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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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阳在桌对面正要说“他不喜腥”,却见宁端眉毛都没折一下地直接将鱼送进嘴里咀嚼吞咽入肚,他回味片刻道,“上次炸的那个更好吃些,酱汁带甜,合你口味。”
席向晚也回忆一番,扬眉道,“那是醉鱼,这次加了碾碎的香料,有些辣味,我想着更符合你的偏好?”
宁端没意见道,“都好吃。”
席向晚歪头,“你这么说就是都差不多了…那我还得再想想别的做法,你总有特别爱吃的东西,我只是还没找到。”
宁端瞧了眼她的纤纤十指,见它们仍旧春葱似的不沾阳春水,也仍旧有些担心,“府里有厨子,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我做的你不想吃?”席向晚挑眉。
“想。”
“那就好了。”席向晚笑吟吟,“我有分寸,也怕累着,你放心。”
桌对面的嵩阳:“…”一向八面玲珑的她居然觉得自己有些插不上话,只好默默自己伸筷子夹了两条炸过的小鱼尝了,发现这鱼不知道做了什么料理,还真一丝腥气都没有。
嵩阳在心底叹了口气。
虽做得不明显,可席向晚确实在向她示威。
晚饭之后,下人换了茶水果子,嵩阳只多留一小会儿便提出要离开,这回起身的却是宁端。
“我送殿下。”他按住了席向晚的肩膀,“你坐着便是。”
席向晚果真就不往前了,她带着笑对嵩阳轻轻一礼,神情平和宁静如夏日里拂面的清凉微风,叫嵩阳一丝火气也提不起来。
宁端能娶到他心爱的姑娘,本就应该是嵩阳最为庆幸的事情,可见到从小脾气又臭又硬的宁端真为席向晚化作了绕指柔的时候,嵩阳发觉自己居然在心底吃起味来。
已有一月余没有和嵩阳好好说过话的宁端一路沉默着陪嵩阳走到垂花门,才道,“她于我而言无可挑剔。”
“我知道,我知道…”嵩阳叹着气说,“是我讨人嫌了。”
“阿晚问我,”宁端却又接着道,“是不是怨着殿下。”
嵩阳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下午才和席向晚提的话,她居然转脸就真的去问宁端了。可从宁端口中出来的这个答案,嵩阳既想听,又不想听。
“我不怨殿下。”宁端却没给嵩阳迟疑的机会,他说这话时仍旧冷静果决地如同在早朝上一般,“但殿下想要的,我也给不了。”
嵩阳一怔,“我想要的什么…”
“殿下想要合家亲近,儿子孺慕,这些我给不了殿下。”宁端停在垂花门边看着嵩阳,“殿下本也不该在我身上奢求这些的。”
“…”嵩阳怔怔看着宁端,仿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宁端接回到她身边已经有整整十七年,但这还是嵩阳第一次听见宁端主动提起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过去的与我而言都过去了,殿下忘不了,于我也一样。”宁端说,“但这是我与殿下之间的事,和阿晚无关。”
嵩阳垂眸,不知道该伤心还是觉得喜悦,“我原先也没想到自己会…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她。”
“殿下可以来。”宁端顿了顿,“阿晚同我都没有要将您拒之门外的意思。”
“但宁府是宁府,我只是嵩阳大长公主。”嵩阳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
“是。”宁端的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我明白了。”嵩阳深吸口气,她重新抬起头来,面庞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还有一句话,本是要对你夫人说的,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等你回去,转告她吧。”
宁端垂首听完嵩阳的低语,沉默着将她送至宁府门口。
嵩阳的马车已在门口等待许久,她驻足在门边,回头有些犹豫地低低问宁端,“现在的一切,你都很满意、很快乐,千金不换,九死不悔,是不是?”
宁端望了她半晌,点头,“是。”
第235章
虽说宁端主动要求送嵩阳出门, 席向晚还是在正厅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儿果然便见到宁端从外头走进来, 便朝他笑了笑。
宁端正要说话,席向晚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招了招手。
宁端不明所以地上前, 被她踮起脚抱了个满怀。
“说好了?”席向晚问。
“…嗯。”宁端低下头去, 收紧手臂环住她的同时, 轻吻她的额头眉梢, “都说好了。”
“那就好。”席向晚眉眼弯弯, 双手在宁端背后鼓励似的拍了两下。
嵩阳大长公主终归是宁端的生母,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席向晚不愿见到他们母子离心。这两人冷战这么长的时间里, 嵩阳无处可去便频频来宁府, 这其中深意席向晚也看得出来。
她只是不方便明说,今日正好有了机会,她便强行将嵩阳留下, 让这两人将事情干脆说开。
纵然和别的母子不太一样,但这两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又为何要成为陌路人?
席向晚不想逼宁端, 只是轻轻在背后推了一把,见到宁端回来时神情还算平和,心中也松了口气——她原先生怕宁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多谢。”宁端却埋在她颈边道。
席向晚笑意更深,“你又不是别人。”
宁端不再说话,他抱了席向晚好一会儿, 才松开她,道,“大长公主让我转告你一件事。她说,身边的有些事,不要想当然了。”
“是说大嫂生产时的事情?”席向晚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齐氏生产时莫名其妙大出血,虽然当日便将在背后捣鬼的席卿姿投入牢中,席向晚却直到今日也不能确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厌胜造成的。
区区一个小人,难道就有这般功效?
席向晚在岭南许多年,也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巫术。
只可惜穆君华死得早,否则席向晚还能去问问这个在镇国公府中用巫术维持自己多年宠爱的妾室个中内幕。
“一切小心为上。”宁端揉捏着她微凉的手指,拧着眉道,“若我不在汴京,你身边便更缺人保护了。”
“我倒是更忧心你。”席向晚反手握紧宁端不安分动来动去的手指头,“汴京终归比别的地方安全,你一离开汴京,便立刻成了樊家的头号目标。我知道你厉害,身手好,可该担心的总归是要担心的。”
听见这句熟悉的话,宁端的眉头微微松了开来,他安抚道,“只要你在汴京一切都好,我就别无顾虑。”
“定不会成为别人用来拿捏你的软肋。”席向晚笃定地说,“无论樊家作什么妖,也无论你听说什么,我一定好好在汴京等着你回来——你在外时只需记好这一句。”
宁端嗯了一声,“夫人的训诫为夫记住了。”
席向晚有些好笑地转眼看看他,心道首辅大人是学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也不知道从谁哪里学来的。
但同宁端对视时,见到他眼底只印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席向晚眉梢眼角又都忍不住冒出喜悦来,她捉着宁端的手指,顺从自己内心地踮脚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宁端下颌的肌肉顿时抽紧,正要弯腰扣住轻笑着逃开的席向晚腰肢,就听见外头有人匆匆跑进来的脚步声,动作一顿转过脸去,两个呼吸的时间便见到王虎从外头跑了进来。
王虎面色凝重,行了礼便直接开口道,“大人,宫中急召,岭南发兵了。”
席向晚立时敛起了脸上轻松的笑意。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樊家现在不过是捉襟见肘吃了两次苦头,还远不到饿死的地步,即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樊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敌人。
对宣武帝和宁端来说,这并不会是一场将能轻易获胜的战争。
“去吧。”她碰了碰宁端的脸颊,“我的运气都分给你。”
宁端捉住她的手腕印下亲吻,“…那还是让它留在你身上,最让我放心。”
王虎来得急,代表事情也急,宁端没有多耽搁便骑马出发,席向晚在宁府门口送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伸手轻抚自己并没有一缕发丝乱翘的鬓角,唤道,“钱管家。”
悄无声息站在门边的钱管家低声应是,“夫人放心,府中所有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若大人出了远门,宁府便是铁板一块。”
“好。”席向晚微微颔首,转身缓步回了宁府之中,望着生机盎然的院子,开始计算漫长的等待。
她知道,宁端这一去恐怕就要等到樊家完全倒台之后再回来了。
但她席向晚是什么人?她能和樊承洲花了五年时间扳倒樊子期,还有什么别的等不起?
*
第二日早朝时分,樊家在岭南起兵造反的消息就被宣武帝告知了群臣。
满朝文武中有消息灵通的,半夜里就已经有所听闻,个个面色沉稳;而更多的人则是在这日早朝时发现朝堂上少了些许同僚不在场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席存林立在百官中央,往最前头宁端的位置看了一眼,那处今日一直空空如也,无人敢去占宁端的位置。
——看来,宁端早已动身了。只是不知道自家女儿这会儿是不是…
席存林的官位不高不低,早朝通常没有他说话的份,只沉默地听了全程,安安静静退朝时却被不少人围住了。
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凝重,话里话外都是试图从席存林口中挖出一些和宁端有关内容的。
席存林左右应付,正头疼得不行时,突然苏公公从后头赶上来道太医院的御医已经在等他了,如蒙大赦随了苏公公去,第二日便称病府中不再出门。
众人纷纷心中唾弃席存林这缩头乌龟的架势,可实际上武晋侯府的三个儿子都在外头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只是一个个软硬不吃都有对付外界打探的功夫,而武晋侯府好欺负的几个这会儿又都闭门谢客,口风严得滴水不漏。
于是又不少心思活络的人想方设法往宁府送礼,想从席向晚口中打探一些消息出来,结果都是连席向晚的面也没见到就被钱管家给打发走了。
樊家的触角早就伸到了大庆的角角落落方方面面,虽然在北方尚且不及南方,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眼睛亮的人在樊家突然从汴京城离开、晋江楼又被烧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妙,同樊家撇清关系;而那些眼睛不好使的,到现在才知道樊家要造反,这时候止损哪里还来得及?
席向晚坐镇在宁府中,宁府的下人被她安抚得风平浪静,宁端离开后的日子同他仍在时几乎没什么不一样。
“夫人的堂兄有一位随大人一道南下,另两位也在军中备战。”翠羽有条有理地给席向晚汇报道,“大人到海滨约莫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路途隐秘,送信不便,都察院沿途哨岗只要拿到信就必然会传回来的,若是一两日没有收到信,夫人也莫要害怕。”
“我不怕。”席向晚摇摇头,“我舅舅们呢?”
“如今都在漠北守着,怕东蜀釜底抽薪趁人之危。”翠羽立刻答道,“武晋侯抱恙府中,陛下免了他的早朝,还派御医三日去武晋侯府一诊。”
席向晚轻轻嗯了一声,将握在手中把玩了半晌的玉印放了下来,“长乐坊那头呢?”
“人手不足,只得靠梁家自己的人和驻守在行宫中的宫人一一翻找过去,恐怕还要许久才能找到。”翠羽顿了顿,又道,“夫人,非找到不可吗?”
“非找到不可。”席向晚点头,她将玉印放入一个新编好的荷包中挂到腰侧,淡淡道,“我倒要看看樊家寻死寻活这么多年,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樊家缺钱吗?当然是不缺的。
北梁南樊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即便真有什么前朝宝藏,对樊家来说重要的也不是其中的金银财宝,而是某种象征着地位、身份、权力的东西。
席向晚对调兵打仗一窍不通,但她能抢在樊旭海和樊子期之前将他们想要的东西给找出来。
宣武帝也知道这点,因此他正督促两处行宫中的宫人秘密在行宫中翻找着任何可能的暗道密室,务必尽快地将启帝宝藏从角旮旯里头翻出来,才能将樊家一军。
玉印握在席向晚手中,就如同个烫手山芋,谁碰一碰都嫌烫手,只得严加保护起来。
王虎王猛、都察院的大多精英都随宁端一道南下,在汴京城里剩下的不过是能维持都察院日常运转的人手。
宁端原本要留一些用来护卫席向晚的安全,被她严词拒绝,统统赶去了海滨。
若是因为要分出人手来保护自己而令宁端身旁守卫疏漏从而受伤,席向晚便要觉得那都是自己的责任了。
剩下身手拔尖的人里头,王骞随行都察院去了海滨,席元清无暇分身,宣武帝身旁又少不了人护卫,七算八算,能放在席向晚身边当精英护卫的还真没有几个。
于是不过两日的功夫,钱管家就带了个新的护院来给席向晚过目,他一板一眼介绍道,“这是府中新招的护院,功夫还行,胜在吃苦耐劳,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叫翠羽吩咐他去办。”
席向晚抬眼一看,可不就是假死在汴京城里过了一段逍遥日子的樊承洲么!
她噗嗤笑出声来,放下手中书卷弯着眼睛道,“宁端将你也给使唤来了?”
樊承洲撇撇嘴,他穿着一身护院的衣服,没好气道,“我还指望着他把我儿子女儿救出来,可不得指哪儿打哪儿?”
第236章
银环甄珍卢兰兰三人所在的位置一直隐秘, 她们的安全现在反而倒不必太过担心, 因此樊承洲就被宁端从院子里面被提溜出来到宁府到了护院。
席向晚知道他身手好, 再加上一个翠羽,顿时又放心了不少,笑着调侃他道, “急着回家看媳妇?”
樊承洲面上一红, 抬着下巴道, “我听别人私底下说, 前些日子宁端不也是天天赶着回家看媳妇, 才被人传说惧内的?”
钱管家在旁重重咳嗽起来,“身为护院,要知分寸。”
樊承洲哼了一声, 他干脆一掀护院的袍子大步走到席向晚身旁坐了下来, 给自己边倒茶边道,“我认识你们夫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席向晚朝钱管家笑笑, 挥手示意他离开,才问身旁樊承洲道,“我还道你一起去南边救人了。”
“我倒是想。”说到正事, 樊承洲的面色也严肃了不少,“但我不能将甄珍留在此处;二来,越往南,认得我的人就越多,光是口音在那头便容易被认出来。我是个金蝉脱壳的人, 还是不要贸然往南的好。”
至于捣毁樊家,还有将甄珍的家人以及他们二人的子女救出来,就被樊承洲利益交换给了宁端去做——宁端不在的期间,他保护席向晚的安危,作为交换,宁端将樊承洲要救的人成功从岭南救出。
席向晚手握宝令私印,本就是对抗樊家过程中举足轻重的人,更何况樊承洲本身就对席向晚抱有好感,这交易做得十分爽快。
等将甄珍等人都安顿好了,樊承洲便乔装打扮到了宁府,准备当它一段时间的护院耍耍,他寻思着自己这在小胡同里闷了一两个月快要散架的骨头也正好在这时候能派上点用场也说不定。
有了樊承洲在身边,席向晚也不必全然闭门不出,偶尔翠羽出去跑腿时心里也有个底。
倒是樊承洲看席向晚身边两个大丫鬟都不怎么顺眼。
他和翠羽还好些,两个人大不了出门小小交手一场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偏偏碧兰是个大字不识又不懂拳脚的,两人吵起驾来都是鸡同鸭讲,三两次下来樊承洲就不想再和碧兰共处一室了。
席向晚看这两人吵架就跟看着小孩子闹别扭似的,笑个不停,“樊二公子多大的人了,有妻子有儿女,怎么和我这还没出阁的丫头也吵得起来?”
樊承洲揉揉额角,“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笨嘴笨舌的,怎么踩我痛脚一个比一个准,真不是跟我有仇来的?”
席向晚笑而不语,她将一碗清凉汤推到樊承洲面前,道,“喝了解暑消消气。”
樊承洲端起来牛饮而尽,长出一口气,“真不错,宁府的厨子到时候能当做报酬给我带走么?”
“这是我做的。”席向晚失笑。
她和樊承洲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他的口味喜好?
樊承洲遗憾地咋舌,将碗放下后又和席向晚抱怨了一阵碧兰的咄咄逼人,才三两步又出院子去巡逻宁府了。
等他离开,碧兰才噘着嘴端着水进屋子里,道,“这樊二公子也真是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随随便便进夫人的院子里,要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叫别人怎么想?”
席向晚笑了笑,她无所谓道,“传不出去。宁府如今里里外外一块铁板,水都泼不进来,还想有一句话传出去?”
碧兰看起来仍然有些郁郁寡欢,“夫人如今闭门不出,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宁大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快了。”席向晚摩挲着随身携带的玉印,喃喃道,“很快了。”
按照宣武帝和宁端的估计,宁端带人轻装简行从汴京到海滨大约用时十二天,路上只做必须的补给,赶到海滨同海滨总督汇合后,一部分人便直接散开去各军部支援,令一部分乔装打扮潜入岭南境内在后方给樊家点火。
樊家虽然钱多粮多,但屯粮之地不过两处,一处谷仓就在岭南,另一处则是在去苕溪的半路上。
按照路线一看,樊旭海的打算大约是北上路中只进行一次补给,而后便急行军直指汴京,因而大的粮仓只准备了这两处,落在各地樊家商会则是大多暂时进入关闭的状态,此时就算能提供帮助,也是微乎其微的。
岭南那处粮仓还是其次——等宁端赶到时,那里的粮草已经最大限度地被樊家军带走,烧了也无济于事。
重要的是在苕溪半路上的粮仓,只要烧毁了这一处,樊家的大军没了补给,要么耽搁在原地从别处调粮,要么就只能打道回府,否则就是在原地饥肠辘辘被歼灭的命。
为了抢一个先机,宁端带人几乎是日夜不停地疾驰到了苕溪,带人确定了位置,当晚便发起突袭,将大半个粮仓都给烧毁了。
看着在夜色中烧起熊熊大火的巨型粮仓,又能琴儿听见其中士兵们惊呼着救火的声音,宁端却始终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容易了。
樊子期不是傻子,他应当知道这处粮仓的重要性,却没有派重兵把守,夜袭成功得太容易,叫宁端心中有些警觉。
但粮仓确实是都在火势笼罩中了,经过检查,里头存放的也确实都是行军必不可缺的粮草。
宁端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火光冲天,策马调转头,低喝道,“走。”
不论樊子期是不是在这儿给他埋了个诱饵陷阱,去海滨的路程不能再拖了。
海滨总督虽然面上不显、八方不动,但私底下已经给宣武帝连写了三道求援书,说军中有人暗中煽风点火掀起造反的言论,军队人心惶惶,他要压制岭南已是一日难过一日,眼看着自己的军马都快要内乱暴动,还要对岭南张牙舞爪,实在是分身乏术,才不得不三番两次地请求支援。
宁端原本过了苕溪和大理,在海滨与岭南的交界处便可分兵,结果就在抵达都察院沿途的补给点时,才分了一半的人手离开,就被暗中埋伏好的樊家死士一拥而上打了个措手不及,失了联络。
连着两天没收到宁端的家书时,席向晚仍旧沉得住气,但一连四天没听见宁端的消息时,她便不想再这么坐下去了。
“夫人,这没消息也不一定是坏消息。”翠羽苦苦拦着席向晚,“再等上两天,或许大人的信就来了呢?算一算时间,大人这会儿已经在岭南附近,更是要小心为上,一时信寄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人丢没丢,都察院会不清楚?”席向晚轻轻冷笑,她手中握着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正是从宁端手中拿来、出入皇宫无阻的通行令,“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隐瞒,不过是怀着侥幸之心希望我不会发现罢了——让开。”
“夫人,哎呀,夫人!”翠羽不敢用力,让席向晚寻了空从身旁挤了过去,急得跺脚,“夫人,您这时候去宫中,想要让陛下做些什么?大人丢了行踪,陛下同您一样焦急,已经让人在暗中联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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