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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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一言不发。
姬晚禾看着他倔强和不甘的神色，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换洗的衣服递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蒙毅似乎对“秦国”…很有抵触？
心里暗叹一口气，但她知道这是凶多吉少，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翌日清晨，雨还在下，但相对于昨天，雨势已经少了很多。
没有敢多耽搁，前往秦国的队伍重新上路。
李牧这回对姬晚禾是彻底上了心，看护比之前还要严实，几乎不给她一点机会。
不过经过李牧昨日的那一番话，姬晚禾也明白了此时的赵国并非安全之地，也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心思。
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护送队伍终于抵达了咸阳城。
多日以来没有停歇的旅途，让姬晚禾很是困倦。一路上车轿轻轻摇晃，姬晚禾有些困倦，就在上眼皮要碰上下眼皮的时候，传来马鸣之声，马车一个剧烈的摇晃轻轻停住。
“发生什么事了？”被这样一晃，姬晚禾的困倦当下就消散了，撩开帘子探出头。
随行的护卫连忙答道：“公主请放心。前方的路刚才被人堵住了，现在没事了。”
被这么一闹，姬晚禾也再无了睡意。已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夕阳在大地铺开一层昏黄色的光辉。
就在姬晚禾要放下帘子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她的心头重重一跳，连忙道：“停下！”
自己刚才…似是看到了师兄？
却没有人搭理她，马车继续前进。
“我说了，给我停下！”她大声喝道。马车一阵急刹，终于停了下来。
姬晚禾慌张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由于多余猛烈的动作她差点摔倒在地上。
“公主！”李牧见状，脸色一变，连忙翻身下马追了上前。
“师兄！”
姬晚禾寻着那道背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朝着那人追去，眼看就要触上他的衣角，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可是下一刻，她便怔住了。
“姑娘认识我？”黑衣男子一愣，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他戴着一副青铜面具，鼻梁以上均被遮住，看不出他的长相。但仅是一眼，姬晚禾便凭感觉判断出他并不是师兄。至于声音，也是全然陌生，并不是记忆中的声音。
而从男子的反应证明，她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抱歉，我认错人了。”姬晚禾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对男子道了一声抱歉，转身离开。
心中刚刚燃起的情绪渐渐熄灭了下去。
夕阳下，少女的影子被拉成了线长，显得落寞寂寥。
“混蛋师兄！既然你不回来，那么我就…”脑海里思绪万千，姬晚禾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咬了咬牙，发泄般一甩衣袖，重新返回到轿上。
追赶上来的李牧停下了脚步，看着姬晚禾异常的举动，皱了皱眉，眼中神色深沉晦暗如海。
车帘落下，外面一切美好的景致重新被阻隔在厚重的幕布之外。
握紧了衣袖里的匕首，鼻子一酸，姬晚禾忽然有些难过。
身上华贵服饰在密封的空间显得黯淡无光。她低垂着眼睑，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将她情绪全部隐藏在那片暗淡的影子之下。
姬晚禾从没有想过，那时候跟师兄半开玩笑的约定，竟然真的要应验了。
秦国，守卫森严的咸阳宫内。
已是夕阳西下，火红色的晚霞烧灼着云层，映在巍峨庄严的宫殿上。
青墙黛瓦不经意间被镀上一层薄金，看似金碧辉煌，但在这片广阔的宫殿，却映出了一丝孤寂萧凉。
一道身影伫立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的夕阳。
一身玄黑色衣袍，金纹滚边，金丝线绣成的暗纹错落有致。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手腕部位，黑眸暗如深潭。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一人急急踏上巨大厚重的青石台阶，伏跪在地：“大王，各国使臣即将抵达咸阳，华阳太后命属下邀请大王前往华阳宫商议选妃一事…”
动作一顿，他缓缓垂下手，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漠地说道：“寡人知道了。”
21、小偷
秦国的都城，咸阳城。
跟赵国的邯郸城相比起来，咸阳城的繁华更盛。毕竟是六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国家。
这时已是黄昏，虽然此时咸阳城中的热闹不及早上，但仍然是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一进城门便是热闹的大街小巷，青石铺砌而成的宽敞大道一路伸延，看不见尽头，车如流水马如龙，叫卖声和人群吵杂声混成一片。百姓生活安乐富足，到处是一片繁华的景象，街道纵横交错，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盛况宏大。
赵国的护送队伍到达落塌的驿站之时，已是天黑。
在入住驿站之前，姬晚禾暗地里让蒙毅去打听离开咸阳城的其他路线。只是，自从进入了秦国境内，蒙毅的态度就变得异常古怪。
无论她对他说些什么，他也只是沉默应对。在她吩咐他出去打探的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板着一张脸离开了。
开始，姬晚禾只当蒙毅是在耍小性子，可是现在天色越来越黑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蒙毅对秦国这个国家十分有抵触，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只是现在…
姬晚禾有些担心蒙毅的情况，于是起身去寻他。
只是从房间走出，到达院落出口的时候，却被早已经在那里守候的李牧拦住了去路。
他似乎早已经料到姬晚禾会在这里出现，面无表情：“公主，明天就要进宫觐见秦王了，在这种要紧的关头，请公主不要再任性了。”
姬晚禾后退了一步，看着李牧，惊诧不已：“李牧，你…你不是说把我送到秦国之后就会离去的吗？”
“明天会有秦国的使者前来接应，到时候末将自然会离开。”他顿了顿，深黑色的眼眸里深邃无光，“公主不要忘记了，韩国的使臣此时亦在咸阳城中。”
最后半句话，明显是提醒。
衣袖下，姬晚禾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有李牧在，周围的防守密不透风，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李牧那张古板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所以，还是请公主回去休息，明天…”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隐隐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们放开我！干什么抓我！”从声音听来，似乎是一个男孩。
“干什么？你偷了东西还想跑？”
“你们太不讲道理了吧，我哪里有偷东西？我明明只是恰好路过，不要冤枉好人啊！快放手啊，大个子！”
听着外面的争吵声，李牧皱了一下眉，随即大步朝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不会是蒙毅被抓住了吧？
姬晚禾的心不自觉跳快了半拍，赶紧跟了上前。
引发这场骚乱的是七、八岁的男孩，年纪跟蒙毅相仿，脏兮兮的一张脸，身上穿着破烂褴褛的衣衫。
两个侍卫钳制住他，男孩在拼命挣扎，大叫大嚷。
“快放开我！”
“你这个臭小子，还敢狡辩！快把东西拿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李牧走了上前，打断了几人。
“公主，李将军。”其中一人见李牧和姬晚禾出现，连忙向他们解释道，“卑职刚刚抓到了一个偷儿。”
姬晚禾打量了那个男孩一眼，见不是蒙毅，不由松了一口气。
李牧的目光随之落到男孩身上，忽而眼神一凛，盯着他质问道：“你一路跟来，到底有何目的？”
一路？
“我…我没有…我只是…”
男孩的神色更加慌张，眼珠胡乱转着，却在看到姬晚禾的时候，猛然一怔。
“喂！将军问你话呢，还不快老实回答！”见他结结巴巴的模样，侍卫很不耐烦地朝他喝道。
男孩却趁侍卫不备，狠狠地咬了他的手一口。侍卫一吃痛，紧钳住他的手松开了。男孩寻准了机会，借着身子小巧，灵活地逃过李牧和士兵，向姬晚禾这边扑了过来：“姐姐！姐姐！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看欣喜若狂地扑入自己怀中的男孩，姬晚禾赫然，困惑地看着他，“姐姐？你…认错人了吧？我并没有弟弟。”
“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姐姐啊！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男孩有些急了，小脸涨得通红，“我是阿高，姐姐你忘了吗？”
那神情并不像是假装的，男孩看着她的神色倔强，他的眼眶已淌着泪水，但迟迟不流下。
“公主怎是你姐姐！”李牧的眉皱得更紧，上前就要将他从姬晚禾身边拉开，“别废话，赶紧老实交代你的目的！”
“姐姐，你真的不认识阿高了吗？那时候爹爹刚去世，娘亲、姐姐还有阿高相依为命，但是你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娘亲很伤心…后来娘亲也去世了，她吩咐我一定要找到姐姐。可是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姐姐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了？”男孩紧紧抓住姬晚禾的衣角，眼圈也红了起来，“这个世上，除了姐姐外，我…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姬晚禾怔怔地看着男孩，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了出声：“你姐姐叫什么？”
“我姐姐叫赵房。”男孩吸了吸鼻子，如实回答道。
“我…”
姬晚禾开始在记忆里翻找，但对于男孩所说之事，她却记忆全无。赵房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男孩歉然道：“你的确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姐姐，或许只是人有相似吧。”
“不，姐姐，我真的没有认错！”男孩咬着唇，急得快哭出来了，“不信的话，可以验证的，姐姐身上——”
“够了！你这小偷，别再用花言巧语迷惑公主了。公主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姐姐！”李牧高声喝断了他，“来人，将这个小偷送去官府。”
“是，将军！”
侍卫得令，就要上前来抓男孩。
“等等，我——”
“算了，让他走吧。”姬晚禾上前一步，挡在了男孩面前，摇头道。
“公主…”
侍卫诧异地看向姬晚禾，又看看李牧，顿时为难了起来。
“去拿一些银子给他。”姬晚禾淡淡道。
侍卫犹豫不决：“这…”
姬晚禾看向李牧，墨色的眼眸映着烛光，亮得怪异：“李将军。”
李牧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最终点头：“照办。”
“是，将军。”
“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将几枚银钱塞进男孩手中，侍卫便迫不及待地将他赶出了驿馆。
漆黑的天幕下，小男孩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他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愈行愈远的姬晚禾，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儿，终于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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