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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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抓抓后脑勺,点了点头,“是撞上了,员外郎似乎认出了我。”
看来父亲是更不会相信她和宁端只是普通交集了,不过也好,现在正好。
席向晚轻叹口气,“还没请教尊姓。”
“我也姓王,大名王虎。”壮汉笑道,“不过和姑娘现在住的王家没有关系,就是凑了个巧。”
“多谢王大人。”席向晚行了一礼,顿了顿又道,“请王大人也向宁大人转达我的谢意。席府正是多事之秋,我怕要花上些许时间,才能和他见面商讨…的事了。”
“是。”王虎郑重领命,“可姑娘这时候和大人见面,合适么?”
席向晚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什么不合适的?此前几次,不是也都见着了?”
王虎张了张嘴,有些讶异,“可嵩阳长公主不是已替大人上门说亲讲定了么?”
席向晚比他还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是昨日。”王虎想了想,哈哈干笑两声,“兴许是我这榆木脑袋记错了,大姑娘莫怪。”
席向晚却知道这种小事,宁端手下的人是不可能记不清的。
嵩阳长公主代宁端上门说亲,这显然找的不是席向晚的父亲母亲,而是直接找了席明德。
倒也有理,这么一门御赐的亲事下来,哪怕有樊家珠玉在前,席明德也难免动心。
他在朝为官,很清楚宁端的能耐。更何况,赐婚一下,席向晚原本就还没定亲的人,席明德哪有胆子回绝?
可这说亲的人都上门了,怎么就没人告知她一声呢…
席向晚抿了抿唇,才笑道,“不,是我不住在府中,自然有些消息不通畅。不过也只是说亲罢了,我和宁端光天化日见面说话,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管他人说什么,我们问心无愧便好。”
王虎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不是真问心无愧,他说了也不算这不是。“大姑娘接下来…在府中还安全么?”
“安全,你尽管去吧。”
席明德死了,他的爵位暂时没这么快承下去,如今府中最大的人是席老夫人,三房四房又挨个连着出事,没人能过得了席老夫人这一关。
目送王虎大步离开后,席向晚才去了祠堂,席府如今赶得回来的大大小小主子都已经在祠堂之中,等她跨进去时,里头已经传来了席存彰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席向晚抬眼一看,席老夫人那根实木拐杖正一下下结结实实地往席存彰的身上砸着呢,而被绑着的席存彰连躲都没处躲,哭得和杀猪似的,连脸上都被抽到了一记,高高肿起,看起来有两分可笑。
而四夫人只敢在旁边呜呜哭个不停,却因为畏惧拐杖的威势而根本不敢上前,只敢在旁哭喊着求席老夫人住手。
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只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离得远远的没有掺杂到其中的意思,好像也生怕被那棍子给打到,一时间祠堂里乱糟糟的。
见到席向晚进来,席老夫人才轻喘着气将拐杖收了回来,重重往地上一捶,拄着站稳了,才对席存彰道,“虽说你篡改族谱未遂,可心有恶念,未免日后你还做这样的错事,今日我是势必要将你送官去的。”
席存彰大惊失色,蠕动着靠近席老夫人脚边大声求饶起来,“母亲,我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样的错,和三嫂可不同,她那才是罪大恶极,不知道手里拿捏着多少人命,还要大理寺卿亲自上门来捉人!”
席存学原本只是站在一旁看席存彰被打,一听他这就想要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顿时不满地皱眉道,“包氏毕竟是外头嫁进来的,不姓席,也并未危害到席府一脉,可四弟你这…手足相残,实在是令母亲心凉。”
他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席存彰气得不轻,肿得猪头一般的脸上满是嫉恨,“你今日对我落井下石,难道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不会有人知道、被人戳穿吗?我现在就要说出来!你——”
席存彰的话还没说完,四夫人突然扑上前来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夫君,你着相了!三哥平日里待我们这么好,你如今已经对大哥做了那种事,难道还想再编排到三哥头上去吗!”
席存彰似乎并不服气,正在挣扎的时候,四夫人死死地按住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席存彰睁大眼睛,粗喘了几口气之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丧了下去,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席向晚眯着眼睛看完了这幕,将视线往席存学身上扫去。
席存学看起来十分平静,连那双眼睛里也没有过多的动容,可不知道怎么的,席向晚就是从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紧张和后怕。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席存彰身上的时候,席向晚缓步走上前去,装作不经意地将经过的一张长桌上摆着的砚台带得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离门最近的席存学几乎是吓得原地蹦了起来,转头正要怒骂,见到是席向晚,又只得将冲到嘴边的字眼给咽了回去,勉强笑道,“晚姐儿,小心些,我还以为是祖宗显灵了。”
“三叔说得是,许是祖父就在这儿看着,舍不得走呢。”席向晚淡淡道。
她这句话一说完,席存学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好像刚刚被人照着嘴里塞进去一只苍蝇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看来,席存彰确实是知道席存学掩藏着的某种秘密的。
席向晚的视线淡淡扫过抱在一起哭泣的席存彰和四夫人,并未追问,也没有说破。
能将没什么脑子的四房吓成这样,把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指控咽了回去的,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这祠堂里刚刚才乱成一团,门房就战战兢兢地来通传道,“老、老夫人,都察院的佥都御史来了,说是…说是带四爷走的。”
听见都察院三个字,席老夫人顿时就看了席向晚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便立刻联想到了方才站在院外好似一尊小山的那大汉——那八成,也是都察院…不,宁端手底下的人吧?
尽管席老夫人始终担心宁端冷情冷心,不会对谁上心,但他若是能对席向晚用心到将身边的派来保护她的安危,那也许这门亲事也不是先前所想的那么糟糕。
正好,席明德死得正是时候,否则哪怕是迟了一日,或者是刚才席向晚晚发现席存彰一刻,都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思及此,席老夫人脸色一沉,“带上老四,我亲自去门口交人!”
席存彰愣住了,他被两个护院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在空中疯狂地蹬着腿,“我不去,我没罪!凭什么抓我走!要抓,应该抓席存学!”
席老夫人不为所动,朝两个护院看了眼,斩钉截铁道,“送去门口!”
“是!”
席明德一走,席府暂时群龙无首,下人们也是看人脸色吃饭的,见其余人都不吭声,自觉自主地就按照席老夫人的命令,架着席存彰出了祠堂。
而席老夫人,则是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扶着王氏的手,当仁不让地走在了最前面。
而席存林则是反常地站了一会儿,等席向晚走到他身边时,才迈动步子,低声问道,“都察院的人,来这么快?”
席向晚想了想,索性笑道,“父亲早就猜到为什么了,何必再问我呢?”
嵩阳长公主上门说亲的消息…她不知道,父亲母亲应该都不知道。可长公主来的是席府,那么席府上下的人应该知道得七七八八,看席青容偶尔对她投来的嫉恨眼神就能猜得到了。
既然是早就和宁端商量好的事情,不如就趁早让父亲母亲接受宁端,也免得到时候闹起不愉快来。
宁端在别人眼中,大抵和在她自己眼中是不一样的,席向晚明白这点。
哪怕只是假定亲,席向晚也不希望家人为自己过多忧心。
“刚才又见到…上次那人,我便想到了。”席存林长叹了口气,眼神又有些复杂,“可再六个月过去,你就及笄了。”
席明德死了,他作为嫡子要丁忧请辞,而席向晚作为他的未嫁嫡女,按照大庆律法也要服丧六个月,这六个月间,即便未嫁女,也是不允许定亲的。
第94章
席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在汴京城里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如今就算只是街头一个卖菜的, 也能说个一两嗓子席府今年有多倒霉的事儿了。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今的席府就是最好的写照——先是两个孙女前后脚地出事惹人闲话,而后嫡子入狱,亲家涉嫌通敌叛国, 接着三夫人投进牢里, 再然后家主去世, 紧接着同一天, 四子也被都察院直接带走了。
这一切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事实上所有的豪门望族之中, 谁还没那么点儿龌龊或者不公平的事儿了,可这么接二连三地被揭露出来,可谓是倒了天大的血霉, 说是巧合都没人信,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对席府图谋不轨!
…
图谋不轨的人,是真有,还有着大把。
樊子期就是其中一人。
“席存彰被都察院带走了?”他听着属下的汇报, 清隽贵气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席府里最扶不起的阿斗而已,不用多理会。礼部那头怎么说?席存林承得了爵吗?”
“能。”半跪在他前方的人沉声应道, “正是昨日,席明德亲自书写改章说自己的爵位只会传给嫡子的文书,已经送到了礼部,只需加急处理几日,席存林就会是下一任的武晋侯了。”
“好。”樊子期颔首, 满意道,“接下来,席府就该分家了。他们分家时,还需多盯着些,该是大房的,就被让其他人拿走。”
“是。”
樊子期拈了枝花,低头嗅了一嗅,突然问道,“承洲呢?有几日没见到他了。”
“二公子说汴京城中美人儿多,借着商会的名义出去巡铺子逛勾栏瓦肆了。”
“是吗?”樊子期笑了笑,他轻轻将象牙色的含笑花按进了墨汁未干的砚池里,将花瓣和金色的花蕊都浸染成了黑色,“…兄弟一场,只要他有分寸,便随他去吧。”
属下应了是,又道,“六皇子今晨派人送帖子来,想约公子去嘉木茶庄饮茶。”
“六皇子?”樊子期转念一想,笑了,他松开花枝,起身到银盆边上仔仔细细地将手洗了干净,边擦拭边道,“可,我明日一早便可赴约,去回了六皇子吧。”
“是。”
“六皇子的伴读,是不是席府三房的少爷?”樊子期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地问道。
“正是,席泽成是现今席三爷席存学的长子。”
樊子期若有所思地将干布放到一旁,端详着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半晌才道,“我记得席泽成此人性情浮躁,是怎么被选上成为六皇子伴读的?”
伴读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职位,而是象征着谁家又和哪个皇子走得更近了一些,都是要皇帝点过头才行的。
六皇子,再陪一个席泽成,还能成什么大事?
不过这一主一仆,性格倒是极为相似,刚愎自用,自作聪明,十分匹配。
樊子期到汴京城的这些时间里,除了打理樊家在汴京城的情报网和生意和接触席向晚以外,还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他接触了许多汴京城中的大家族,又见过了全部的六位皇子,在心中对这六人有了初步的印象和评判。
六皇子虽说是六个兄弟里面据说最得皇帝宠爱的,对此人寄予厚望的樊子期在见了六皇子本人之后,却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传言并不属实,那许多被冠在六皇子头上的政绩,怕也根本都不是六皇子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而是他皇贵妃的母亲和舅家想方设法移花接木的。
不过,不聪明的人,也有专属于不聪明的人的用法,樊子期从不嫌弃任何一颗未来也许能派得上用场的棋子。
“在六皇子陪读选拔时,十二人的世家子弟中,皇帝的问答,席泽成答得最好,行云流水,字字珠玑,得了皇帝的赏识,是钦点给六皇子的。”
“字字珠玑…”樊子期轻轻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仿佛四季百花都会跟着盛开,是极致的干净清澈,令人挪不开眼俯首称赞——可一直跪在地上的属下,却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樊子期的眼睛。
“皇帝可不是蠢货。”笑罢,樊子期轻轻叹道,“席泽成想来明日见得到,让人仔细着席府和席向晚,还有宁——罢了,这时候不要去碰都察院,只看着席府便好。”
“是,公子。”
待属下领命消失,樊子期才又踱到了窗边。
娶走席向晚是得到他想要的那东西最简单的方法。可嵩阳长公主和宁端横插一脚,甚至皇帝也给了赐婚的诏书,那他就不能硬碰硬了。
不过,退而求其次,再徐徐图之,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先让席向晚的父亲席存林成为武晋侯府的主人,让他们一家人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回到席府之中。
但“名正言顺”四字,有人心中难以苟同。
那日席存彰暗地里修改族谱被捉住,席老夫人当场就毫不留情地将他和他的两名心腹下人送到门口亲手交给了王虎和都察院的人,但和席存彰暗地里同谋的两名族老却免于一难。
——这当然不是席老夫人宽宏大量到了这个地步,而是从祖宅一共就赶来了四名族老,这是席存林想要继承家主时最少需要在场作为见证的族老人数。
如果将这两人也送官,再另找两人过来,那又是许长的时间,夜长梦多,席老夫人不愿意多等,只严厉敲打了那两名族老。
那两人也明白自己是侥幸逃过一劫,连连对席老夫人承诺不会再走错路做错事,才被席老夫人放出了院子。
但如今这四名族老不再住在外头,而是席老夫人让下人们从席府里收拾出了个院子来给他们住,说是接风洗尘,其实就是变相软禁,不许他们离府私自和任何人接触。
席存彰还在都察院里关着,能摸得到就在眼前晃悠的侯爵位置的,除了席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席存林,就只剩下老二席存博和老三席存学,这两人嘴上不敢说,心中却十分在意爵位的归属。
原本眼看着老大已经被逐出家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将他除名,谁知道天大的狗屎运掉在大房头上——靠卖女儿就翻了身!
“老四也是个不顶用的。”席存学忍不住对唐新月抱怨道,“那日哪怕他手脚再快一点,族谱上就没有老大这个人,那时候管他是不是嫡子,都不是席府的人,难道还想承爵不成?偏偏被那晚姐儿捉了个正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新月声音柔柔地安抚着他,“如今大房得了势,老夫人又健在,咱们和他们硬碰硬是讨不了好的,不如示弱先躲过这一时,以后再想办法。”
“以后?”席存学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以后我见了他,恐怕都要称一声侯爷了!母亲,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让那席存林承爵吗?”
唐新月轻轻拍着席存学的手背,摇了摇头,神情我见犹怜,语气却不容转圜,“不能,席存林必须坐上那个位置。正好包氏不在了,你我低调一些,先熬过了分家这阵子再说。”
见到唐新月的态度如今坚决,席存学只能叹了口气,“既然母亲这样说,那便这样做吧。好在包氏不在,否则她又得闹得我头疼。”他说着,握住唐新月的手放在自己的额角上,“儿子头疼得很,母亲替儿子揉一揉吧。”
见到席存学安静下来,唐新月也不再说话,柔软微凉的指尖贴在席存学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起来。
席存学不愧是席明德最宠爱看重的儿子,两人的性格一模一样。唐新月垂眼看着席存学的太阳穴,指下稍稍加重了两分力道,立刻听到席存学舒适地哼了一声。
“如今父亲病逝,儿子也要丁忧服丧了。”席存学边享受着按摩边低声道,“等分了家,就将母亲接来和我一道住,大房应该没人会说什么。”
“好。”唐新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和我的儿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好。”
席存学很快枕在唐新月的腿上沉沉睡去,梦里,他成了名正言顺继承武晋侯之位的人,而席存林则被逐出了席府。
老二和老四在分家时几乎没拿到什么财产,只每年能得一些族中人人都有的红利罢了,和先前在席府的日子相比,可谓是穷困潦倒。
一个再真实不过的美梦。
睡梦中的席存学悄悄扬起了嘴角。
端详着他神情的唐新月轻声道,“把他扶到床上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应了是,就合力将席存学从唐新月身旁搬走了。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管事妈妈跪在唐新月腿边替她捶着腿,小声请示道,“姨娘有何示下?”
唐新月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闻言淡淡道,“给我送封信到国公府去吧,小心着些,别让人见着了。”
“是。”
“包氏那头不用再管,她救不回来了。”唐新月又道,“正好席府要分家,以后不必再多她一个手长的管家夫人。三爷丁忧之后,在金陵那头的家眷要接回来,令人盯着些他的那个宠妾。”
“是。”
“另外…”唐新月想再说些和席向晚有关的,可想起那日席明德刚死的时候,席向晚满眼通透问她的那些话,又不由得将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唐新月总觉得自己不应该与席向晚为敌。
她摆了摆手,“就这些了,去做吧。”
“是,姨娘。”
第95章
嘉木茶庄是汴京城中最有来头的茶楼之一。
虽然一般人不知道这茶楼的东家究竟是谁, 但只看其中来来往往的王侯贵族也恭恭敬敬少有闹事就能猜到, 主人的背景硬得很。
事实上, 这正是樊家的产业之一。
六皇子主动邀请樊子期见面商谈,又约在了他的地方,可以说极有诚意。
眼高于顶的六皇子甚至早到了那么一会会儿, 让侍者引着进了雅座。
席泽成正穿着一身极为寡淡的白色衣服坐在六皇子身旁, 席明德仍在停灵之中, 按照律法, 席府的人已经开始服丧, 即便要出门,也不得穿色彩明艳的衣服,否则少不得被人暗中鄙夷唾骂。
“殿下, 除了樊大公子, 咱们还要见别人么?”席泽成小声请示道。
六皇子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才道,“若是有了樊家的支持, 别的便不用太过在意,樊家是大头,有了他们的战队, 许多其他家族也会有眼力见地站过来。更何况,樊家本身就有一帮子拥簇,只要抓住樊大公子…”他阴柔的脸上有些走神,“就稳了。”
席泽成想想樊家的家大业大以及影响力,又思及连皇帝都要让着他们三分, 由衷点了点头,“殿下说得是,只是要如何说服樊大公子这事并不容易。”
六皇子闻言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嗤笑起来,“我是父皇最钟爱的儿子,樊大公子是不长眼睛才会看不出来吧。”
皇后已崩了多年,皇帝一直没有立太子,也没有重新册封皇后。后宫之中现在地位最高、掌管着三宫六院的人,正是六皇子的生母,地位高贵无匹的皇贵妃。
更难能可贵的是,皇贵妃还是能将皇帝的心牢牢抓住的那一位。
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对六皇子的喜爱溢于言表,许多朝中大臣也一直认为六皇子才是未来储君的头号人选。
——就连六皇子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支持我登上储君之位,是最简单、最省力的法子。”六皇子理所当然地说,“他得是个蠢人,才会和我对着干,去支持别的兄弟夺嫡。”
席泽成和六皇子的脑子如出一辙,深以为然,“殿下是众望所归的真龙之子,又有皇贵妃娘娘加护,必定能够荣登大典。”
“这话可别在外头说,让人给听见了。”六皇子满意地笑了笑,又问道,“席府如何了?”
说到席府,席泽成的表情阴沉了两分,显然有些不快,“大伯一家人都搬了回来,看样子是要靠着祖母的荫蔽和我父亲争夺那武晋侯之位了。”
六皇子意有所指道,“如果你父亲输了…那可就要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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