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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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可能拈花惹草?”乍从窄小的城楼台阶上行至地面,齐靖安立马往横向跨了一大步,拉开了他跟陈淑瑶的距离,哼道:“我恨不得跟所有女人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尤其是聒噪至极的你!”话毕他就拂袖而去了,身为执政重臣,驸马爷忙着呢,才没空跟闺蜜多说闲话。

目送齐靖安匆匆而去,陈淑瑶又眨了眨眼,“真是越来越觉得公主和驸马的夫妻身份应该调转过来才对,不然真有些别扭…”这样想着,她终于忍不住发了一句感慨:我和公主分明都应该投生成男人嘛!

另一边厢,领队出征的夏侯宣可不知道陈淑瑶竟是如此犀利,不但调戏了他的贤内助,甚至还隐隐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此时此刻,夏侯宣一马当先、英姿勃发,这积极的模样极大地鼓舞了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们:除了陈长清和他的亲兵以外,剩下的五千余人都是夏侯宣从京郊大营里挑出来的,这些兵士们大多出生在京畿附近,又长期驻扎在京郊,虽然训练还算刻苦,却是实打实的新兵蛋子,所以夏侯宣才要带他们到战场上练练,争取把他们培养成他的又一批精锐的亲兵。

是的,这五千余人,都只是夏侯宣这一回出征所带的亲兵而已:从这里就看出身份提高的好处来了,身为三军副帅、护国大将军,他此次出征的待遇与上次出征时相比,差距真是大啊。

至于上一次的那些亲兵,原本能从战场上回来的就只有两三百人了,后来在太子造反事件中又折了一半有余,最后剩下的都升官发财了,虽然他们都非常愿意再次跟着夏侯宣上战场捞功劳,但公主殿下仔细考虑了一番,还是婉拒了那些弟兄们——他们都是禁卫军的小头目了,留在京里为齐靖安所用,可比跟去战场上冒险有意义得多了。

其他弟兄们尚且如此,许胜就更不用说了,他现在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全权负责皇宫安全,自然不可能随军出征了。

事实上,就连秦连横也留在了京城里:谁让他成了监察御史、进入了文官序列呢?哎,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码事,夏侯宣说不定会给他换个官职的,但现在嘛,事情已成定局,公主殿下干脆就谁也不带,一个人潇潇洒洒地走了…才怪呢,这不是还有陈长清吗?他现在的职级略低于夏侯宣一头,所以就从“陈叔叔”变成了公主殿下此次出征的副手,简而言之,就是小弟咯。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夏侯宣对陈长清还是很尊重的,即使不提年龄辈分和资历,怎么都是好闺蜜的老爹嘛,总要给点面子。而好闺蜜本人呢,话说陈淑瑶还真是想要再次随军的,但由于这一回跟上一回的情形有了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公主殿下已经“嫁做人妇”了,而陈大小姐还是云英未嫁的身份,所以她不能再使用“公主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的理由了,终于就没能拗过她的祖母和母亲,只能留在京里进行相亲大业…唉,何恨生而不为男?

如果让夏侯宣知道了陈淑瑶的感慨,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夏侯宣已越来越不需要为了性别的事而纠结了——他,已越来越有底气了。

“陈叔叔,平南军的潘元盛将军性格如何,你可有了解么?”

策马奔行了一段时间之后,队伍进入了匀速行军的状态,夏侯宣便扯着缰绳与陈长清并列而骑,一边向对方这个老行伍问询情况。

陈长清控制着身下的坐骑略略落后夏侯宣半个马头,仍是板着一张脸,说:“潘将军为人忠厚宽和,并不是那种爱争功、抢风头的性子,应该能与我们配合得不错。”

夏侯宣松了口气,微笑道:“这可真是个极好的消息,此次出征,天时与人和尽在我方,而敌方虽有地利,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陈长清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说:“虽如此,可我还是很不赞同枢密院急调潘将军及其所部来与我们会合的这一项安排。”

潘元盛将军手下的平南军足有二十万人,他们常年镇守于大魏的南部疆域,与那些时不时作乱的夷人、俚人以及西南山区里的贼寇多有交战,所以战力颇为不错。而这一次,枢密院本已下令调集平南军北上加入镇北侯的大军,以图一举击垮北燕人最后的战力、长驱直入对方的王庭所在——北部战场这时也到了最为要紧的关头,镇北侯率领的几十万大军正与北燕的最后一支强军对峙,所以一旦潘元盛领着二十万生力军加入战场,北燕很可能就要面临亡国之祸了!

然而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西蛮这一码事,所以枢密院干脆就下令北上行军行到一半的平南军改道转向,来与夏侯宣等人会合了。至于镇北侯那边…应该不用太着急吧?多对峙一段时间也问题不大?反正现在是大魏在入侵北燕,而且我方的形势一直占据着上风,所以枢密院就直接“挪用”了本该去支援镇北侯的平南军。

“我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原本我是打算把京郊大营的人统统带走,之后再与兴庆大营的人马会合,便也有近二十万大军了,足够了。”夏侯宣皱了皱眉头,可惜枢密院就是不按他的意思来办,因为京郊大营的将士们大多是枢密院的嫡系,如果全交给夏侯宣带出来转一圈再回去,就凭公主殿下的人格魅力,将来谁是谁的嫡系可就真是说不准了。

哎,一切都挺顺的,唯有这件事是个瑕疵,希望不会造成一些不妙的后果吧…

第76章 变天

大魏承平二十三年秋,软弱了近百年的大魏朝廷竟同时对北燕和西蛮两大邻国用兵,这着实很不寻常。

夏侯宣和陈长清率军离京的时候,走得很急,令许多人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就连皇帝陛下也是脑袋一热就做出了决定,直至西边和北边的战报交替而连续地传入京来,他们才蓦然回过神来,不自禁地背沁冷汗…

同时对两国用兵,听着霸气、干得痛快,可一旦哪一边出了纰漏,那就真不是开玩笑的了!

所以皇帝后知后觉地纠结了、惴惴不安了,于是他便先把枢密院里的官员们都召到跟前来骂了个狗血淋头、借此舒缓了一下他那紧张的心情,然后又把他的好女婿给传进了宫——

“靖安哪,来来来、你快过来看看最新的战报,西边和北边都打得非常激烈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

御书房中,皇帝连连招手让女婿到他身边来,然后就把两份战报都递了出去。

齐靖安恭敬而沉稳地接过战报,当先翻开西边送来的那一份,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确定心上人安然无事,他暗暗松了半口气,这才去看北边送来的另一份:镇北侯和表哥等人也没事,齐靖安彻底安心了。再然后,他又转回去把有关于自家心上人的战报仔仔细细地重看了一遍,不漏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直至皇帝都忍不住想要催催他了,齐靖安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道:“回禀父皇,在您的龙气和福气的庇佑下,两边的战况都是我方占优,而且优势还在不断扩大,所以当前我们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坚定地支持他们继续按照当前的战略打下去、狠狠地打,打到燕贼和蛮人都再难翻身为止!”

“好!”皇帝一拍大腿,眼睛闪亮亮的,仿佛看见了北燕和西蛮双双灭国的美好未来,而他则成为青史扬名的千古明君。

激动之下,皇帝霍然起身,在书桌前来回踱了几步,续而欢欣道:“听你这么一说,朕就安心了。想想也是,陈帅老当益壮,我儿后生可畏,都是难得的良将,而他们竟能同聚本朝,显然是天佑我大魏!”

齐靖安微笑着点头,整一副很赞成皇帝,并为对方高兴的模样,但事实上,他心里却是在想着:看西边的情形,确实没什么问题,只要朝廷和枢密院不做多余的事,以他心上人的本事,拿下西蛮应该是妥妥的;可镇北侯那边…还真是有点儿问题呢。

心念电转间,齐靖安一张嘴就说了一大通吉祥话,令皇帝更加开怀了几分,然后他便话锋一转,说:“不过,陈侯爷等人毕竟已深入了燕境,若是继续以温火慢炖,只怕燕贼会绝地反扑,后果难测…故依小婿浅见,父皇何不让京郊大营的将士们北上加入陈侯爷的大军,狠添一把猛火,直扑燕贼的王庭?只要能拿下他们的王庭,北燕的气数便将走到尽头,而我大魏彻底光复北疆的时候也指日可待!”

“这个…”

皇帝顿了顿,眉头稍稍拧了拧,他老人家当然知道枢密院为什么不愿把京郊大营中数万大军的掌控权移交出去了,因为事实上,枢密院跟皇帝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在他们看来,京郊大营里的将士们就相当于皇宫和朝廷的“外围护院”,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拱卫皇都、以备不测,所以对于齐靖安的提议,皇帝心下并不赞成。

但对齐靖安这个正直的好女婿,皇帝还是很信任的,也不想太过“打击”对方,便笑笑道:“靖安啊,你说的颇有道理,这样吧,且让朕考虑考虑,也把枢密院的那群老顽固们召来讨论讨论,然后再做定论罢。”

听皇帝这么敷衍地一说,齐靖安就知道京郊大营还是动不了,暗暗一叹,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神态自若地拱手告退,这就离开了御书房。

不管怎么说,齐靖安也算是尽力了,至于镇北侯那边究竟会怎样?依齐靖安的战略眼光来看,除非出现天大的意外,否则最多就是失去一些好机会,倒也不至于会损兵折将——这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个多么严重的后果,无非是有点儿可惜罢了,所以方才,齐靖安有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就是想吓一吓、激一激皇帝,但却仍是没有成功,毕竟皇帝也不可能什么都听他的——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极好的战机在眼前流失,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齐靖安、夏侯宣,还是镇北侯等熟知军事的人来说,都是很可惜、也很严重的,因为他们都深深地明白,良机无价,失去一次就很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唉,事已至此,徒叹奈何,这或许只能怪老天爷太爱开玩笑了吧?竟让大魏军队击破西蛮和北燕的良机凑到了一块儿,哪一边都等不得,偏偏当朝的大魏皇帝又不是个很有魄力的君主,于是好好的两个机会就被硬生生地整成了一个半…

不知两边的战役打到最后,究竟会是个什么结局?

就这样,在齐靖安和陈淑瑶等人的忧虑中,日子一天天地往前推进,西边和北边的战报继续频传入京——

神奇的是,也许真的是老天爷在庇佑大魏,以至于坏消息一个没有,好消息纷至迭来:在这个战事激烈的秋天里,不仅夏侯宣那边连连告捷,每一场仗都打得漂亮至极,就连镇北侯这边也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越战越勇、如有神助!

镇北侯他老人家看来真是爆发了,精妙的计策、诡奇的战术,以及不可思议的用兵方法,他都信手拈来、挥洒自如,硬是兜住了险些就要失去的战机,将企图翻身的北燕人狠狠地踩住了!

更巧的是,也是在这个秋天里,大魏境内的多个地区都迎来了粮食大丰收,这对百姓们来说,远比边境战事告捷更让他们欢欣鼓舞,所以皇帝也乐得不行,兴致勃勃地拍板做下了一个决定——“朕要去祭天!”

祭天?百官们目目相觑:难得啊,陛下居然自己提出要去祭天了…

话说祭祀天地、与上苍交流并祈求赐福,原就是号称“天子”的皇帝的重要职责之一,按照自古以来的习俗,冬至之日正是举行祭天的时候,每三年必有一次正祭,正祭必须由皇帝来主持;至于中间两年的冬至日,皇帝可以亲自祭天,也可以不祭,只委派祠官向皇天后土定时送上供奉即可。

而祭天的频率,便是判断一个皇帝对上天虔诚与否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式了,虔诚的皇帝每年冬至都会亲自主持祭天,甚至在其它时候也要拜上几拜;至于不怎么虔诚的皇帝嘛,夏侯宣的老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了,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帝,本身总有种“非正统”的心虚感,所以他并不喜欢“跟上苍交流”,大约是在潜意识里就不认为上苍会赐福于自己,故而皇帝陛下宁愿去期待一群假道士能帮他炼出延年益寿的丹药…

回忆从前,皇帝陛下就连每三年一次的主持祭天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非要大臣们再三督请不可。而这一次,这一个秋天,大魏真的是诸事皆顺,所以皇帝蓦地起了兴致,决定要去感谢一下老天爷——既然皇帝有这样的“雅兴”,当然没有人会反对,众臣们都各司其职地筹备了起来。

时间继续往前奔跑,冬至日一晃眼就到了。一大清早,皇帝就率领百官早早出城,大家都饿着肚子,来到郊外的圜丘祭坛开始合祀天地:献酒祭祀的仪式非常繁复,一直进行到正午,皇帝还要亲自跳几下祭祀之舞…这样折腾下来,就是像齐靖安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都觉得挺累的,更何况是皇帝他老人家?

手舞足蹈地跳了几下子,皇帝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心下暗暗觉得自己真不该一时兴起啊…

而且祭天到这里还没完呢,当皇帝停下来以后,祠官们便把祭祀所用的酒醴和牲肉都捧到了他的面前,接下来,作为祭天主持者的皇帝要亲自倒酒割肉,把祭品分给同来祭祀的宗室和臣子们,而后大家一起喝一杯,即“饮福”——直至众人都把福气给“喝”下去了以后,这次祭天才算是差不多了,大家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然而,就在众臣们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纷纷把视线凝注在皇帝身上、等着他老人家宣布祭天结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陛、陛下!”

在数百道骇然的目光中,刚喝了一杯酒下肚的皇帝陡然身体一僵,竟是直条条地扑倒在地!

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在场没一个活人。

而至下一刻,这祭台下方就“轰”地一下犹如炸开了一般,众臣纷纷朝前拥挤,都想看看皇帝到底怎么样了;原本守卫在四周的禁卫军们也都围拢了过来,但大家的心里都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第77章 新君

“大家都不要乱!禁卫军快将当值的御医送到陛下身边,其他人都待在原地,不许妄动!”

便在众人都六神无主的时候,齐靖安霍然站了出来,高声发号施令,令众人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也稍稍回过了神来,于是他们便纷纷让开了道路,使得御医能够快速赶到皇帝身边查看情况、施以医救;而禁卫军们也瞬时有了主心骨,军容整齐地围住祭台,阻止闲杂人等靠近。

徐丞相猛地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齐靖安一眼,原本浑浊的一双老眼骤然暴出亮芒,就如刀尖一般锐利:很显然,驸马爷这是抢了他老人家的活计了,可谁让他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半拍呢?而这时这刻,他也不可能跟齐靖安就这种“小问题”闹起来,当前最最重要的“大问题”,当然是皇帝…

皇帝究竟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在暗暗想着这个问题,可没有人敢问出口,只能屏住呼吸,等待御医们的结论。

几位随行前来祭天的御医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地扑到皇帝身边,探呼吸探脉象、这里摸摸那里按按,还拿出银针来扎了皇帝几下,互相交头接耳…

好半晌后,在数百人的瞪视下,在场御医中的领头羊、太医院的副院判终于站了起来,稳住语气,大声地宣布道:“陛下他…或许是由于在与天地沟通时太过专注、耗费了许多心神,所以才会一时厥了过去!”

“呼——”众人的呼气声齐齐响起,而后大家反应过来,复又面面相觑:他们的皇帝陛下“只是”厥过去了,问题…应该不大吧?

呵,大约只有最为天真的那一两个人,才会真的认为问题不大——此时此刻,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心底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并偷偷去瞄徐丞相和齐靖安等重要人物。

而徐丞相呢,他面上不露丝毫情绪,只以苍老的声线发令道:“即刻护送陛下回宫!”

就这样,祭天的队伍匆匆回返京城,随行的大臣们表情都很严肃,至于他们的真实心情究竟是沉重、忧虑、关切,还是其它的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人知道。

齐靖安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仿若急促的战鼓声。可他的思路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明,甚至在皇帝倒下的那一刹那间,他就已经在脑海里列出了一二三四种可能性和五六七八种应对方式…

而一切的一切,核心都在于,皇帝他到底怎么样了?

——近些时日以来,皇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对此众臣们早已心照不宣。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方才那副院判说出来的话其实非常微妙,一个“或许”,再一个“厥了过去”,就把一应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他可没说清楚皇帝的情况究竟是“小意思”还是“很严重”,也没说皇帝还会不会醒过来…

事实上,那副院判未必没有判断出皇帝的真实情况,但他显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么,谁会第一个知道皇帝的真实情况?

而第一手消息有多重要,谁又会不明白?

伴随着轮子辚辚转动的声音,马车载着昏迷不醒的皇帝入了宫门。

齐靖安半点儿也不迟疑,直接跟着御驾进了宫去,身为皇帝的女婿,他本来就有这个资格——驸马爷急着去表孝心,谁能拦他?

而徐丞相身为皇帝的“大半个岳父”和百官之首,反倒是必须留在宫外安抚人心,直至御医们对皇帝的身体情况做出确切的结论、昭告朝野,他才能因时制宜。所以这时候,徐丞相只能眸光沉沉地目送齐靖安随驾入宫,暗自焦急地等待着徐贵妃的消息。

可徐贵妃能拿到一手消息么?

事实上,当那个副院判站起来的时候,齐靖安的心里就稍稍有了一点儿底:因为那人正是纪贵妃的心腹,甚至连夏侯宣的身份之秘都是他帮忙保守的…所以当皇帝一行人回到宫中以后,谁会拿到第一手消息,还用问么?

——“师父让我来通知娘娘,陛下实是中风了!请娘娘速做打算!”

当所有的御医都聚集在一处,还在给皇帝紧急会诊的时候,副院判的学徒就匆匆赶到瑞庆宫报讯了。

闻讯之后,纪贵妃神色大变,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但她马上就强行稳定了心绪:这是最最关键的时候啊,她怎么能乱?怎么可以心慌?必须稳住!

“碧萝,你去把三殿下叫来,快!”纪贵妃这样说着,却是不等她的心腹侍女转身走出几步路,她就马上改口道:“不,不必了,不用跟三殿下多说什么,只让燕瑜过来见我就可以了。”

纪贵妃对她的儿媳妇徐燕瑜始终无甚好感,然而,在当前这个紧要的关头,她却是第一个就要让徐燕瑜过来跟她密谈,因为在升任婆婆的数月时间里,纪贵妃已完全确定徐燕瑜的心是向着夏侯卓的,无关乎情情爱爱,只在于野心和期望…说真的,她们这对婆媳,其实还真一些相似之处,所以在这个关头,徐燕瑜的用处着实不可小觑。

把心腹侍女派去传唤儿媳妇之后,纪贵妃这才看向那个前来报讯的太医院学徒:这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可他在这种时候却并没有显露出紧张和害怕的情绪,只候在一旁、咕噜噜地转着眼珠子,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机灵劲。

“陛下中风的事,可还告诉了别人?驸马爷知道了吗?”纪贵妃也不跟这学徒见外了,既然他师父是她的心腹,这个小徒弟肯定也是他师父的心腹吧。

那学徒摇了摇头,口齿清晰地说:“其他御医都怕担责任,没人敢轻下结论,至少还要诊断上个把时辰才敢对外宣布结果,所以‘中风’这个词,出于师父之口、由我传入娘娘之耳,期间再无他人得知。更重要的是,禁卫军已将陛下的寝宫附近封锁了起来,若无驸马爷的帮忙,我也没法来给娘娘报讯。不过驸马爷虽然帮了我,却是什么也没问,所以我也什么都没说。”

纪贵妃顿时恍然:原来如此,在这种时候,以那副院判的能量,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把这么一个重大的消息传递给她?但齐靖安既然帮了一把手,那就不足为奇了,女婿的能力她心里有数…不,不对,事实上,齐靖安也是她的儿媳妇啊。

这样一想,饶是当前情势紧急,纪贵妃也不禁弯了弯嘴角:徐燕瑜是个有用的儿媳妇,齐靖安更是个有用的…而且齐靖安还比徐燕瑜聪明百倍,就拿报讯的这件事来说,齐靖安虽是一言不发,却已用行动把他的态度给表达清楚了,那就是但凭纪贵妃来做决定,他没有异议!

而纪贵妃会做出什么决定来,还有悬念么?

——皇帝中风了,从今往后都将瘫痪在床不能自理,这说明另立新帝的事只在这两天内就会出结论,而结论也只能是从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中二选一。

如若夏侯宣此时尚在京城,齐靖安能做的事会有很多很多,可夏侯宣不在,那么在当前这种情况下,齐靖安只能力挺纪贵妃…

“你现在就回去,把陛下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驸马爷,再让他做足准备,胜负但看明日一搏!”这时这刻,纪贵妃的眼眸中燃着熊熊的火焰。

是夜,宫中传出确切消息:皇帝中风,复原无望!

消息一出,许胜当即带领禁卫军将皇宫内外守得如铁桶一般,并将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严密保护了起来。

由于后宫无主,凤印由纪徐两位贵妃分掌,而当下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两位皇子也正是两位贵妃所出的,所以她们二人便联名颁下懿旨、加盖凤印,令京中百官于明日集会于勤政殿,商议新君事宜。

而枢密院更是连夜宣调京郊大营的将士们入京稳定形势,谨防有乱。

总而言之,新旧交替的时候到了,能行动的人都行动了起来,没什么可行动的人也都无心睡眠,睁着眼等待天亮,等待着…

后半夜,丞相府中,书房的灯还亮着。

刚送走了前来与他商议新君问题的十来个老伙计和心腹门生,徐丞相瘫软在书桌后面的大椅中,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两边的太阳穴。

“来人,把参汤端上来。”歇了好一会儿,徐丞相才嘶哑着嗓子吩咐了侯在门外的心腹侍从一声,同时不禁暗暗苦笑道:老了,自己真是老了,想当年,当今圣上的堂兄忽然驾崩,身后连一儿半女也没有留下,当时的他是多么了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这么个无能的郡王之子扶上了皇座,不但稳住了他的丞相之位,还让女儿当上了贵妃…

而这一次呢,皇帝倒下了,仅剩的两个皇子一个是他的外孙,一个是他的孙女婿,形势比先前那次不知好上多少倍,不是吗?

徐丞相端起侍从送到他手边的参汤,大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暖了暖身体,更令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没什么可焦虑的,明天在朝会之上,只要把手里的筹码全部甩出来,纪家人能奈他何?三皇子一系最大的依仗无非就是那个号称“昭圣第二”的小妮子嘛,天意安排她正好不在京里,三皇子一系还怎么跟他斗?至于那个有点儿小聪明的驸马爷,他老人家也有的是法子钳制他,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便在此时,徐丞相的表情陡然凝固了,因为忽有一股钻心的痛意侵袭了他的五脏六腑!

“来、来人…毒、有人下毒!”

拂袖一扫,手边那只瓷碗“哐当”一下摔了个粉碎,碗中剩余的参汤洒在地上,映照出徐丞相惊慌痛苦且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用喊了,爹,书房这边的声响是传不到后院里去的,这不也正是您所要求的么?”

闻声抬首,徐丞相顿时双眼外凸,怒瞪着抱臂倚靠在门边、一派悠然模样的、他的大儿子,以及垂手站在儿子身后的那个侍从——那原本是他的心腹侍从,谁成想竟帮着他的大儿子来毒害他!

“你、你们…混账东西、忤逆子!”

千算万算,可惜却没算到自己这个素来唯唯诺诺、对他恭恭敬敬的大儿子竟有弑父的胆量,这一刻,徐丞相肠子都悔青了:他早该有所防备的,早在大儿子提出要把女儿嫁给三皇子、为侄儿削弱对手的助力时,他就应该想到的,真是…老了…

“哎,三殿下上位,我就是国丈了!五殿下上位我算什么?太后的庶出大哥?”徐丞相的大儿子、徐燕瑜的父亲徐峄“嗤”地笑了一声,摇头叹道:“爹啊,盼您理解,儿子我憋屈了这么多年,再不拼搏一把,岂不要继续憋完下半辈子?”

徐丞相张了张嘴,终于是无言以对,死不瞑目。

眼看着自己叱咤朝堂的父亲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徐峄神情复杂,似喜似忧,有怨恨也有叹息:老爷子去了,自己的未来…应该至少会比现在好吧?

翌日,红日初升,百官上朝。

内侍们已连夜在勤政殿中拉起了一道帷幕,这时候,徐贵妃和纪贵妃一左一右地坐在帷幕之后,彼此距离很近,可她们二人却连一个目光也不分给对方,而是双双盯着帷幕前方的那张——龙椅!

再然后,才往下扫视分为两列、缓行入殿的文武众臣…

“丞相何在?!”

惊见走在文官第一位的竟是齐靖安,徐贵妃霍然起身,既怒且惧,大喝出声后,她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走在文官队伍较为靠后处的徐峄赫然出列,哽咽道:“昨夜惊闻陛下重恙,臣之老父哀思过重,以致心痛神衰,现已…乘鹤西去了!”

“…!”

悉闻此言,满朝皆惊,最惊的自然是徐贵妃——她呆立片刻,猛地尖叫了一声,竟是双目翻白,直接就昏过去了。

而纪贵妃的一双凤目则是顿时璀璨如星,那熠熠星光甚至穿透了帷幕、直直地洒落在了齐靖安的身上。

“圣上抱恙,已令我大魏日月黯淡,而老丞相竟在此时撒手人寰,这于我朝更是一个犹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噩耗!”在数百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齐靖安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掷地有声道:“然而,纵使日月黯淡、山崩地裂,朝堂大事却也是万万不能荒废的,诸位同僚,为大魏国运计、为天下百姓计,你们说,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这还用问吗?

众臣们暗暗腹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三皇子登基已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事了,驸马爷你直接把那句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不就行了?还等什么呢?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其中尤以纪贵妃最为急迫,甚至已将自己的衣摆拧成了麻花——可齐靖安却偏偏不再说话了,只用透亮的目光扫视着群臣,并以强大的气势压迫着众人:怎么着,想让我来当出头鸟?门都没有!

皇帝还没死,就要提议改立新君,这个活计,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虽说事已至此,出头鸟总要有人来当的,但齐靖安却是最没必要出这个头的,一则皇帝对他这个女婿恩重如山,他要是真出了头,岂非忘恩负义?二来,他真正想要拼命力撑的根本不是三皇子,而是他那远在戈壁征战的心上人啊,所以他何必费这个劲?!

齐靖安神色稳然,将自身情绪把持得滴水不漏,极为沉得住气。可其他人就渐渐撑不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勤政殿内的气氛越发凝滞,这感觉,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大家的脖子。

“依臣浅见,该当另立新君,以安朝野!”——出头鸟终于扑腾着翅膀飞出来了,正是徐峄。想想也是,他为了当国丈,连老爹都干掉了,在这关头还怎么憋得住?

而“另立新君”这四个字一旦在勤政殿中响起,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朝臣们装模作样地“热烈讨论”了一下新君该由谁来当,并掰着手指数出了十条八条“很有道理”的理由之后,大家众口一致地表示:自然是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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