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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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得正欢,浑然没有察觉到立在院门处沉着脸的九姑娘。竹香替自家主子不值,明明都是世子夫人亲生的闺女,再如何哪容做奴婢的多话?启唇正欲唤“姑娘”时,前方的沈嘉蔓却转身轻轻退下台阶,离开了清涵院。

竹苓心直口快,追上去就忿忿道:“姑娘您就是性子恁好,她们这样妄论主子是非,该要…”

话没说话,沈嘉蔓便接道:“该要禀明了母亲,然后去处置她们?”气愤地不停喘息,望向前方的眸中仍含怨恨,却很快被掩藏下去,再开口连声音都恢复了平静,勾唇道:“我是伯府里的嫡出姑娘,和那两个小蹄子计较什么?”

“可姑娘,她们对您不敬。”

沈嘉蔓便望向开口的竹香,反讥道:“不敬?她们说得都是实话,我是比不得姐姐会说话,亦没她会讨人欢心。我生病时,母亲亦不曾衣不解带地在旁守着照顾,紫珠她们说的全是实情,我有什么好怪罪的?”话说着说着,眼角处就闪现晶莹,连鼻子都酸楚了起来,吸气道:“我若是早出生个几年,现在许就不会是这番局面了。”

见主子垂着脑袋,竹苓不禁再道:“可是姑娘,难道就这样便宜了她们?紫珠姐姐她们现已不是夫人跟前的人了,瞧方才那嚣张的神色,奴婢都替您委屈。”

“替我委屈?”沈嘉蔓自嘲而笑,“这些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吗?在清涵院里当差自是要比在广盛楼里做事神气,母亲御下甚严,姐姐可是纵着手下,过去佟兰她们不也这样吗?”

竹香见主子如此强作坚强,声音就有了几分沙哑,“姑娘。”

“我和姐姐是亲姐妹,难道还在乎这些?母亲疼她和疼我都是一样的,可不能因几个无知婢子的话就能生了嫌隙的。”

看着端庄从容的九姑娘,竹香竹苓相视一眼,尤是藏不住担忧,“那还去探望六姑娘吗?”

“不去了。”

似乎怕旁人误解自己的大度,沈嘉蔓故作无碍地平静道:“方才她们都还侯在廊外,瞧水盆都没端进去,姐姐必然尚未起榻,我又何必去打搅她歇息?罢了,待等下午再来瞧她就是。”

快步往前行了些距离,沈嘉蔓才举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而后缓缓回了满芳园。

许妈妈带着香薷香蕾从颐寿堂回来,远远地就见到拐过溶月塘的那行人,不禁驻足好奇道:“是九姑娘?”

香薷香蕾受罚跪了一夜,虽没有受皮肉之苦,可担惊受怕了整晚,早已疲倦不堪。方听着许妈妈来领她们回清涵院,说是六姑娘的意思,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欢愉,可这一路过来终究体力难支,原是恹恹地行着,乍闻此话纷纷随着前方人的视线看去,眯着眼不确定地回道:“看不太清,不过九姑娘怎的这般早就过来?”

“难道姑娘已经起了?”

许妈妈亦是好奇着,琢磨道:“姑娘昨儿夜里醒了半晌,按理说不会这样早啊。”

“妈妈,我们回去,还能伺候六姑娘吗?”香蕾语气讷讷。

许妈妈似乎惊讶她会有此问话,“如何不能?是姑娘要你们回来,自然是要做从前的差事。”答得理所当然。

香蕾便觑了眼白墙粉瓦的院子,“可世子夫人已经留了紫珠紫箢两位姐姐在这。”

许妈妈是个精明人,从昨儿和主子短短的几句谈话便有所察觉,六姑娘根本不喜那两人,否则亦不会命自己代她去向老夫人求情讨回香薷香蕾。但她为奴数年,亦明白有所言有所不言的道理,只语气亲和了安抚道:“姑娘要你们回来,那便是心中自有安排,不必担忧。”

“是。”

两人忙应声跟着往前。

庭院内,紫珠二人总没听见里面动静,倒是就坐在了台阶上边等候边嗑唠。话说正兴时,突见院门口出现三个身影,不禁睁大了双目起身,紫箢更是自问道:“她们怎么回来了?”

紫珠便重重扯了扯她,而后给了个噤声的眼神,迎上前半福了身笑道:“方才还好奇着怎么大早上就没妈妈您,原是去了颐寿堂,怎的都没事先吱个声,否则若姑娘问起,我们可怎么答话?”

“就是,妈妈这是领她们回来收拾行李的?”紫箢插话。

许妈妈面上不作声色,严肃了道:“说笑了,香薷两人是姑娘身边惯用的,昨儿个去老夫人处回话,今日自然要回来伺候。”

“什么?”

紫箢年纪轻沉不住气,当下惊讶了指着许妈妈后面两人反问道:“她们要回来伺候姑娘?”

那自己等怎么办?

紫珠亦起了好奇,“妈妈是何意思?”

“姑娘心善宽容,没有计较她们失职,香蕾和香蕾仍是这院里的人。”许妈妈睨了眼微微变色的两女,风轻云淡地添道:“姑娘尚在病中,夫人令你们共同服侍,还要互相配合才是。”

这训诫的语气,俨然快赶上蔡妈妈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因为同是老夫人的陪嫁,是葛妈妈的弟媳吗?!

虽说如此,然到底不敢过分,紫珠和紫箢不情不愿地退至旁边。许妈妈至廊下望了眼水盆巾帕,压低了嗓音问道:“姑娘还没唤伺候?”

“是的,奴婢们正候着呢。”

许妈妈难免就望了眼院门口,“九姑娘可有进来探视?”

紫珠紫箢大为惊讶,纷纷反问道:“九姑娘?”

瞧着她们那股迷茫劲,许妈妈便似明了了什么,随意打发了两句就走至门房边,“虽说姑娘昨夜里热度退了,不过还是进去瞧瞧才安心。”

听到推门声和脚步临近声,早醒了的沈嘉芫扬起身撩起帐幔,看着绕过屏风的许妈妈就道:“妈妈回来了,她们没事吧?”

“回姑娘,不过跪了夜,没挨板子,就是惦记着您的病情。”

“倒是难为她俩了。”沈嘉芫精神大好,放心地颔首。

许妈妈则对外扬声:“姑娘醒了。”

侍婢们鱼贯而入,因大病初醒仍需静躺便没有起榻,就着被窝里简单打理了下青丝,低挽起些许戴上银蝶步摇簪,由香薷伺候着外罩了件银红薄袄。漱洗后在床上摆了张青玉案几,沈嘉芫颇有食欲,喝了碗粥又吃了些点心,觉得腹饱后才命人撤下。

紫箢端了檀木托盘进屋,紫珠先将治风寒的药让姑娘服下,待等捧起第二碗时,床榻上的人不解问道:“怎么还有?”

紫珠柔声答道:“夫人说您近来身子又不好,便交代煎几帖往年冬日服用的补身药,希望姑娘早日康复。”

“往年冬日?”

沈嘉芫微微皱眉,她是有听过说原主身子不好,好似是什么娘胎里落下的毛病,往常只要时日渐寒便总是虚弱病多,故而多服药调理,清涵院里基本是整个冬季便不断这股药味。

这事府内众人皆知,许妈妈见主子蹙眉,亦劝道:“夫人特地嘱咐的,虽说是苦,不过良药利病。”好似很担心对方使性子不用药。

沈嘉芫不爱灌那般多药汁,可见满屋子的人显然已经很习惯这种场景了,在众人目光凝视下终不得不接过。

很苦很涩,觉得满口腔内都是那种犯恶心的难受。

“姑娘漱漱口,然后用些蜜饯吧。”紫珠递过清水。

这是六姑娘服药后惯常的习惯,婢女们均很熟悉。

沈嘉芫这才觉得口中药味淡了些,靠着床头摆手让紫珠紫箢收拾了下去,而后同香薷两人说了会子话才令她们回去歇着。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突然又觉得眼皮沉重,强打着精神对许妈妈问道:“你方才见到九妹妹了?”

“老奴见到了九姑娘的背影,不过紫珠好似不知情,许是没进院吧。”许妈妈见主子神色着实不好,连连掩手哈欠,关忧道:“姑娘可是觉得身子乏?您的病还没好,不如再躺会?”

沈嘉芫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讪讪道:“真是奇了,方才还挺精神的,转眼就累了。”实在抵不过那股困劲,便坐起脱了外面的罩裳又躺了回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成其美意

沈嘉芫原就不倦,想着眯会眼,熟知醒来竟是时近未初,当下连自个都惊讶住了,抚着额头支起身子,竟觉得比前世里最困难逃亡躲藏的那阵子还要劳累,浑身使不上劲,却是较昨儿半夜时更加难受。

“姑娘醒了?奴婢吩咐人将午膳摆上。”

紫珠侯在外室,听到里面动静便绕过屏风,见状先上前扶着六姑娘靠在床头,继而吩咐外面紫箢让人将午膳送进来。她陪衬在主子身旁,寒暄讨好不断:“姑娘可好些了?”

沈嘉芫觉得喉咙处干涩,便望着圆桌前的茶几道:“给我倒杯水来。”

“是。”瞄了眼主子发白的面色,紫珠至桌前倒了温水给对方,“清早世子夫人来过,在您床前坐了许久,见姑娘总没醒来才离开。”

饮了水,沈嘉芫精神显然好了很多,闻言反问道:“母亲何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夫人不让奴婢们唤醒您。”

沈嘉芫不见如何激动,只稍稍点了点头,“还有谁来过?”

紫珠将茶杯放回桌上,边走边答道:“四夫人领着八姑娘来瞧过,老夫人和各院主子亦差人来问候过。哦,对了,五姑娘午时亦来过。”

“五姐姐?”

沈嘉芫倒有几分诧异,沈嘉萸怎么来了?

“是啊,五姑娘说上回她脚受伤,亏了您还惦记着,特地让人送点心过去,故而今日特地前来,可惜姑娘睡着没能说上话。不过,她留下了两个香囊,姑娘可要瞧瞧?”

居然这般有心,沈嘉芫莞尔,“去拿过来。”

“哎。”

六姑娘的吩咐,紫珠分外积极,忙赶至妆匣台旁的盒子里取过两个粉色红穗的绣花香囊。沈嘉芫接过,有阵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前后翻看着上方的样面,“五姐的针线活倒是极好。”

“五姑娘听说姑娘前阵子时常梦魇,便在里面放了些凝神助眠的香料。”

沈嘉芫就抬头,“五姐她懂香料?”

紫珠则目露疑惑,回首睨了眼门口处才回道:“姑娘您怎的忘了?五姑娘的生母丁姨娘便是个卖香料小贩的女儿,耳濡目染她自然是懂的。”

沈嘉芫鲜少听人提起丁姨娘,许是二房不受人关注,亦或是五姑娘平素低调惯了,还是今儿才知道这个。紧了紧手里的香囊,沈嘉芫听到外面廊下的脚步声,亦不再问下去,将两个绣了莲花的粉色香囊递给紫珠,“五姐一番好意,我闻着这味道亦舒服,就挂起来吧。”

“姑娘当真要用?”语气显然极不可思议,自家姑娘怎的会看上五姑娘做的东西?

沈嘉芫并不觉得怎么,轻轻应了便准备下床,可脚方沾地竟觉得腿软,忙抓住了床柱。方把香囊挂上床尾帷条上的紫珠伸手上前搀扶,关切道:“姑娘没事吧,您身子这样虚,不如在榻上用吧?”

“不必了,躺得身骨都麻了,起来坐坐。”

毕竟身患疾病,午膳没有安置在厅堂,就摆在了外室。沈嘉芫用膳后见到紫箢端来药,推着说难受不想喝,后者却忙跪倒在地,“夫人清早还特地关照了要仔细您服药,姑娘便当疼疼奴婢,用了吧?”

“这是当年齐大夫开的方子,有助姑娘康复,用了这些年,您身子可不是年年好转?”许妈妈亦上前劝说。

沈嘉芫则略显为难,她原就不爱喝这等浓黑的药汁,“还是将治风寒的药煎了来,喝了这个口中乏味。”

“姑娘…”

听紫箢拖长了音调,还有众人凝视的目光,沈嘉芫顿感压力,心中腹诽道:原主十余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每年都服?无奈地端过药碗,才想着喝就听外面小丫鬟的禀话:“姑娘,九姑娘来了。”

沈嘉芫笑颜,搁下手里的药碗就目视门帘。

九姑娘穿了件翠绿的宝锦缎褙,缓缓近前,淡笑了唤道:“姐姐。”见着旁边的药碗,则示意身后的竹香走上前,“我来得倒是巧,丘妈妈刚做了糖酥糕,你喜欢吃甜食,便带了过来,正好姐姐服药后食些。”

屋内的近侍便给沈嘉蔓请安,紫箢迎上对方目光心虚地别开视线。

“我家姑娘正闹着不肯吃药呢,九姑娘给劝劝。”许妈妈笑容满面,显出几分热络。

这话将沈嘉芫说得脸红,她虽不喜喝药,却到底非不经世事的闺中任性少女,难道还真为了碗就发脾气?

“姐姐还是这样怕吃药,听说七姑姑府上的大表哥和三表哥过府了。”

沈嘉蔓说这话,原是有着深意的,因深知长姐中意安世子,往常提起他时必然急急喝药打发走了下人就出院子去。然这回,对方却似没听见般平静如常,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下,仅风轻云淡地接道:“在祖母的颐寿堂里?”

方问出口,外面便响起了蔡妈妈的声音,“六姑娘可醒着?”

沈嘉蔓即神色微喜,催促了对面人道:“姐姐可快服了药,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

沈嘉芫哪能瞧不出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曾回言直接让人将蔡妈妈请了进屋。

后者走进,看到九姑娘时面色微讶,行礼后才同六姑娘叹道:“姑娘这好生热闹。”

“妈妈过来,是母亲有所吩咐吗?”

蔡妈妈满面都堆着笑容,对外唤进了两个小丫鬟,其手里都捧着各大小不一的盒子,指着便解释道:“这些都是方才两位表少爷带进府的,说是七姑太太送来给姑娘补身子。夫人让老奴亲自送来,亦探视下您精神可好,若是方便即往广盛楼亲自谢过两位表少爷。”

沈嘉蔓不由朝亲姐处近了几步。

“妈妈,您瞧我这样子,才起都尚未梳洗,仪容不整的怎么好去见客?”发觉对方张口欲要说话,沈嘉芫抢先喊道:“九妹妹,不如你替我去趟母亲那,代我同两位表哥道声谢吧?”

沈嘉蔓闻言,竟是率先去观蔡妈妈神色,后者微微摇头。她心底很清楚,蔡妈妈的暗示便是世子夫人的意思,且上回在广盛楼母亲的话道地那样明白,她是不想自己和三表哥往来,甚至是见面。

然意愿促使,她又越发想过去。原就是知晓安襄侯府来了人,自己不好直接去广盛楼,才折往姐姐院子,盘算的就是能陪她去,便是远远照个面,她亦满足。其实上回听母亲分析了那通道理,虽说是真心替自个前程打算,但在沈嘉蔓心里,倾慕安沐附的感情原比那些门第富贵重要。

只是习惯了顺从母意,才佯装认同。

沈嘉芫早就看出了她心底的挣扎,见状握住了对方双手便说道:“我原就不太舒服,亦懒得出去,妹妹便当帮姐姐个忙,可好?”说着捻起桌上碟盘内的糖酥糕,咬了口便取过药碗服下,须臾又连喝了几口茶才做苦脸道:“这药喝得真是难受。”

“姐姐再用些吧?”九姑娘将碟子端了起来。

沈嘉芫则笑,由衷赞许道:“丘妈妈的点心做的真好。”又食了块才发觉屋内人尚聚着,便吩咐许妈妈带人将药盒收起来,而后同蔡妈妈强笑了言道:“清早母亲过来时我尚睡着,妈妈替我问个好。”

“姑娘放心。”余光瞟了眼还残留了几滴药汁的瓷碗,蔡妈妈亦不再要求对方出去,只柔声道:“姑娘既是不舒服,老奴就不打搅您歇息了。”

见她要走,沈嘉芫忙朝沈嘉蔓递了个眼色,后者却呆愣地立在原地。只等蔡妈妈都出了屋子,九姑娘表情似有失落,沈嘉芫便叹气了拉过她往炕上坐去,屏退左右道:“好好的机会,妹妹就这样错过?”

沈嘉蔓抬眸,只见长姐满脸惋惜,她不解地反问:“什么机会?”双手却不自在地绞着帕子。

“咱们姐妹一场,你的心思,难道我还瞧不出来?”

观对方满脸深意,沈嘉蔓无辜辩说道:“我哪有什么心思?姐姐怕是想多了。”

“当真是我想多了吗?”沈嘉芫表情神秘,凑近了耳语道:“姐姐原以为你中意三表哥,不成想是我误会。罢了罢了,你既是瞒着不肯与我亲近,我又何必费力撮合?”

啥?六姐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意,还有意撮合?怪不得方才她点名要自己替她去广盛楼,是故意把见面的机会让给自己?

见她不说话,沈嘉芫侧过身喃喃复语:“先前我见你似乎对三表哥有意,这些年就总不敢同他太过亲密,生怕影响了咱们姐妹间的情分,谁知都是我误会。唉,即是如此,姑姑特地命人送药过来,终归是要前去道声谢的。”扶着几案的边沿欲起却突地往旁边侧去,亏得身旁人搀着才勉强站稳。

“姐姐,你还头晕?”

沈嘉蔓不料自幼便嫉妒着的姐姐竟然如此用心良苦,怪不得她和三表哥总是不和睦,原都是为了自己。姐姐过去从来不说,自己居然责怪母亲疼她,想着她思维简单就总是欺骗引她做闯祸,九姑娘满心愧疚,望着眼前这张苍白没有血色的面颊,便浮现出方才那碗浓黑苦涩的药。

“姐姐你不舒服,还是回屋躺着吧,我过去。”沈嘉蔓终是开口,真挚感激道:“谢谢姐姐,从前都是我不好。”

沈嘉芫亦不去追问对方是如何不好,整个人倾靠着旁边的团花引枕,她方才并非故意倒下,而是真有那么瞬间头昏目眩,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病来如山倒了。便是时时躺着睡着,仍旧觉得吃力的很,实在没有多大精力,简单同九妹妹说了几句就让她离开。

她虽病着,可脑袋还没糊涂,九妹妹三番两次借着原主钟情安沐阳便诱引自己去做有违闺中女子矜持的举止,不过是想解她对安沐附的相思之情。再且,母亲到底是何缘故,想着法撮合自己嫁去安家,却对九妹如此严厉,还这样强烈地阻止她去见三表哥?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离间

九姑娘匆匆赶到广盛楼,未进厅堂便闻得内里传来母亲的声音,“芫儿打小性子就随意,前儿夜里受凉又得了风寒,你们可别见怪,回府后记得和她姑姑道个谢。”

“舅母放心,外甥会的。”

答话的是笔挺而立的安沐阳,他面无喜怒,拱手客套地言道:“方进府的时候外祖母屋里的妈妈传了话让外甥过去,舅母若是没什么吩咐,沐阳便先告退了。”

世子夫人满面和煦,颔首应道:“既是老夫人寻你,便快过去吧。”说着喊了蔡妈妈吩咐其送他出去。

门边的沈嘉蔓连退几步,忙躲在廊柱后。

蔡妈妈让紫星引了安世子去颐寿堂,方转身便看到自柱后现身的九姑娘,面露惊讶地先回首睨了眼堂内就近前拉过她,直到了拐角处才松手,唏嘘道:“姑娘,您怎的跟着过来了?”

但逢三表少爷在这,九姑娘便挑着理由过来,蔡妈妈已是见怪不怪,虽说怜惜对方心意,但更清楚自家主子的意思。故而不等对方解释就抢先道:“夫人正在会客,姑娘还是回头再来请安吧。”

沈嘉蔓平素看着文文静静,内里却是个急性子,探头瞄着厅堂就道:“妈妈,我是代姐姐来向表哥道谢的,您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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