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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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钱氏摇摇头,抬头见着崔妈妈傻傻地站在一旁,心里更是不悦,大声道:“四姑娘没回来,你们都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让人出去找!”

崔妈妈忙点头应下,看着一脸盛怒的钱氏惶恐道:“是,是,奴婢马上让人去。”

说完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崔妈妈转身怯怯道:“夫、夫人,去哪边找?”

钱氏一个白眼瞪过去,怎么就这么愚蠢!到底不是自己平时用习惯的人,钱氏怎么看崔妈妈怎么都觉得不顺心,不禁有些怀念以前的齐妈妈。那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她就知道自己做什么。哪像现在身前的人,一个个都是要提点的。

这几天,没有齐妈妈在身边,做什么事都不顺。钱氏转而一想,发现自己竟然会去怀念一个下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钱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自己给过她机会,是她没有珍惜,那也怪不得自己。但使唤了多年的人一下子离开,做起事来确实是吃力,抬头望着崔妈妈,也不晓得能不能调教。

“去路府看看,还有四姑娘平时要好的几个姑娘的府上瞧瞧。这丫头就是爱乱跑,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府上闹脾气呢~”

说到这个,钱氏倍感无力,这个女儿看来还真是管不好了…

崔妈妈应声退出屋外,钱氏拧着眉头复又坐下,一脸苦相。没过一会,路家就打发了人过来,传了薛元音的话,大致是致歉,说件在陈府的时候事态严重,便想要让路柳讯问候一下,没想到后来整出了那种事,给钱氏添了麻烦之类。

钱氏意兴阑珊,听完后随意就挥退了她。

府上的人出动了不少,但一直没有弄熙的消息。等到酉初时分,文国公薛仁义就踏进了屋子,一进来就重重冷哼一声,斥走了所有下人,对着钱氏愠怒道:“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那沈相家的女儿好端端怎么就没了?还有四丫头,她真是什么事都要去掺和一下,嫌她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嘛!”

钱氏站起身来,本来瞧见丈夫进门的时候是想要迎过去的,但不防被他劈头盖脸就痛骂了一通。自己心里也气愤,但是谁来体谅她?

见钱氏不说话,反倒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薛仁义又道:“怎么不说话,你平时不很能说吗?!”

钱氏不敢不回,吱唔着就道:“老爷您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妾身怎么回答?”

近来,夫妻二人的关系本就不和睦,薛仁义现在又是满腔怒意,对钱氏就更没有好脸色给。方才,当他听到沈家的下人去报给沈相听,说是沈大姑娘溺水没了,后来又提到了自家闺女,当时满堂的同僚那种齐刷刷射过来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沈相气冲冲地离开了,自己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早就知道今日平易王府有赏花宴会,但是怎么后来会闹出人命,还偏是自家的未来儿媳?而且又那么巧,与四女儿搭上关系?

左右瞧了瞧,没见着薛弄熙的身影,薛仁义沉声质问道:“那个孽女呢?!”

钱氏站在旁边,见丈夫额头上的青筋暴现,只好如实答道:“熙儿还没有回来。”

薛仁义怒气冲天,扯开喉咙就道:“怎么,闯了祸就不敢回来了?难道以为躲在大姑爷家就安全了,那是条人命,可不是其他。去,马上找人把那个孽女绑回来,我要绑着她去沈府!还有,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女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晓得分寸,现在这种情形,还让弄熙留在陈府,还想包庇那个孽女,真是给你惯出来的!”

“老爷,你口口声声都是妾身的不是?我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情况,熙儿现在都见不着人影,我也都是云里雾里的。再说,您不能听沈家的一家之言,她们说与熙儿有关,你就认定了是熙儿把沈家大姑娘推下的水?老爷,您…”

钱氏的话还没说完,薛仁义就一拍桌子,瞪着妻子道:“什么叫熙儿不见踪影?!”

钱氏话说的太快,自己这才反应过来错了言辞。面对着薛仁义的愤怒质问,只好低头回道:“熙儿在陈府的时候,负气跑了出去。”

“那现在人呢?”

钱氏抬头看看丈夫,见对方眉头皱成川子,弱弱地回道:“妾身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是现在,现在还没消息。”

“你,你…!你真是管教无能,治家无方!可真是我薛仁义的好妻子,一心就想着娘家,将女儿都等同半卖半送去秦家,现在又纵容女儿行凶,你可真是有出息!”

“什么半卖半送,老爷您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熙儿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我能为了什么利益去将她卖掉送人?我要不是考虑到熙儿的今后,也不会真的就答应秦家啊。”

钱氏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她对女儿的一片维护之心竟然被说成卖女,这让她情何以堪?尤其这话还是自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年的丈夫口中说出来,能让她不心伤吗?

薛仁义正在气头上,压根就听不进钱氏的话,冷哼道:“你自己心里在算计着什么自己清楚。不过既然答应把女儿许给了秦家,就不能把她调教调教好吗?薛家的女儿,出了这样的孽女,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钱氏被丈夫的话噎得半天没喘过气来,往后直直一退拿着帕子抹掉眼泪就道:“老爷,您可不能这么说。天地良心,妾身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薛家,我…”

听钱氏又要开始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薛仁义摆明了很不耐烦,不屑道:“别再说这些,瞧你平时惯的女儿们一个个都连最基本得礼仪廉耻都不懂。芸儿那个丫头瞧谁不好,偏要去看上个有未婚妻的人。”

说到这里,薛仁义皱了皱眉,似是不想再说下去,转言便道:“弄熙也是,总盯着那秦家世子,一心想做秦家的少奶奶。你说这燕京多少好男儿,偏得看上一个根本就不稀罕她的人。你这个做母亲的更是荒唐,任由女儿们整出这些事来,今后倒是要看她们是会感谢你还是埋怨你!”

第76章 克妻

“老爷,芸儿和熙儿都是你的女儿,您怎么能这么说她们?!”钱氏满脸悲伤地望着丈夫,心里一阵泛酸,连鼻子都红了起来。

薛仁义见此,情绪倒是平缓了几分。按捺住心中的怒气,睨了眼钱氏就道:“唉,让你平时宠着她们、顺着她们,现在可怎么好?让我如何去与沈相交代?”颇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老爷,您不能听她们说咱们家熙儿推了沈大姑娘,就真的信以为真啊。回来的路上,妾身想了又想,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熙儿什么稀奇的手串没见过,会去夺沈大姑娘的,且不惜将她推到水里?再者,老爷您也是知道的,沈惜上回瞧俊然是满意的,否则沈夫人也不会答应的这般干脆。所以莫说是未来小姑要她一串珍珠,就是要她头上的金钗银簪,她也能直接摘下来送给熙儿。”

钱氏用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对着薛仁义开始慢慢分析,“陈府的那假山林地势不平,或许真的是沈大姑娘踩空了掉下去的也可能。老爷,您是不晓得,今日为这事我已经对沈夫人道过歉了,可她还提出那种过分的条件,这也怪不得熙儿会离家出走。”

“你这还越说越有理了?离家出走,还情有可原?你这样偏袒那个孽女,我看她这辈子都不会懂事,等今后她出嫁后,你是不是也要跟着过去宠她惯她?这般没规没距的,我看也就是秦家才会要她了。”

薛仁义忿忿的说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高涨了起来,道:“如今二弟一家已经回来,我看这阵子府里的事情就先交给二弟妹打理,你好好管教那个孽女就成!”

“老爷,您…”

钱氏面色大变,哪有说让二房来管家的道理?“怎么说,妾身也是薛家的主母。您这样叫下人看着怎么想我?”

薛仁义别开眼并不看钱氏,不以为意地回道:“不过就是代管一阵子,动摇不了你大夫人的地位!等你什么时候将女儿管教好了,才能有时间打理后院的事。我看你就是平时事务太忙,所以才疏忽了对儿女的教管!”

丈夫一句句都是怪自己教女无方,听在钱氏耳中格外侧耳。可心里又不甘,钱氏道:“等熙儿回来,这次我定会好好管教。府里的事情二弟妹不熟悉,再者她也难得回趟燕京,让她受累着实过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受累、过意不去的?”薛仁义斜视了钱氏一眼,继续道:“这次二弟一家不会那么快就离开,或许…”皱了皱眉,突然想到方才钱氏的话,止了声便转了话题问道:“你刚才说,沈夫人提出了什么过分的条件?”

钱氏心里是很好奇丈夫“或许”后面的内容,但也知此时不合时宜开口问下去。听到丈夫现在的问话,钱氏便回道:“沈夫人说要么让俊然娶了沈二姑娘,要么让熙儿进沈府给沈大少爷为妾。老爷,您说她们是不是欺人太甚?”

薛仁义听完也是眉头紧皱,半信半疑道:“沈夫人当真这么说?”

钱氏直直点头,“这事妾身哪敢瞎说,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打了熙儿,将她给气跑出去。我不该那么冲动的,熙儿的急性子,我就该慢慢同她说的。现在可好,半天都没消息了,也不晓得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钱氏满脸担心,眼泪扑簌簌地又落了下去。

钱氏这副模样看在薛仁义眼中是满脸愧疚自责,同钱氏这么多年的夫妻,倒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薛仁义一下子怒气消了不少,口气温和地道:“好了,让人找回来就是。我想这两个条件不过是沈夫人一时情急随口说出来的,她压根就没考虑到这其中的利害。等沈相回去了,他们也会打商量,你莫要担心。”

钱氏听得丈夫的安慰,这才渐渐收了哭势,不过心中对弄熙却倒真是担心。抬头看着薛仁义就道:“熙儿自小受不得一点委屈,妾身也晓得是我给宠出来的,老爷放心,妾身今后对她定当严加管教。只是这后院的事…”

见妻子投来期待的眼神,薛仁义心里也是一软,但话已出口。犹豫着便回道:“为夫也是考虑过的,以前你一个人太过忙碌,不如就让二弟妹帮着你分担些。”

钱氏这心里才微微一定,面露贤惠,给了薛仁义一抹定心的笑容,道:“妾身明白,今后会与二弟妹一起细心打理后院。”

薛仁义点头,“你一向识得大体,处理事情游刃有余。不过这次相府的事情,我瞧着你还得过去一趟。”

钱氏颔首,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明白孰轻孰重,“老爷放心,等明儿一早妾身就亲自上门,也好探探那沈二姑娘的病情。”

薛仁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对了,老爷,近来朝堂上唐家是不是有什么动静?”钱氏想起今日的那贴请柬,心里就犯迷糊。

薛仁义转头凝神,望着钱氏不解道:“怎么问这个?”

心知丈夫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过问他朝中之事,钱氏忙解释道:“今日妾身回府的时候,在巷子里遇上了唐家的二少爷,他说是来给咱府上下帖子,请妾身赴三日后他母亲的寿宴。”

薛仁义捉摸了下,望着钱氏随意道:“还是去一趟吧,如今梨妃宠冠后宫,皇后、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钱氏没想到梨妃获圣宠到了这般地步,心下一骇然,便跟着点了点头。

晚,薛家众人齐聚一堂用膳,谁都不曾多话。天已大黑,而弄熙却一直没有消息,钱氏同薛仁义一直都沉着脸,阖府上下人心惶惶,丫鬟婆子当差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差错。便是薛仁康同廖氏也不怎么开口,如锦等人噤如寒蝉,不敢多瞧。饭后,众人也不再同往日那般围在一块儿聊天谈事,而是各回各院。

钱氏回了院子,等到了亥初时分,都没见着丈夫回房,面色越发的阴郁。又过了一会,才有婆子来报,说大老爷宿在了邱姨娘屋子里。钱氏听完恨得直咬牙,自己为女儿的事情心神不宁,他到还有心思去那个贱人那里!

旁边崔妈妈瞧着时辰不早,便哈着腰上前提醒道:“夫人,可是要准备就寝?”

钱氏一个白眼瞪过去,不怒自威,直将崔妈妈慑得退后了两步才转过头。过了一会,钱氏又沉声问道:“三爷最近几天可有往邱姨娘处走动?”

崔妈妈顿了顿,而后忙回道:“回夫人,三爷最近正跟着夫子勤学练字,并没瞧见他往邱姨娘那过去。”

“倒是识趣。”

钱氏别开嘴,想着便继续道:“对了,今儿个晚上见着俊哥儿有些闷闷不乐,连膳食都没怎么用,你让他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打起精神,好生伺候着。”摇了摇头,转而叹气道:“真是流年不利,马上就快是中秋佳节,没想到还会出了这种事。”

崔妈妈就算再木讷,此时也看出了钱氏的心思。准少奶奶溺水没了,大少爷心情不佳,四姑娘下落不明,大夫人此时心情定是糟糕无比。可大老爷现在却还留宿在邱姨娘那里,夫人一开始问三爷的事,崔妈妈凝神倒是想到了一个事。于是上前便道:“夫人,奴婢有个事,也不知该不该说。”

钱氏睨她一眼,不满道:“你既是开了口便是准备告知我,若是觉得不能说就不会开口。少在这儿卖关子,支支吾吾地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

没想到会换来钱氏这样的回应,崔妈妈面色尴尬。但也不敢再耽误,忙回道:“奴婢也是听下面的人在说,夫人听后可莫要以为奴婢是故意在挑拨您与三爷间的母子关系。”

见钱氏听到三爷果真来了神,崔妈妈心中偷乐,可又怕她不耐烦,压低了音道:“奴婢今儿个听人说,三爷私下里在说大爷克妻。说本来沈大姑娘过不了几个月就会进门,现在却死在了大姑奶奶家里,且还是当着四姑娘的面。”

“啪!”

钱氏正愁着满腔怒意没有地方发泄,此时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地站起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说,说是因为大爷自小佩戴的那红竹石平安符冲了未来大少奶奶,说大少爷克妻,所以连带着大爷的两个胞妹都给沈大姑娘招来厄运。说什么薛家对不住沈家,现在大爷都不去沈家吊唁一下,着实无情。四姑娘又仓皇出逃,连个人影都没有,准是心中有鬼!”

“混帐!简直是混帐,是谁教那个孽畜说出这些话来的?”

钱氏简直是火冒三丈,指着崔妈妈就道:“去把那个贱人和孽畜都叫过来,我倒是要让他们当面给我个交代?!口口声声说是俊哥儿克死了沈惜,他们是沈家的什么人,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那红竹石的平安符,是我娘家兄弟在俊哥儿满月的时候送过来的,多少年来,俊哥儿一直平平安安的。没想到就这么一方平安符,倒是也能被他拿来说事,简直、简直是气煞我也!”

钱氏狠狠地又拍了两下桌子,见崔妈妈还愣在原地,厉色道:“还愣着作甚,快去!”

“夫人,这样怕是不妥。”

崔妈妈上前提醒,在钱氏再次发作前忙道:“奴婢只是听了底下的人说,并没有十足的证据。邱姨娘狡猾,若是这样找他们过来就治罪,怕是不足以让她信服。或许一个不好弄巧成拙,老爷会以为夫人您是故意找邱姨娘的麻烦,到时候没有处置了邱姨娘,反伤了您与老爷的夫妻情分,着实不值。何况,老爷疼爱幼子,又一直向着邱姨娘,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一顿责骂或者罚抄诗书,再则便不过是跪跪祠堂就了了事。”

看着钱氏面色动摇,崔妈妈凑耳轻声道:“夫人,不如…”

听崔妈妈说完,钱氏果真面色也缓和了不少,看着对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颇以为意道:“这计好,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夫人器重,奴婢定当在所不辞。”

崔妈妈笑吟吟地望着钱氏,腰杆在不知不觉中就挺直了。见钱氏心中仍有郁结,便轻轻又道:“夫人,今儿个奴婢的闺女阿莲奉茶经过花园,您猜她瞧见了什么?”

许是因为自己方才的主意被肯定了,崔妈妈性子都跟着随意了些,竟是同钱氏打起了神秘。不过话一出,又担心被钱氏说不利索,故意支支吾吾,崔妈妈就忙接着道:“阿莲瞧见秦家世子拉着我们府的五姑娘站在亭子外,二人动手动脚,似是有些不对劲。”

钱氏侧头,狐疑道:“秦枫同五侄女?”

崔妈妈肯定地点了点头,继而郑重道:“阿莲说她肯定没看错,当时的情形,私下里一个人都没有。秦世子拖着五姑娘,五姑娘一开始貌似想要离开,后来不知怎么倒在了秦世子的怀里,秦世子就搂着五姑娘进了凉亭。”

看着一脸愠色的钱氏,崔妈妈咽了口口水抿了抿嘴谨慎道:“因为事关四姑娘,奴婢知事态严重,便吩咐了阿莲不准到处喧哗。奴婢思考再三,觉得必须得告知夫人,本来是早早就想要说的,但夫人一直担心着四姑娘的事,奴婢也没机会上报给您。”

钱氏怒极反笑,想着秦枫就讽刺道:“倒真是个风流才子,暗地里背着我在咱薛家的府邸里就能同五侄女勾勾搭搭,正面里还能衣冠楚楚地要薛家帮忙?他可真是会做事,难道将我都当成了傻子?!”

想起自己女儿千挑万选竟是栽在了这么一个男人身上,钱氏对弄熙就满心的恨铁不成钢。再想到如锦,便越发的愤怒,“本以为锦儿那丫头受了上次的教训长记性了,没想到还是这般糊涂。她倒是可真专情,难道不晓得秦枫马上就是她的四姐夫了么?!孤男寡女,让府里的下人撞见作何感想?”

“夫人,您看这事…”

钱氏长眉一挑,讥笑道:“哪能什么事都如她们的愿?大的想从我这分家权,小的又想同熙儿夺人,可真不是一对省事的母女!”

第77章 解忧

次日一早,薛弄芸就来了薛府,轻车熟路地径自走到梧桐院里。

丁氏才刚打发走前来请早安的晚辈,还没歇口气就见着大女儿,狐疑着就问道:“芸儿,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过来了?”

弄芸坐在钱氏对面,心中积了一箩筐的话想说。但见此时钱氏双眼浮肿,脸色憔悴,便关怀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昨儿个回府,是父亲说您了?”

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钱氏也就在大女儿身上体会到了这一点。本来她是不想在女儿面前露出忧伤的神色的,但此时一听女儿的紧张关心之语,情不自禁地就卸下了脸上伪装的坚强。

疲倦地挥退了屋子里的丫头,拉着弄芸的手泪眼婆娑道:“你四妹妹到现在还没音讯,而你父亲听信了沈家的话,昨日刚回来就对我劈头盖脸指责我的不是。”

这是要心中有多苦,才能向一个已出嫁的女儿发出怨声?

可是现在的钱氏,颇觉得身心无力,她的身边没有信得过人。丈夫不理解她,她受了委屈没个发牢骚的地方,连一向跟着多年的齐妈妈都不在身边,她这满心心事只能憋在心中。

世人都看她贵为薛家主母,无尽风光,但这其中的辛酸与苦楚,除了自己,谁都瞧不见。现在身边的崔妈妈,虽然看上去是比较机灵,但到底不知根底,自己还得需要观察一阵子。

很多事情,自然不能同她去说。

昨日丈夫不在身边,钱氏心乱如麻,是怎么睡都没有睡安稳,半夜又醒了好几次。想着过去,她一心为薛家着想,为自己的儿女们谋算,老太爷老夫人在的时候,她也是个人人称颂的孝顺媳妇。没想到,现在年纪越大,日子越久,丈夫对她三两天不是重语厉色,便是白眼冷脸。有的时候,那种对自己的不耐烦,都叫她寒心。

更甚的是,她对女儿的一片爱心,在他眼中又是个错。

弄芸听到弄熙还未回府,不惊讶然,好奇道:“怎么会还没回来?熙儿的性子,顶多就跑出去散散心,不过几个时辰就会回来。就算真是负气与家中闹性子,那也没几处可去,母亲可有差人去问过了大姑妈家?”

钱氏听完无奈地摇摇头,“不在你姑妈那里,我本也以为她会去找珠儿,便没马上拦着她。可昨日路府的人说,见都没见到熙儿的身影。还有平时与她交好的几位姑娘府上,也让人去悄悄打探了下,熙儿根本就没去过。我现在就是担心啊,芸儿,你说熙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如果是留在哪个府里,我想也该有个信报到咱府上,可现在…”双手一摊,钱氏说着就止不住地摇头。

弄芸忙起身至钱氏身边安慰着道:“母亲快别激动,想来是无碍的,熙儿平时那么机灵,想通了就会回来。再说现在天下太平,燕京又是天子脚下,重兵把守,熙儿不会出事的。母亲您且宽心,不如等会我出去找找,看看熙儿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没想到弄芸的话一说完,钱氏更显沮丧,抱怨道:“她能想通?就她平时的那个性子,我瞧着是难,这孩子就是受不得委屈,吃不了苦。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夜不归宿,今后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府里的人只能私下静静地找,还不好将事情给张扬了出去。”

抬头又看了眼弄芸,钱氏摇头道:“你别去,我晓得你在陈家也不容易。现在陈家三房回来了,陈老夫人偏爱三房,对你因为那个人的事便更是不冷不热的。今儿个出来是有什么要事吧?”

弄芸善解人意地走到一旁体贴地拍了拍钱氏的后背,并没有说自己心里的事,只一个劲地安慰道:“女儿明白。唉~四妹着实太不懂事了,老是让母亲操心。”

后者抬头瞧了弄芸一眼,感叹道:“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弄芸淡笑,见钱氏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好奇道:“父亲可有说怎么处理沈家的事?”

钱氏毕竟是经历了各种场面的人,一提正事情绪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拉着弄芸坐在身旁,看着她摇头道:“你父亲能说些什么?就是责怪了我与熙儿一番。我等过了晌午去沈家一趟,亲自登门再致歉。”

“还去道歉?可沈家的人根本不给母亲您面子啊,瞧昨儿个那沈夫人说的话,多难听?还有那些个劳什子条件,母亲您过去,难道不怕她重提旧事?”

弄芸说完皱眉,似是觉得有些不信,便道:“父亲真的什么都没说,就任由沈家欺负到咱们头上?!”

说者愤愤,似是比当事人还愈加激动。

钱氏点头,“你父亲现在一心宠着那个狐狸精,早上我是连正面都瞧不到他。不过想来,昨夜里我的话,你父亲肯定是听进去不少的。你父亲他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又是关乎朝堂上他与沈相的关系,看来心里自有主张。我也懒得再说,芸儿你是不知道,你父亲昨儿傍晚还让我将这家权让给你二婶,说我平时连孩子都教导不好,干脆就不要再理那些俗事。”

钱氏一提这个事,心里就不舒服,不满地又道:“也不晓得你父亲是怎么想的,这次对二房的归来尤为重视。现在只要在府里,成天就与你二叔呆在书房,两个人关起门来倒不知是讨论些什么。我瞧着指不定就是因为二房的一句话,所以老爷才提出了让我放权的主意。这二房想得真好,一入京就想要从我手里夺家权,野心倒是不小!”

说完难免又想的昨日秦枫与如锦的事情,故而不等弄芸答话,钱氏纳闷着又道:“你二婶这次回来也同以前不一样了,平时可都是我说一是一,现在主张不少,对府里的人员还开始了调动,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前阵子连声都没与我通一声,就重金聘了那食客楼里的师傅到府里当厨子,说什么五丫头最近食欲不振,她们倒是挑剔!”

弄芸听钱氏还能在意这些,心里微微一放心,想来她是能想通,没有多大的事情。

“好了,母亲,二婶一家迟早都要离开的,您就别同她们置气了。她们能这样不还是靠了皇后姑姑么,您有空也得进宫给娘娘请个安。”

听女儿提到这个,钱氏又泄了气,解释道:“最近还真不是进宫的时候,你也晓得,秦家的那事,昨儿个又来催了。”

弄芸坐正身子,“母亲当真不管?”

钱氏瞧了她一会,似有妥协道:“怎么能不管?唉~现在与秦家的亲事定了,就是再不愿,为了熙儿的以后,也得帮他们一把。再者,那个秦枫我看着还真不是善类,现在不满足他们,我担心熙儿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个东西就这么重要?母亲,为了它,父亲都说您好几回了。”

弄芸好奇,钱氏却不欲多谈,扯开话题道:“你还没说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呢?”

对弄芸来说,什么事情都不会同钱氏隐瞒,于是毫不隐瞒地就将昨日平易王府清风苑里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虽然家丑不外扬,但在自己母亲这里算得上什么?

自己连当初的事情母亲都能够支持,又怎么会来笑话自家的这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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