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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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丹 作者:天神遗孤
文案
竹林下,青烟徐徐上升,低低的诵经声传来,那声音单调而沉闷,听得人直心烦。
突然那声音停下,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还不愿放下吗?”
她自他身后的竹林中现身,她笑了笑,平淡的面容瞬间绽放出美艳的光彩,带着妖异般的美丽。
“我是人,人在红尘之中,怎能轻言放下。”细白的藕臂缠上和尚的颈,朝他耳边轻轻吐一口气,“那么,大师为何还不收了我?”
和尚如莲的面孔神色未变,一声叹息从唇中溢出,“因为,你是人。”
妖化世家小姐VS法力高强禁欲高僧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慧休,华染 ┃ 配角: ┃ 其它:禁欲高僧,妖化世家小姐,古代玄幻,天神遗孤
慧休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之作系列二,依旧无大纲
本文篇幅不会太长,也不会坑,更新时间不定,入坑慎重慎重!
我很少写古代,如触雷点,先在这里说声不好意思哈~~~~~
欢迎大家评论~
感谢每一个点击进来的读者,进来是缘,能不能留住你,先看文之后再说~MUA~
“听说华家大小姐的病又重了,怕是熬不过这一年喽。”
“不会吧,这都病怏怏的十几年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
“这谁知道,不过说起来,自从华家大老爷老来得子,这大小姐的病就越来越重了,以前这华家就这么一个千金,自然宝贝着,现在有儿子了,也就不那么上心了吧。”
“呸,你净瞎说,你看那给华家大小姐治病悬赏的赏银都到十万两了,不上心能这么大手笔?”
“啥、啥!十…十万两啊!哎呦真是大户人家,我们这小老百姓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
“不止呢,榜文上还写了,治得了大小姐的病,不仅得银千两,还把小姐许配给他,要是当上华家的上门女婿,啧啧。”
“哎,我刚刚得了个消息,说是有人揭了华家的榜文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知是哪个野郎中吧。”
“怎么不稀奇!我跟你们说,这揭榜文的人,是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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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县,是举国上下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因这里的人多尚读书,所以科举上榜之人多半都出自清宁县。而在清宁县最富豪的家族,便是祖上出任过宰相的华家。
华老爷眯着眼睛看了看坐在侧椅上的年轻和尚,一番客套后开口问:“大师可有把握医好小女?”
“这要待看过小姐之后,贫僧才能判断。”慧休道。
“大师真懂医?”本地崇尚佛教的人不多,这和尚看起来又是外地人,华老爷不得不谨慎几分。
慧休不紧不慢的回:“略懂一二。”
女儿的病已经拖不得,华老爷暗叹一声,“七儿,带着大师去小姐那看看吧。”
身旁一个年轻小厮点头:“好嘞,大师这边请。”
奴仆七儿带着慧休往里面走,屋宅宽广,里面更是曲折,四周的建筑装饰更是富丽堂皇,可慧休觉得越往里走,那阴冷的湿气便越加深重,黑气缭绕,深深浅浅的从里面探出,和他早上在华家顶空看到的颜色一样,这妖怪再过不久,就要成形了,可一般的妖怪化形怎么会有如此重的妖气?还用如此张扬的方式?实在是可疑。
思索间,七儿已经带他到了华家小姐的闺房前,七儿轻轻敲门,“彩月姐,老爷叫我领人给小姐看病来了。”
片刻,门被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里面充斥的药味便争先恐后的冲了出来,仿佛三伏日在阳光下暴晒后的鱼干味道,连七儿都皱了眉,彩月看着七儿问:“郎中呢?”
“不是郎中,是大师。”七儿指了指身后,“快开门吧。”
彩月抬眼一看,瞬间红了脸蛋,站在七儿身后的年轻和尚身着青色袈裟,轻风一吹,那青色宛如天边彩霞般微动,气质仿若谪仙,在往上看,那眉目竟如女子般秀美,却毫不女气,目似漆墨,唇若丹红,真是让人一见难忘。
七儿喊她,“彩月姐,别让大师等急了,开门呀。”
彩月红着脸嗔怒的瞪了一眼七儿,抿着唇打开门,“大师里面请。”
慧休轻点头,抬步进去,胸前的佛珠因他的走动而微微悠荡,偶尔撞击发出哒哒声响。
女子的闺房一般不可让人轻入,可见华家大小姐已然病入膏肓,顾不得这些礼仪。
屋内充斥着药味,隐隐让人透不过气,华小姐的床就在里面,隔着一层珠帘可以看到床帏上厚重的帘子和绑在上面华丽的彩穗,整个屋子的装饰简单,但家居都是价格不菲,但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慧休站在门边,自己观察四周,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整个华府都被那妖气笼罩,而只有这居住于西门的华家小姐这里妖气最少,于是慧休才决定先来这里探知一二。
彩月拨开珠帘走进去,弯腰对帘子的方向轻声细语的说:“小姐,给您看病的人来了。”
帘子里面毫无声响。彩月略微提高音量又问了一句,话音刚落,帘子里就飞出一个枕头扔到彩月的脸上:“给我滚!我没有病!叫来的那个人给我滚!”
彩月拾起枕头,依旧耐心着说:“小姐,这次给您看病的人是老爷特意为您请来的大师,为了老爷您就见一见吧。”她这般熟络动作,可见这华小姐这暴躁性格不是一日两日。
帘子里的尖利的女声再次响起:“出去,都给我出去!”
彩月叹口气,退了出来,走到慧休身边说:“大师,我家小姐性情就是如此,她不愿意就改日再看吧,七儿,你先带着大师到客房。”
“且慢,”慧休念了一句佛号,轻声道:“可否让贫僧到里面与小姐说几句话,如小姐仍不愿意,小僧便顺从她意,改日再看。”
“这…”彩月有些犹疑。
“望施主看在贫僧救人心切,通融一下。”
彩月见他低垂眼睫,莲一般的脸孔略有悲戚,心软了一下,便点了头。
慧休跟在她身后,走近床帏,那药味的苦涩味道更浓重了些,可在这苦涩中他似乎又闻到一丝腥甜,他略蹙眉,走上前轻声道:“华小姐,贫僧乃天禅寺游僧,路经此地,听闻小姐身体抱恙,特来观望。”
帘子里又没有任何声息。
站在门边的七儿听到慧休的话心底咯噔一声。
慧休顿了顿:“小姐是否每日昏倦,总是沉睡不醒?”
一旁的彩月连忙回应:“大师说的没错,自三月前,我家小姐就神色困倦,总也睡不醒,白天黑夜的睡,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慧休点点头。
就在这时,那缭绕的黑气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来,而本在床上悄无声息的华小姐突然探出一只手,那手指纤细青白,枯瘦如街边枯枝,她剥开帘边,冲着慧休掷出一件黑色物件,用着粗哑尖利的嗓音喊道:“哪来的秃驴,给我滚!”
慧休极快的避开那物件,伸手抓住华小姐的手腕,从那细小的帘缝中,他终于看清华小姐的面容,她容貌清丽,却面色青白,身子瘦的都撑不起身上的衣物,可那双眼睛却在厚重的帘内熠熠闪光,见被他抓住,她尖利的喊出一嗓子,马上抽回了手,那力道大的让他一个从小习武的僧人都拉不住。
彩月看到小姐受惊,也顾不得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大师你怎么这么无礼,我家小姐要是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今天还是别看了吧。”
慧休看了一眼彩月,缓缓点头走出房间,站在门口的七儿再看慧休时也眼神闪烁,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彩月送出两人,把门重新关上,就在这时,慧休从即将关起的门缝中看到华小姐的手伸出布帘,那似有若无的声音传至他的耳边:“救我…”
砰——
门被关上。
七儿笑着对慧休道:“大师,我先带您到客房去吧。”
慧休点头。
第二日,按照老爷吩咐的七儿早早的等在慧休房前,只待他出来之后就给他一些散碎银子将他送出府,可左等右等这人也没出来。
而刚起床出门的华老爷刚出房门,就见慧休站在门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法号,“华老爷,贫僧有要事想说。”
华老爷见到他就不悦,可到底是读书人,还是请他到了客厅,华老爷轻抿茶,对待慧休也不再像昨日般敬重。
慧休也不在意,悠悠道:“华老爷,我昨日看过小姐,恕我直言,小姐已然身亡。”
华老爷一听这话,砰地一声放下茶杯,“大师,我敬你是修行之人才让你为小女医治,可你竟然谎报来历,现在还说这种无中生有的话,我到是想问一句,你们天禅寺的人,来我这里想做什么!”
谁人不知道,这天禅寺不像其他寺庙,而是专门为人解煞除妖的寺庙,有的为了除妖,甚至不惜要人性命,亦正亦邪,大家对他们是能避就避,但凡求救于天禅寺的人家,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去找他们,昨天七儿和他说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这哪里是求医,分明是请了一尊罗刹进来!
“阿弥陀佛,贫僧并未谎报来历,只是昨日匆匆未能及时说出修行寺庙,望请华老爷海涵。”慧休道。
“我不想听你这些,小女的病我会另请高人,大师请自便吧。”华老爷怒道。
慧休倒不为他的态度所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华老爷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必然也知晓我来的目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华老爷,华小姐已然病故。”
华老爷怒上心头,大声道:“我女儿好好的在屋里呆着,哪里病故!”
“真正的华小姐已经死去,现在的她,已被妖物附身。”
“不可能,我女儿身带紫青玉佩,那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物,妖怪绝不可能靠近她,怎么可能被附身!”华老爷据理力争。
慧休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昨日那声呼救并非幻觉。
他美目一凝,看向气喘吁吁的华老爷,“华老爷,贫僧昨日观华小姐面有死相绝对不假,我想华老爷对华小姐的病情也有所了解,否则昨日也不会轻易便让贫僧去见小姐。”
华老爷闻言一窒。
慧休墨黑双瞳注视着华老爷,见他神色异样便知自己料中了,这华小姐一定发生异样,否则这华老爷不会让他一个和尚都去给华小姐看病,另外那华小姐布帘后面贴着道符,如果他没猜错,便是白云观的符咒,笔迹也出自于白云观的知观别鹤道长,能请得动这样的人物,可见华小姐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甚至于病急乱投医,不再顾忌其他了。
华老爷被他看得心颤,还是不肯相信,“大师,你能确定小女…”
见他松口,慧休站起身,双手合十,“昨日所见一切都如我刚刚所说,但如果她身带紫青玉佩,也许略有一救,如果您仍不相信,今夜会有变故,你一观便知真假。”
华老爷看着面前年轻的僧人,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华染
夜晚,华府大厅前院。
慧休站在院子中间,抬头望着盘旋在华府上方的妖气,这妖气昨日看着还是黑色,今日却淡了许多,每淡一分,这妖物化形的便越快,离那华家小姐的真正死期便越近。
华老爷坐在大堂前,他对慧休白日的话半信半疑,他家是书香门第,对鬼神之事向来嗤之以鼻,可最近几个月发生在府里的事情让他对前半生的认知都产生了怀疑,但更多的,是对那未知的恐惧,起初他仍不信,可事情多了,也不得不信上一二分,悄悄托了人到白云观向别鹤真人求了镇宅的符咒,初始家中的怪事有所转机,可之后一个月事情便愈演愈烈,女儿更是突然病倒,性情也比之前暴烈了不少,想到这里,华老爷就在心底暗叹一声,抬眼看了下站在前方的慧休。
慧休说今夜会有征兆并非虚言,他白日让华老爷向附近的寺庙求了一柱贡香,这贡香并非普通人家所用之香,此香长一尺二,宽三寸,是长年累月放在佛祖按台下的存香,积年受人祭拜,自身香气与法力都不同寻常的香,再配与修法者的血一同燃起,有驱妖镇宅之效,只是这香太过难得,一则寺庙不会轻易给人,二来很多修法者也不愿耗损自身法力,用此法驱妖,而现在慧休必须让华老爷的心防打开,这才不得不用此法。
子时一到,慧休将中指点破,把三滴血滴入香头后,马上点燃贡香,香上的火光不同于暖色的红光,而是透着淡淡的绿色,那白色的烟香渺渺升起,竟不会消失,烟香似有形般渐渐往前伸,在空中朝着某一个方向渐渐飘荡。
慧休回身朝华老爷念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华老爷请与贫僧一起跟着这香走,便会知道这妖到底栖身何处。”
华老爷震惊的站起身,看着这延伸不断的香气,愣愣的点点头。
慧休走在最前头,华老爷和几个仆人在身后跟着,七儿走在华老爷身后,越走越觉得这路熟悉,直到走到那水榭前头,这才明了,这路昨儿他就走过,分明就是小姐闺房的路啊!
越接近这华小姐的闺房,华老爷的步子就越慢,直到那烟雾在华小姐门前停止不前,开始一圈圈的围绕,几人终是停了步。
慧休观察着贡香的烟雾,它环绕着华小姐的屋子,却无法探入,可见这妖物整个盘旋在房间里,连贡香也奈何他不得。
他皱皱眉头,转头对华老爷道:“华老爷现在可相信了?”
这贡香是华老爷亲自到寺庙求的,其用处主持也跟他细细说过,绝对不假,可事到临头,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老爷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自家闺女的房门,“这、这烟为何绕着我女儿的房间?”为什么偏偏找上他的女儿!
“因为…”
“等等!”华老爷打断慧休的话,“大师有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深夜,我女儿又是病重,不能惊扰了他。”这华老爷虽是读书人,可脑子最是灵活,现在这般奇异状况,万不可让下人知道,要是传出他女儿被妖物附身的传言出来,他女儿的下半生就毁了,更何况,如若女儿真的被妖物附身,更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他的话外之音慧休自然知晓,他轻点头:“好,今夜有了这香,也会保护华小姐的。”
华老爷感激的看了一眼慧休,出声道谢。
两人回了大堂后,华老爷先是对刚刚一同去往华小姐住处的下人好生示威一番,告诫他们看到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几个下人也是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跪下称是。
华老爷回到大堂,慧休依旧淡定无波的坐在那里,他暗叹口气,坐到慧休身边,“大师,小女可有救?”
“这一切要看华老爷。”
“什么意思?”
“华老爷若不将事情原委脱出,贫僧也是无能为力,纵然想救人,也是无从下手。”
他这步步威逼,华老爷也不得不妥协,他长叹一口气:“一切要从我的小儿子出生之后开始。”
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他与妻子感情甚笃,自从生了女儿华染之后,妻子的身体也就弱了起来,因为早产,染儿的身体也是不好,因此,他更是疼惜自己的女儿。
因为妻子身子弱,他又不愿另娶,所以多年膝下也只得染儿这一个孩子,染儿身子虽然不好,可性子活泼可爱,甚得他的喜爱,但自从她十岁生了一场大病后,便性情渐渐暴躁,动辄摔打器具,说话也冷言冷语,毕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他也是始终疼在手心里的,直到去年,妻子竟然又怀孕,年初时诞下麟儿,从那时开始,这府中的怪事就开始了。
先是照顾儿子的奶娘丫鬟纷纷发病,继而家中的鸡禽走兽无故死亡,之后便是许多下人告诉他,在夜里看到一个长长的黑色影子攀附在房檐下,他最初不把这些放在心里,后宅女人多,疑神疑鬼的很正常,可直到有一夜,丫鬟听见儿子不断啼哭,推开门后竟然发现染儿站在床塌边,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孩子,在听到丫鬟的声音后,染儿竟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那丫鬟在呼叫人后,不知怎么摔倒在地,撞到脑袋,醒来后竟然两眼都瞎了!
就这样,染儿被抬回房间,众人开始安慰婴儿。
可那夜之后,染儿一病不起,性格越发古怪暴躁,他的儿子也日日昏睡,在夜间却精神异常,对着空气呢喃低语。
等到他觉得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关系着他女儿的名声,他怎么敢将这些事向外人道出。
直到今夜,“大师,我女儿,她、她真的不会已经…”到现在,他仍是不敢说出那个字。
慧休缓缓道:“这我要再见过小姐才能判断。”
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便好,华老爷赶忙道:“那明早我便让大师见染儿。”
慧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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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鼻腔内传至异味,这味道让意识昏沉的华染悠悠转醒,“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刺鼻?”
躺在外屋的彩月听到她的话,披着外衣站起入了里屋:“小姐醒了?并没有什么味道啊。”
华染坐起身,掀开布帘,暗淡烛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青白的脸色阴沉异常:“你没闻到?这味道这么大,都把我熏醒了。”
她叹口气,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脑袋的彩月,“怎么就你一个,慈姑姑呢?我有些饿了,让她给我做碗热汤吧。”
彩月轻声回:“小姐你忘了,慈姑姑身体不好,上月已经被她儿子接出府了。”
“有这事儿吗?我都不记得了,这白日睡的太多,脑筋儿都不清楚了。”华染伸出手,“扶我到桌子那坐会儿吧,这天天躺着,身子都乏了。”
“小姐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动了。”彩月劝道。
华染皱起眉头,冷声道:“我身子怎么样我自己知道,你要是有那么多废话,便去前厅招呼客人好了,留在我这儿岂不是浪费了你!”
彩月闻言忙跪下求饶,声中带泣:“小姐别气坏了身子,我这就扶您起来。”
伺候着华染穿上鞋子和外衣,彩月半扶半背着她坐到椅子上,她这刚坐下,就对彩月道:“你去叫厨房给我准备些吃食,必须看着他们做,不能叫他们偷懒。”
彩月为难了,“可我还得照顾小姐。”
话音刚落,华染忽然将桌子上的果盘掀翻,盘子啪的一声碎裂,苹果橘子三三两两的掉了一地,她怒道:“照顾我什么,我这个样子还能跑了不成,你快去给我催饭,少废话!”
“好,小姐,我马上去,我先把这碎片收拾了。”
“我叫你现在去听不懂人话吗!”
彩月无奈,只好点头称是,赶忙出门去叫厨子给她做饭。
见彩月关了门,华染将灯罩拿开,挑了挑烛心,烛光瞬间大了起来,照的房间范围更大了,也因此,照亮了本来黑暗的床头角落和那里露出的一只鞋子。
华染把灯罩重新盖住,这才不紧不慢道:“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在那了,话说在前头,劫财,我华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为了个要死的女儿,大钱也出不了多少,劫色,恐怕您更要失望了,现在的我病入膏肓,形如恶鬼,要是兄台聪明,旁边的梳妆台上的饰物虽不多,但也价格不菲,您随便拿便是,边上有窗户,我不会回头,您请自便吧。”
说完这番话,华染提起十二分精神听着后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终于动了,方向不是朝着梳妆台,而是渐渐走近她,华染紧了紧藏在手心里的匕首,只待来人靠近,伤了他便逃走,彩月已经离开,屋内只有他们,这样她逃走时也不必有所顾忌。
身后的人越走越近,就在来人站在她身后时,华染突然闻到一股清淡的檀香,那香味似有若无,却在鼻端缠缠绕绕不肯散去,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转身,露出手上的匕首朝身后扎去,可就算她计划的天衣无缝,也被来人轻轻松松拨开动作,被抓住手腕,那人稍稍用力,她便不得松开匕首,任由那匕首跌落在地,也就是这转身的一瞬间,她也看清了来人。
男人身着青色僧衣,宽肩窄腰,她一抬头,就撞进那一汪深潭般炫黑的墨瞳中。
华染没见过多少人,可她爱画,画人的,画物的,画景的,她看了几百几千幅,却没有一幅比的上面前人的美。
有多美,她形容不出来,若是像倾国倾城的女子,可面前的人却有着从骨子里透出的英气,那姿态宛如青莲绽放,清美妖娆却只能让人远观。
如此美人,竟是个和尚。
慧休放开她的手,退开一步,“阿弥陀佛,小僧失礼了。”那声音,如水一般清透悦耳。
华染这才注意到,刚刚他握住自己的手腕,身子也离她极近,只待在靠近一两分,她就会瘫软在他怀里一般,而那清淡缭绕的檀香也因他的退去而淡了几分。
她很快转过身,厉声问:“你是谁?到这里要做什么?”
慧休淡淡的看了一眼华染,她面容憔悴,在烛光的照射下更是疲态毕露,真如她刚刚所说自己形如恶鬼一般,然不知是否现在精神紧张,双颊倒从那灰败中透出一抹淡红,而那双眼睛,亦如昨日般熠熠生辉,看来这华小姐不仅身带神物,恐怕心智也是比一般人要坚强许多,否则不会坚持到这时候。
华染见慧休看着自己打量,并未说话,她心中也不免忐忑,以为他是专门采花的淫僧,随即转了转眼睛,一改刚才厉色,柔声道:“大师深夜到此,是否也要像世间男子一样享受那男女欢好?说句不好听的,大师找我,恐怕还是你吃亏呢。”她柔媚一笑,本来充满死气的面上竟然迸现出惊艳的妖娆,竟是如此丽容,她伸手拉住慧休胸前的佛珠,过分细白的手指一颗颗拂过那深色的佛珠,黑与白的交缠,她轻笑:“大师若真看上小女,那我们就做一夜夫妻,也好让小女在临死之前体会一下人世极乐的滋味。”她枕下还有一把匕首,她就不信这和尚在床上也能如此防备!现下的情况大不了你死我活,她将死之人,还怕了他不成!
慧休微微睁眼,淡漠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之色,他初次遇到这般女子,不禁有些讶异,但他极快敛容,再退一步,“小姐误会了——”
“大师若不是看不上小女?那是为何深夜到小女闺中?”华染娇笑,故意引诱。
“小僧——”
“哦,大师是觉得小女久病不够美艳?没什么,把这烛光熄了,又分得清什么,大师你说呢?”
她一句一句大师,声音如水缠绵,仿若怀春少女叫着情郎一般的音调,不知怎么的,慧休觉得自己沉静如湖的心,像是被投进一颗石子,咚的一声闷响,石子没入水中,只余那一圈圈的涟漪在湖面上扩散。
他又退一步,烛光给他的容颜镀上一层柔光,而在那明亮烛光旁的华小姐浅笑嫣然,他却也看得出她眼中的危险杀意。
“阿弥陀佛,小僧乃天禅寺僧人慧休,特来府上为小姐治病。”
“治病?”华染反问一句:“治病要孤男寡女,深夜来访?小女虽久不出门,却也知晓礼节,我可从没听说这么治病的。”
“小僧昨日白天为小姐看过病,那时因心急也看过小姐面容,小姐不记得了?”
“昨天?”华染一边警惕的看着他,一边思索:“我、我白天都在睡觉,不记得有见过你。”
“那好,小僧再问一句,小姐前几日白天都在做什么?”
经他一问,华染开始搜索记忆,却迷迷蒙蒙的记不清什么,“我、我记得我前几日和柳絮在院里看桃花。”
慧休走上前,“桃花在三四月份盛开,可现在已是六月中旬了,华小姐。”
华染倏然抬起头,“六月?!怎么可能?”那中间那些记忆,都去哪了?
“小姐问小僧什么病要深夜治疗,那便是小姐的病,小僧治的不是病,是妖,是藏在小姐体内的妖。”
慧休坐到她身边,将一节贡香放到桌上,“小姐日日昏睡,夜夜入眠,浑然不知世间之事,想必你也有所察觉,因此会随身藏有匕首。不瞒小姐,小僧是揭了榜文,有你父亲的准许才来为你驱妖,如果小姐相信小僧,可否将手心里的钗子拿出,杀不到小僧倒没什么,伤了小姐的手倒是大事,那些妖物最喜欢附身之人的血,安全起见,还是拿出来吧。”
被他看出计策,华染无奈,只好将刚刚藏在手心里的碧钗放到桌上,她心下犹疑继续问:“真的是我父亲请你来的?”
“华老爷最初不信小僧所言,说小姐身带紫青玉佩,小僧之后引他看了妖物,他这才相信。”慧休淡淡道。
他提出紫青玉佩,华染便信了他七八分,紫青玉佩是她家的传家之物,轻易不对外言说,这和尚既然知道这个,大约真的是父亲请来的,除此之外,闻到他身上的檀香之后,她似乎也想起那日的一些片段,但她只记得一个男人背影的依稀轮廓,细细观察,似乎也与他很像。
确定之后,华染迅速红了脸,如果这和尚真是请来给她看病的,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真是要死了!
思及此,她低下头,更是不敢看慧休一眼,只能坐直身子看着桌子期期艾艾的说:“那、那大师要怎么给我治病,不,是治妖?”
“这不急,”慧休低声说:“我先问小姐一句,明知有妖,却允许让妖物入体,华小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你想得到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华染呼吸一紧,心口处更是咚咚作响,她抬起头,看到慧休莲一样的清美面容淡定无波,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目直直的看向她,像是看清了她心底所有的心思。
她第一次,开始害怕什么人。
而这个人,不过是与她见了一面的和尚。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我突然很喜欢华染这个角色呢~~~
她真的很坚强也很聪明,虽然比不上慧休聪明啦
柳絮
华染看着慧休良久,她不敢确定他知道多少,更不敢轻易开口,就在不知如何应对他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门被打开,彩月端着盘子进来,慧休一个闪身,极快的从窗户跳出,连坐在他身旁的华染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彩月将食物一一放到桌上,她看到桌子上的贡香,疑惑的问:“小姐,这香是哪来的?”
经她一说,华染这才注意到那和尚留下的这半截还没烧尽的香,她拿起,看到由那青色火星燃起得白色烟雾,她嗅了嗅,发觉这香气不同于刚刚那和尚身上的清淡檀香,而是带着一股子浓重的烟气,但却不会呛人,相反,她闻过之后,沉迷的精神反而好多了,想来她刚刚从沉睡中转醒,便是闻到这香的味道,沉思一番后,她决定留着这香,于是把贡香递给彩月:“你去把这香插好。”
彩月未动,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说:“小姐,这香颜色古里古怪的,还是扔了吧。”
“我要留着。”
彩月还想说什么,可见华染脸色坚决,便低声道:“是。”她转身将香炉拿到桌上,华染将香插到里面,看着冉冉升起的香气出了神。
“小姐,饭菜都好了,你吃些吧。”彩月道。
华染看了眼那些饭菜,刚刚,她因香气转醒后看到布帘后的人影,这才用借口支开彩月,避免她受伤,她之前昏睡的时候都是由彩月伺候她吃些流食,现在再看到这些汤汤水水更是没有胃口,“我不饿了,你要是想吃,这些就给你吧。”
彩月忙活半天,心里不免委屈,“小姐,多少吃一些吧。”
华染最不喜别人管束,听了这话便皱了眉,“我说不吃就不吃,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彩月一听这话连忙低头,“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你才来我这儿不久,也不懂我的性子,以后我不愿意做的事儿你少劝,对了,柳絮呢?”彩月是今年才被派来照顾她的婢子,而柳絮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一直伺候她惯了的,这她起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柳絮人影?
“柳絮姐,她、她病了。”彩月支支吾吾道。
“病了?什么时候?”华染连声问。
“就在小姐刚刚病重的时候,可能是过了病气,柳絮姐一个不小心,就…”
“这样,怪不得我不知道,”华染伸出手让彩月扶她回到床上,边走边说:“我明天去看看她。”
彩月低声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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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慧休从房中出来,七儿忙上前,“大师早上好啊,老爷特意叮嘱我在这等您,您看,斋菜我都备好了。”
慧休看到在七儿身后端着斋菜的几个婢女,打量了几分才说,“进来吧。”
吃完斋菜,七儿忙叫婢女们收拾了,他笑着对慧休道:“大师,老爷已经告诉我您是为我家小姐治那个的了,您需要什么尽管说,我马上为您准备。”
“好,”慧休淡淡道,“我问你,你家小姐是否在前几月的某晚,在你家少爷的屋子里晕倒?”
“额,这个…”七儿有些犹豫,那晚的事,老爷可是明令禁止不准说出去的,这他要是说了,还能在华府办事儿吗?
慧休看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这些是华老爷和我说的,华老爷既然派你协助我,你就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
七儿心一惊,连忙道:“大师对不住,我说,我说还不成嘛,的确有这么个事儿,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家小姐才病重了的。”
“似乎是有个丫鬟进去,才让华小姐惊厥昏倒,后来这婢女还瞎了?”慧休问。
“对。”七儿应道。
“我想见见这丫鬟,问她一些事情。”慧休道。
七儿点点头,带着慧休到了奴仆的住所,绕了好多道,才在偏僻的北屋停下,那屋子一看就是破败不堪,经年没有修缮过,七儿站在门口,对慧休道:“大师,我先进去跟她说一声。”
慧休点点头。
七儿进了屋子,很快就出来对慧休说:“大师,我和她说好了,您进去吧,那个,我就不进去了。”
慧休略有疑惑,却也答应了。
他敲了敲门,这才进门,刚一进去,他就闻到屋子里蔓延的腥臭异味,那味道像是将生臭鸡蛋腌了三天三夜,然后又经暴晒将那腥臭弄的更加刺鼻一般,他马上明白那七儿为什么不愿进来了。
不过他并未因这异味有所影响,甚至连轻蹙眉都没有,他注意到这屋子极其简陋,比起华府其他的屋子,这里实在是极为简陋,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和在角落处的木床,还有盖着薄被轻咳的姑娘。
他走上前,念了一声法号,“叨扰施主了。”
那婢女听到声音,双手抓紧被子,神情十分警惕,她侧过脸,茫然地朝向慧休的位置。
慧休一看,注意到那婢女的闭起的双眼,那婢女容貌清秀,手指纤纤,可见从前并不是干粗活的,他开口问:“贫僧是被请来为华小姐治病的,如有唐突,望请施主见谅。”
慧休的声音清润低沉,那婢女听到他的声音,悬着的心不知不觉稳了稳,“师傅请坐,我双眼已盲,怕是我招待不周。”
“谢施主,贫僧此次前来,是想问施主一些事。”
“您请讲。”
“施主可否睁开双眼,让贫僧看看?贫僧略懂医术,也许可为施主解忧。”慧休道。
那婢女马上拒绝,“这不成,我这眼睛睁开,怕是会吓到师傅,不瞒您,许多看到我这瞎眼的人被惊吓到了,甚至有的直接晕了过去,我这才被送到这里养病,为的就是避开人群。”
慧休行走世间多年,怎会让一对瞎了的眼睛吓到,便轻声说:“施主请放心,贫僧这些年见过的奇异东西也不少,断不会被惊吓,何况,难道施主真不想被治好双眼?”
他声音沉定清润,让人不禁放松心情,那婢女思索片刻,缓缓睁开双眼,这一看倒让慧休皱了眉,只见这少女将那眼皮张开,露出灰白眼白,竟没有瞳仁,而且那眼白边缘充满了血丝,远远看去,倒像是这姑娘脸上长了两颗鲜红的血洞一般,对视久了,便会让人觉得神志不清,也因这眩晕,让慧休马上了悟,这婢女的双眼根本不是因跌倒而盲,分明是被妖物施法而盲!
慧休马上问:“你这双眼到底是怎么瞎的?”
那婢女低下头,“…这,与大师有何关系?大师是为小姐治病,为何来我这里,还为…”
“大胆,”慧休厉声喝道:“你到底和盘旋在这府上的妖物有何关系,还不快如实道来!”
那婢女被他一吓,本来脑中的借口顿时消失了,说话也吞吞吐吐:“什、什么妖物?”
“你这眼睛瞎的不寻常,说!你那夜到你家少爷房里是不是想害他,没害成华小少爷,便转而去害华小姐,你可知华小姐现在一病不起,快要入阎王殿了!”
“什么!”那婢女忙喊:“小姐病了?!”
“难道不是你引那妖物靠近你家小姐,否则华小姐怎会变得如此田地!”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害小姐,我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怎么会害她!”
“那她怎会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那个妖怪!他…”说到这里这婢女马上住了口,捂住自己的嘴巴开始瑟瑟发抖。
看来,这婢女果然知道些什么。
慧休刚一见这婢女便有些奇怪,这婢女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上等婢女,再看她言谈举止也是进退得宜,怎么就因为盲了就被安排到这等腌臜地方,若不用这种出奇制胜的法子,断不能套出这婢女的话来。
慧休坐到椅子上,轻声道:“实不相瞒,我是特意来府上为你家小姐驱妖的,如果你真的在意你家小姐,请如实相告那夜你看到的情形。”
婢女久久不动,半响后轻声问:“师傅真能救我家小姐?”
“只要你坦然相告,我定当用尽全力。”
“你会相信我的话?”
“是。”
婢女掀开薄被,跪在床上,声中带泣:“求师傅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她真的被妖物缠上了!”
婢女说她叫柳絮,是从小跟在华小姐身边服侍的婢女,前几个月的某夜,她无意间发现小姐偷偷出门,因担心小姐,就悄悄跟在她身后,她本来以为小姐是有了情郎,可她见小姐进了少爷的房间,她便等在门外,也不一会儿,她竟然听到小姐在里面说话,而与她对话的那个声音,分明是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这小少爷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呢?
她将门打开一条细缝,悄悄朝里面窥探,赫然看到小姐站在少爷床前,正在与一个黑色的影子说话,那影子盘旋而上,缠绕在小姐身上,就自小姐的天灵盖钻进去,她惊吓的马上出声喊小姐,就见小姐一回头,眼睛灼灼生光,那瞳仁宛如冷血动物般倒竖,听到她的声音后竟然喷了一口鲜血,而她在看到小姐眼睛的那刻后,不知怎么,竟然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双眼就再也看不到这蓝天白日了。
“其实,我和老爷说过那夜的事情,可老爷不信,还说我胡言乱语,把我打发到了这里,我偷偷告诉和我一个相好的姐妹,第二天,她…她竟然死了!”柳絮低泣着,“然后当夜,当夜…我又、又听到那个声音了!他和我说…”
哐的一声,门被打开。
华染站在门前,打断了柳絮的话,她望着慧休浅浅低笑:“大师好闲情,说是为我治病,倒跑到我婢女的房间里来了。”
慧休站起身,对华染道:“阿弥陀佛,小姐抱恙,不应随意走动。”
华染走进屋子,站到他面前,“抱恙?我倒是觉得我很好,大师请跟我去见我父亲吧,我已经痊愈,不需要大师劳心了。”
“是否痊愈,小姐是无法判断的。”慧休不紧不慢的回。
“那好,我请医师过来,医师要是说我好了,大师就没有理由久留了吧。”华染步步威逼。
这华小姐明知府中有妖,却不愿驱逐,反而想尽办法想将他赶走,不得不令人生疑。
慧休抬起头,微眯起眼,“华小姐。”
“怎么?”
他淡声说:“如若你想要这府中几百人尽数死去,那小僧离开,也未尝不可。”
他这话一出,让华染略微慌了神,但她很快镇定心神,“你这妖僧,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就要问华小姐了。”
“问我?”
“不,准确的说,是问你体内的那只妖。”
“你这和尚根本就是妖言惑众,我好好站在这,神志清楚,体内怎么可能有妖!”华染怒道。
慧休定定的看着华染,轻启唇:“那好,请华小姐驱除下人,我自当证明给你看。”
他淡定自若的神色不禁让华染心神不稳,昨夜对他的那种恐惧感渐渐在心底上升。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比我写《宁欢》的时候快多了啊
下周我要开始准备现代新文了,这个文还是会更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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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漫長時光赤道往北40度 _优乐美.的地雷~~谢谢支持╭(╯3╰)╮爱你们么么哒!!!
我会好好写这个文的!
华染
“简直是可笑之极!”华染冷声道:“你若想证明就直接证明好了,何必要避人耳目,谁知道你会不会用什么妖发将我骗了去。”
谁知听到她这话,慧休竟然轻笑一声,那清艳中带着些许魅惑的笑容顿时让整个房间都霎时变得光亮一般,身旁的柳絮目不能识,却听到那声轻轻地低笑,那声音低沉宛如箫声,让人闻后心便沉定许多,可过一会儿,却又开始痒了起来。
而华染因他刚刚的话心有戚戚,所以眼神一直未落在他身上,自然也没瞧见他的笑容。
面对华染的咄咄逼人,慧休沉定自如的念了一声法号,然后道:“小僧行走江湖也有些时日,所到之处虽也有人对小僧身份略有怠慢,但像华小姐这般防备如此之重倒是第一次见。”
“那是他们太过掉以轻心。”华染不为所动道。
这时柳絮为慧休进言:“小姐,这位师傅是来帮我们的,他一眼就瞧出我眼睛的事,定是高人,小姐你也听到了,事关全府人的性命啊。”
华染转头看向柳絮,注意到她那骇人的双目竟没有害怕,而是上前坐到床榻边,握住她的手,“我还没问你,你的眼睛…”说到这里她止了话,“谁给你安排到这里来的,我这就让他们给你换了。”
“不必了小姐,我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人看到比较好。”柳絮低声道。
“别怕,有我在呢,我去让父亲给你请大夫,定能治好你的眼睛,如若治不好,我养你一辈子!”
柳絮流下泪来,她动容的握住华染的手,可看到柳絮的脸,华染顿时定住了,只见柳絮那无瞳的双眼流出鲜红的泪水,长长的两条血泪流到下颚,那面目真可谓是可怖,震惊片刻后,华染满心的心疼,正举起手想要为她擦,却被慧休半路抓住了手腕,只见慧休悄然对她轻摇头,神情严肃,这下让华染不敢轻举妄动。
柳絮不知俩人动作,擦了擦脸上的血泪,然后对华染道:“小姐,我的事暂且就这样,但小姐你才危险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了,小姐,那夜跟着你到小少爷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了…”
“等等,”华染皱起眉:“什么跟着我去少爷房间?我除了弟弟满月看过他一次,再也没见过他了啊。”
“哎?”
“柳絮,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这…”柳絮顿时犹豫了,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就让柳施主休息吧。”慧休在一旁道。
华染难得顺着他的话,朝柳絮说:“也好,柳絮你先休息,我先去让父亲给你请大夫,我再来看你。”
柳絮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点了头,“好,一切都听小姐的。”
慧休和华染相继出了房间,慧休转头对她道:“叫人到河里打水,然后让柳施主洗脸吧,切勿用井水。”
华染看着他,点点头,吩咐七儿叫人去打水给柳絮。
她心怀疑虑,侧头回望慧休,沐阳下,身着青色袈裟的和尚神色淡然,眉目清俊而慈悲,真不像是天禅寺的和尚,外人都说天禅寺的和尚常年杀妖斩魔,个个都面目凶恶,身带戾气,不仅是妖看了要远远躲走,便是人也是心生畏惧,可这和尚…
她还没想完,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渐渐下沉,突然鼻尖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道,耳边也传来有节奏的诵经声,那声音清润通透,极为悦耳,让人直想再靠近一些,听得真切点。
“华小姐没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另外一个比较活跃的男声回:“有劳大师了,我这就去回禀老爷。”
七儿赶紧出了这满是药味儿的房间,去通知自己老爷小姐没事的消息,他这刚出门,华染悠悠睁开双眼已经转醒。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影影绰绰的男人轮廓,待看清了,才发现对方是那个和尚。
“我怎么了?”她问。
“华小姐身子尚虚,恐见不得日头太久,因此昏迷了。”慧休回道。
“这样啊。”她抬眼环顾房间,不禁轻皱眉头,“明月呢?”
“明月施主去为华小姐煎药去了。”
所以现在这屋子里,就只有她与这个和尚了?
华染将头摆到另一边,不再看向慧休,“我累了,大师若无事就先回去吧。”
“小僧还有事。”他悠悠道。
这和尚!存心的吧!
华染干脆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倚在床头瞪着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和尚,她现在仍旧形容槁枯,面色惨黄,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异常,虽然如今那明亮的双眸里燃着不知名的怒火,直直的盯着慧休。
慧休念了一声法号,“华小姐不信小僧之前所言?”
“无稽之谈罢了。”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慧休轻笑了下,只是那嘴角的弧度不大,很难让人发觉,“华小姐必然与那妖物有所约定吧。”
不待华染解释,他继续道:“不过你之所以如此包庇这妖物,必然是认为它只会要了你的性命,而不会索取他人性命,但妖怪的话怎能轻易相信,华小姐,这妖怪从一开始便是冲着你刚出生的弟弟而来,待索了你性命之后,它便会杀光这府里所有人,再附身到你弟弟身上,这样它从此便会得道成仙,纵然是佛陀在世也无法阻挡!”
华染看着他的面容,那种恐惧的窒息感如潮水般侵袭她,她张了张口,不敢轻易说话。
而此刻,慧休双目直视她,一字一句道:“这华府上下性命皆在你一念之间。”
许久,华染挣扎良久后终于开口问:“你、怎么知道它…它想要我弟弟?”
“因为我看过你弟弟的生辰八字,与贪狼星君一致,定是天上星君下凡转世历练,这妖物恰巧发现,想要夺舍附身,再观察你这府中种种异事并不难猜。”
华染思绪万转,却突然笑了一声,“你这和尚真是信口雌黄,我顺着你说几句话你竟编这种话来说,还不说你是骗子!”
“华小姐当真不在乎这府中上下人的性命?还有你亲生弟弟的安危?如果他被夺舍,他以后的人生都不会是他的,那妖物将顶着你华家之子的名号祸害世间,而被万人唾骂的人,只会是你的亲生弟弟!”
华染哈了一声,“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他出生以后,父亲母亲再也没来看过我,你以为我很在乎他?像我这般暴戾成性的女子,最看不得人好了,你以为你知道什么!”说到最后她已有些嘶吼,却因身体衰弱而后力不足,到最后只是一些气音。
室内再次恢复成静默,这次,这和尚该走了吧。
她就是这般冷酷暴躁的女人,没人会忍耐,没人会在意,更没人会…理解。
可慧休没有离开,“华小姐这样的人,小僧平生第一次见。”他淡淡道:“但小僧不认为华小姐如自己所说,是那般冷漠绝然的女子,更称不上什么暴戾成性,真正暴戾之人小僧见过许多,那些人不见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僧虽听闻小姐性格急了些,会摔些碗筷,但从未听说有伤过人,更何况,如若小姐真是那般冷漠之人,怎么会在身体衰败之时,去见一个谁也不在乎的小丫鬟呢?那丫鬟在小姐未到之时,曾与小僧说,宁愿不治那双眼睛,也要小僧帮助华小姐,真正冷漠之人,是得不到这般忠贞的爱护的。”
“所以华小姐,请不要这般辱没了自己。”
华染极力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双手,片刻后,泪珠滴滴撒到指间。
真是…太荒谬了。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竟然在短短几日就被一个男人看穿,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和尚。
太可笑了不是吗?
她泪眼潸潸的抬头看向慧休,惨淡一笑,“大师真是聪慧之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轻声说:“只是太过聪慧之人,会很寂寞。”她后面的话声音极低,如似鸣音。
可慧休仍旧是听到了,他低下头,将手握成拳,最后抚上胸前的佛珠,他这才让心神稳定。
只听华染低叹口气,“那个妖怪,是个蛇妖,”她轻扯嘴角,“的确是我让它进入我的体内,不过我他的目的并非是我弟弟。”
慧休抬起头,双目沉沉,凝视着陷入沉思的华染。
作者有话要说:呦HOHOHOHO~
我的《束手就擒》实体就要上市了,开森~
更新一章~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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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七夕,祝大家七夕快乐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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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儿
四月前,华染的弟弟降生,府中之人无不欢腾雀跃,就连久在闺中的她也是欣喜异常,自十岁那场大病,她见到父母为自己日夜担忧的境况后,每日她都在担心。
她很怕。
怕自己某一天突然暴毙身亡,但她怕的不是死,而是父母伤心欲绝的表情。她父母膝下只有她一个孩子,如果她死了,岂不是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她再心智坚韧,也抵不过病魔一日日的摧残。
于是她决定,远离自己的父母,他们对她的爱少一分,她离开时,他们的痛便少一分。
直到她的弟弟降生。
她对她弟弟的到来比任何人都高兴,甚至高于她的父母。
可她不能总是去看他,一是不想将病气带给他,二来也不想破坏自己长年掩饰的形象。
所以偶尔,她会在深夜偷偷去看自己的弟弟。
就在那夜,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府里人人都传的黑色影子。
它横在房梁上,探下长长的身子,分叉的舌尖吐出,周身带着森寒的凉意。
那是一条青黑色的巨蛇,不过据它自己说,它是一条修炼了千年的蛇仙。
“他最开始和你说的一样,想要占据我弟弟的身体,不过它换了套说辞,说是转世成我弟弟,只是仙体出窍不小心被我撞见。”华染轻笑一声,“它还真当世间的女子都是傻的,随便编个说辞就会信了。”她犯得唯一的错,就是当面戳穿了那个蛇妖的谎言,可之后再想想,她就算是假装信了蛇妖的话,第二天和父亲说出此事,父亲也未必会信她的话,也许反而会激怒蛇妖。
而那晚,被戳穿谎言的蛇妖恼羞成怒,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了她,结果却被她身上带的紫青玉佩所伤。
慧休低声道:“它本就修炼多年无法得道,恐怕与它的修炼方法有关,所以它又不能化为人形,本来想附身于你弟弟身上,却被你撞见,想吃了你,但又被上古神器所伤。”可如果受了怎么重的伤,这华府的妖气怎么还会这么重?
思索片刻,他望着华染,那双墨黑的双眸眯了眯,“那晚还发生了什么?”
华染深吸口气,“我和它…做了一个交易。”
“它被伤之后,愤怒之下说要杀了全府的人,不仅是我和我弟弟,包括我的父母,陪我长大的丫鬟和乳娘,所有的人它全部都要杀光,可是后来它又改主意了,它说如果我能让它的伤恢复,就不会杀我的亲人。”华染从怀中拿出一块淡青色的小小玉佩,青白的指尖摸了摸那玉佩,“这就是紫青玉佩,那妖怪施了咒法,如果它违背誓言,就会被五雷轰顶,而我的代价是…”
“让它进入你的身体,以你为媒介用紫青玉佩养伤。”慧休接着道。
华染点点头,“可没想到柳絮突然进来…”她叹口气,抬头问慧休:“她怎么会变瞎了?”
慧休眼眸低垂,“修炼千年的蛇妖之眼岂是寻常人可以直视的,你身带神物,所以没事,柳施主既没有修炼过,也没有神物傍身,自然着了它的道,那夜之后的事情呢?”
“没有了,我看到柳絮之后就昏倒了,从那夜之后就日日昏睡,对外界的事情也不甚清楚,那个蛇妖也没有再出现过,直到你来。”
“你怕我打破你和蛇妖的协议?”
“嗯。”华染想了想,“可那夜之后,那个蛇妖就再没出现过,它会不会已经走了?”
慧休站起身,走到华染的床边,他伸手从华染的掌心中拿走紫青玉佩,玉白的手指在碧青色的玉佩上摩挲着,“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它是不会走的。”
他低下头望向华染,浓墨的双眸紧锁着她,他轻启唇,声音清淡语气却十分有力:“华小姐,你是信那妖物,还是信我?”
华染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后回道:“我相信事实。”
听到她的回答,慧休轻笑,清莲一般的面目上浮起妖美的迷人神态,他将玉佩递给华染,随后道:“我会亲手将那妖物抓到小姐面前,届时华小姐可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你知道它在哪?”
“当然。”慧休淡淡回,唇边浮起自信而美丽的微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多年不笑的他,在她面前似乎总是轻松而自若,那常年不见的笑容,也会在不经意间渐渐绽放。
华染看着他,第一次稍稍愣神,面前的清美和尚,身后仿若有光芒闪现,宛如神尊。
正当两人沉默间,门突兀间被打开,一人从门外进入,手上端着药汤,彩月走近慧休,低着头小声说:“大师若无事,我家小姐该休息了,而且也到了喝药的时间,恐怕不能再招待大师了。”
慧休点点头。
彩月走近华染,正要将药喂给她,慧休突然唤她:“彩月施主。”
彩月闻声回首,一双明媚的大眼暗含春情,“大师有事?”
“嗯。”
“可否等我伺候小姐喝完药?”
“只是小事,不会浪费时间,”慧休将胸前的佛珠摘下,伸手递到彩月面前,“华小姐是闺中女子,小僧不敢冒犯,请彩月施主将佛珠戴在华小姐身上。”
彩月笑了下,“那请大师先放到桌上,等我伺候我家小姐喝完药就将这佛珠戴上。”
“早戴早安心,就现在吧。”慧休说完将佛珠又递前一些,颇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而此刻,华染也觉得有些不对,她抬头望向彩月,发现对方浅笑盈盈,目光坚定。
“我家小姐身子要紧,还是先喝药再戴佛珠吧。”彩月笑着回慧休。
慧休闻言也不强迫,收了手坐下,抬头端看着彩月,又看了看在华染桌上贡香燃尽的香灰,他舒展英眉,边问:“我有一些事想要请教彩月施主。”
“好啊,大师等我…”
“你是何时来华小姐这里伺候的?”慧休打断她直接道。
“这…”彩月转头向华染求救,“小姐…”
华染歪着头懒洋洋地回:“看我做什么,他问的是你又不是我。”
彩月只好低声回:“大约一年前。”
“为何现在只有你一人伺候?”慧休继续问道。
“那个…”
“华府家大业大,连一个小厮都能驱动五六个丫鬟,华府的小姐就算再被冷待,也不至于在生病期间只有一个丫环伺候。”
“其他人身子弱,伺候不久就会被小姐的病气感染,老爷这才让我一个人伺候的。”
“那为何别人都会生病,偏偏你就好好的呢?”慧休轻眯双眼,“华小姐从小伺候的丫鬟双目皆盲,一直抚育她长大的乳娘也被送出府外,其他的丫鬟仆人全部生病倒下,偏偏只剩下你一个来了不到一年的丫鬟。”
彩月马上回:“我天生体质好。”
“到底是不是体质问题,一试便知。”说罢慧休豁然将手中的佛珠朝彩月的方向抛出,彩月尽快地避开,脖子一转竟然伸长一米之长,头颅冲向华染,张口欲咬她,还好华染在刚刚慧休问她之时就提防警惕,将藏在枕下的匕首刺向对方,“彩月”一个转弯,整个身子突然从窗口飞出,同时那串佛珠也落到华染的颈上,事情连串发生只在呼吸之间,华染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慧休从房间角落拿出一根禅杖,紧追彩月身后,临走前急声道:“带着佛珠待在房中。”
慧休追到华府后院,这里人迹稀少,四周长满了高大的老槐树,他走近几步,能闻到浓重的土腥味,他的目光从一颗颗的树间掠过,突然身后有木枝断裂的轻响,他急速转身将禅杖抛出,却在看清来人后将禅杖定住,七儿盯着近在咫尺的金色禅杖,顿时吓得瘫坐在地,“大、大师…饶命…”
慧休将禅杖召回,走近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我…我看到有个黑影子,以、以为是贼…”七儿哆哆嗦嗦的说着,“我这、就走,走…”他赶忙站起来往回跑,他突然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那里面似乎还带着些许药味,他无意间一抬头,就见到彩月用着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缠在树上,见到他看她,“她”忽然笑了,嘴角扯到腮边,吐出黑色的分叉舌头,随后动作极快地“爬”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他的面前。
“小心!”慧休抓住七儿的后领,一把将他抛到身后的草地上,而此刻,彩月双手抓住慧休的胳膊,在七儿惊恐的注视下,彩月的身子突然裂开,身躯里无血无肉,只剩一层薄薄的躯壳,只见从里面弹出一条青黑色的巨蟒,它动作极快地缠到慧休的上身,头颅扬起,蓄势待发,只想一个猛击,那猩红的巨齿就能插·入慧休的颈间,品尝那鲜血的美味!
就见慧休身子一矮,避过巨蟒的袭击,一掌击向彩月的残躯,摆脱她的制衡,手画符咒打在巨蟒的头顶之上,那巨蟒仿若失去所有的力量顿时瘫软在地上,慧休单手执杖,金色光芒在禅杖的顶尖聚起,击向地上盘成一团的巨蟒。
“害人性命,杀!”
“夺舍吞魂,杀!”
“逆天违理,杀!”
慧休的每一次攻击,都使巨蟒周身的黑气越来越少。
七儿看着眼前的巨蟒,一声也不敢出,抬头望向庄严法相的慧休,突然反应过来,他怪叫一声,边退边喊:“妈呀…救命啊!!!”
他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嗷嗷尖叫的往外跑,就在这时,巨蟒的蛇尾突然扫向禅杖,落下一截断尾,它蓄起全身的剩余力量骤然飞出,直奔华染房间的方向,慧休心道不好,顾不得其他,奋起直追。
而这边的七儿边叫边跑到华老爷的房中,见到华老爷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跪着抓住他的裤腿,“救命啊…老爷…是他!是他!”
“出了什么事?”华老爷拉住七儿的手,边安抚边说:“见到什么了怕成这样,好好说话!”
“老爷…是那个慧休!慧休啊!”七儿边哭边说。
“慧休大师怎么了?”
“是那个妖僧,慧休啊!那个为了捉妖杀了一整个村子的慧休妖僧啊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OK~~~~
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哈~本文不会坑的~放心,最近在写新文所以慢了点~肥肥的一章送给大家,大家顺手留个言吧~
妖僧
天禅寺最初是由一个得道高僧成立,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寺庙,只要有人去庙里求助捉妖,这位高僧便会立即亲自前往,另不收取任何酬劳,渐渐的,便有一些野僧加入寺内,也曾有过香火鼎盛时期,然而,在一次收妖过程中,这位高僧为了杀妖,也一同杀了被妖物附身的人,即使是为了驱妖,人们也开始渐生恐惧,至此后,人们终于明白,天禅寺只管收妖驱魔,如需牺牲人命,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人的性命,只管斩除妖孽,众人都以为这样有些有悖佛理的寺庙会很快消失,但它却经历了一个有一个朝代,至今仍屹立在白驼山的半山腰上。
因天禅寺的处事方式,人们不被逼到绝境,是绝不会上山求救的。
虽说天禅寺的僧人在斩妖除魔上面手段狠戾,但在其他方面与其他僧侣并无不同,所以香火也一直存在,周围的人求签听法,也会到天禅寺。
到了今世,这天禅寺最出名的一位法师,便是一个慧字辈的一个大师,具体名字不为人知,据说他年纪极轻,法力无边,身旁常年带着一个金色法杖,而让这位法师出名的原因,便是他在西南一个小山村杀了整整一村子的人。
说是人,准确的说已是半妖。
这个小山村因闹僵尸,村里的人渐渐染上了尸毒,白天休息,晚上走动,最开始周边的其他村子也不知道,直到其他村子里的牛羊渐渐被咬死,最后发展成人也被无故咬死,大家意识到出了事,纷纷求助于村长,村长当夜决定明日去请道长来看,也是在当夜,村长唯一的小孙子被人在屋子里咬断脖子,才四岁的孩子,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就这么被狠毒杀死,瞬间村中的人顿时决定一定要抓住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害人!
而此时在村西边,有村民正巧发现了咬死孩子的怪物,村中的人合力用网补住那个人形的怪物,直到其中一人认出,这怪物很像邻村的手艺人,因在他们村卖过东西,这才认识,当夜村长派了人去邻村打听,可派去的人一去不回,而那个手艺人,在第二日见到阳光后竟化作一滩脓水。
这时,村中的人已经发觉事情并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于是村长决定,上山去请法师,请的人,就是天禅寺慧字辈的一位年轻法师。
那年轻法师见过村长孙子的尸体后,命人用桃枝烧掉,又带了数十人一同去了邻村,众人进村,发觉村中空寂无人,竟如死村一般,一进屋内,才发现村中人的身体都僵硬如木,那年轻法师说这一村子的人都已中了尸毒,必须全部烧死。
就在大家将油撒到每家房周围之时,其中一人发现一个屋子里竟然传出人声,他不敢轻举妄动,叫来年轻法师和其他人,只见那屋子被打开,一位身姿袅袅的妇人轻声询问他们是谁,虽然妇人面容青白,可其言语与动作都不似怪物,只是始终不敢出门,只肯躲在屋内与他们对话。
年轻法师解释说,这些人染上尸毒,白日终日昏睡,偶有转醒,是有神智的,动作言行都与寻常人无异,可仍不能直照日光,否则就会如同那手艺人一样,化成一滩脓水。
可进入夜里,这些中了尸毒的妖人便会失去所有理智与记忆,到处寻觅食物,用血肉充饥,与妖怪一般,所以说,站在屋内的女子早已不是人类。
众人一时不敢相信,而站在屋内的女子亦是出口训斥,直到那年轻法师将金色禅杖击向女子,那女子竟然口吐绿水,跌落到门前时,被日光一照,顷刻间便化成了脓水。
似有感应般,周围房中的人都转醒,虽不见其人,但不同人的恳求声音在四周不断响起,有老人,有青年,有女子,也有稚童。
“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我们也是受害者啊,凭什么杀我们!”
“我还没有嫁人呢,我们也不想变成这样啊。”
“大哥哥,我才四岁…我不想死…”
那些求饶的声音反复在耳边响着,他们放下了手中的火把,甚至开始向身边的年轻法师求情:“大师,放过他们吧。”
“对呀,他们也是人啊,大师,要不你给他们驱除尸毒,这样就好了啊。”
年轻法师淡淡回:“他们已经无力回天。”
“可是…”
“为了让他们不杀更多的人,只能如此。”话音一落,年轻法师将地上的火把踢向屋子,周边撒满油的屋子瞬间燃起火苗,火势越来越大,一个连着一个,那些求饶声瞬间变得尖利,嚎叫的声音犹如野兽,众人心惧,再听不得,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村子,只有那个手执金色禅杖的年轻法师独自站在燃着火光的村中,那背影犹如神圣佛陀,又似嗜血罗刹。
逃出村中后,那几人听见一声巨吼,但很快金色光芒在村中乍现,那吼声也再没出现。
而那个杀了一村人的年轻法师,也踪迹全无,听说他没有回山,独自一人四处修行,可只要有人见到带着一把金色禅杖的年轻僧人,众人都必然回避,甚至会去报官,让官兵去驱逐那个年轻僧人。
毕竟这种弑杀狠绝的和尚,即使是为了除妖,可杀了一整个村子,几乎上百人,简直就是——妖僧。
在几件除妖的事件后,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知道这位年轻法师的法名,慧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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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完七儿的叙述后,华老爷瘫坐到椅子上,随后大声喝:“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想到啊老爷。”七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是从说书的人那里听到的,而且,而且他来府上的时候也没有带禅杖啊。”
直到七儿刚刚看到慧休捉妖,才想起这个人物,这才急急忙忙的来通知华老爷。
华老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突然想到一件事,“糟了,染儿!”那个慧休来的第一天就说过,染儿被妖物附身已经死了的。
难不成染儿已经被他…
华老爷不敢再想,站起身忙向华染的房间奔去,身后的七儿和几位小厮都紧跟其后。
刚到华染门前,就见慧休单手执杖,法相庄严的脸上尽是冷意,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左前方。
华老爷顺着他的方向一看,瞬间瞪圆了双眼。
只见华染攀附在假山之上,身子高高拱起,黑发披散,青白的脸上血色尽无,而那双眼,竟然变成了鲜红色。
她桀桀笑着,朝慧休哈气,“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当老子一千多年白活的吗!”
那声音,不是华染的声音,那是一个粗哑低沉的男声。
“你、你是谁!”华老爷冲华染叫道,这不是他的女儿,这是那个附在她女儿身上的妖物,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呦,不认得我了?”她鲜红的双眼直视着华老爷,“是你把我请进门的,你忘了?”
“你在说什么!离开我女儿的身体!”
“不是你说的,只要让你有个儿子,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她歪着脑袋,“怎么,忘了和我的交易了?”
“你现在有了儿子,这华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可都归我了,就是这秃驴,也管不着!”
交易?什么交易?
众人将视线转向华老爷,只见他砰地一声坐到地上,嘴里喃喃道:“是你…是你…”
“华染”笑着回:“是我。”
华老爷盯着低头俯视着自己的女儿,声不可闻:“可是…可是…那只是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大纲我能写成这样,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啊
我得收收,不然文会越来越长QAQ
SO,我要开始收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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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休大师,e on~【被一杖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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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老爷
一切的缘由,都是从华老爷去年做的一场梦开始。
那日,他陪同夫人一起去云华寺上香求子,当夜便做了一场梦,梦中云雾缭绕,只听一个时有时无的低哑声音问:“你想要个儿子?”
听到这个问题后,他马上在心底回:我想要,当然想要。
“你很多年没有孩子了吧?”
是啊…只有一个女儿,但染儿很好的。
“如果让你再有一个儿子,你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吗?”
什么代价?
“很小很小的代价,不过是你全府人的性命。”
这…
“怕什么,本来就都是华家的人,为了你的儿子,他们算得了什么。”
…好。
不到一月,华夫人再次怀孕,开始他还为那个梦惴惴不安,但日子久了,他便陷入重获麟儿的喜悦当中,那段期间连华染的病都有了不少气色,华老爷真是开心极了。
数月后,孩子降生,但与此同时,华夫人因高龄产儿,身体骤然衰弱,而华染也在不久后陷入昏睡,府中又开始谣传黑影的事情,可这些都没有引起华老爷的注意。
夫人年纪大了,生了孩子后必然身体会有影响,大夫说了,只要好好休养就行;染儿常年病气缠身,这样突然病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黑影?大约是哪只黑猫来偷食吧。
直到此刻,他再次听到那个梦中的低哑声音,只是不再如梦中般朦胧,而是粗哑低沉的怪声。
“华染”咯咯一笑:“老子耗费数百年的修炼功法才让你家有了个儿子,而且还是星君下凡呢,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你这华府上下数百人的性命都尽归我了。”
“不行,不行!”华老爷大声呼喊,“你放了我女儿!”
“七日之后,便是你华府所有人命断之时!”
说完这句话,华染双眼一翻,下一秒浑身失力般瘫软了四肢,瞬间从假山上跌落下来。
慧休一个轻跳到假山之下,双手接住华染,华染正巧落入他的怀中,柔软的躯体倚在和尚的胸膛之上,那似有似无的淡淡女子体香钻入慧休的鼻息之中,让他坚如磐石的心脏突然加快了几分。
他很快转身,将华染抱入房中,再放到床上,而她的枕边,除了那把她之前拿着的匕首,还有那串他放到她颈项上的佛珠。
慧休将佛珠拾起,双目盯着沉睡的华染,他明明将佛珠带到她的颈项之上,她又怎么会被那个蛇妖附身呢?
华老爷跌跌撞撞的从门外跑进来,他呼呼喘着气,看到床上闭着双眼的华染想靠近又心生胆怯,现在也顾不得慧休是不是七儿说的那个妖僧了,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年轻的和尚身上,“大师,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慧休侧身,双目凝视着华老爷,那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华老爷看到,比刚刚看到那妖物还让他胆战心寒,“大、大师…”
“她现在没事了。”
“那、那就好。”
慧休低头望向华染,她本就苍白无血的脸上现在更是多了几丝妖气,他执起她的手,指腹放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后他心底更是沉了几分。
他放下她的手,走出房间,默念法咒将法杖插·入门前,随后转身对呆愣的华老爷道:“华施主请与我到堂前说话吧。”
“好、好。”
语罢慧休便往大堂方向走去,华老爷命人关了华染的房门,几人看向矗立在门口的金色法杖,无人扶着竟能直立不倒,想定是施了法咒,众人顿时对这位年轻的慧休法师心生佩服,想必有他,也许能够逃过这一劫!
华府堂中,华老爷驱走了所有奴仆,他已经安排管家将刚刚与他一同去华染房间的几个奴仆集中到一起,好好安抚他们。
七儿颤颤巍巍的将茶放到慧休身旁,没等华老爷吩咐就跑出去,华老爷心中骂了一句,转头对慧休道:“大师,您喝茶。”
“阿弥陀佛,华老爷还是先将你和那蛇妖的事情讲与我听吧。”
“蛇妖?”华老爷惊道:“那是个蛇妖?这世上真有妖?”
“华老爷不信,那过上七日,你就会见到那蛇妖了。”慧休提醒他那蛇妖最后说的话。
华老爷一听,顿时心慌,“大师你要救我们啊,你、你来我府上,也是看出什么了吧?”
慧休淡淡回:“要想活命,先要自救。”
华老爷怔了片刻,深叹口气,将年前的那个梦与今日府中的怪事一一讲出,“那只是一场梦啊,慧休大师,它不会真的要我府上所有人的性命吧?”
“按照你梦中所应,既然他损耗了修为让你命中多了一子,那你也必然要回应他所求。”
“那我女儿…”
“华小姐现如今的情形十分危险,我探了她的脉搏,她心律极慢,恐不久于人世,我在第一日就与施主说过,华小姐已然身亡,按理说她现在已是一具尸体,或成为半妖,应已经没有任何神智…”
“你要做什么?”华老爷紧张起来,害怕慧休如传言一般冷酷,会绝然将华染杀死。
“华小姐并没有发生我所说的两种情况,她虽然身附妖气,可也保持着人的神智,不惧日光与贡香的香气,这也是我疑惑之处。”
“那我女儿还有救?”
慧休点点头,眉头轻蹙,“我想将华小姐带回寺中,交由我的师傅查看,五日之内必然回来。”
“可你走了,那个妖怪回来怎么办?”华老爷急忙问。
“那蛇妖被我重伤,短期之内不会回来,我会将禅杖定在这府中,只要在府内,那蛇妖就不会靠近,五日之后我会回来,另外,我建议施主今日便将府中下人驱散,免得那妖物误伤其他人。”
华老爷沉吟许久,终是点了头,“不过,小女身边需要人照料,我还是得派人跟随大师。”
慧休点头答应。
*****
第二日,华染在诵经声转醒,那轻缓低沉的声音在帷帐外响着,她轻轻转过头,便看到帷帐外身影朦胧的男人身影,是慧休。
丫鬟见她醒了,便打水侍候她洗漱,待整理好服饰,华染倚靠在床头朝慧休喊:“你这和尚,大早上扰人清梦。”
话音刚落,那低低的诵经声停下,那高大的身影站起,面朝向她:“叨扰华小姐了,只是如若不这样,恐怕华小姐又会陷入深眠之中。”
华染轻笑,让身旁的丫鬟退下,经历昨日的事,她非但不惊恐,反而像是放心了一般,“刚刚丫鬟说,你要带我去天禅寺。”
“是的。”
“现在正值夏日,一路的风景一定很美,”华染低低笑着,声音隐含期待,“我第一次出门呢,太好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只是,多美的风景也只能看这一次了。”
她这略带惆怅的话让慧休有些奇怪,但他并未出言询问。
只听华染继续道:“大师,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华小姐请说。”
“等我死了,可不可以把我埋了,虽然入不了华府的祖坟,但我也不想做个孤魂野鬼。”
慧休一怔,很快说:“华小姐这话为时尚早,你正当年华…”
“我知道你来我府上是为了什么,”华染打断他,“我也明白你的行事手段。”
慧休久久才回:“…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华染一字一句的说:“从我第二次见你我就知道了,你知道别人怎么称呼你吗他们叫你嗜血妖僧,”说到这儿她低低笑起来,“可我一看,不就是个年轻的和尚嘛,还什么妖僧,那些说书的就是爱夸张。”
“你知道,为什么不和华老爷说?”
“我想赶你走啊,但是没赶成,”华染语调轻松,“本来想着那妖怪走了,可现在看,我真是太傻了。”
“你知道,我也许会杀了你?”他缓缓问。
华染看着帷帐后慧休的身影,淡淡点头:“我知道。”
“最开始我也有些怕,可我想如果我真的被那妖物完全夺走了神智,杀了我,也许能够保全这府中所有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不怕我将其他人也一并杀了?你也说了,他们都说我是嗜杀如命的妖僧。”
华染沉默片刻,“我倒觉得,人言不可尽信。”她轻轻笑着:“我说过,我相信事实,你来我府上至今,从未害过任何人的性命。况且他们说的那个村子的事,我倒是觉得另有隐情,谁会愿意弑杀全部村民,担上这样可怖的罪名是很沉重的,可如果即使愿意担上这样的名号,也要杀了那些妖人,想必事情一定严重到了某种地步,让人不得不割舍,就像我这般,被妖物附身,如果杀了我能够换来全府人的性命,我也是甘愿的,想必你当时一定也是面临十分严峻的情形,必须在两者选择其一吧。”
她这般语调轻松,却不知慧休听后竟完全怔愣住了,下一刻,慧休突然觉得胸口处仿若燃起烈火,热烫如铁,心鸣如音,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他才低声道:“…华小姐的看法与他人很是不同。”
华染歪着头,轻轻一笑:“我独居许久,性格自然古怪了些,如有冒犯,也希望你别介意。”
“不会。”他极快的回,声音有些大,让华染都有些诧异,可她哪里知道他心中的动荡,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理解他当日所做之事。
天禅寺虽然与其他寺庙不同,可近年来也不似从前那般,除妖会用极端手段,而是尽量用寻常的法子。可那个村子的事,已经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那村的村民不仅全部染了尸毒变成半妖,最大的隐患便是藏匿在村子的僵尸王,不出十日,那尸王便会修炼成功,待那时,就算他的师傅、天禅寺的住持下山也难以对抗,届时定然会生灵涂炭,战祸四起。
他已没有时间耽搁,只能烧了全村,逼那尸王现身,激战之后,他险胜尸王,可也由此给天禅寺再次带来让人心颤的传言。他的师父,也就是天禅寺的住持在听过他的讲诉之后,虽然明白他的所为,可仍不能原谅,于是便罚他四处游历,可他每到一处,便会遭到驱除,所以他便会将禅杖藏匿起来,尽量不引人注意,直到发觉华府上的妖气,揭了那个榜文。
因隔着帷帐,华染瞧不清慧休的神色,她轻声说:“这次可能又要你背负一些负担了,等你杀了我,跟我父亲说我病死在途中就好,那些下人我会和父亲说让他不要带。”
慧休微微愣神,有些疑惑的问:“华小姐为何一直说我会杀你,实不相瞒,这次我带你去天禅寺,是为求助,并非想在半路上害你性命。”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华染心下一暖,“我知道你不是想杀我,可现在的情况是你必须要这么做。”
“为何?”
华染垂下头,片刻后才回,“我先问你,被妖物附身,还能保持自己的神智吗?”
慧休回:“是不能的。”
“果然。”华染深吸口气,“可是…我看到了。”
慧休拨开帷帐,走近华染,华染抬起头,见到他双眉紧锁,那墨玉如水的双眸之中竟隐隐含了一丝担忧,不似以往般淡然冷漠。
华染没多想,惨然一笑,“昨日,你追出去之后,大约半柱香后我看到那个蛇妖爬了进来,他身形一晃便蹿到我面前,我本以为有匕首和你给的佛珠会没事,可下一刻我竟感觉到自己将那佛珠摘下,那个妖怪与你和父亲对话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可我就像是躲在帷帐后面,知道一切的事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直到再次陷入昏迷。你说,这正常吗?”
慧休望着华染,久不能言。
如果真如华染所说,那么,她现在已是半妖之体了,因为她的魂魄已不似人类,而是如同妖魂,所以才能知晓一切。
所以,就如她刚刚所言,他得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然后给大家说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明天就要开新文啦,《爱有所谋》14年的现代长篇,欢迎大家来捧场,点击按钮就可以看啦,可以提前收藏一下:
坏消息就是,这个文可能就要暂停一段时间了,这文不会坑,但由于我难以同时驾驭两个文,所以就会更新的慢一点了,希望大家理解,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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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休
深夜,天禅寺。
年迈而慈悲的老和尚盘坐在佛堂上,袅袅升起的佛烟飘荡在上空,静谧的夜晚,低鸣的促织,老和尚转着佛珠默念心经。
门被轻声敲响,一年轻声音在门外说道:“住持,慧休师兄回来了,他在大堂,还有,他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华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和尚,大堂两排并立而站,一个个锃亮的光头,上面印着佛疤,身穿的服饰也有不同,大多数都是灰色,只有站在最前头的有两位青色衣服,与慧休的衣服一样,周遭虽安静,她却能感受到那些男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的投向她,好奇而惊异,让她稍稍有些不适。
这时,慧休站到她面前,将她的身形挡住大半,那些视线也少了许多,她弯了弯唇角,心下一安。
身穿黄色僧衣的年迈和尚慢慢走入,站在大堂的僧众齐声喊:“住持。”
老住持走到慧休面前,慧休低头,“师傅。”他侧过身,华染这才见到老住持的模样。
天禅寺的住持,竟是这般慈眉善目的模样,一点都没有传说的凶狠老辣,那种亲人的气质,让人见到他,就会产生由衷的信任感,所以华染在他淡笑的表情下,也渐渐缓了神色。
“女施主舟车劳顿,我先安排你入住可好?”老住持问她。
华染摇摇头,“不必了,我此次前来也不是来做客的,有些事早了断也早解脱。”
听到她这般回答,老住持点点头,慧休抬起头,凝视着华染,华染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淡淡一笑,他很快避过头,又恢复成原来低头的姿势。
华染轻歪头,有些讶异。
“那施主请随我前来,”老住持对华染说,然后又对众人说:“剩下的人都回去吧。”
众人道:“是。”
老住持对挺直站立在身旁的慧休说:“慧休游历期间未满擅自回寺,自行去慧开那里领罚吧。”
慧休神色未变,淡声答应,随即一青衣高大的和尚站到慧休面前,叫做慧开的和尚身形彪悍,面容冷厉,这样的面孔很符合天禅寺的名号。
华染心一惊,她没想到慧休带她来天禅寺竟会被责罚,忙对老住持说:“住持师傅,他是想帮我才带我来这里,为何要罚他?”
“施主且稍安勿躁,”老住持低声道:“慧休犯了戒律,理应当罚,本寺私事,施主就不要干扰了。”
华染还想争辩,谁知慧休先开口说:“慧开师兄,走吧。”
那高大冷厉的和尚应一声,带着慧休离开大堂。
华染担忧的目光追随着那抹青色僧衣,直到隐入夜色,她再无法瞧见。
缓了缓,她才在转身对老住持道:“住持师傅,走吧。”
老住持笑了下,点点头。
这女子对自己生死之事丝毫不惧,却对带她来的慧休紧张万分,看来事有蹊跷。
随后老住持将华染带到厢房,细细问了华府上的事,以及关于那个妖物的事情,当听闻华染身带紫青玉佩时,纵然是他,也有几分惊讶。
他朝华染讨要了玉佩细细观察,随即安抚华染,让她休息一晚,明早再议,华染答应,于是老住持离开厢房,留下华染一人。
她躺在充斥着檀香的薄床上,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不是她之前闻过的贡香,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疲意传来,她缓缓睡去,梦中突觉自己落入一个人的怀抱,那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脸颊,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息当中,很好闻,她认的这个味道,那夜带着这个味道的人制衡住她,…是慧休。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本就睡眠不稳,听到声响瞬间便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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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休倒立在水中,已有两个时辰。
老住持缓缓走进,慧休听到声音,睁开双目,只见老住持坐到一旁椅子上,看着慧休缓声问:“为何回来?”
“为了救人。”
“那女施主妖气缠身,恐不久于人世,你大可以将其除去。”
“她还保有人的神智,我不能那么做。”
“红岭村一事你也不曾犹豫。”
慧休顿了顿才道:“当日之事无逆转的情形,与华小姐之事不同。”
老住持看着自己的徒弟,暗叹口气,“你可知你回来会受何种惩罚。”
“弟子知道,弟子愿永守阵门,终生不出寺,永生不见人。”
看着慧休淡漠如从的表情,老住持再次叹口气,“本来这住持之位我是想传于你,你生性清冷,严谨公正,若不是出了红岭村一事…”老住持没往下说,只是暗暗叹气。
慧休在婴儿时被遗弃到天禅寺门前,他性格冷然却不冷清,在寺中声望颇高,可红岭村一事,他为了驱除尸王,也一同消灭了村中所有染上尸毒的半妖人,再次将天禅寺变成人人恐之的邪寺,纵然解释了缘由,可人口相传,终究还是变成众说纭纭的可怖杀人之事。
人都道鬼神可怕,可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那华府老爷,便是因为贪婪,才招来那心怀不轨的千年蛇妖。
本能成为下任住持的慧休,再次因为这华府的事,犯了戒律,提前回了寺庙,而等待他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天禅寺之所以几百年都屹立在这荒野山头,就是为了守住在这寺庙后山的一处阵门,那后山天杀阵下面封住的,是一头上古时期的凶野麒麟妖兽,那天杀阵也是由最初建立天禅寺的僧人所设,其后每代住持都会收三个徒弟。
一人继承寺庙,一人管理戒律,一人镇守阵门。
镇守阵门的人,终生将独居在后山之中,永世不可出寺,更难以接近外人,其寂寞痛苦绝非一般人可承受,这代镇守阵门之人本是自小就培养的慧离,现如今,却不得不改人了。
老住持望着慧休,眼神惋惜。
慧休倒立在水中,刚刚被鞭笞的血缓缓从身上流至脸上,血红的液体划过青白如莲的脸颊,如漆墨渲染的双目如炬,没有血色的双唇轻启,声音一如以往般淡漠,他对老住持说:“弟子不悔。”
杀了那尸王,解救苍生,虽背负妖僧弑杀之名,他不悔。
入华府除妖,将华染带到天禅寺,被罚守阵门,他亦不悔。
老住持望着慧休良久,再没出口叹息,“你在那华府见到那妖怪可又什么奇异之处?”
慧休回:“那妖怪修炼千年却始终不得道,也没能修成人形,只能寄居在人体内掩人耳目,按理只要稍微懂些道法的人就能瞧出其真身,可这次我竟没发现他所附身人的异样。那妖物损耗修为让华家老爷命中多了一子,我查过恰巧是星君下凡,本以为他目的是那婴孩,可似乎又不是,令我疑惑。另外,我将佛珠带到华小姐身上,那妖物仍能够附身于她。”
他沉默片刻才又说:“还有便是,华小姐被附身时,似乎知晓被附身后的一切事情,师傅可有解决之法?”
老住持悠悠道:“那女施主自然会知道,因为那蛇妖的妖丹,就是她的体内。”
慧休心神一凛,只听老住持解释说,当初华染与那蛇妖私做约定,其实不过是那蛇妖想要占据她的肉身,谁知它将妖丹注入华染体内后,真身还未等进入,就被旁人打扰,于是就失了先机,众人纷纷闯入房中,它只能移形遁走,后来才找上服侍华染的侍女彩月附身,那妖物渐渐驱逐了华染身边的所有侍女,又日日在她饭菜中施下咒法,就是为了再次进入华染的身体,可华染心智坚韧,又兼之身带上古神物紫青玉佩,让它数月无法近身,即使能附身,也不过是片刻,直到慧休到了华府。
因它的妖丹存在华染体内,所以慧休能瞧出华染身上的妖气,而无法察觉彩月才是真正被附身的人,至于它最终的目的,其实一早它便表明,它要的,是华府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它修炼多年不得道,必然是做了太多阴损之事,而要成道,无非两条路。
一便是心存善念,广结善缘。
二就是使用术法,欺天杀命。
它要的,就是华府上下几百人的生魂,吞噬了这些魂魄,再加上它自身的修为,它必然能成道!
它最开始与华老爷的誓约让它得到一个“允许”,所以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明日就启程前往华府,将那蛇妖除掉!
慧休紧抿唇,神色肃穆。
“住持,住持不好了,”一个小沙弥跑过来,慌慌张张的说:“那个女施主,她、她…她是妖怪啊!”
老住持豁然站起身,:“怎么回事儿?快说。”
小沙弥呼呼喘气,“好像是有人去给那个女施主送饭,然后就看见那个女施主…”
慧休厉声问:“她人在哪儿?”
“在大堂,大师兄把她抓到那了。”他话音刚落就见慧休一个闪身跃至房上,直向大堂方向。
三师兄的轻功真厉害啊,他呆呆的看着,然后听到老住持的声音:“走吧,去大堂。”
华染被铁锁链紧紧捆住绑在柱子上,她本就身体不好,这样被强掳捆绑应是会气血俱疲,可此刻的她似乎能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活力,竟丝毫不疼不累,她的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青衣高壮和尚,她记得他叫慧开,就是刚刚带走慧休的那个和尚。
突然,她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有些甜,像是飘散在空气中糖浆的气味,很快,门前闪现出一个身影。
来人身上的青色袈裟上面有道道血痕,从那破裂的缝隙中甚至能看到翻起的血肉,清莲般俊美容颜染上一道鲜血,那红色的液迹划过淡色的唇,竟带着丝丝魅惑气息,华染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叫他妖僧,这般清冷禁欲的男人,染上血腥的红色,当真是如同那冰冷清寒的长刀,带着闪光的寒意,让人心颤却移不开视线。
这就是妖僧慧休。
慧休大步走进大堂,待看到被绑的华染,轻蹙眉头,直到走近看到华染时才惊得停住了脚步。
他注视着华染,那眼里的惊愣让她也奇怪万分,其实当被所有人围住,和被慧开绑住时,她都没有任何惊慌,没由来的,当她看见慧休的神色时,突然开始惴惴不安,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一直都是淡漠清冷的模样,何曾有过惊讶的神色。
慧开厉声道:“慧休师弟,你怎么能把一个妖怪带到寺中!”
慧休望着华染,缓缓抬起头,他站到华染面前,像刚带华染来到寺中一样挡住众人的视线,他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她不是妖怪。”
“慧开。”老住持进入大堂,出声打断了慧开的话,众僧皆低头喊:“住持。”
老住持走到中央,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一会儿,从众僧中走出一个弟子,那弟子小声道:“刚刚我去给这位女施主送饭,她打开门后,我就发现她是妖怪,我大声呼喊,叫来了慧开师兄,师兄这才制服这女妖。”
老住持:“事情属实吗?慧开?”
慧开:“我的确是听到有人呼喊才去厢房那里的,之后才擒住了她,抓捕期间,她并非反抗。”
老住持走到慧休面前,慧休并非让开,老住持对他说:“我要看看她。”
慧休抿抿唇,侧过身。
老住持低头一看,华染也抬头望着他,她的双目竟然变得血红,分明就是妖瞳!
怪不得他们说她是妖,他从袖中拿出紫青玉佩,恐怕是这玉佩一直压制着她身上的妖气,这一离身,那在她体内的妖丹就占据上风,开始慢慢将华染妖化。
老住持:“慧开,给女施主松绑。”
慧开没有丝毫踌躇,应声将锁链打开,华染独自站起,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这是以前从没有的情况,老住持将紫青玉佩递给她,略带歉意的说:“施主受惊吓了,实在抱歉,不过是误会,请施主不要介怀,慧开,送女施主回厢房。”
慧开应声答应,走到华染身边,“施主,请。”
华染不安的看了眼慧休,抿抿唇然后出去了。
半响,慧开回来,发现众僧已被老住持遣散,刚刚的年轻弟子哭着喊着说:“住持,那真是个妖怪啊,你看她的眼睛!”
老住持端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只问你,你深夜到那女施主的厢房做什么?”
“我、我给她送饭菜…”
“慧开,你在那女施主房前可看见饭菜?”
慧开:“并无。”
那弟子扑通跪地,抖似筛糠,老住持淡声说:“身为佛门弟子,犯了色戒,可知何罪。”
“弟子,弟子知错…”
“罚你一人打扫禅寺五年,下去吧。”
“是。”
待那弟子离去,大堂只剩下老住持、慧开和慧休。
老住持:“那女施主如何?”
慧开:“她并没有说什么,眼睛也恢复成寻常样子。”
老住持沉默片刻,“慧开,明日我与慧休下山,寺中事物暂由你与慧离代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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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老住持、慧休与华染一同下山,两日马不停蹄赶路,终于到了清宁县,马车在华府门前停下,她揭开帘布,竟然发现华府门前被贴了封条。
她跳下马车,发现门前空无一人,怎么回事?
她刚靠近门,一旁有人喊:“你干嘛呢?”
一捕快走近华染,一看她相貌瞬惊艳,这清宁县还有这么美的女人吗?
女子风姿绰约,芳菲妩媚,双瞳剪水,身材弱骨纤形,可谓是艳若桃李,幽韵撩人。
他马上笑着说:“姑娘是哪家人,这封条可不能随便摘。”
华染抓紧问:“这为什么贴着封条?”为什么要在他家门口贴着封条!
那捕快惊讶道:“看来姑娘真是外地人啊,你不知道这府上的人都死了吗?”
华染瞬间心惊,厉声追问:“你说什么!”
捕快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补充说:“你真不知道啊,就前几日,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死了,从老爷到仆人,一个没剩,就连之前回家的奴仆都死了的,我们这才把这府给封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华染闻言退了一步,身形不稳马上就要倒下,那捕快刚要伸手,就见她身后突然闪出一人,将她抱住。
捕快见佳人没落到手有些不愉,一抬头就在心底哎呦一声,要是旁人也就算了,这哪来的和尚啊!
作者有话要说:说暂停还是更了,我这么勤奋,潜水的小妖精们还不出来冒个泡~
忘了说
下章大结局,然后再来个番外,预计下章会爆字数吧0 0
莲华丹
华府上下二百六十七人,皆在三日前突然暴毙,华府之前将一些奴仆驱散,而这些曾经在华府服饰过的奴仆也都在那夜身亡,发现华府府中尸体的,便是之前被遣散,后又死去的奴仆的家人。
这些死去的人,身上无伤痕,面容无痛苦,就像是寿终正寝的年迈老人,可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年轻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死去呢?
第一个想法便是瘟疫,可经验尸官检验,几具尸首都无中毒或生病的情况,于是人们开始往鬼神之说上面想象。
这华府从前几个月就有人传闹了鬼,他家的小姐又突然一病不起,还听说这府中院子中央插了根谁也拔不起来的金色禅杖,这分明是请了和尚来驱鬼吧。
府衙后院。
钱知县命人端茶送到三人面前,老住持念了一声法号,说:“多谢。”
“大师客气。”他看着华染,叹口气,“所以说,这华府现在就剩华小姐一人生还了。”
华染沉默良久,抬起头,目光锐利,仿佛有暗红的火在眸中燃烧,“我不信我的家人都死了,尸首在哪?”
钱知县吧嗒一下嘴,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你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肯定不愿相信,但事实如此,你也就接受了吧。”
华染冷声问:“我问你,尸首在哪?”
钱知县本想敷衍了事,可看到华染的眼神,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这姑娘遭遇这等事,倒不似寻常女子,或呆傻痴了,或哭天喊地,只是这般冷冷地问,让他不禁有些心虚,“你家中的亲人都藏到你家祖坟了,放心,绝对是风光大葬,查案的时候正好发现了你家的库银,我就是用那些钱葬了你的父母和你家其他的奴仆,钱也正好用光了。”
华染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风光大葬?
华府三日前出事,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下葬,哪里怎么可能是风光大葬,她华府在清宁县是数一数二的豪绅,家产数以万计,他们是怕节外生枝才匆匆忙忙的葬了那些人吧。
华染站起身,“华府的后事麻烦知县老爷了,我还有一事要问,在我府中本有一个金色禅杖,请把禅杖还给我吧。”
钱知县点头:“是有这么个东西,我们多少人都拔不起来那个禅杖呢,后来听人泼了黑狗血才拔起来,不过后来被收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了。”
华染轻笑了下,“知县老爷,你知道我华府为什么惨遭灭门之灾吗?”她靠近他,吐气如兰,一字一句的说:“就是因为我父亲太贪了,才招来了妖物,那妖物之前被那禅杖所伤,它这么睚眦必报,想必不久后也会找上那禅杖的主人吧。”
钱知县在华染冰冷的注视下,竟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女人…明明是传说中的病秧子,见到之后却发现美艳异常,可现在又觉得令人胆战心寒,他轻咳一声,“我命人找找,找到了就送还于你们。”
华染还想说什么,却听慧休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于是一行三人就离开了府衙,刚出府衙门口,就有人将慧休的金色禅杖送还给他,慧休接过,淡声道谢,那人没有回复,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老住持对他们说道:“施主要去哪?”
华染缓缓抬眸,“去见我父亲。”
老住持与慧休对视一眼,慧休朝他轻点头,随后老住持道:“那我就先去华府,看能否查到那妖物的踪迹。”
华染道:“好。”
之后华染到集市找了几个高壮男人,一听是掘坟,还是华府的都纷纷摇头,可当华染的价格抬到一人20两的时候,终究还是有胆大的,一行人到了华家祖坟,开始掘坟,慧休看此情形不禁蹙眉,“你不该这样做。”
华染看着一抔抔掘开的黄土,冷声道:“怕什么,伤天害理?天是什么?”
“怕惊扰祖宗?他们要是真在,我华府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为人儿女,大逆不道?”她轻哼一声,“还有什么惩罚比现在这种情况更严重呢,和尚,你说。”
说这些话的时候,华染没看他,只是看着被挖的坟墓,慧休暗叹口气。
现在的华染,太不对劲儿了。
终于在下午,几人抬出棺材,棺盖推开,一阵臭气传开,众人都捂着口鼻躲在一边,只有华染和慧休神色不变的走近。
再走一步,她就能看到了,再走一步…
可这一步,偏偏怎么也迈不开腿,她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的父亲、母亲,她所有的亲人,柳絮,七儿,管家,慈婆婆,那些在她家侍候十几年的奴仆,都死了!
这世上只剩她一个人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耳边传来摩擦的声响,她抬头看,就见慧休站在棺材那头默默将棺材盖推回,华染终究踏出那一步,却不敢看死去父亲的面容,她趴在棺材上,脸贴到那冰冷的棺材盖,那棺材散发着染漆的味道。
她的父亲,她一生荣华享尽的父亲,死后竟然用着这样一副薄棺。
那个妖怪害得她家如此惨烈,她决不能放过它!
“…我要杀了它,”她的声音很低,以至于连慧休都没听清,华染倏然抬起头,对慧休道:“我要杀了它!”
她阴狠冷厉的声音猛地提高,周遭安静一片,却在她这句话落下之后突然风气,厉风急吹,让那几个胆大的壮汉都有丝丝不安。
而只有慧休看到,猛抬起头的华染说完这句话后,双眸竟化成血瞳,妖气瞬间在她身上骤升,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告诫她:“不要怨恨,怨恨和执念都会激起你体内的妖气。”
“这样更好,”华染冷笑,“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我的身体像现在这么轻松过,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也许这是个好现象,我成了妖,就能杀了它了!”
“华染!”慧休的声音忽的提高,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用这般严厉的语气,“不要这般自暴自弃,之前钱知县也说过,死去的人中没有发现你的弟弟,你在这世上还有希望。”
“还有什么希望!”华染瞪着他,眸色如血,“没有希望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死了!”
“弟弟?要是没有他,我华家也不会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他!他根本就不应该来这世上!”
砰——
众人只见慧休将禅杖击向地面,以此为中心四起尘土,本站在一旁的壮汉们皆因土地震动站立不稳而坐倒,华染及时抱住旁边的棺材才稳住身形。
慧休怒道:“不要说这般话,你明明心中不是这样想的,何必说这种话伤人伤己的言语!”
华染心头一震,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对呀,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弟弟的降生,她明明是最开心的…
慧休上前一步,淡声说:“更何况,我还没有死,你认识的人也包括小僧吧。”
华染凄然一笑,沉默下来,缓缓地,华染的双眸中的血色渐渐消失,慧休注意到,这才沉下心。
之后华染命那几个壮汉重新将华老爷的尸身葬了。
混混噩噩的华染任由慧休领着她走,慧休见华染神色混沌,就让她握着禅杖,以免两人走失。
就这样,华染被慧休带回了华府。
曾经车水马龙的华府现今已成为空寂一片的鬼宅了,到了华府中央,老主持独自站在那处,他见到两人,将两人带入房中,之后对华染道:“贫僧发现一些事情,施主现在可愿意听。”
华染抬眸,嘴角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现如今我还怕什么呢,住持大师请说吧。”
老主持念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我观察府中,发现府中四处都蔓延着淡淡妖气,你府中之前遣散的奴仆家中,也残留一些同样的妖气,我怀疑这妖物恐怕早已下了狠手。”
慧休蹙眉:“我之前观察到华府上方聚集的妖气很重,可似乎每一日都在减少。而且那妖物曾说七日之后才会要华府人的性命,与时间也对不上。”
老主持摇摇头,“妖物的话怎能轻信,它故意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迷惑你们,降低你们的警觉,你刚刚说这府中的妖气在逐日减少?”
慧休点头。
华染见老主持皱眉,不禁开口问:“妖气减少…代表什么?”
老主持暗叹一声,“我怀疑,这妖物早就将妖气侵入到你华府中人的体内,所以这妖气才会渐渐减少,所以就连被遣走的奴仆也都一应死去,纵然有慧休的法杖定在府中,也无法与原本存在人体内的妖气制衡啊。”而那妖气能这般容易的侵入众人的身体,该是蛇妖与那华老爷做了约定的缘故。
盟约的力量,有时是难以估计的。
华染惊愣,喃喃道:“所以说…无论怎么样,我府中的人都会死。”
老主持:“是。”
“那我呢?”华染抬起头,“为什么我没有死?如果府中的人都被侵入妖气,我也不应该活着。”
“你身带紫青玉佩,自然能抵挡邪气,还有就是…”老主持不忍再说,可在华染的注视下还是将那妖物的内丹落于她体内的事说了。
华染震惊的捂住自己的腹部,口不能言。
“那妖物想要得道,还需找回内丹,”老主持目光灼灼的望着华染,“施主,我估计,那妖物下一个目标就是来找你。”
“找我?”华染喃喃道,她无神的目光突然重聚,锐利的视线重现,“找我,好啊,我现在倒是迫不及待。”
老主持:“施主,实不相瞒,它若找上你,你也只有死这一条路,这内丹本就属于它,它现在功力突涨,不似之前因损耗修为身体孱弱,你只是凡人之躯,是对付不了它的。”
“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能来我寺中居住,我会让人保护你,不出半月那妖物必会找来,待发现它,我必然亲手将它铲除,不让你华府二百六十七人白死!”
华染定定的看着老主持,注意到慧休在一旁轻轻点头,她闭了闭眼,“…好。”
于是当夜,华染跟着老主持与慧休坐上马车,开始了重返天禅寺之途。
深夜,慧休与老主持坐在马车外,老主持掀开帘子,发现华染已经沉睡,他语气沉重:“可怜啊,这女子毕竟不过是十六七的孩子,竟遭此灭门之灾,那妖物实在是罪不容诛。”
“我会杀了它。”慧休在一旁淡声说,连坐在一旁的老主持也不在意,“我会杀了它。”
老主持看着月光下慧休坚毅的神色,在心底暗叹,该来的,还是挡不住。
到了天禅寺,老主持将华染安置在寺庙后山的一片竹林里的竹屋内,他并未让她进入寺庙居住,毕竟年轻女子入住寺庙,既污了名声,也会对寺中的年轻弟子有所影响,尤其是现在的华染,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起初华染并没有发现自身的变化,直到第二日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连她都被自己惊到。
从前的她,终日病气缠身,哪里有这般气色红晕的脸色,而她的容貌,更是仿若在一夜之间绽放开来,灿如春华,姣如秋月,明艳不可方物。
她的身体也在变化,不再似从前经常疲乏,有时她整夜不睡都不会有任何疲惫,可发觉她这些变化的不仅她一人,她每天的变化,都会引起那位掌管司法的慧开和尚的警觉,那注视着她的目光每日都越加冷厉。
华染自己也知道,她这般变化并不是好现象,她知道她体内的妖丹在慢慢侵蚀她,直到完全将自己妖化,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妖人。
那夜,她再次梦到自己的家人,可这次的梦境显然不同,她看到那条青色巨蟒盘踞在他父亲房中的房梁上,它靠近她的父亲,嘴巴一张就将她父亲的魂魄吸入口中,下一刻,它突然张开大口朝她袭来,华染瞬间惊醒,浑身香汗淋漓。
她坐起身,望着空寂的竹屋,悲从中来,就算杀了那个蛇妖,她又能如何,失去了所有亲人,她如何能在这世上活下去。
已经等了十几日,那蛇妖像是藏匿了所有踪迹,人间蒸发一般。
它不出现,难道她就要永世在这孤寺中过活吗?
坐以待毙,绝不是她华染的行事方法。
她换上衣物,走出房门,在不远处打坐的慧开睁开眼,冷声问:“施主有事?”
自从她被安排住在这竹屋之中,看守她的,就是这位慧开和另外一个青衣僧人慧离,却独独不见慧休,她站到慧开面前,“慧休呢?”
“慧休师弟在寺中帮师傅处理事物。”
华染淡笑了下,“我听说书的都说…妖怪被碎了内丹就会死?”
慧开:“寻常小妖会,修炼的大妖即使被碎了内丹,大多不会死,但也会对自身的真身产生极大的影响,而且修为大损,再修炼就要用上千年时日,这期间甚至会被其他妖物追食…”他突然停口,“施主问这做什么?”
华染浮起一个淡笑,那笑容在夜色中蛊惑般美丽,“没什么,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施主请说。”
她缓缓抬眸,弯了眼角,“请慧开师傅,杀了我吧。”
纵然师傅交代过,尽量不要让慧休前往竹屋,可现在的情形慧开实在难以对付,如果对方是个妖怪或者是个男人,他都有办法,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说要他杀了她,除了落荒而逃,慧开想不出其他办法,那夜他站在竹林上面,继续看守着华染,直到换班时间到,慧离到来,他才离开去找慧休。
慧休听到慧开的话之后,垂下眼眸,当夜到主持那里请命由他看守华染,主持叹口气,终是答应了。
第二日,慧休再次见到华染时,他也察觉到她身上明显的变化。
华染朝他淡笑,“和尚,好久不见了。”
慧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法号,“华小姐安好。”
“安好?我哪里会安好?我每夜不是睡不着就是梦到我从前的亲人,可就算连续三天不睡,我也是毫不会疲惫,我安好吗?”
慧休垂下头,“师兄说你要他杀你?”
“对,我受够了无尽的等待,我问过你师兄,他说毁了妖怪的内丹,会让妖怪功力大损,反正我已生无可恋,倒不如尽自己的一份力。”
听到华染这般绝然的话,慧休劝道:“阿弥陀佛,华小姐怎能生无可恋,你的弟弟…”
“已经过了十几日了,”华染打断他,“他还是个婴儿,你觉得他生还的机会有几分?”
慧休陷入沉默。
华染上前一步,离他很近,那梦中的淡淡檀香味道再次传至鼻息,她轻启红唇:“大师,杀了我吧。”
慧休低头,与她对视。
有些可笑,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恭谨的低头,却是让他杀了她。
良久,慧休淡淡回:“我不杀人。”
华染轻咬下唇,终究还是转身回了竹屋。
自那日起,看守她的人就换成了慧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竹林中打坐,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直到有一日她在镜中看到自己如蛇般的竖瞳一闪而过,她摸着腰间的紫青玉佩,纵然是上古神物,也只能减缓她体内的变化,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她潜入竹林,站在慧休身后。
竹林下,青烟徐徐上升,低低的诵经声传来,那声音单调而沉闷,听得她有些心烦。
突然那声音停下,慧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华小姐还不愿放下吗?”
她自他身后的竹林中现身,她笑了笑,平淡的面容瞬间绽放出美艳的光彩,带着妖异般的美丽。
“我是人,人在红尘之中,怎能轻言放下。”她细白的藕臂突然缠上他的颈,朝他耳边轻轻吐一口气,“大师,我已经快化成妖人,你为何还不收了我?”
慧休如莲的面孔神色未变,一声叹息从唇中溢出,“因为,你是人。”
华染将下颚搁在他肩上,轻笑说:“我是人?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人吗?我都已经开始讨厌日光了。”
慧休没有推开她,甚至就任由她附在他的背上,他轻声回:“华小姐还记得那日你和我说,要我杀了你之后希望我将你埋葬,再立一个碑的事吗。”
华染唇边的笑忽然消失,整个人都僵住。
慧休放下木鱼,握住她的手,动作很轻,只是柔柔的将她的手包裹住,他的声音一如以往般沉静,“这世上只有人,才会想要被埋葬,才会想要拥有自己的墓碑,所以华小姐,你是人,从前是,如今是,以后也会是。”
良久,华染渐渐从他背上移开,慧休也松开手,华染坐到他身后,轻声说:“对不起…”
“无事。”
华染抬起头,语中带笑,“你这和尚其实也挺好的。”
这是近日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华染这般轻快的语气,不知怎么,他的心情也愉悦许多。
“我饿了,你中午送我的饭菜我还没吃呢,我先去吃饭。”华染道。
慧休双手合十,压制住胸口处的激烈振动,“好。”
随即华染站起身,朝竹屋走近,走到一半她突然转头,朝慧休笑了笑。
那个笑容没有往日的妖冶,而是淡淡的纯净,可就在下一刻,从竹林一处猛然射出一根箭羽,瞬间射中华染,华染顷刻整个人倒下。
慧休一惊,执起禅杖飞奔,却见倏地从上空落下一人。
身着灰色僧衣的僧人桀桀低笑:“以为布了阵法老子就进不来了?”这僧人正是那日半夜敲华染房门的那个僧人,不知怎么竟进到阵法中,恐怕因此才被蛇妖附身。
那妖物吐出长舌,“当日你重伤老子,今天我定杀了你这小儿!”
他张开大弓,开始朝慧休射箭,可一支支都被慧休避过,甚至让慧休越走越近,正待他分神之际,慧休将佛珠扔到他身上,那蛇妖被击的朝后凌空一飞。
而它附身的人形也被佛珠打裂,巨大的蛇身从人形中窜出,直奔躺在地上的华染,慧休将禅杖掷出,插入蛇尾,那蛇妖痛苦的一吼,慧休轻跃至它身旁,只见蛇妖的巨尾一闪,将它的禅杖甩飞,随即蛇尾缠住他的腰间。
他这才明白,这蛇妖是有意示弱,为的就是将他引近它身旁。
蛇妖的妖身缠到他腰间两圈,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慧休吞吃掉。
华染痛苦地张开眼时,就看到那蛇妖要吃慧休,它已经夺走她所有珍视的一切,难道还要杀死慧休吗?
她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她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塞入口中吞下,同时,蛇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松开了慧休,开始抽搐般的在地上乱滚。
慧休取回禅杖,默念咒法,击向蛇头,“蛇妖欺天,害命,吞魂,在此诛杀!”
轰地一声——
蛇妖的头被击碎,碎裂的血肉散到四方,慧休不顾一切奔到华染身旁,由她的肩膀到她身下形成一滩血,与此同时,她本艳丽的面容渐渐衰败,恢复成他最开始见她的那般清白面容,慧休放下法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他面容焦急,那莲一般的脸孔再不是从前般的云淡风轻,“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原来他还有这种表情,她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淡漠样子呢。
华染抬起手,那本拴着的紫青玉佩的带子滑落下去,她看到自己妖化后的玉润手指恢复成从前清瘦纤细的模样,竟然笑了,“我…变回去了…对吗?”
那上古的紫青玉佩果然能驱逐她体内妖丹的妖力,她赌对了。
慧休将她抱起,“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不要…”华染拉住他,“我可不想死在那么冷的大堂上,这里的竹子这么美,就让我呆在…这儿吧…”
慧休停下脚步,将她放到一棵竹下,他坐到她身后,让她依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华染长吐气,叹了声:“这样…也好…”
慧休良久不能言,只是说:“我杀了它。”
“我知道,谢谢…”华染双眸渐渐下垂,感觉到腹部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她哑声问:“我的病算是好了吧,我现在是人了…”
“当然。”
“呵,父亲贴榜文时,还和我说,要是这次谁能救了我的命,就要我嫁给那个人呢…”她流下泪来,这是她第一次流泪,在遭遇灭门之灾时她都没有流泪,却在这时留下一行泪,“在这世上,我不是一人的,对吗?”
慧休轻点头。
她伸手抚上慧休玉白的脸庞,露出一个淡笑,“我有没有说过,认识你…真不错…慧、休…”
她低声念着他的名字,却在话音落下之时手也垂下,慧休快速的抓住那只细瘦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那掌心的余热仍在,却在不久后渐渐失温。
清风拂过,和尚怀中的年轻女子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一般,和尚握住她的手,良久不曾放开。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对那个不会回答他的人说:“华小姐第一次叫小僧的法名。”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生,她是他的华小姐,他也是她的小僧。
当日,众人在被附身的僧人房中发现一婴儿,应是华染之弟,那蛇妖大约是想夺取内丹不成的话,也可以附身于这星君下凡的婴孩之身。
不久后,慧休将华染火葬后埋入竹林,之后他便终生居住于竹屋之内,镇守后山的阵门。
寺中人都知道慧休手中常年握着一颗黑色玉珠,他圆寂时仍双手紧握着,已是天禅寺住持的慧华将慧休火化后,最后竟发现骨中有一颗黑色舍利子。
他天眼已开,发现这颗舍利子上面缠绕着两人的魂魄,一个是慧休,另一个却不知是谁的。
他将这颗舍利子握在手心,第一次踏入慧休的竹屋,竹屋旁种着姹紫嫣红的花朵,连在这个时月不会开的花朵也有,慧华慢慢走近,只见一青石墓碑立在花朵中央,上面写着六个大字。
慧休之妻华染。
他站在那碑前半响后,将那颗舍利子埋入土内,他觉得,慧休师傅会喜欢呆在这里的。
他一生的陪伴,就是最长情的爱恋。
五百年后,天禅寺被烧,妖兽麒麟出世,一路野道人从碑下掘出舍利子,其舍利子为异样珍宝,引起术士中人争相抢夺。
在正道人手中,它便是佛器。
在邪道人手中,它便是煞器。
众称这舍利子为,莲华丹。
天神有几句话要说:
天神第一次写古代,忐忑还是有的,但渐渐发现也很顺手,总之算是一个圆满的尝试。非常感谢一路追过来的读者,还有微博上留言的博友。
这文是脑洞免费文,无大纲,从最开始随手写的的“天禅寺”和“紫青玉佩”都在最后派上了用场,我感觉自己也挺厉害哒,感觉自己萌萌哒~嘿嘿
至于下个脑洞文,暂时还没有想法,不过我有想开一个现代玄幻《神不知》就是妖狐哥哥养成妹妹又吃了的故事,这个吃,有两层含义。不多剧透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今年不会开,可能明年也不一定吧,那本架构太大,太冷难以支持啊,作者是需要读者们的支持来获取养分哒~
最后还是要老生常谈,作者码字不易,可能读者很难有体会吧,天神码字时速不快,经常写一章要花费好几个小时,昨天完结,更是从下午2点连续写到半夜2点,中间有休息,但差不多是一直在写的状态【饭都没吃QAQ】
所以无论你在哪里看到这篇文,希望你回到晋江,给天神留个言,让天神知道,有读者喜欢我辛苦写的这个文,也可以让我看到,你们也喜欢大师和华小姐,鞠躬
如果你觉得天神的坑品和文笔还不错,欢迎你们来追我的现代新文《爱有所谋》
我有信心让你们也会喜欢这本书的主角们的,么么哒,我们下个故事见。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啦,算HE吧~吼吼
大家下个故事见,来看我的现言吧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么么哒
最后大家帮我收个专栏啦,手指一点就把天神抱回家哦~
番外
那天,当华染在房中要慧休杀了她时,慧休淡声拒绝了,并决定在当日就带华染去天禅寺。
华染对华老爷说不要带奴仆,华老爷自然不答应,她一个年轻女子,独自跟着一个和尚去那么远的路,怎么能让他安心。
华染对华老爷说,要是真出事,吃亏的也定然是那个和尚,父亲你看那和尚是何等谪仙的模样,再看我这等病容哪个男人会喜欢。
华老爷皱眉,我华家的女儿谁不喜欢,我就觉得我家染儿是顶顶的美人儿。
这天下的父母都是瞧自家孩子是最好的。
华染被自家父亲逗笑,可还是不让人跟着,人越多,路上耽搁的时间就越多,那蛇妖说七日后来取这华府上下人的性命,她是片刻也耽搁不得。
难得的,华染向华老爷撒娇,她自十岁之后就性格大改,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就是时常暴躁,让华老爷既爱又叹,于是华染一撒娇,华老爷马上便松了口,只好答应。
于是半个时辰后,华染带着华老爷给的银票和各类药丸与慧休坐着马车出门了。
临行前,华染久病的母亲被婢女搀扶出来,在和华染依依惜别之后,她转过头对慧休说:“师傅,麻烦你照顾我家女儿了。”
慧休双手合十,朝华夫人稍稍一躬,“夫人请放心。”
华夫人点头,“我家女儿性格急躁了些,但她是个懂理的,要是路上给你添了什么麻烦,你多担待些。”
“贫僧自会事事以华小姐为先。”
“那就劳烦师傅了。”
于是在华府众人担忧的视线下,由慧休驾着马车,慢慢离开华府。
华染掀开窗边的布帘,看向从小到大居住的府宅,还有自己的亲人,她朝他们笑了下,却不知他们会不会看到。
可谁知,这一眼,便是永别。
*****
慧休熟识道路,选了条山野小路,路途偏僻却是离天禅寺最近的路,连续两个时辰的赶路让华染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即使是在马车内,可路上的颠簸还是让她本就羸弱的身体更加体虚,但她一直忍耐,还好在她快到极限的时候慧休在一条小溪边停了马车。
他朝马车内的华染道:“我们休息片刻吧。”
华染掀开布帘,捂着唇跳下马车,然后跑到车尾处开始蹲下干呕,起来时她脑袋都晕乎乎的,还是慧休在一旁扶住她的胳膊,她这才稳住身形,没有倒下。
慧休将水壶递到华染身旁,华染慢慢走到溪边开始漱口,待她好些了,听到慧休问:“第一次出门?”
华染疲惫的点点头,慧休将她扶到一旁干燥的石头上一同坐下,华染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息。
慧休道:“如若身体不适可与我说的。”
华染摇摇头:“时间耽搁不得,我没事的。”
见她坚持,慧休也沉默下来。
华染看了看四周,夏末余温,清风递送,围在她四周长满了颜色各异的花草,连片的生长,景色怡人,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她在华府虽然见过不少花草,但这般广阔清新的景色并未亲眼见过,她唇边浮起淡笑,问:“这些都是什么花?”
“无名的山野花罢了,大多长在这种偏僻小路或山野之间。”
“你经常见到?”
“嗯。”
华染侧过头,看着慧休玉白的面孔,她问:“你外面行走很久了吧?”
“自十七岁那年出寺,小僧便一直在外游历,至今已有三年。”
华染眨眨眼,羡慕道:“真好,自由自在的。”她仰起头,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自我生了那场大病之后,我就几乎没再出过家门了,这次还是第一次出来,就算是死了,看到这般景色的天空,我也不会留有任何遗憾了。”
“华小姐切莫说这话。”慧休轻蹙眉。
华染笑出声,“你这和尚,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待发觉慧休逐渐严肃的神色,她又补充说:“好吧,我不再说这样的话了。”
“其实啊,我只是想说,就算这次无法救我,我也不会心生怨恨,生死之事我早就看透了,我这样常年病重的人,是不敢想第二天的。”她侧过头朝慧休展颜一笑,虽然面色青白,可那淡淡的笑容纯净娇俏,充满着二八年华青春少女般的美丽,慧休见到不知怎么,竟有些痴了。
就听华染对他说:“所以,和尚,如若这次结果不尽人意,你也无须自责,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将我埋了,再立一个碑,对了,最好找个山野烂漫的地方,我喜欢这些花,要是能躺在这些花里,那就最好了。”
华染笑着说完后,发现他仍是紧紧地注视着自己,便有些疑惑的开口问:“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华小姐笑起来的样子很美。”慧休淡淡说道,然后站起身,“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启程吧。”说罢他便走向马车。
华染坐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的高大身影,渐渐颊边生火,热烫无比,连耳朵都红透了。
这、这这这和尚说什么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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