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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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笑了笑,“看来席府没好好教你规矩。”
她的话音刚落,席卿姿就觉得腿弯一痛,是被人从后头狠狠地踢了一脚,哎呦一声就不由自主地往前面栽了下去,给世子妃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听着耳旁的窃笑声,席卿姿气得脸色铁青,“世子妃这是何意?让个下人给我难堪?”
“我记得,你父亲是席府的庶出三爷,那么,他的生母唐氏就应该是你祖父的妾室。”世子妃站着一动不动,“你自小在席府长大,难道竟不知道,妾,本来就是个下人吗?”
“世子既然娶了我,我就不是什么下人。”席卿姿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拍着自己新衣上的灰尘,“世子妃对我这般无力,是在打席府的脸!”
“席府送到国公府的女儿这般顽劣,早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世子妃说完,原先神情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区区一个妾室,敢说世子‘娶’了你?你难道不知,娶之一字,只能用在正妻身上?你一个进国公府当日连正红衣裳都穿不了、进门三天还没见过世子的人,还真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了?”
“妾又怎么了?”席卿姿霸道惯了,仍不服气地蹬着世子妃,“你们府中的穆氏不也是——”
世子妃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眼神一冷,“掌嘴!”
席卿姿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凭什么打我?我今日就要归宁,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母亲和祖父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她这身体怎么可能挣扎得过天天干粗活的婆子们,很快就被左右一边一个按住了肩膀跪在了地上。
世子妃身边的嬷嬷亲自站到席卿姿面前,扬手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两声脆响,席卿姿的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她忍着眼泪,仍旧瞪向袅袅婷婷站在不远处的世子妃,“你等着,我总有出头的一天,等那时候,我也会让你受一样的侮辱!”
她这句话一说完,嬷嬷又连着赏了她四个力大势沉的巴掌。
这下席卿姿的嘴角都流出了血,她见到嬷嬷居然还要再抬起手来,而身边一个想帮她的人都没有,世子妃的冷眼旁观更像是要看着她死去一般,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起来,张嘴便想求饶,“我…我错了…”
世子妃嘴角露出一丝嘲笑,“你以为你是受委屈的人?在你将国公府的赏花诗会上作乱、又勾引世子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了。如今你离家小半个汴京城,便是悄无声息地死了,消息十天半个月都传不到席府去,你说,谁会在意你怎么死的?你母亲?哦,她这会儿还在你家的祠堂里面反省呢,是吧?”
席卿姿打了个寒颤,她惊恐道,“你…你想杀人!这是犯法的!”
“你是王府的下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合情合理地死去。”世子妃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席卿姿面前,她伸手掐住席卿姿的下巴抬了起来,端详着这张已经肿了起来的脸,“再敢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我就先挖了你的眼睛。”
世子妃说这话的同时,手已经朝席卿姿的双眼快准狠地刺了过去,吓得席卿姿紧紧闭住双眼挣扎起来,只可惜挣扎不动。
可眼珠子最后也没有被戳到,她等来的又是两记耳光,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险些将我的指甲弄花了。”世子妃的声音在她面前道,“今日你归不了宁,回去歇着吧。若不是看你才刚进来没几天就死了会惹人闲话,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席卿姿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席府现在也顾不上你,安安稳稳的,别找麻烦,我就让你多活几日。”世子妃像是刻意似的又拍了两下席卿姿的脸蛋,突然笑着对身旁嬷嬷道,“原本就不好看的,被打了这几下就更入不了眼了,可别污了世子的眼睛,脸好之前,别让她出来了。”
“是。”嬷嬷和婆子们齐声应道。
世子妃吹了吹自己的掌心,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席卿姿,转身带人扬长而去。
席卿姿这时才敢睁开眼睛,将眼中怨毒的神色小心翼翼掩下,被人和拖死狗似的拖进了屋子里,才手软脚软地撑着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挪到镜子旁照了自己的脸。
她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胖了一圈不说,还被留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那是被尖锐指甲划出来的伤口。
席卿姿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来得多。想到今日是回不了门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母亲,她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而包氏,在席府的祠堂中翘首期盼了一天,等到夕阳斜落,也没等见席卿姿的身影,失望万分。
晚饭时分,唐新月才派人过来敷衍地通知了她,说国公府来信,席卿姿病得厉害,出不了门,归宁只能罢了。
包氏在祠堂里也跟着哭了一场,可她振作起来得很快。
大房很快就要完了,只要唐新月接下来的这一阵枕头风吹得准,席明德一定会割舍大房,等王氏一倒台,二房和四房的女人都是蠢货,自然只能由她来掌家,到时候,她就能从祠堂出去,也就能亲自去国公府探望自己的女儿了。
包氏的算盘暂且不说,被禁足在祠堂里的她暂时已经不是席向晚的首要目标了。
跃至台前的唐新月,才是席向晚最关注的的人之一。
席向晚和唐新月都明确地知道: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候了——废嫡立庶。
席明德这几日都心情烦躁,夜夜宿在唐新月院子里,听她柔声安慰自己、说着好听的话,才会觉得怒气稍霁。
他娶过的四个女人里,两个已经死了,发妻是相看两相厌,只有唐新月自从进门以来,几十年都是他的心头好。
唐新月所生的儿子席存学又是个出息懂分寸的,三儿媳妇又精明,在席明德看来,三房比大房更适合成为继承爵位的一房。
只可惜的是,他的嫡子只有大儿子一个,发妻又身体硬朗,怎么看近几年也不会死的模样。
云雨之后,席明德躺在唐新月的腿上,凝视她仍旧显得十分年轻的面庞,有些愧疚,“我十几年前就承诺过你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兑现。”
“老爷说的是什么?”唐新月温柔地笑了笑,眼里带着天真,“我怎么记得,我大大小小无论什么要求,再过分的,老爷也替我办成了?”
“你这般懂事,什么时候对我提过过分的要求…”席明德重重叹了口气,“我对你说过,要让你的儿子继承武晋侯的爵位,可一直也没办到,是我对不住你。”
“老爷别这么说。”唐新月连忙按住他的嘴,“家里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这些话不能让外人听到,会说老爷坏话的。”
席明德捉住她的小手摩挲着,沉思片刻才道,“直接说、直接做都是不行的。但这一次,我正好也许有个办法能行得通,能将你想要的东西带给你。”
“那危险吗?”唐新月担忧地问,“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想存学去争什么,只要老爷和席家能一直安安稳稳地,我也能一直陪在你姥爷的身旁,就心满意足了。”
她越是推辞,席明德越是心中感动地觉得她明事理、情深义重,不由得更加坚定起来,“我已想了两天,明日再去探探口风,想来问题不大。”
本就是他的大儿子犯了错,当老子的,这时候当然是应该大义灭亲,才能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席府,也不必跟着被一道拽进泥潭之中。
就好似已经烂了的肉,总要先刮去,伤口才能重新长好,否则只会越来越恶化。
席明德下定了决心,第二日退朝之后,便快步追上了一位官员,压低了声音向他问候,“陈都御史,别来无恙?”
第64章
那人正是亲自去王家把王长鸣带走的都察院都御史, 姓陈。
这几日都察院的威严无人能敌, 百官纷纷见而避之, 陈都御史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见到席明德凑过来,高傲地挑挑眉毛, 随意地一礼, “左宗人, 敢问何事?”
陈都御史虽然嘴上这么一问, 但也门儿清, 席明德肯定是来问他儿子的事情。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偷偷往他家从价值千金的礼物美人,但他可是一个也没敢收, 生怕自己的脑袋一不小心也掉了。
席明德回了一礼, 悄声问道,“是我那犬子的事情…”
“照顾是照顾不得的。”陈都御史没等席明德说完就一口回绝,“右丞相的侄子都在牢里挨饿受冻呢, 左宗人觉得自己比右丞相还威风?”
席明德一愣,摇头摆手,“陈都御史误会我了。犬子既然犯下大错, 吃苦头就是应该的,我没去牢中亲自鞭挞教训他已是无颜面见圣上了啊!”
陈都御史也跟着一愣,转头看看席明德懊恼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他打的是哪张牌。
说席明德是真这么想吧,陈都御史觉得这左宗人大概是脑壳被人敲坏了;说席明德是以退为进吧, 这目的似乎又更扑朔迷离起来。
“我想问陈大人的是…”席明德左右一看,靠得更近了些,“我那孽子、还有王家的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陈都御史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是后者,顿时对席明德高看一眼。他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故作高深,“这…”
席明德随着陈都御史拉长的声音,连呼吸都给屏了起来。
“…恐怕是…”陈都御史长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无比。
席明德顿时心中亮堂:就如同他预料到的一样,抓进去的人都没救了。无论是他的大儿子,还是王家那几个,都是被砍头的命,也不知道这一场血流成河中要死多少人。
席府可决不能也栽了跟头!
席明德匆匆朝陈都御史行了一礼,“陈大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相报!”
陈都御史捻着小胡子看席明德远去,遗憾地摇了摇头,“操心成这样,真是位慈父啊…”
席明德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冠了慈父这一称号。若是知道,他恐怕也只会踌躇满志、毫无愧疚地承接下来。
紧赶慢赶回到席府之后,席明德飞快地进了自己的书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令管家给自己取纸磨墨。
等待的空当里,他面色深沉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自己一会儿该如何下笔。
“老爷。”席远在一旁唤道,“好了。”
席明德嗯了一声,睁开眼睛,“你去守着门口,无论是谁来,只要不是宫里的,就不准放进来。”
“是。”席远应了声,目不斜视地走出书房将门合上了。
席明德深吸一口气,提起笔来蘸饱了墨,在第一张纸上落下了第一撇。
席明德在家中挥笔狂书时,席家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席元衡在外头四处奔波试图托关系问问事情的进展,又或者能至少进入牢中给父亲和二位舅舅带些东西,亲眼看看他们的情况如何。
席元坤除了休沐之外,仍需要每日去往都察院里点卯。
尽管这次案子与他一个低级御史相干不大,但在都察院中,多多少少还是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总比在家中干等来得好。
席向晚托人给远在边关的二哥寄去一封信告知他汴京的情况,一边让他自己多加小心,一边也是安抚他宽心。除此之外,为了减轻母亲王氏的负担,她还常留在王氏的院子里帮忙。
从她的两位舅舅被抓到现在,也不过三天的功夫,汴京城中却已经是风声鹤唳,谁家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在这个节骨眼碰上了不该碰上的麻烦。
席府不仅被抓了一个儿子,又和王家有关联,本来已经是汴京城里最没有什么人敢贸然接触的角色,可就在这最敏感的时候,居然有人找上了席向晚。
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原本是李颖给席向晚递了信,说是碧水江汀商会来了人邀请她加入,她只推说自己拿不了主意,问席向晚是否要同意。
席向晚还能不知道碧水江汀是个什么玩意?那就是樊家手里的都察院,樊子期一到京城,碧水江汀便找上了她最常去的铺子,说是巧合都没人会信。
因而,席向晚收到信的第二日便借口去帮王氏巡铺子,最后一个才到李颖的铺中,没想到一抬眼,居然就见到了站在店里的樊子期,不由得皱了皱眉,才冷淡道,“樊大公子。”
正在和樊子期说话的李颖微微一愣,很快猜到了面前这个出落得丰神俊秀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光看相貌认不出来,可若是这样出色的模样联系席向晚的“樊大公子”这个称呼,李颖若还猜不出来这位共贵子是谁,就不可能还在汴京城以女户之身混得风生水起了。
先是樊家的商会二把手派人过来邀她加入,接着樊家的大公子居然也亲自跑来她这小小店铺里面巡查?
李颖的目光扫过面前相貌同样出色得天人公愤的二人,心中有了些了然。
樊子期讶然转过脸来,眼里闪烁着惊喜,“席大姑娘,这么巧?”
巧?樊子期到了汴京城个把月,难道会不知道这里是她母亲名下的店铺?难道是纯属看李颖的商业手腕不错,眼高于天的碧水江汀就会向她递出邀请?
席向晚心中冷笑,却也没退缩,上前了两步才直白道,“不巧,你是在等我。敢问有何贵干?”
被戳穿了的樊子期也不觉得尴尬,他笑了两声,后退两步,伸手一引,道,“席府最近遇到的风波,我想借大姑娘之口,给贵府传个讯。”
“樊大公子真是古道热肠。”席向晚心中顿觉讽刺,不知道这人上赶着卖好究竟是什么目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她自己的地方,也不怕樊子期,“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说完,朝李颖点了点头。
李颖的目光在樊子期和席向晚之间转了转,见门口也没什么人路过,便越过了席向晚身旁将店铺的入口给把守住了,也没离得太远,生怕损了席向晚的清白。
要知道,席府如今可是污点满身,大姑娘可不能被人当成是和她两个妹妹一样不知羞耻的人!
樊子期轻咳了一声,见到席向晚缓步靠近他身旁,眼里透出了笑意,“原本听了这几日的消息,我还忧心大姑娘忧虑过重,见到你安好便放心了。”
席向晚站定脚步,抬眼时仍是面无表情地无视了樊子期的寒暄与示好,“大公子请讲。”
“不知大姑娘可有收到河西那边的来信?”樊子期也见好就收,没有再说废话。
席向晚心中微微一动。河西,那是她大舅舅王长期的驻地,他前几日应当是被就地带走,可河西地远,消息没有十来天是回不来的,因此确实就尚未收到和王长期有关的消息。
看来樊子期登门拜访,果然手里还是拿捏着点东西的。
她轻轻摇头,“河西太远,想来信件还在路上。”
樊子期却神情凝重地说道,“等那封信来了,就来不及了。”
“大公子知道信中写了什么?”
“我知道。”樊子期正色点头,“我还知道,大姑娘的家人是被奸人所害,一切确凿证据都是栽赃,但如同你所说,河西太远,军阀势大,都察院的势力在那里也未必像在汴京城中一样畅通无阻。那封信是你舅舅王长期在被投入牢中之前所写,由心腹送出,里面应当有能让他脱罪的证据!”
听到这里,席向晚也不由得提起了心来,只是面上仍然一派平静。
首先,她不知道樊子期这张嘴里吐出来的话能不能相信;其次,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上辈子王家的覆灭就说明这封信根本没派上用场。
最后一点…樊子期怎么会好心到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樊子期见席向晚不答话,也不局促,体贴地停顿了会儿才提议道,“岭南也极远,可贸易繁荣,培育出了一种专门赶路用的马儿,脚程极快,从汴京出发,约莫八、九天功夫就能到河西。若是大姑娘需要,我可派人驾这种马赶去河西,与送信那人半路汇合换马,只要在樊家名下的驿站休憩,就能得到最好的补给,至少能让王家早三四日收到信件。”
这也太上赶着献殷勤了。
席向晚作出微微意动的模样,“可这太劳烦樊家了。席府和王家都正在风尖浪口上,大公子实在不应该…”
“我并不打算挟恩图报。”樊子期真诚道,“王家一门忠烈,不相信他们会叛国的人不止我一个,这也只是略微献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席向晚垂下眼睛,思考着该怎么回复樊子期。
樊子期说的那种马儿,她也是知道的,只有在岭南才有,确实脚程很快。
可问题是,那信,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果真的让樊子期派人前去,他会不会夺信杀人?
天高皇帝远,到时候樊子期再遗憾地来告诉她,送信之人在路上已经横死,恐怕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她也没有任何不信的理由。
…不,又或者樊子期其实已经这么干了,只是在虚情假意骗她对他心怀感激呢?
席向晚思量半晌,最后抬起头来,带着三两分踌躇道,“我拿不了主意,要回府问过母亲和兄长们才能答复大公子。”
樊子期一怔,“可这一来一去,又是一天时间。”
“大公子见谅。”席向晚低着头向他行了一礼,又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两次见面,我对大公子多有失礼,还请见谅。今日之事…感激不尽。”
说完,席向晚便转头招呼了李颖一声,让她到内间说事,匆匆往内间走去。
唯独李颖见到席向晚一转脸的同时脸上带着羞愧和软弱的神情就在眨眼间消失,她惆怅地望了望似乎被勾走了魂似、直愣愣看着席向晚背影的樊子期,心中长吁短叹:美人猛于虎啊!
李颖让伙计看着店面,不卑不亢地将樊子期送了出去,才进到内间,识趣地没问方才樊子期的事情,而是道,“姑娘以为,是否该接受碧水商会的邀请?”
“不急,先拖着他们,就说咱们生意小,也没什么野心,普普通通的挺好。”席向晚面上神情淡淡的,“我今日来,是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说。席泽成那个唱小曲的相好,现在如何了?”
第65章
上了席府马车后, 席向晚才低头细细思索起来樊子期刚才说的那些话。
联系她五年中对于樊子期的了解, 反复推敲之后, 她认为信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而在上辈子,樊家并没有这么早就出现在汴京城中,还是如此高调的亮相。席向晚记得清清楚楚, 通敌叛国一案前后查了足足两个月, 在这之后, 樊子期才突然出现在汴京城中, 不顾当时是什么局面, 找人到席府向她提了亲。
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席向晚在九月十五那日见到樊子期时,才会那么惊讶。
也就是说, 王家从出事, 到被处决,这过程中,樊子期并不在汴京城里。岭南和河西隔得那么远, 他们出手拦截那封信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证明王长期清白的最后一丝希望,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却仍旧没有送到都察院、送到皇帝手中、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席向晚动作十分缓慢地摩挲着自己的指骨, 一节一节地按过去,想再联系上更多的情报,得出一个更可靠的推论。
这封信,要么是没有送到该送的人手里,要么就是, 即便送出去了,也根本无济于事。
前者也就罢了,是送信之人半路遇难,或者错信他人;可如果是后者的话…
席向晚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了,这就全部都联系得上了!——她怎么会二十几年都没有想明白呢?
大庆有八成的军队都曾经受过王家的带领,即便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在外打拼,留存下的声望也仍然是势如中天。
可这样庞大的声望,会不会也显得…炙手可热呢?
第一天王家二位参将被捉走的时候,从朝堂到民间,多的是人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第二日的早朝上,大臣们还没来得及一个个为王家鸣冤,先被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抓了一批人投入牢中,这才让早朝安静了几日。
更不要提,在都察院带人冲进王家之前的一两个时辰,就连被急召入宫的宁端都不知道王家出了事!
席向晚一直以为在王家覆灭的背后隐藏着的或许是敌国,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家族,更可能是军阀内斗,可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是皇帝铁了心要将王家拆散。
而且,这一辈子,皇帝做得比上辈子还要彻底,连王家的女婿,他都杀鸡儆猴地给抓起来了。
都说都察院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尖刀,席向晚却忘了,这刀的刀柄,只握在皇帝一个人的手里。
当他高高举刀砍下的时候,谁想要反驳求情,那都是不允许的。
王家是无辜的,而放纵、甚至可能刻意策划了这一切的,正是王家一心效忠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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