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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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假定亲,那也是…一样的。这天底下除了三个人以外,人人见了他,都会将他们的名字联想在一起。

席元清这才勉强满意地哼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今日穿了一身正装的嵩阳长公主已经起身去盆边洗手,立时将嘴闭上了。

嵩阳长公主倒还真是第一次给人加笄当正宾,虽说毛遂自荐的时候极为爽快,事后却和宁端一起补了不少功课。

毕竟一个当正宾的不知道怎么当正宾,另一个去观礼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宾客。

即便已经将及笄礼的一切牢牢记在了心中,想到她即将要梳头加簪的那个姑娘对宁端来说有多么重要,嵩阳长公主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这辈子,做了许多错的事,可其中最对不住的…就是宁端了。因此宁端喜欢的,嵩阳无论如何也想碰到他面前,宁端想要护住的,嵩阳便连一点委屈也不愿意让那人受。

见到席向晚身着采衣采履缓缓走来时,嵩阳长公主轻出一口气,将慈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恍惚见到了十五岁那年的自己。

只不过,十五岁之后的席向晚和她,必定能走上不同的道路。

嵩阳微微笑着受了席向晚的礼,拿起梳子跪坐在她身旁的时候,美滋滋地想着,无论用上什么办法,她也要将这两人撮合成了。

将来的孙子孙女不知道得长得有多可人啊!

席向晚却不知道身旁长公主心中转的念头,在听说这位长公主曾经的轰轰烈烈情深缘浅之后,她对这位地位尊崇的妇人多了两分怜惜。

以席向晚侯府嫡女的身份,及笄时三加是理所当然的,因而不得不按照礼制,梳头后一加、更衣,再出来二加插上发钗,回头再去更加…往返三次,才换上一身华服,头顶华丽的拆冠,向周围宾客一一行礼拜谢。

这之后,席府下人便上来有序地将及笄的用具撤去换上了酒席。

席向晚知道这儿原是自己要喝酒的,在旁担任赞者的齐氏倒了递到她手中的酒杯里却是白水。

席向晚轻抿一口,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步骤将剩下的酒液倒在了地上祭祖,又用了少许吃食,才跪到父母身前,听他们训讲。

王氏是早有准备,虽然红了眼圈,但好歹说了几句才开始掉眼泪,席存林却是紧紧绷着脸没说一句话,怕自己比王氏还忍不住,大庭广众下哭了实在不好。

礼成之后,席向晚轻出一口气,被王氏亲手扶了起来,再度转身对含笑注视她的嵩阳长公主深深一礼。

她知道这位长公主亲自出面,就是对她和席府莫大的照顾了。

永惠帝虽然已经驾崩,嵩阳的地位却是不会动摇的。

宾客们留下贺礼后纷纷去到外厅,王氏带着齐氏仍去招待他们,留下的酒席则有下人收拾。

席元清起了身正准备离开——他可是请了休回来的,还得赶着出去接着查案,时间紧迫,四皇子又亲自盯着,不紧着些哪行——结果却见到身旁的宁端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挑眉,“副都御使还有何指教?”

“二哥!”站在不远处的席向晚立刻耳聪目明地回过头来,嗔怪道,“哪有你这样阴阳怪气的。”

席元清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阿晚,我才是你的亲哥,你还没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

话刚说完,席存林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沉着脸骂道,“口无遮拦!”

席元清:“…”得,妹妹不帮着,母亲叨一顿,父亲骂一顿,这家里根本没有他的地位。

两句话的功夫,席向晚已经拖着一身繁复的宽袍大袖礼服走到近前,知道宁端不走必定是还有话要说,便道,“我们去那头说。”

“你看看,阿晚和他都‘我们’了!”席元清在背后小声对兄弟们抱怨,“哪来的什么我们!”

席元坤却道,“我觉得很好。阿晚喜欢、又全心待她的,就最好。”

席元清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眼下的势头看起来四皇子十有八九是要登基,宁端作为先帝钦定的辅臣和四皇子的心腹,很快就会平步青云,那时席向晚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尽管宁端家中没有亲人,他的准重臣地位也够弥补这一点了。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席元清看未来妹夫不爽。

他哼了一声将脸转了开去不看已经走远了的席向晚和宁端。

走到了无人处,宁端才开口道,“我替你准备了贺礼。”

席向晚只当他说的是所有来观礼的宾客都会带上以示祝贺成年的礼物,点头笑道,“劳烦你特地来一趟了。”

宁端却在一棵梅树前停了下来,他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方盒子,递到了席向晚面前。

席向晚讶然,毫不忸怩地接了过来,正要打开,转念一想却又没用力,“让我猜猜…我及笄了,你送我印章?”

宁端摇头。

一猜不中,席向晚暗自可惜,手指上使了两分力,正要将盒子直接打开,宁端却伸手阻止她,将她横着放的盒子竖了起来,“这样开。”

指节与指节在不经意间撞到一起,一触即分,热得发烫,比曾经席向晚抱这个人时所接触到的温度还要炙热三分。

宁端很快收回了手去,席向晚却又愣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将盒子的盖儿从上面抽掉,见到被固定在盒底的小雕像,诧异地稍稍睁大了眼睛。

雕像通体雪白,是个头身一共三截的小雪人,看起来幼稚又粗糙,可席向晚只用看的就知道这块玉的原石有价无市。

她轻轻地用手指碰了碰雪人,察觉这玉居然还是冰凉凉的,和一个月前的雪人更像了。

纵然席向晚想尽方法维护院子里的那个雪人,可雪停了之后又出了几日太阳,谁家雪人也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前几日已经塌得不成样子,席向晚才可惜地决定让它寿终正寝。

推了雪人又将雪扫走之后,席向晚遗憾地将这事儿在信中告诉了宁端,也就是三四天前的事情,却不想宁端记在了心中。

席向晚望着雪人,察觉宁端的视线仍然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却沉默地一言不发,好像担心这份礼物会不讨她欢喜似的。

空荡荡的园子里只有席向晚和宁端两个人站着,她张了张嘴,曾经能在岭南几句话就将分家族老说得跪下磕头认错的那张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胸口里那颗遇到无论什么险情都能镇定以对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将席向晚全身的血液都带得沸腾起来,烧得她的理智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不计代价,她都要回报宁端的这份看重和关爱。

重活一世,家人已经平平安安,走上新的道路,席向晚所担忧的,就只剩下了眼前的未来首辅。

“是我抽时间做的。”宁端凝视席向晚半晌,见她久久不语,对这份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礼物所吱声出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熟雕工,做得粗糙,如果你不喜欢…”

“我喜欢的。”席向晚打断了他的话,她低喃着将雪人收进掌心里,轻叹着道,“这是我今日收到最喜欢的贺礼。谢谢你。”

宁端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我见你前几日推了雪人,似乎闷闷不乐,就想到——这个雪人不会融化,但性凉,不要贴身带着。”

席向晚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指摩挲着雪人的眼睛鼻子,突地抬头道,“等我三月出了丧期——”

“副都御使!”席元清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来,他的话里隐隐有些焦急,“抓住人了!”

第145章

席向晚瞬间便将没说完的话抛到了脑后, 转身提着繁复拖地的裙摆朝席元清小跑了过去, “抓到了什么人?”

席元清见席向晚穿着这身居然还敢跑起来, 吓得快步上前迎她,伸手扶住了,才道, “朱家牙行的人在运人时被抓了个正着, 逃了几个, 被抓住的人还没招。”

宁端已从后头跟了过来, 听见席元清的话便知道他们先前做下的部署生效了。

朱家在暗中开了牙行的事情都察院已经借着黄老三的账本和银环的证词证实, 只是这家牙行明面上和朱家没有任何关系,有着官府的许可,看起来也做的是正经的营生, 因此席元清和宁端一时没有下手, 而是给朱家下了个套子。

果然,朱家做了多年人肉生意都没出岔子,没怎么警惕就一头掉进了陷阱里。

“你在家里好好呆着, 我和宁…我和副都御使一道去看就是。”席元清微微皱着眉道,“敢为了利益作出拐卖良家人的事情,还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人胆大包天,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不放心你一道过去。”

其实人都抓到了,席向晚不过最多去帮忙审讯一番罢了。但知道自家二哥是担心她被吓到,席向晚还是含笑领情了, “好,你们去吧。”

席元清于是松手转身走了两步,却没听见宁端跟上来,不由得转头催促道,“副都御使?”

宁端却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想走,席元清来打扰之前,席向晚的话说到一半,那句来不及说完的话,宁端直觉地知道那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席元清咋舌,也顾不得身份品级,伸手拽过宁端就拉着他向外走去。

席向晚失笑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又摸了摸手中玉雕的小雪人。

不急,反正…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等朱家的事情处理完再说,也不迟的。

可事情总是一波三折祸不单行。

尽管朱家和樊家的事情已经交给了宁端和席元清处理,好让四皇子自己腾出手来思量如何抵御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这会儿却又发生了一件令储君殿下头疼不已的事情。

西承自宫宴那天派来的使团,在官驿住下之后就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也就罢了,大庆不是养不起那几个人。

可这些好端端在大庆的官驿里住着的使臣们,昨日夜里突然悄无声息地死了一个。

这显然是一种极其不祥的预兆。

四皇子迅速派人通知了宁端,让他将朱家的事情全数交给席元清去办,转而全力追查西承使臣的离奇死亡。

宁端赶到时却发现,使团中的一人死了,剩下的人却并不慌张,一幅早就知道此人会死的模样,甚至这一群人全身都是死气沉沉、好像已经准备好了成为接下来的短命鬼一般。

可当他们发现来人是宁端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里却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那日宫宴上为首的使臣上前对宁端行礼,“副都御使。”

宁端多看了一眼此人过于恭敬的姿态,还礼,“肖战?”

“正是。”

宁端点头示意,“让使团受惊了。”

即便西承来大庆的目的尚不明确,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出使到另一个国家的使团不明不白地死了人,这是极其容易引发两国之间龃龉战乱的事情。

历史上,曾经就有过某个国家以使臣的死亡为由发起战争的先例。

大庆这会儿却是最不适合被拉扯入战乱之中的,因此四皇子才硬是要宁端亲自来查查究竟西承的使臣为何死亡。

大庆就是要打,这会儿也是和想要将大庆釜底抽薪的东蜀打,西承再插一脚,他这个储君可就捉襟见肘了!

肖战苦笑,“副都御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端又看了他一眼,才挥退了身旁属下。

其余西承的使臣们也跟着一同离开,只剩下肖战和宁端两人时,肖战才清了清喉咙,道,“我知道凶手是谁,只是副都御使想不想查了。”

他说完,谨慎地停下来,观察了一眼宁端的表情,见宁端全然没有主动接话的意思,顿了顿自己接了下去,补充道,“恐怕不是西承来的人,也是西承找的人。不知嵩阳长公主殿下是否对副都御使提起过…”

“我提起过什么?”嵩阳长公主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肖战说到一半的话。

她从官驿的正门口大步走了进来,身后內侍长史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长史脸上还带着两三分的不赞同。

可谁又能拦得住这位深得先帝敬重的长公主殿下呢?

宁端回过脸来,刚要行礼,长公主就扶住了他。

她像是覆盖了一层霜雪的面孔只有在对着宁端时才变得温柔不少,“我与储君说过了,西承的事,你不必管,我让人接手。”

这也就是说,长公主是已经说服过四皇子的了。

宁端只是稍稍沉吟,便对长公主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驿站。

他隐隐约约瞥见长公主腰间似乎戴着一块从前没有见过的青色玉佩,那形状却有些奇怪,半边是弧形,半边却是一条直线,看起来仿佛像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分开、只留下了一半似的。

直到宁端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嵩阳长公主才回身看向肖战,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我不让你去碰他,你哪怕杀人也要将他引入局,是吗?”

肖战深吸口气,“殿下所说此罪我却是不敢背的。”他一揖到地,“我前次对殿下所说,西承要内乱,并非谎言!能随我此来大庆的使团,多少都是…大人的旧部,与留在西承的一些人立场不同,本就到了要自相残杀的地步,来时脑袋就是别在裤腰带上的,死人不足为奇。”

嵩阳冷哼,“你觉得,我会信你们西承人嘴里吐出来的哪怕一个字?”

“殿下明鉴,”肖战毫不泄气,接着说道,“他们的手如今已经伸到了大庆来,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副都御使也会受到他们的威胁和伤害吗?”

“他们倒敢试试看。”嵩阳长公主的声音低沉,“若真敢来,也省了我当年没有花的许多力气。”

听到这里,肖战才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试探道,“那副都御使他…”

“他不知道。”嵩阳长公主再度打断肖战的话,她锋利的眼神落在肖战身上,仿佛要割开他的皮肉,“把你和你带来的人都管好。再主动接触宁端,西承其他人出手前,我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肖战面上毫无惧色,甚至还低头朝嵩阳长公主又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他知道,在提到宁端也可能成为目标之后,嵩阳是定然不会再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了。

就算不能达成这一趟来大庆的目的,至少…也能得到嵩阳的一些帮助,这也就不差了。

只可惜…

“说起来,”嵩阳长公主离开之前,有些讽刺地说道,“内乱和自相残杀,不本就是你们西承的传统吗?”

肖战恭敬地低垂着脸,没有接她的话。

也实在是正中痛点,无话可说。

嵩阳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面无表情地对身旁长史下令,“不该透露的消息,一丝风声都不要透露出去。西承那头,去通北找人…找通北参将王长期问,没人知道得比他更清楚。”

“是。”长史应下,面色却十分沉重。他扫了一眼站公主腰间那半块玉珏,叹息道,“您真不准备将当年的事情告诉宁大人吗?”

嵩阳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摩挲青玉珏,像是触碰情人那般温柔,“…除非必要,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刚刚走出驿站,却见到早一步离开的宁端仍然站在外面,手中动作不由得一顿,迅速将手指松开,脸上重新带出和蔼的微笑来,“宁端,还站在这处等什么?”

宁端朝她拱手行礼,“殿下方才所说的事,恐怕是做不到了。”

嵩阳将视线落在了宁端身侧的席元清身上,神情稍稍冷硬了两分,知道必然有大事发生,“怎么回事?”

“走私?”席向晚听宁端说起这事时,不由得惊讶起来,“所以先前抓到的,并不是普通的人牙子,而是…有人借着牙行生意做幌子,暗中倒卖不该卖的东西?”

“不是有人,是朱家。”宁端说着,见席向晚踮脚伸手也不够高,便帮她将垂花门上的长明灯扶正了。

“朱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席向晚不可思议道,“拐卖平民改作奴籍便也罢了,怎的敢动这种满门抄斩的勾当?若只凭这一次能抓住他们走私,那先前黄老三账本中每一次和他们见面,恐怕…”

宁端点头,“按照账本,正在一一追查审讯。”

“他们…贩卖的是什么?”席向晚原想着自己不该问的,但还是抓心挠肺得紧,生怕这里头没一处关联都是和樊家有关的。

樊子期安静了这么久,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一定是在暗地里筹划着什么。

“什么都有。”宁端顿了顿,给席向晚举例道,“兵器,人力,粮草,马车。”

“又不是要打仗…”席向晚下意识地说了半句话,突地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微微骇然地睁大眼睛,将后头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就是要打仗的准备!

朱家竟大胆到以大庆世家的身份暗中往大庆外头运送战前物资?

别说掉脑袋、抄家,这要是真的抓实了,就算朱家每人头上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用来砍的。

猜到朱家的意向之后,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在暗中走私贩卖人头谋取暴戾的席向晚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去找黄老三的举动,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生出一丝后怕来。

她定了定心神,又追问,“朱家不是派人来汴京了么?”她上元那日还见到了那对兄妹。

“已在他们的落脚地旁布下了人手监视。”宁端顿了顿,冷厉的眉梢一压,“但朱家的嫡女,已经和五皇子定了亲。”

“祸不及出嫁女…”席向晚下意识地接了下一句话。

她还记得上元那日,在九宫中见到的那个惊惶失措的朱家小姑娘,太像太像她年轻的时候了。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娇气天真的模样此后还能维持多久,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她。

“朱家还不知道东窗事发,人马在往苕溪去的路上,按照四皇子的意思,等罪人全数捉拿归案,才会将消息放出来。”

席向晚点点头,“确实该如此。”

苕溪太远,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朱家在当地是地头蛇,将家中人一化开,逃的逃散的散,到时却不好抓人了。

她怔怔在长明灯下站了一会儿,看那灯火在地上摇曳出的影子,好半晌才忍不住问道,“大庆不会再燃战火的,是不是?”

上辈子这个时候,席府虽说出事,永惠帝也是风中残烛,可她却从来没听说过战乱爆发。

难道就因为她想要提早对樊家出走,所以才带来了无法更改的变化?

“不会。”宁端笃定地打断席向晚脑中的胡思乱想,“还记得宫宴上见到的使团吗?”

席向晚立刻听出他话中含义,小声道,“是西承要打仗?和谁?不是大庆吗?”

“和西承。”宁端说得平淡。

席向晚怔了怔,“内乱?”她思索了一会儿,想到西承十几年前似乎也出过一次内乱,不想没多久居然又再来了一次,不由得有些唏嘘,“西承人的日子过得太难了。”

“你我的手伸不到那么远。”见席向晚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地难过,宁端低下头去,极尽轻柔地替她扶好方才踮脚时往外滑出一小截的簪子,放轻了声音安抚她,“只要护好大庆,就很足够。”

席向晚抬眼看看他,噗嗤笑了,“我却没有那样大志向的。大庆自有皇帝和朝廷去护,我只要管好席府的人,还有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在上元时反复许愿,说的也是同一件事。满天神佛已经足够仁慈地将她带到了过去,多的,只看她是不是能凭借自己的手将乾坤扭转了。

“你总想着要救我。”宁端突然道,“是因为你知道我会遭遇什么不测吗?”

席向晚闻言,抬脸看进了宁端的眼睛里,却没见到一丝怀疑与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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