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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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传来宁端淡淡的声音,“进来。”
席元坤推门进了里头,反手就把门给关上,脸上病弱神情也跟着一同消失。他立在门口上下打量了宁端两眼,大步走到宁端桌前,郑重地弯腰一揖,才道,“副都御使,我可要说了。”
宁端将手中朱笔架好,道,“说。”
“副都御使身旁戒备森严,今日你我相谈之事,应当不会流传出去。”席元坤顿了顿,接着道,“舍妹…”
他故意地只说了两个字,将声调拉长,就见到对面的宁端将眼抬了起来,顿时心中微微一定。
“樊家上门求娶舍妹了。”席元坤道,“此事发生在昨日,想来副都御使早有耳闻。”
宁端没说话。
“舍妹并不想嫁。”席元坤又说。
他仍然在观察宁端的神情变化,可除了开头那一丝破绽,他再没发现别的什么。
“来都察院之前,我也听了不少副都御使的传闻,想当然耳觉得您不是良配。可自那之后三番两次…副都御使对舍妹的照顾实在有些超乎常理了。”
“她也帮我良多。”宁端道。
“席明德一定会想尽方法逼阿晚嫁到樊家。”席元坤直截了当道,“而我想…你可以阻止这件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连一点多余的遮掩和敬称都没有了,只是单纯地问宁端要一个态度。
“我只问你,对阿晚有没有意,想不要娶她?”
“她若不想嫁,樊家便娶不走。”
席元坤思忖片刻才明白宁端话中的意思:他能让樊家空手而归,只要席向晚确实是不想嫁的。但宁端没回答另外一个问题。
“你…”席元坤神色更加凝重,“不喜欢我家阿晚?”
“她很好。”宁端淡淡道,“因此应该嫁给适合的人。若不是樊子期,便由她自己挑选。”
无论是谁…嫁给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即使知道了樊子期又一次寻人去上门提亲,宁端也没有再做举动。
一来是席向晚上次说了她会解决,二来是宁端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再插手了。他不能真的让席向晚和自己染上关系,那是害了她。
“你——”席元坤皱起眉来,话语戛然而止。他在电光火石间将自己见过席向晚和宁端的往来和相处滤了一遍,又加上了从席元衡那儿听说的部分,左想右想,都觉得宁端肯定对席向晚是有意的。
如果不是有意,宁端能为谁做到这个地步?
况且这还只是席向晚让他们知道的,或许还有他们都不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席元坤稍稍冷静了下来,他轻咳一声,道,“副都御使,舍妹顽劣,自小便不和家人以外的人亲近。除了您以外,我还从未见过她和外男这样亲近过。”
宁端伸手执起笔,心中窜起一丝烦躁。席元坤想说什么?
“副都御使,闺中少女的心思变得很快。等后悔的时候,也许就来不及了。”席元坤意有所指地说。
宁端充耳不闻,蘸了墨批阅起奏状来,不再说话,是赶人的意思。
席元坤也装作没看见,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这炭烧得久了,也是要凉的。舍妹开了春便要及笄,无论如何都是要尽快定亲的了,既然副都御使这般放心不下舍妹的婚事,若是想到好的夫家人选,还劳烦通知下官一声,好让舍妹再做挑选,总得找个适合的夫家才能让她舒舒坦坦的。”
宁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席元坤见好就收,恭恭敬敬地告退后推门走了出去。
他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宁端重新拾起来的朱笔,在纸上停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完好吗?
虽说宁端背后也是诡谲疑云,席元坤只窥探一眼也觉得心神不宁,但若是席向晚对他如此信任依赖,那也许将妹妹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席元坤是这么想的,嵩阳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
她低调去了宁端府里,早了两步,宁端到家时正好见到她翻出了被藏好的赐婚圣旨,将那明黄色的手诏在指间跟玩具似的转来转去,叹着气道,“我好不容易进宫去给你弄来的,怎么就派不上用场呢?既然用不上,干脆我替你一个失手烧了可好?”
宁端没说话,他只是上前两步从嵩阳长公主手里将圣旨拿了回来。
嵩阳长公主也并不在意,她低头看了看那藏东西的地方,眼睛一亮,伸手又捞出两件小玩意,一个是绣工精致的荷包,另一个则是用盒子装好的桃花簪子。
嵩阳长公主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两件小物品,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晚”字,明知故问道,“哪家姑娘的?——哎呀,这簪子真好看,你反正也送不出去,我带走去用吧。”
宁端垂眼道,“都是有主之物。长公主中意,我差人重新买了送到您府上。”
嵩阳长公主顿觉无趣,她动作轻柔地将两样物品放了回去,低声道,“我当时替你求了这圣旨,虽没想着什么时候、什么情境能用上,可现在樊家都寻人登门去提亲了,你再不用,以后就真的再也用不着了。”
“…”宁端沉默半晌,才道,“用不着才是最好的。”
第85章
樊子期求娶席向晚的消息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 虽说没传到太多人的耳朵里, 但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
比如席存学从唐新月口中知道这事儿的速度就只晚了小半天。
“难怪父亲上午火急火燎地出门一趟, 想来是去找了大哥,却无功而返。”提起席存林一家人,席存学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仍然记得自己那天被当成了空气拒之门外的耻辱, “有樊家这一插足, 除非樊家放弃, 否则恐怕短时间内是分不了家了。”
“不急这一时, 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唐新月道,“樊家毕竟是大门大户,先将晚姐儿嫁出去, 岭南那么远, 樊家帮不到大房的。”
“可就算如此,难道就看着他们这样趾高气昂地拿捏咱们席府么?”席存学仍然心存不满,“就不能想个办法, 即将晚姐儿嫁出去,又不让大哥回来?”
唐新月淡淡道,“你别想着去和你父亲犟了, 此事关系到席府的姻亲联盟,除非樊大公子转而看上你的闺女,否则没有什么转圜余地。”
席存学就一个女儿,还已经被送去了镇国公府,就算这时候想玩一招偷天换日, 也是来不及的。
“明日樊大公子就来了,我再探探他的口风。”唐新月若有所思地停了会儿,才接着说道,“他也许并不是一定要娶晚姐儿的。”
席明德既然刻意吩咐唐新月准备招待樊子期的一切,席老夫人也乐得没插手,唐新月忙上忙下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第二日便迎来了登门拜访的樊子期。
席明德还是第一次当面见到樊子期的面容气度,连连称赞,“樊大公子真是少年才俊,果然不同凡响。”
唐新月默不作声地立在席明德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樊子期几眼,又垂下了脸去。
“实则早就该来左宗人府上拜访的,但一直未找到适合的媒人,提亲之前登门拜访又过于孟浪,让左宗人给我下请帖,小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樊子期谦和道。
两人你来我往地客气了一番,席明德便切入了正题,“昨日金阳侯夫人的来意我已了解过了,只是如今府中出了些小误会,晚姐儿暂不在府中住着,内人才鲁莽回绝了提亲。”
樊子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道,“家事为重,小子理解。只不过大姑娘尚未及笄,即便到了年纪,只要席府有所需要,小子也都等得起的。”
席明德心中一喜,面上却带了两三分的为难,“只是这时间…许要很久了。”
樊子期诚恳起身一揖,“小子在镇国公府中对大姑娘一见钟情。小子也不想强人所难,只要大姑娘愿意定亲,正式过门之事,便是三五年也能等。”
席明德摸了摸胡子,确定了樊子期是真的栽在了席向晚手里,顿时有些满意:不成器的大儿子总归是养了个能嫁到好人家的孙女。
“小子还会在汴京城逗留数月。”樊子期意有所指道,“无论左宗人什么时候方便,小子都可请人再上门提亲。”
席明德颔首,感叹道,“这是晚姐儿的运气,能被大公子一眼相中。大公子放心,你离开汴京之前,此事必会有个令你满意的决断。”
双方的目的达成一致,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片敞亮。
席明德想着如何才能将席向晚一家人骗回席府来,而樊子期则是谋划着能否再想个办法将自己在席向晚心中的形象抬一抬,好让她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可樊子期还从来没有这么讨好过谁,往日里只要笑着和那些贵女们说两句吟风弄月的话,对方就会满脸通红眼角含春,席向晚却和她们都不一样。
他越是想努力和她打好关系,她却越是往后退去。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法子。
樊子期回到晋江阁中时,已经打好了腹稿,只查吩咐人去安排。
可匆匆迎上来对的属下先一步抢了白,“大公子,暗棋六号来信了!”
樊子期面上笑意一敛,“验过了?”
“验过,货真价值,绝不可能是冒充。”属下垂首将一封卷起的密信呈到了樊子期面前。
樊家在汴京城中安插了数枚棋子,都是根深蒂固潜伏许久的,其中大多都交到了这次来汴京城的樊子期手中。他已根据家族中记载的联络方法联系上了熟人,最重要的那个代号为“六号”的,却始终神秘失联。
樊子期试了数次,今日才终于第一次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他接过折起的薄薄信纸,用两指展开捋平后细细读了信上内容,只一遍,而后就将信整封点着烧了,脸上露出了些微满意的笑容,“好,当年这颗棋埋得太妙了。”
也是埋得太深,对方十分谨慎,也会直到这时候才联系他。
很好,樊家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冲动高调之人。
樊子期坐在椅子里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去挑一队死士出来…”
属下低头认真听完了樊子期的命令,一个字的质疑也没有,沉声应了声是。
“再有,这几日席向晚的动向,查到的,都拿来我看看。”樊子期沉吟片刻,又补充,“她和宁端,是否还有往来?”
“宁端的行踪向来诡谲,有都察院和皇帝作为后盾,暗卫也跟不住他,只监察到的来看,似乎二人并无太多交集,大多是因为席元坤才有了点头之交。”
樊子期内心却直觉地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想了想,道,“即便他们只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也不能当成巧合,一并记录下来。”
属下顿了顿,才道,“前几日,他们二人确实意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过。”他将那日勾栏瓦肆八仙楼的事情详细给樊子期说了一遍,“两方是偶遇,并非有意在八仙楼约见。”
樊子期轻抿了一口茶,久久没有作声。
他在想的是,八仙楼里席向晚显然很有可能是专门去找那个歌女麻烦的,对准的就是歌女背后的席泽成。看来席府的大房是铁了心要让席明德低下头来认输。
可席向晚区区一个姑娘家,是怎么知道席泽成和那个歌女暗地里苟合的事情?是席元坤告诉她的,还是宁端?
樊子期沉思良久,还是决定按照先前想好的去做。他要将席向晚娶走,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她仍然还挂在席府的族谱上,是席老夫人的孙女,席府的嫡长女,这才最为妥当。
至于席明德这块拦路石,若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樊子期也不介意一脚将他直接踢开。
樊子期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信,吹干后交给属下,“按法子回给六号。刚才我说的事情,让六号从旁辅助。”
“明白了,大公子。”
樊家被百姓在暗地里偷偷称为是第二个皇帝并不是凭白无故的。光是樊家秘密筹划多年想要将皇室取而代之却一直没被发现端倪这点不说,他们私底下建立起了庞大的情报体系、并保存活跃到了如今,这又是另外一点惊人之处了。
虽然打着商会的幌子,又因为在皇城脚下而小心地避开了都察院的势力,但樊子期想要隐瞒的大部分事情,还是能够隐瞒得住的。
比如这次他悄悄调动的一队死士,就在短时间内瞒过了都察院的眼睛。
席向晚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樊子期盯上,她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只来往于王家和席元衡府邸两个地方,至多再去一趟回春堂,行走活动的范围并不大。
包氏虽然仍被关在席府的祠堂中,可在席存学回来之后,她多多少少还是比从前增加了些自由,能偶尔和自己人见上两面,听听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听说樊子期铁了心求娶席向晚之后,她立刻急了起来,“绝不能让她嫁出去!有了樊家帮忙,大房岂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又要回来耀武耀威了?不行,不行,眼看着爵位就要落到咱们这儿,不能在这只差一两步的时候掉了链子!”
席存学听包氏抬高声音便觉得头疼,“没有什么能不能的,父亲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等晚姐儿嫁出去再考虑别的不迟。”
“你以为他们一家子为什么一直不肯搬回来!”包氏气得瞪了席存学一眼,“他们是要逼着父亲将武晋侯的爵位交到他们手里才能放心地回来!他们回来了,就是咱们被赶出去的那一天!”
席存学原本已经被唐新月安抚了下来,一听包氏这说话又有些动摇起来,“父亲仍然在世,大哥总不能强行将爵位给承了。”
包氏口不择言道,“父亲都这个岁数了,万一——”
席存学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斥道,“祖宗面前,胡说什么!”
包氏委屈地绞了帕子不说话了。
席存学翻来覆去想了两遍包氏的话,觉得这妇人之见居然也有几分道理:至少,居安思危,有备不患。“你有什么主意?”
包氏见席存学也动了意,立刻一笑,“樊家大公子不过是被席向晚那一张狐狸精的面皮骗了,若没了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她还能嫁给谁去?”
“你要——”席存学睁大眼睛,连连摇头道,“真是妇人手段。”
“只要她毁了容,樊家自然不会再提亲,父亲自然也不会忙着想办法让大房回来了,岂不一箭双雕?”包氏不以为然,压低声音催促道,“夫君,再迟就来不及了!”
席存学沉吟再三,摇头又叹气,“罢了,你放手去做吧,小心些,别露了痕迹。”
第86章
包氏得了席存学的支持, 立刻喜滋滋地求了唐新月来见她。
包氏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将秦昊天的事情告诉唐新月之后没多久, 秦昊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里,这一前一后地要说跟唐新月没关系她都不信。
如今既然又要再做一件大事,包氏决心还是请唐新月再帮一次忙——这可是涉及三房一系以后能否成为侯爵府主人的大事!
唐新月到祠堂听了包氏的种种计划和打算, 思索片刻问道, “汴京城内守卫森严, 恐怕是动不了手的。”
“再过三四日, 她必定要出城一趟去上香的。”包氏早就算过日期, 胸有成竹道,“王氏齐氏许会跟她一道,但齐氏怀了孕, 又是一群妇道人家, 就算曾经懂些拳脚功夫,也双拳难敌四手。”
唐新月又垂了眼,似乎有些犹豫, “被老爷发现的话,定会大发雷霆。”
“若是让婚事成了,夫君就承不了爵了!”包氏急道, “难道您不想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代替席存林成为武晋侯吗?”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唐新月,她抬起了脸来,微微颔首,“我会寻人去办妥当的,你只管准备好钱便是。”
“好!”包氏咬咬牙, “我那里,几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自从不掌家之后,包氏的小金库眼见着就瘪了下去,可如今是生死存亡关头,她也不敢小气。
唐新月道,“我那儿也有些,一并算着,去找身手最好的,容不得失败。”
包氏见她神情镇定沉着,显然心中早有人选,松了口气,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私库钥匙交给了唐新月,“夫君的事就劳烦您了。”
唐新月接过钥匙,浅浅笑道,“放心,定能顺利办好的。”
离开祠堂后,唐新月摸了摸包氏毫无怀疑直接交出来的私库钥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去包氏的院子里,直接打开了她的私库,而后却并不急着拿走银票,而是将里头的东西挨个拿起仔仔细细把玩观看了一遍,一件也没有落下。
她看得极为认真,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但最终除了一叠厚厚的银票以外,却什么也没有拿走。
唐新月拿着这些银票,便辗转托关系寻到了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和他们约定了时间路线,又描绘了席向晚的样貌和身旁的人,便将定金交了出去,只等事成再付另一半。
*
包氏说得确实没错,席向晚每年在十月廿七的这天,只要没有病倒,都是必定要出城上一次香的,母亲王氏和大嫂齐氏通常也会跟着一道前去,因为祭奠的是齐氏曾经短暂拥有过的第一个子嗣。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那个孩子,席元衡才会怒而搬出府去独自居住,而齐氏之后又因为伤心过度,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直到最近才有了喜讯。
“大嫂身子这几日不安稳,便在家中点一支香吧。”席向晚劝住了原本想和她一起出去的齐氏和王氏,“父亲病了,大哥三哥都不在,府里总得有个人把持,母亲也且留着,我一人去便好了。”
王氏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出门怎么行!”
“带着下人呢。”席向晚笑道,“一早出城,晚饭时分就能回来,母亲不必担心的。”
她当然不能带上母亲和大嫂了。席向晚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天她在上香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歹徒,险些被人捉走,还是刚到汴京城的樊子期碰巧救了她,将她护送回了城中。
那时的席向晚不知道,现在的她哪里还能不明白?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个想娶你的人,碰巧就在你遇难的时候将你救了下来?
即使樊子期已经提前请人上门说亲,可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大约还是不会放过的。
“让大嫂这第二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受累,那孩子也不会开心的。”席向晚轻声道,“大嫂便留在府中陪着母亲,我会替你们向那孩子转达挂念之情的。”
齐氏悄悄红了眼圈,护住了自己的肚子,“那你一路上走慢些,安全仔细为上。”
“好。”席向晚温和地笑着和两人告了别,才出门上了马车,一路朝汴京城外驶去。
她要去上香的庙,却不是之前那个要爬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观音庙,而是一座较为普通的小庙,是专门用来悼念早夭孩子的,离得近些,也不用徒步上山。
因着每年都去,车夫也熟悉得很,扬鞭便驱使马匹向着孩儿庙的方向而去。
正如同上一次一样,去上香的路上一路平安,席向晚上完香出来又上了马车,才提起了精神等待随时会半路拦人的匪徒出来。
她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读着一本杂记,耐心等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车厢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声,像是某种召集的信号似的,立刻直接抓住了轩窗,对碧兰道,“抓紧些。”
碧兰刚刚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去,前头的马儿便发出一记长长的咴声急停下来,连着车厢都往前跳了一跳,若不是早就抓稳,车厢里的席向晚和碧兰说不定都掉出去了。
碧兰吓了一大跳,坐直身体后立刻将席向晚护在身后,警惕道,“发生什么事了?”
“姑、姑娘,咱们遇上打劫的了。”车夫抖着声音道,“姑娘,他们人多势众,已经将咱们围起来了,怎么办?”
“快跑啊!”碧兰急得跳脚,“他们两条腿还能跑得过咱们四条腿加四个轮子不成!”
“跑不了了…”车夫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没地方跑…”
碧兰掀开帷裳看了一眼,一入目便是七八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手里还都持着亮闪闪的兵器,顿时吓得手一抖,“姑娘,他们好多人!咱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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