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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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子期悄悄潜入汴京城得满足两点条件:其一,他的行踪必须隐秘;其二,汴京城对他来说危险不大。

前者还能用樊家自身的能力来解释,后者却能说明汴京城里有多少高门望族悄悄地在这场战役中选择了站在樊家那一侧。

光是席向晚这些日子里知道的,汴京城里大大小小二十个姓氏就是要被满门抄斩的命,就跟上辈子的席府一样。

这些家族借助樊家提供的便利或是自身优势,在汴京戒严的时候,不仅不一致对外,甚至还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邻居同僚,控制住了不少有权有势的家主们,给樊子期的进京大开方便之门。

别说平崇王府被高家掌控,就连武晋侯府都险些中了招,好在席元清和席元衡当时正在府中,及时制止了一切。

这些野心家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却也正合了宣武帝的计划。

世家对国家来说是一柄双刃剑。好的,能成为中流砥柱;不好的,便如同跗骨之蛆,却又难以除去。

正好有樊家造反这个良机,宣武帝以此为饵,将不安分的家族一口气给钓了出来。

可这一长串的肥鱼,临死之前会不会凶猛反扑,就是席向晚最为放心不下的事情。

她知道这次引蛇出洞就是伤势尚未痊愈的虞传给宣武帝出的主意,这就立刻让她想起了上辈子虞传的死因——这位出身寒门的才子,也是因为要对豪族大刀阔斧做改革而被世家们暗地里除去的。

二月时的会试,调查到现在也还没出结果,寒门与豪族之间的争斗像是一张拉了太久的弓,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想到这里,席向晚轻轻叹了口气,侧头轻轻抚了抚宁端的发丝,见他仍旧睡得平平稳稳,忍不住低头亲亲男人干燥的嘴角,用自己的舌尖将其一点一点湿润。

宁端千辛万苦、负了这一身伤才回到她的身边来,若是有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找到宁府头上来,就怪不得她拿出当年的手段来整治一番了。

第248章

宣武帝在前一日就及时从太行宫那头收到了樊子期身死的消息, 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宣武帝知道自己走了一招险棋, 引蛇出洞的时候, 竟也让樊子期暗度陈仓进了汴京城里。

好在樊子期为求妥当先去了启帝宝藏,才叫他在席向晚手里栽了。

宁端和席向晚回宁府的关头,樊子期的尸体和前朝玉玺也一道被送去了宫中宣武帝的面前。

年轻帝王拿起一块碎片看了眼, 啧了声, “樊家几十年, 就为了这东西?”他有些不屑, “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居然在意这点扶不上台面的死物。要换成是朕,先把汴京城攻下,再自己雕个玉玺, 哪里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他身边有人立刻严肃地反驳, “出师有名本就是理所当然,陛下此言差矣,恕草民不能苟同。”

宣武帝无语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虞传, “朕喊你来,是让你干正事的,不是当御史进谏的。”

虞传面不改色,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理应广纳天下人谏言。草民…”

宣武帝把玉玺碎片随手一扔,做出一幅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转头就把一本放在旁边的册子给打开了。

这本册子看起来不厚, 打开之后才能看出里头层层折叠起来足有十数层,里头密密麻麻写满的都是投向樊家、在最近几日间往别人家里伸手的家族中人姓名。

光是一眼看过去,从头到尾,名字足有上千人,叫人不寒而栗。

虞传也适时地住了嘴,他开口道,“陛下,这二十个姓氏虽然都有叛乱之嫌,按律理当诛九族,但终归主谋是樊家,其余的或许能按罪行轻重定夺,也避免给陛下落下一个暴君的骂名。”

宣武帝翻着名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这名册到他手中已经有一两日了,其中许多名字看得出来是女性,当然这其中必定也有许多孩子。

无辜被牵连的人自然是有的,可造反这事儿,能和谁去说理?

粗略计算了名册上的人数,宣武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虞传,等此间事了,可就是会试的重考了。”

虞传不慌不忙,“承蒙陛下厚爱,草民必当全力以赴。”

“在宁端有空回来之前,你就先给朕打个下手好了。”宣武帝理所当然地道,“——朕知道你伤还没好,太医院在旁随时待命,你哪怕吐血了骨头再断一次了都不要紧。”

“陛下放心,草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死那么快。”宣武帝摆摆手,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朕可是听人说了,你是个早死的命。接下来即便要动手清理朕的江山和门户,也得派人就近护住你的小命。”

虞传皱了皱眉,“草民虽不信怪力乱神之道,但幼年至今也不曾受过太多磨难,曾拜访过高僧,也不曾听得‘早死’一词,请问陛下何处听闻?”

宣武帝的表情更神秘了,“那也是个接下来一两个月都会没什么空来给朕帮忙的人。”

宁端负伤南下北上的这一趟来得凶险,太医院的人都给叫去了,让宣武帝不好意思厚着脸把人叫回来再办差。更甚者,席向晚又设计替宣武帝除去了他的心头大患樊子期。

宣武帝心中门儿清,若不是席向晚以身作饵,樊子期可没那么容易上钩。

大家都是男人,宣武帝还是很看得清楚樊子期心中想着什么的。

非要说的话,樊子期和宣武帝才是一类人,宁端这个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什么都不管的和他们可不是一路。

“左右汴京城里的烂摊子也要花上许久去收拾,朕要交给你去办的事情先放着,日后自然会有更好的时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摆手道,“朕真是越来越觉得钓鱼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虞传微微捂了捂自己仍然隐隐作痛的腹部,安静了下来。

他此刻能坐在这金銮殿中和宣武帝谈笑风生,对一名白身来说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那一日在街上被拖行得受了这一身伤,又碰见了首辅大人同首辅夫人,或许反倒应该是他人生中一道福祉。

宣武帝做好打算不去宁府当被驴踢的,宁府便在风急雨骤的汴京城里获得了一丝极为怪异的安宁。

别家要么是人心惶惶生怕樊家下一刻就打进城来,要么忙着守城警卫不可开交,再要么就是心怀不轨的人在暗中幻想着早已飞走的权倾朝野荣华富贵。

钱管家整理着刚买回来的各路药材,松了口气。

还好,宁府就算没有了男主人,女主人坐镇也一样安安稳稳的,现在外患已除,大人的伤又没有什么大碍,看来能好好过一个春天了。

钱管家想着,遥遥往宁端和席向晚的院子看了一眼,思索着宁端估摸着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又该什么时候再开始熬药。

“叫后厨给夫人也准备些补养身子的吧…”他嘀咕着自言自语道,“夫人前几日倒不见憔悴,这一日一夜守着大人,眼看着脸色都差了些。”

他将药材清点完交给别的管事,便转头往后厨走,边走边心里嘀咕,大人虽说是缺觉,但这一觉可睡得真是有点儿久的啊?

处于睡梦中的宁端,说实在的也并不那么惬意。

他恍惚中似乎做了许许多多的梦境,梦里闪过许多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可都是碎片,他就算再努力看也看不太清楚。

梦中的一切像是发生过,又似乎和他所经历的有些许的不同,叫宁端有些好奇起来——他分明就在这梦境里见到了席向晚一闪而过。

她似乎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宁端试着在脑中描绘席向晚的模样。她似乎总是有一种能叫身旁人跟着她一起轻松愉快起来的能力,面上要么带着笑,要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你这么一看,就能叫你郁结之气散去五六分。

可梦里的席向晚,却将一张精致的面孔绷得死紧,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

宁端只记得席向晚在面对樊子期时是这幅不假辞色的模样。

而且…梦中的席向晚,似乎看起来年纪大了一些。

这个疑惑从宁端脑中闪过的一瞬间,他眼前的场景就变换作了一座宽敞的院子。因着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宁端冷静地扫了一圈周围,而这院子对于他来说实在眼熟,他甚至亲自潜入过一次——这是岭南樊家之中,樊子期所居住的院落。

他才刚刚看着樊子期死在面前,怎么又会梦到樊家?是樊家余孽尚未除清?

宁端拧眉想到这里,就听见屋内传来响动,樊子期一身是血地从里头跑了出来,捂着胸口一个血窟窿,步履蹒跚的模样显然是没什么劲儿了,他身上脸上都满是鲜血,但整个人身上酝着一股令人触目惊心的阴郁,好似往这人手里塞一把刀,他就会去一路砍杀无辜似的。

那当胸的伤口位置,却正好和樊承洲在太行宫里往樊子期身上扎的那枪是一样的位置,只是轻了些,才叫樊子期还有逃命的功夫。

这伤势都能和梦外头对得上,叫宁端生出了一丝不安——难道樊子期还没死?

他眼前的樊子期趔趔趄趄跑了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后头就传来一阵劲风破空声,宁端下意识地转脸看去,见到一柄□□从屋内飞射而来,枪尖如同一点寒芒,一眨眼的瞬间便追上了樊子期,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

樊子期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显然是不可能再多跑出一步了——那□□穿过他的身体没入地面,靠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离开原地。

而宁端却没心思观看樊子期的惨状,他望着从屋内一前一后走出来的男女,视线中只剩下了面无表情的席向晚。

这实在是个和他平日所见…和他睡下之前在他怀里抽泣的席向晚太不同的人了。

若不是那张姣好面容上的一切细节宁端都记得清清楚楚,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别人——他梦里的席向晚,怎会是这幅冷厉的模样?

仿佛是要验证宁端猜想似的,樊子期艰难地回过头来,断断续续地道,“席向晚,你…以为自己这是…好算计?”

宁端盯着席向晚毫无畏惧地往樊子期身前走,下意识地往她身边赶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外头靠近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席向晚一脚踩进了樊子期的血泊之中。

席向晚弯下腰去,直视着狼狈不堪、苟延残喘的樊子期冷笑起来,“你尽管说废话,这也是你最后的几句话了。”

“樊家…不是你的…玩物!”樊子期看起来有些愤怒,扭曲的五官在鲜血淋漓之间显得分外阴森。他将视线转向立在后方的樊承洲,勾起嘴角嘲讽道,“你会成为…她的傀儡。”

樊子期说话已经极为吃力,但樊承洲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同样面无表情地道,“我从来没想要过樊家,拱手送人又如何?”

樊子期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再斥责一顿樊承洲,但嘴一张却是吐出了大滩的血块脏器,极为吓人。

席向晚任由樊子期呕出的鲜血溅在自己裙摆上,她的表情仇恨中带着三分快意,“听见外面的喊声了吗?那是效忠于的人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惨叫。我可真不想让你死得这么痛快,我想将你带去水牢里关起来泡上个三天三夜,再将你架在火上生生烤死,好让你知道烈火焚身是什么感觉?”

“花了五年,就为了…为了樊家?”

“樊家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席向晚突地伸手拽住了樊子期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转向自己,厉声道,“我的家人全都死了,哪怕将你千刀万剐十次也远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樊子期嘶哑地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几乎有些癫狂了,“你也会不得好死。”

大约是回光返超,他这句话说得极为流畅。

而后,樊子期居然还颤巍巍地伸出被自己鲜血染红的手,摸向了席向晚的面孔,他喃喃地重复,“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得好死…”

樊子期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席向晚,宁端就猛地一睁眼从梦里醒了过来,立刻转眼看向床边,却发现说好会守在他身边的席向晚不见踪影,心中的阴影顿时扩大了几分。

宁端顾不得思考梦境究竟能不能和现实连上,樊子期最后的诅咒犹在耳畔回响,好似从梦里跟了出来似的。

这联想让宁端皱紧了眉,他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口,掀开被子便下床往外走去,牵扯到伤时也只顿了顿便置于不顾——他只想快些见到席向晚,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她的平安,这份急切几乎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压着疼痛了起来。

院中也空无一人,没有翠羽,没有碧兰,没有钱管家。

宁端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几乎是跑出了院门,视线便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不远处的纤细背影。

他头昏眼花地看见那背影沉浸在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之中,心脏一缩冲上了前去。

正在花圃边上浇水的席向晚听见响动,回头瞧见宁端面色凝重地跑来,疑惑地转身迎他,眼底流露出喜意,“你醒——”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宁端报了个满怀,他几乎没收敛力气,环着她的手臂几乎像要将她嵌入体内。

席向晚猝不及防被勒得轻咳一声,手中水壶跌落在地也没去顾忌,只当宁端是做了什么噩梦,仰着下巴轻轻拍他的背,“对不起,我离开了一小会儿,原想着浇了水便回去的,不想你偏偏这时候醒了。”

宁端埋首在她肩窝里好一会儿,视线往两人脚边盛放的虞美人扫了一眼,抿唇不语。

“我没事。”席向晚转头亲他的耳朵,边亲便耐心地道,“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往后也是。”

宁端微微侧脸端详着席向晚近在咫尺的脸,盯了半晌,突然伸手去在她脸颊上抹了一下。

梦中樊子期就是想触碰这里。

“嗯?”席向晚歪头蹭宁端的手指,含笑朝他眨眨眼睛。

樊子期一根手指也不能碰她。

宁端想着,动动手指捏着席向晚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一语不发地吻了上去。

席向晚好脾气地攀着他的肩膀交换了个满是侵略和占有的吻,才轻喘着笑道,“梦见什么了这么气?”

宁端舔了舔嘴唇没说话。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席向晚泛起红晕的脸颊眼角,胸中肆虐的火焰不仅没有因一个亲吻熄灭,反倒越烧越旺——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见宁端不答话,席向晚也不以为意,她拍拍宁端已经松懈几分的手臂叫他松开,而后弯下腰去从脚边随意采了一支虞美人递到了宁端手里。

宁端不明所以地接过,低头看了一眼,脑子里想的和这花全然连不上关系。

“在望玉池时,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席向晚背过手,望着宁端笑盈盈道,“陛下调侃你说,花太好看,晃了眼睛?然后你答…”

“是好看,挪不开眼。”宁端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低沉。

席向晚笑意更深,“我那时…也是想的一样的事情。”

宁端的指尖碰了碰微凉的花瓣,从喉间逸出一声喟叹。他抬头将虞美人轻轻插入席向晚的发鬓之间,在她温和的视线中低声道,“怎么会一样呢。”

望玉池畔的席向晚对他全然是陌生的赞赏,可唯独宁端自己知道,他弯腰去她脚边采花时,心也一道倒在了她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在这里完吧~

番外我慢慢写,会讲上辈子宁端的死因,还有那个宁端书房里的暗盒,还有宁端第一次见阿晚,还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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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嘉禾十五岁那年被从小山村接到了皇宫,才知道自己是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白捡了个便宜爹和亲弟弟。

结果半年后皇帝就驾崩了。

薛嘉禾捧着先帝连下的三道遗诏,一道一道地看过去。

第一道,立八岁的太子为新帝。

第二道,封异姓王容决为摄政王,辅佐新帝亲政。

第三道,将绥靖长公主薛嘉禾许配摄政王为王妃,择良辰吉日完婚。

她看看遗诏,看看懵懂的幼帝,再看看面前冷冰冰的男人,一闭眼一咬牙:嫁了!

*

朝堂民间,无人不知绥靖长公主的封号由何而来:她是先帝放在摄政王身边,安抚他莫要造反、安心辅政的一枚棋子;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则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某日早朝,文武百官齐齐参拜,唯有摄政王迟迟不出现。

幼帝摆摆手,“摄政王昨晚被皇姐罚跪了一宿,今日不来早朝了。”

百官:…长公主威武。

第249章 乞巧(上)

宁端回到汴京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头上,他养伤了大半个月, 时间就进到了七月里。

七月初一那一天开始, 他就觉得府中似乎有些繁忙了起来,钱管家好似更是采办了许多东西回来,各庄子也在往宁府送东西, 这幅架势叫宁端算了一番日期, 偏生就是想不出七月初一是个什么大日子。

席向晚倒是任由钱管家忙碌, 她自己十二分的心思都扑在照顾宁端的伤势上, 生怕这逐渐炎热的日子里他的伤口一个不小心又恶化了。

宁端却知道自己向来是皮粗肉厚的,那一点伤他几乎没看在眼里过,可席向晚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只好甜蜜蜜美滋滋地受了。

宣武帝小心翼翼地带人来探病,话里话外都是想试探一番宁端什么时候能上朝当差,硬是被席向晚要笑不笑地盯回去了。

这过于空闲的日子对宁端来说也没那么愉快。

席向晚明明确确说了,在御医亲口说宁端的伤势已经无碍之前,什么粗活重活激烈的事儿都不能干, 练武自然也是其中的一项。

宁端偶尔摸着自己的刀都觉得有那么点儿手生。

他把重新擦得铮亮的佩刀放到桌上, 视线鬼使神差地往书桌底下的暗盒里看了一眼。

宁端知道里头藏着席向晚的二十三幅画像,他甚至不用闭眼睛就能将那二十三个神态各异的席向晚回忆起来。

可在被席向晚发现了这一盒子的秘密之后, 宁端发誓绝不会再打开它——除非席向晚离开他身边——他也一直将这诺言履行到了如今。

尽管才一个多月,但忍耐的滋味也不是什么好受的。

宁端规规矩矩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因着发了那个誓言,他倒是希望自己再不会有将这个暗盒打开的机会了。

有已经两情相悦的席向晚在身旁,共居同一屋檐下,他也实在不是很看得上那些替代品。

替代品来得再好, 又怎么能比得上真人呢?

“大人?”钱管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武晋侯府的二公子来了。夫人外出尚未归来,我请席二公子先去正厅了。”

席元清?

宁端起身,下意识地抓起佩刀要往腰间戴,而后才发现自己腰上不是蹀躞带,抿着嘴唇又将佩刀放下,边往外走边道,“何事?”

宣武帝算是给宁端开了个长假,其他人自然也察言观色,不长眼睛要把政务往宁府送的是一个也没有,席元清若上门是为了公事,那必然已经是火烧眉毛。

钱管家的表情却很轻松,他道,“席二公子来给夫人送些小玩意儿的,原本我正要找木匠打一个,有夫人娘家送来的自然更好。”

宁端还以为是什么摆件妆奁之类的东西,等见了席元清时见到那“小玩意儿”,才发觉跟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那是一座庭院似的木制品,用木头精致地雕出了房舍、水车、院子、草木等等的物件,甚至还分别上了色,栩栩如生,虽然才桌面大小,不过看起来就知道造价不菲。

“这壳扳是前些日子母亲让做的,大嫂生完孩子后就在做了。”席元清指着它道,“我和老三陆陆续续做了这么久总算交工,母亲便催着我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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