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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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约半个时辰过去,凤清舞调息收势,泛白的嘴唇瑟瑟颤抖,浑身发寒战栗,只能无力地半倚在床头。
“唔…”程玄璇幽幽地转醒,看到凤清舞的身边,不禁心中一震,双手抚上腹部,“宝宝…我的宝宝…”
凤清舞闭着眼睛,气虚地轻哼一声,道:“不必担心,孩子总算保住了。”可是,她的一半内力已送给了程玄璇,若不如此,以程玄璇虚弱的体质,这个孩子必然会胎死腹中。
闻言,程玄璇不由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现在竟不觉得丝毫虚弱,甚至感觉体内有一股温热的气流窜入四肢百骸,不仅全身变暖,而且充满了力量。
“程玄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凤清舞半睁开眸子,虽然脸色极差,但眸光依然凌厉,“现在你的喜脉已被我的真气所封,保得住胎儿,但外人诊断不出你有身孕。我要你答应我,告诉司徒拓,已滑了胎。”
程玄璇惊诧,疑道:“为什么?司徒拓已经知道我怀孕了吗?”转念才想起,刚才发生的险情。方才,司徒拓推了她一下!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坦白告诉你,我已经把一半内力输给你,以后就算有其他人要为你保胎,也不可能做得到。你只能继续吸收我的真气,对其他人的真气会产生排斥。”凤清舞有些无力地勾了勾唇角,苍白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若要孩子平安出生的话,就听我的话。”她现在失了大半内力,需要回暗门闭关修炼,为了避免这关键时刻司徒拓找她麻烦,她只能先撒个谎。其实程玄璇有了她的一半真气,别说胎儿保得住,就算要打死一只老虎也不成问题了。
“我不能这样骗司徒拓。”程玄璇摇头拒绝。若是司徒拓以为自己失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他会痛苦愧疚一辈子的!
“我又没有要你骗他一生,等过段时间,你的肚子大了,他自然看得出来。”凤清舞眯眼冷睨着她,忽地伸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往她颈后使劲拍去。
“唔!”程玄璇一时不备,吞咽下了药丸。
“你刚刚吃了毒药,不过暂时不会有损你身子,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毒发。你可以去问靳星魄,除了我暗门,是否还有人能解。”凤清舞撑起身子,下了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我相信你会想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她的付出已超出预计,这个孩子她势在必得!不论要用什么手段,她都在所不惜!
程玄璇怔然,又听凤清舞扬声喊道:“司徒拓!热水在哪?快点!”
“在门口!”外面响起司徒拓隐忍焦急的声音,显然他很想冲进来,但又顾忌这会影响凤清舞救人。
凤清舞只开了一点门缝,一声不吭地端水进来,而后立刻关紧了房门。
“要做什么?”程玄璇狐疑地问。
“清理污血。”凤清舞拧了湿布递给她,压低了嗓音,道,“你最好装着虚弱一点,如果让司徒拓看出异状,我绝对不会给你解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她可以出关了,到时就算要和司徒拓为敌,她也要掳走程玄璇!
程玄璇抿着唇,一言不发,掖着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脱下染血的儒裙和亵裤。待擦拭下身过后,那盆原本干净的热水,已是一片骇人的猩红。
凤清舞把水盆放在桌上,满意地扯了扯唇角。如此应该很像了,她快撑不住了,必须赶紧回暗门。
刚一推开房门,她就被司徒拓揪住衣领:“玄璇呢?她要不要紧?”
“放手!司徒拓,你的小娘子没事!”凤清舞拍开他的手,身躯虚弱地一晃,靠在门板上。
司徒拓听到她的话,无心多看她一眼,即刻冲进房间。
凤清舞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举步离去。
………
“玄璇!你没事吧?”司徒拓大步跨向床边,见到被褥上沾染点点血红,顿时大惊,语气已然慌乱,“玄璇,孩子?我们的孩子呢?”
程玄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低地叹了口气。
“难道…孩子保不住?”司徒拓听到她的叹息,心中一痛,黑眸蒙上一层悲怆的水雾。
程玄璇还是没有说话,看向桌上的那盆血水。如果他看到那血水,一定更以为孩子已失去了吧?看来凤清舞早已安排好了,也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了。
司徒拓见她神情幽然地看向房中央的桌子,便也举目看过去…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沉颓败,脚下一个虚软,跃坐在床沿。
“司徒拓,你别这样…”程玄璇轻轻地开了口。她现在还不能说,她必须先问过靳星魄,她中了什么毒。
司徒拓仿佛听不见她的话,摊开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表情近乎呆愣。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和玄璇的孩子…
“司徒拓?”程玄璇伸出手,轻拍了他一下。
司徒拓恍恍惚惚地转眸向她看去,呆望了她片刻,黑眸中突然亮起光芒,似看了一线希望,急切地道:“玄璇,你告诉我,孩子还在,对吗?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对吗?”
“我…孩子…”程玄璇苦恼地皱眉,凤清舞这不是存心要司徒拓痛苦吗?
“孩子如何?”司徒拓紧紧追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炽热的眼光就像是把全部希望寄托于她身上。
“孩子…没…”没事。
“没?”司徒拓一愣,嗓音低了下来,喃喃道,“没了?我杀了我们的孩子?”
程玄璇的眉心越皱越紧。她必须尽快见见靳星魄,说不定凤清舞只是吓唬她的,说不定靳星魄能解这个毒。
司徒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右手抚上左胸,怎么这么痛?是伤口裂开了吗?
“司徒拓,你别吓我!”程玄璇见他无意识地步步后退,忙拉住他的左手,一碰触到他的肌肤,却刹时一颤!他的手竟冷如冰柱!
司徒拓抬眼,望着眼前这双明亮如水的眼睛,突然感到异常刺眼。她怎还能用这种眼神看他?没有一丝责怪,没有一丝怨恨?他亲手杀了她和他的孩子,她为什么没有一句怨言?
蓦地,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无可抑止地放声大笑,笑得全身颤抖,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泪流满面!
“天下最可悲之人,惟我司徒三莫属!”他的声线格外凄厉,嘶哑着声,悲惨着笑,“我不想要的,偏偏要送给我!我想要的,却被我亲手摧毁!很好!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程玄璇被他近乎癫狂的模样震慑住,半晌才定下心神来,裹着被子下床,上前从背后单手抱住了他,抱住那颤抖的身躯,抱住那悲伤的灵魂。
“只是意外,没事的…以后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她温柔地呢喃抚慰着,细细絮絮,一直持续着,直至那悲戚的笑声渐消渐歇。
感觉他似乎冷静了一些,程玄璇才略微放心了点。但是下一瞬,司徒拓便挣开她的拥抱,走向房外,背对着她留下一句沙哑的话。
“对不起…”
………
第四卷第五章:一个爱字
裹着被子重新躺回床上,她的耳旁似不断回荡着司徒拓暗哑的那句话。
他说,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三个字竟会如此的沉重,重得她承受不了,喘不过气。
不知道现在靳星魄人在哪里,他带她来了将军府,便就失了踪影。凤清舞到底给她吃了什么毒药?会伤及孩子吗?她真的不可以告诉司徒拓真相吗?
满腹烦忧,她皱着眉靠在床头,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有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唤道。
“小秀?”程玄璇举眸看去,确实是许久不见的小秀,可她为何泪眼婆娑?
“夫人!真的是您!”小秀哽咽着扑过来,手上一叠干净的衣裳散落在床铺上。她激动地紧紧握住程玄璇的手,低声悲泣。
“小秀,你怎么了?”程玄璇困惑地望着她,她怎么这般伤心?谁欺负了她?
“夫人…您别伤心…”小秀抽噎着抬起眼眸,同情难过地看着她,握牢她的手,劝慰道,“夫人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说至此,她想起程玄璇已被休,不禁又感伤起来。可怜的夫人…
程玄璇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感动于她的真情流露,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小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小秀看了她一眼,不忍地垂下眸子。夫人一定是强忍着悲伤。刚刚将军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吓了她一跳,没想到夫人比将军坚强。
程玄璇哭笑不得,淡淡摇头,问道:“小秀,你看到将军了吗?他现在在哪儿?”
“将军好像往浮萍苑去了。”小秀犹带一丝泣音,心想,若不是失去了孩子,将军和夫人肯定会复合的,只可惜现在…
“我去看看他。”程玄璇低叹,拾起床侧的衣裳,准备穿衣。
“可是,夫人您的身子?”小秀担心地看着她,提议道,“不如让奴婢去请将军过来看您,您还是躺着歇息吧。”
程玄璇想了想,道:“好,小秀,你和将军说,说我身子十分不适,让他赶紧过来。”这样说,他总会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小秀点头,急忙出了房间。
看着小秀匆匆离去,程玄璇穿好衣衫,苦闷地抚着额头,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如果司徒拓不知道她怀有身孕便也就罢了,现在不仅无法帮他振作,反却害他坠入更痛苦的深渊。
正苦思着,房外闪进一道挺拔身影,她抬眼看去,却是靳星魄。
“程小璇,你没事吧?”靳星魄半眯着褐眸打量着她。他一直盘踞在屋顶,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但看凤清舞一脸虚弱地离去,应是救了程小璇。
“我没事。”程玄璇无奈地应声。她没事,孩子也没事,但司徒拓却有事。
“既然没事,为何这般愁苦?”靳星魄狐疑地走近,捉起她的手把脉,不由地惊道,“孩子没能保住?”已无喜脉的迹象!而且她还中了剧毒!
“不是的,凤姑娘说她输了她的真气给我,所以暂时封住了喜脉。”程玄璇如实回道,忙又问,“我是不是中毒了?她给我喂了毒药,这毒是否难解?”
靳星魄沉吟片刻,剑眉蹙起,似有问题想不通,低声自语道:“那恶毒女人居然如此舍得?”凡是练武之人,都极重视内力的修为,那凤清舞竟愿意把大半的深厚内力送人?
“怎么样?没有办法解毒吗?”程玄璇着急地追问。
靳星魄却不答,只道:“我先为你疏导你体内的真气。你不曾习武,若真气在体内乱窜,只怕你会比中毒更痛苦。”
不等她回话,他已运掌熨于她的左腕命门,蜿蜒而上,导气入她丹田。
无意识地,程玄璇缓缓闭起眼睛,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气逐渐沉下,异常舒畅。
一刻钟之后,靳星魄收掌调息,唇角扬起淡淡笑意,开口道:“程小璇,你可算是因祸得福。”
“什么?”程玄璇睁眼,疑惑地问。
“想不到凤清舞那女人的内力这般笃厚,你现在至少拥有十年的内功,若以后好好练武,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女侠。”靳星魄戏谑地勾唇,再道,“司徒拓如今武功尽失,你正好可以保护他了。”
程玄璇怔然,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喜道:“那我可不可以把内功输给司徒拓?”
靳星魄嗤了一声,道:“你连内功心法都没有学过,你懂‘斗转星移’之法?”如果不是凤清舞运用了斗转星移的上乘内功,以程小璇这种完全不懂武功的人,怎么可能安全吸纳外来的内劲。
“斗转星移?你可以教我吗?”等她学会了,就把内力转送给司徒拓。
“这是凤家的独门内功,我不会。”靳星魄摊了摊手,不以为然地道,“照我看,就算你要把内力送给司徒拓,他也不会接受的。这对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程玄璇皱了皱眉,想及中毒的事,再次问道:“那我中的毒你会解吗?”
“你中的是‘阴隐毒’,暗藏在五脏,短时间内不会发作,但四十九日之后,若无解药,就会毒发毙命。”靳星魄沉了脸色,冷着声道,“那女人果然够阴毒,心计深沉。”
“解不了?”
“能解。但这是暗门特有的毒药,配制解药需要一年时间。”
闻言程玄璇沉默了下来。那也就是说,没有用了,只能靠凤清舞给解药。
“程小璇,我去暗门为你索解药。”靳星魄的褐眸中闪过怜爱之色,但转瞬即逝,语气只是冷淡,“不过,希望可能不大,那女人应该猜得到我会上门,而她此时损耗了真气,必会匿身闭关,恐怕一时半刻难以找到她。”
“谢谢你,靳星魄。”程玄璇诚挚地望着他。他此次再来皇朝,帮了她许多忙。
“等我要到了解药,再谢我也不迟。”靳星魄行事干脆利落,语毕转身便就离开。
房内,再一次变得安静。程玄璇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心中默想着,司徒拓和孩子,哪一个更重要。想了良久,终是得不到答案。
她绝对相信,凤清舞这个人,一旦发狠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她得不到这个孩子,她会选择玉石俱焚吧?凤清舞若不给解药,她死了无妨,可是孩子无辜…
其实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肚子就会渐渐隆起,那时司徒拓应该能看出异状了。只是这段时间,司徒拓要备受痛苦地煎熬。这算是上天为她报当初的仇吗?司徒拓曾经折磨过她,所以现在轮到她折磨他了?但是她并不想如此啊…
………
司徒拓莫名消失了半日,不在浮萍苑,似乎出府了,到了夜晚才返来。他派人急找陆大夫回来,却好像存心避开陆大夫为她诊断。
当他回来,踏入房中时,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垂着的双手却是鲜血淋漓,手背上满是细细的木屑刺。
“你怎么了?”程玄璇大惊,急急地向他走去。
“躺回床上去。”司徒拓的嗓音分外嘶哑,刺耳却令人心疼。
程玄璇并不理会他的话,到衣柜处翻找出白布条和金创药。他的书房和卧房,总是备着这些东西,可见他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
“躺回床上去。”司徒拓重复一样的话,走近她,从背后将她轻轻抱起,放到床铺上,替她盖上被子。可是他的脸色木然空洞,深邃的黑眸底蕴染着浓重的凄怆。
“司徒拓。”程玄璇轻声柔唤,拉住他的手臂,让他坐在床沿。
他犹如僵硬木偶,愣坐下来,目光悲绝。
凝视着他,程玄璇微微弯唇,逸出一丝苦笑,低声道:“不要这样好吗?别让我跟着你一起心痛。”
但是司徒拓似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低着头呆愣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那猩红的血,仿佛就是他的孩子的血,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这深重的罪孽,压得他抬不起头…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程玄璇幽幽叹息,握住他的手,细心地替他把手背上的木刺一一挑出来,然后为他敷药,缠上白布。
司徒拓始终垂着头,没有看她,不敢看她。她的小手是这般柔软和温暖,可是他却觉得汩汩寒意侵袭而至,破入肌肤,直割筋骨。他这一生之中,杀过许多人,是否因为孽障太重,所以他会有这样的报应?
“司徒拓。”程玄璇轻轻地唤他,他依然毫无反应,她的语气不禁更轻更柔,唤了一声,“夫君。”
司徒拓浑身一震,缓慢地抬起眼,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君。”清晰的声音再次从她口中发出,他墨黑的眼眸深入,微光颤动。
滑嫩的小手抚上他冰凉的脸,她的眼中尽是痛惜。他眸中的那层水光,是隐忍的眼泪吗?她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即使是当初她狠心伤害他,也不曾见过他眸底这般赤裸的无助和哀绝。
“是意外,你不要自责好吗?”她轻柔地出声,“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请原谅她暂时不能够说出实情…
“以后…”司徒拓低哑地开口,黑眸掠过一丝深沉的悲痛,“还有以后吗?”他和她之间,阻隔着这么多的障碍,还有以后吗?她现在不恨他,但将来再想起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她仍能心平若此吗?总会有恨的吧,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有,一定有!”程玄璇握牢他的手,坚定地点头。见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她才发现自己大意碰到他手上的伤,忙问道,“对不起,痛吗?”
“对不起?痛?”司徒拓扯动唇角,牵起苦涩自嘲的弧度,“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痛,为什么你不怪我?”她应该骂他打他,不该这样温柔,他不配…
程玄璇心酸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刚刚受了丧失武功的打击,现在又承受丧子之痛,他一定觉得整个世界瞬间陷入冰冷的黑暗之中。
沉默了会儿,她才又开口道:“拓,你告诉我,我的生命比较重要,还是孩子的生命比较重要?”
他愣了愣,没有回答,却问道:“你叫我什么?”
“拓。”程玄璇扬唇微笑,神情温柔,甚至带着一点点调皮,“你喜欢我叫你夫君还是拓?让你选。”
但是司徒拓却没有一丝欢颜,眉宇间满是挥散不去的阴霾:“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的孩子没了,你一点也不伤心?”
“我…”程玄璇一窒,接不了话。她确实不伤心,腹中宝宝还好好的,她怎会伤心?她只想让他振作起来。
司徒拓的薄唇慢慢勾起,眸光变得异常森冷:“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现在讨我欢心,是图什么?程玄璇,我真的不懂你。你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自己的孩子没了,你完全无动于衷,不痛不痒?”
“不是这样的!”程玄璇急得直摇头,解释道,“我是不想看到你痛心难过。”
司徒拓的脸色阴沉黯然,质疑的语气极为冷厉:“但是,我看不出你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我们又要开始互相伤害了吗?”程玄璇闭了一下眼睛,深吸口气,才睁眼,平静地道,“是不是我现在愤恨地杀了你,你才高兴?是不是我哭天喊地,哀伤地昏厥过去,你才满意?”
司徒拓眯眼看着她,只觉阵阵心寒。她怎能如此冷静,如此若无其事?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程玄璇低喊一声,已控制不住心中翻腾的怒气,忿忿道,“这不只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的!我为了宝宝忍下多少苦,你晓得吗?我一直受制于凤清舞,连见你一面都要经过她的批准,你知道吗?”
“清舞?她对你做了什么?”司徒拓的面色突地一凛。
“我的身子弱,不宜有孕,近日是凤清舞为我安胎,但是她不让我见你。”程玄璇吐露部分苦衷,但没有说出凤清舞抢夺孩子之事。
“之前你不肯为我供血疗伤,就是因为已知怀孕?”司徒拓眼中似恢复了些许生气,浓眉皱起,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来不及告诉你。”程玄璇轻描淡写地带过,蹙了蹙秀眉,再道,“其实,应该怪我,是我没有及早告诉你,你不知晓我有孕在身,才会推了我一下。”
“清舞为何制止你见我?”
“还不是你惹下的风流债,难道你不知道她爱你?”
程玄璇瞪他一眼,心里确实有点气,如果凤清舞不是因为太爱司徒拓,她也不会这样极端地要抢孩子。不过,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偏偏要她的孩子,而不去找宓儿?是她比较好欺负吗?
司徒拓抿着唇角,没有接话。他和清舞是两个太相像的人,脾气都是霸道强势,并不适合在一起,何况他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但他对清舞终有一分亏欠,她在她自己身上种下“血线”,使他们两人生死相连,若一人逝去,另一人会感到五脏俱痛。而且,种下“血线”之后,清舞此生都不能与男子欢爱,除非他替她解了此蛊。
“其实你又何必这么伤心?没了这个孩子,你还有另一个。再过三个多月,你就可以当爹了。”程玄璇故意酸溜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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