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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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知道宁端不同,宁端十九岁的年纪,已经是储君的四位辅臣之一,更是其中唯一一名四皇子的心腹。
只要四皇子能顺利登基,宁端的官职必定会连跳三级。
宁端才是能站在权力中心的人,武晋侯席存林却不是。
因此席存林顿了顿,便低头对宁端拱手道,“多谢副都御使。”
“侯爷放心。”宁端说完这句,便从垂花门出去离开了席府,黑色的鹤氅在他背后翻飞得好似活了过来一般。
席存林立在方才席向晚亲手点亮的长明灯下站了好一会儿,才拂去肩头雪花往回走去。
格外静谧的这一年除夜,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可朝堂之中的暗潮涌动,却和平淡二字背道相驰。
新岁的第一日,就有官员天不亮跪在了金銮殿前,大呼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四皇子速速登基,将原想进宫贺岁的众官们都唬了一跳。
四皇子披了外衣出来,穿的似乎还是昨日上朝的那件衣服。
他好歹劝了半天,才将这几名硬骨头的史官给劝了起来,带去御书房说话了。
其余官员赶了个不巧,被苏公公送回了家。
席存林去得晚,正好在宫门外和同僚们碰了个头,一头雾水地回府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对四皇子这一手气得咬牙不说,有心人自然明白这是几位皇子的博弈已经浮到了明面上来了。
四皇子占了储君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做些文章,想办法立刻登基,岂不是留空子给别的人钻?
樊子期听了探子传来的消息也忍不住笑了,“四皇子确实比其他人难对付些,可惜,我本来想与他交好的,却碰了一鼻子灰。”
四皇子不好控制,樊子期和他见过面之后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非要选,樊子期认为大皇子和六皇子是最适合拿来利用的。在逼宫一事上,他也是在大皇子和六皇子之间反复做过了权衡,最后才选择了六皇子来当试探永惠帝的棋子。
不曾想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六皇子竟硬生生将永惠帝给气死了,现在群龙混杂,不将这一池子水搅得更混,樊子期怎么浑水摸鱼?
“席向晚还有多久出丧期?”他想着问道。
“尚有三月余。”
“三个月…”樊子期沉思片刻,道,“给四皇子和宁端找些事做吧。”
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算不能阻挠四皇子登基,至少也要让他这一路走得更艰辛困难些,最好登基了也脚跟不稳,这样宁端才会没空管他宅子里的事情。
“公子说的是…?”
“有颗棋子,差不多可以扔了。”樊子期轻轻笑了笑,他说道,“永惠帝先前下令追查官员们的后宅中是否有东蜀奸细一事,不是还没水落石出吗?留些线索给他们吧。”
“属下明白。”
*
樊家和皇家都忙得很,席向晚自然也没有闲着。
她喝了屠苏酒之后,云里雾里地在除夕夜里做了个跟前世相关的梦,在梦中回忆起了一些原本因为过于久远而有些忘却的事情。
梦中的她见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如果用得好,对于樊家来说将会是致命的武器和毒-药。
只是这个女人死得太早,如果不是梦里出现,席向晚根本想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这个女人如今正好就在汴京城里!
“姑娘要寻人?”翠羽诧异道,“可您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见过她长什么模样?这…恐怕找起来有些难。”
“她是奴籍,被人买去就会改名,我自然不记得她的名字。”席向晚专心致志地在纸上描着那人的小像,边慢慢说道,“可她的长相特殊,见过的人很少能忘记的,用画像应当可以找到。”
正在给席向晚磨墨的翠羽好奇地探过身子看了一眼,叹道,“这人真好看,真的是奴籍吗?”
席向晚嗯了一声,落下最后一笔,端详着话中容色清丽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一支笔,又蘸了稍许墨后往她的脸上涂了一下。
在桌子另一端的碧兰轻呼一声,但已经是来不及了,破觉可惜,“姑娘,您怎么将这么好看的人像毁了呀!”
“不是我毁了她。”席向晚将笔尖挪开,望向画中女子被模糊了半张脸的容颜,遗憾惋惜地出了一口气,“而是她这张脸,在发卖时就已经被烫伤毁去半张了。”
第125章
翠羽神色一凝, 她再度打量这张工笔小像时, 严肃了不少, “确实,如果真像姑娘所说这样,此人应该非常好找——姑娘, 此人有多少岁数了?”
“大约比我年长三岁。”席向晚边回忆着便说道, “我听人说过, 她的声音像黄鹂百灵一般动听, 眼睛波光潋滟地好像会说话…对了, 她还曾经生育过,一子一女。”
翠羽将画像举起又看了两眼,“姑娘确定此人现在就在汴京城里?”
“应当是。”席向晚有些不太确定, 她对这个人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至少她曾经在汴京城,如今是不是还…就不得而知了。”
“放心吧姑娘,只要人到过汴京城, 那一定很快就有消息。”翠羽将干透的画卷小心地卷起,打了包票。
若是普普通通一个小丫头或许查起来还有些困难,可这样明艳动人又毁了容的奴籍女子, 却是范围太小了。
经由翠羽和宁端传来的只言片语,席向晚能察觉到这场皇位之争中,樊子期已经再度出了手。
四皇子对樊子期是恨得牙痒痒,可被众位兄弟围攻的他又实在是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樊家这只庞然大物。
永惠帝在位那么多年尚且对岭南退让三分,还没登基、自身难保的四皇子还是差得远了一些, 所以樊子期自然是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在这场男人的政权斗争中,席向晚却仿佛好像被众人无视了影响力,这也正合她的意。
越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越是能在暗中搜集掌握好证据,打樊子期一个措手不及。
哪怕是五年后的樊子期,都曾经亲口承认过,席向晚在寻找的这个女人是他为数不多失误中的一个。
席向晚耐心等了三日,翠羽果然带来了好消息,说找到了那女子的踪影。
“她在什么地方?”席向晚惊喜地站了起来,“她还活着吗?”
“活着。”翠羽肯定地说,“只是…日子过得似乎不太好。姑娘,此人是不是琴技出众,歌喉也十分动听?”
“是。”席向晚点头。
“不知道姑娘可曾了解过,汴京城中如今最近最受人追捧的歌女是哪一位?”翠羽又问了一句,但她也没等席向晚这位大家闺秀的答案,而是顿了顿就接着往下说道,“是一个叫诗澜的歌女。她在勾栏瓦肆最大的青楼里卖唱,千金难买一曲,很是神秘,琴曲双绝,许多王公贵族为了见她意面,不知道砸了多少钱进去,都没一朵水花声响。”
席向晚拧眉,“她出身世家,饱读诗书,应当不会去当歌女的。”
“姑娘要找的这人确实不是歌女。”翠羽皱着眉道,“但她确实是唱曲之人…只是在背后,替那诗澜假唱,令诗澜如今声名鹊起,赚得盆满钵满。”
“我要去见见她。”席向晚敲了敲桌子,又有些犹豫,“可那是青楼,不是酒楼…”
“姑娘不用担心。”翠羽早调查了清楚,“她虽然在青楼中假唱,但并不住在那青楼中,平日不用替唱之时,她就住在一处勾栏瓦肆的小院里,做些职务绣工卖了补贴家用。”
“她…一个人吗?”席向晚忍不住问。
“是。”翠羽干脆地应了,又有些疑惑,“姑娘不是说,她曾经生育过一子一女吗?”
席向晚忍不住笑了笑,她脸上神情这时有些似王氏的模样,“她和子女分散有些年了,不过…她自己应当是不知道子女还活着的。”她说着,这时候更加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了,“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她?她什么时候不用去青楼?”
“姑娘要去见她?”翠羽连连摆手,“虽然她自己有小院住,但可不是像八仙楼那样的地方,周围都是青楼琴坊,姑娘一个人去,容易受委屈的。不若等大人得了空,请大人陪您一道去吧?”
席向晚摇头,“不,我要等见过那人了,再告诉宁端…算是个惊喜。”
翠羽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什么惊喜,大人要是知道姑娘一个人偷偷跑去勾栏瓦肆的那块地方,惊喜早就变成惊吓了!
可席向晚拿定主意之后,是少听得进人劝的。她当过一家之主,更曾经掌握过岭南的命脉,自然清楚上位者不能随意犹豫动摇自己的决定,否则下头的人只会更加慌张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因此,她问翠羽确定过了时间,知道第二日那人在家之后,第二日就换了厚实的衣服出门去了。
“姑娘,勾栏瓦肆那块地方特别不安全。”翠羽出了门还在劝她,“至少咱们喊个别人一块儿去吧?王家那位少爷?或者佥都御史?”
“我这不是有你么?”席向晚在勾栏瓦肆外头下了马车,笑看翠羽一眼,“你不是初见我的时候就板着脸说,自己粗通一些拳脚功夫?怎么,到了这儿才知道牛皮吹破天了?”
翠羽欲哭无泪,“姑娘,这儿人多眼杂,您可千万别走丢了,也别吃见到的任何食物啊!”
“放心,我知道分寸。”席向晚虽然没去过青楼,但也知道里面的吃食多少都是助兴的,她又不是真的十几岁小姑娘,不谙世事,什么都往嘴里送。
那日在宫宴上,她甚至几乎都没吃过东西呢。
翠羽见席向晚心意已决,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往先前查到的小院走去。
“对了,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翠羽想了想,道,“似乎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叫念好。”
一子一女合而为“好”,这是在思念自己一双子女的意思。
席向晚轻叹了口气,随着翠羽的脚步往里头走,绕来绕去,人烟越来越荒芜,直到最后进入一道看起来明显有些破落的院落里,翠羽才停了下来。
她有些犹豫,这一块的院子似乎连门牌都没有,她想要再细找也找不了更精确了。
“姑娘,应当就在这里头,我们挨个看过去?”她问道。
席向晚正要点头,却突然听见前头传来了打骂和女子的哭声,神情微微一凛就望了过去。她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直觉:改名叫念好的女子就在那头。
“姑娘,咱们去那儿看看?”翠羽听得比席向晚还要更清楚一些,她请示道。
“你带路。”席向晚提起裙摆,急道,“快一些。”
翠羽倾听着哭喊声传来的方向,小步扶着席向晚循声而去,沿着漆黑肮脏的泥泞小路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处院落。
只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可里头声音还是能从上头飘出来,女子呜呜的哭声令人听了便心生怜惜。
她好似痛得狠了,可即便哭的时候也是压抑着音量的,像是怕声音漏出来之后会遭遇更大的折磨一般。
席向晚心中一紧,左右稍稍一张望,便直接走向了这处院落的门,伸手推了一下,发现门从里面被人给拴上了,根本推不开,有些焦急起来。
“姑娘,我先进去看看。”翠羽道。
“不,你将门打开。”席向晚咬牙道,“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真有人敢动我。若是里面的人真的动手,你尽量将他们打回去。”
翠羽无法,只能依照席向晚所说,直接用力将那门从外头踹开。
第一脚上去时,只让看起来薄薄的门板晃了两下,可动静很大,里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小了。
翠羽提气又踢了第二脚,这次直接将门给踢破砸在了地上,里头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翠羽挺胸挡在了席向晚的身前,正要说什么,席向晚已经从她背后绕了出来,直接望向了伏在地上抽泣的女子身上。
围在这女子身边的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她身旁带着两个丫头和几名打手模样的男子,姣好的鹅蛋脸上还留有尚未退去的狠戾和尖锐,“你是什么人!”
席向晚没有理会她,而是快步走向地上的女子,原本伸手想去将她面上发丝拂开,可对方瑟缩的模样又让她将手收了回去。
翠羽紧跟在席向晚的身旁,锐利的眼神逼退了那几个原本想靠上前来的打手。
好在这几名打手看起来更像是青楼里充门面的,手底下看起来不像有什么真功夫,翠羽谨慎估摸一番,觉得就算动起手来也能护着席向晚安然离开此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作念好?”席向晚半蹲在哭泣女子身旁,放柔了声音问她,“我是你…故人的朋友,他叫樊承洲。”
第126章 11000收加更~ ...
“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女子闻言一僵, 更是将自己蜷了起来, 惶恐地连连摇头, “你认错人了!”
她这反应反倒让席向晚心中一松,确认了自己没有找错人。
这就是…樊承洲的青梅竹马,他一双子女的生母。她在险些被樊子期杀害后假死逃生, 又阴差阳错被卖到了汴京城, 隐姓埋名活了一段时间之后, 终究还是被樊子期找到了踪迹, 斩草除根了。
樊承洲先前并不知道她已经死去, 得知她死里逃生去到汴京又被杀死的消息也是从落败樊子期的口中,那时候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不过徒增伤心懊悔罢了。
也正是因此, 席向晚才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
这女子的原名叫作甄珍, 也是岭南不大不小的一个世家中的正经姑娘,与樊承洲青梅竹马一道长大,二人互生情愫, 但由于樊子期尚未成亲的缘故,樊承洲也一直不被其父允许娶妻。
两个年轻人却在尚未成亲的时候就犯下了错——他们尝了禁果,并且, 甄珍还怀上了一对龙凤胎。
樊家的家主虽然不高兴,但倒也没残害自己的子嗣,便为甄珍另外寻了院子低调阳台,准备等到樊子期成亲之后,再寻个机会给樊承洲定亲。
可樊子期却没这么心慈手软, 他直接派出人手去处理了甄珍和她刚刚出生没多久的一双子女。
可正巧天公作美,甄珍的儿女这一日被送去了她娘家,留在在院子中的只有她一人。
樊子期的死士将她掳走后便先用热油泼脸毁容、而后捅了胸口弃尸野外,樊家和甄家后来大动干戈地找遍了大半个岭南,连全尸也没有找到,只能当是被野狼叼走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巧还是不巧,樊承洲虽然失去了妻子,却保住了一双子女;樊子期虽然没能成功斩草除根,却也没有将自己暴露、和樊承洲公然撕破脸皮;而作为受害者的甄珍,却因为心脏长偏了一寸半而没死透,自己爬了起来躲藏的时候,意外被人给拐卖去了汴京,入了奴籍。
“他如果能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席向晚低声道,“还有你的孩子们,天天都在问他们的母亲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伏在地上的甄珍停止了颤抖,她从杂乱的黑发间露出眼睛看向席向晚,接着突然跳起双手扼向她细白的脖颈,好像要当场将她掐死一般。
翠羽吓得赶紧上前挡住席向晚,一手扣住甄珍的双手手腕,“姑娘退后!”
“没关系。”席向晚在翠羽身后叹了一口气,她主动探过去握住了甄珍的手指,“我不是来害你的。若你不信,再听我说一句——‘衔泥筑作欢喜城’。”
甄珍瞪大眼睛,果然停止了挣扎。
“这是他和你定情的话,对不对?”席向晚笑了起来,她鼓励地捏捏甄珍的手掌,“如果你愿意,我接你走,等到安全了,就想办法让你们俩见面,好不好?”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对面的歌女终于忍不住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席向晚,对那张几乎能吸引任何人注意力和视线的脸蛋深深嫉妒不已,“这可是我的奴才!”
“多少钱买的?我出钱给你将她的卖身契买下来就是了。”席向晚安抚好了甄珍,让翠羽扶她站好,自己也跟着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裙摆,才抬眼道,“她的卖身契,真在你手中?还是在青楼的手中?”
“不卖!”歌女正是诗澜,她不屑地扫了席向晚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汴京城第一歌女!以为想从我手里要人这么容易?多少钱都不卖!”
诗澜能在如今的汴京城中成为人人追捧千金难求一面的歌女,凭借的就是在背后为她假唱的甄珍,怎么可能将摇钱树就这么拱手相让?
“我的卖身契…”甄珍突然低声道,“只要三两银子。”
她是毁了容的人,又生过孩子,自然在牙行里也卖不出什么高价。
翠羽闻言立刻掏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道,“五两,这个人我家姑娘买下了!”
“你打发要饭的呢?”诗澜哼了一声,把玩着自己的纤纤细指,突然娇笑道,“对了,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姑娘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官家姑娘吧?千金小姐们可不会来这块地方,毕竟…鱼龙混杂,会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知道嘛。”
她说着,眼里透出了几丝恶意来,上下打量着席向晚的通身气度。
“像这样细皮嫩肉的姑娘家,不知道青楼里多少男人想要一亲芳泽呢。”
这等闲言碎语实在是难以进席向晚的耳朵,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只道,“一百两,我买她。”
“哟,看来还是个有钱的主儿。”诗澜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但只要能将你和你的丫头带回去,你身上的珠宝首饰和钱,不全都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要收你区区的一百两?”
“胆子忒大。”席向晚不怒反笑,她伸手扶住一旁又有些瑟缩起来的甄珍,问翠羽道,“要不要紧?”
翠羽将银票收了回去,手在腰间一抹,竟抽出一柄藏在腰间、薄得像纸一样的雪亮软剑来,沉稳道,“姑娘放心,往后躲便是。”
席向晚应了声,将甄珍往后扶了些,就看诗澜身旁那几名乌合之众一般的打手大喊着一拥而上,被翠羽三两下就打得溃不成军倒在地上,个个都是伤了手腕脚踝,爬都爬不起来。
诗澜还没反应过来,翠羽已经将软剑唰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她被那软剑的反光闪得闭起了眼睛,那么一瞬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还以为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丫头片子真的要光天化日杀人了。
“噤声。”翠羽森冷道,“往前走。”
诗澜的尖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往前走去,没两步就踩到了横在前方的某位打手身上,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刀剑无眼,割断喉咙我可不管。”翠羽又道。
诗澜只得睁开了眼睛,委委屈屈地往前走去,被翠羽押着跪在了席向晚的面前。
“卖身契,在什么地方?”席向晚弯腰轻声漫语地问她,“你只是个歌女,她是青楼的奴仆,虽然身价不同,但到底都是青楼的人,你手中真有她的卖身契?”
诗澜连连点头,眼泪珠子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显然是吓得狠了。
她虽然小时候吃过苦,但一曲成名之后早就被捧得飘飘然,多少时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一百两银子,已经是溢价了。卖不卖?”席向晚又问。
诗澜用力地点头,只盼着软剑能尽量从自己的脖子旁边离开。
“银子我身上有,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吧。”席向晚温和地笑了,若不是脖子上架着一柄利剑,诗澜还真要被她这幅模样欺骗,以为她真的这么好说话。
诗澜咽了口口水,才打干巴巴地开口说道,“我…我没将卖身契带在身上,要回去拿了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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