下来。

绿盈带人进来时发觉多了一个人,愣了愣,仍旧有条不紊地将碗碟食具都布置完了,便挥退其余人,到薛嘉禾身旁帮她布菜,十分顺手且知礼地先夹了两块鸡腿肉到碗里。

薛嘉禾看得望眼欲穿,还要规规矩矩双手摆在腿上等着绿盈将碗送回来,十分心不在焉。

容决就是在这时淡淡开口道,“你的‘故人’,我或许已经找到了。”

薛嘉禾险些从绿盈手中将碗连着里头的鸡腿肉一起摔了,她一时也顾不得碗,立时看向容决,“真的?怎么找到的?”

容决对小将军一无所知,最多从她口中听说过“不得而知”,怎么可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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