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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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个月内,季记布坊出尔反尔的行为早已失去了大部分顾客的信任,使得原本就不占理的季记布坊,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责问下,不仅名誉扫地,更是被不断地揪出了劣迹。

若是没有愤愤不平的围观群众,季晓风尚有神不知鬼不觉平息事件的机会。

但这一刻,季记布坊几乎是千夫所指、声名狼籍。见场面完全无法控制的季晓风,顿时觉得丢人现眼,一张老脸不由气得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无法还出七千两白银的季家,不得不按照合约书上的内容将季记布坊抵押给聚宝斋。与此同时,依照东魏国法,此案金额已超五千两白银的标准,季记布坊的东家季如芸将被拘留三日,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从小锦衣玉食的季如芸立刻慌了神!在官差捉拿她的瞬间,她紧张地抱住季晓风的胳膊,脸色苍白地辩解道:“娘!我不要坐牢!与聚宝斋的生意是三妹提议的,劣质丝绸也是三妹上当受骗购买进来的,这责任应该由她担啊!”

被点到名的季欣桐连忙急急地摆手:“二姐,这布坊可是由你一手掌权。出了事,你可不能推得一干二净。你放心,小妹我会努力凑齐七千两银子,说不定能提前将赎你出来。”

“你赎我?”季如芸气炸了,她冲上去指着季欣桐的鼻子骂道:“别忘了你还欠钱庄三百两银子!帮我凑七千两银子?指不定又去哪赌钱了!”

至今,季欣桐仍没有将米铺已抵押给钱庄,自己还欠款一两千白银的事告诉任何人。现在,见季如芸气势汹汹地在母亲和众人面前揭露自己曾经私挪布坊公款的事,原本就心虚的季欣桐,脸色骤然一变。

拍开季如芸的手,她恼怒地警告着:“二姐,你在胡说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了!若不是你嗜赌成性,又愚蠢地受骗上当,今日…”

不想家丑外扬的季晓风连忙脸色铁青地拉住了季如芸,怒喝道:“如芸,够了!别说了!”

“娘,你不能偏心啊!”一想到自己要被厚重的板子打仗三十大板,还要被关入阴森的地牢里整整三日,原本就脾气急躁的季如芸早就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话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娘,你救救我吧!你是四品的大官,你帮我给知县大人说说情,让她不要关我!知县才七品,比你低了整整三品,一定都听你的!”

没想到季如芸竟这么愚蠢,当众丢人现眼地说出这种胡话。面对纷纷而来的诡异目光,季晓风涨红着脸,义正辞严地喝道:“知县大人会公正判案,岂容你在此胡闹喧哗,哭哭啼啼!”

就在季晓风咬牙切齿,怒斥季如芸时,一辆马车忽然款款而来,在季记布坊的门前停了下来。许云见状,连忙走近了马车。

附耳倾听了半响后,她清了清嗓子,扬着声道:“季大人,七千两白银的确金额不菲。我们公子说了,只要你们向聚宝斋赔礼道歉、诚恳认错,我们就向知县大人献言,免除季小姐的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季记布坊只需要在未来十日内还清七千两赔偿金即可。”

所有人立刻明白,这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聚宝斋少东家的未婚夫,而这位公子定是在聚宝斋里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所以连聚宝斋的掌柜都对他言听计从。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季如芸连忙跪倒在马车前,言辞恳切地说:“公子,是我们季记布坊言而无信,无法在约定时间内交货。是我们错了,食言而肥、出尔反尔,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之前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错误的季如芸,现在却这般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众人不屑鄙视的目光纷纷刺了过去。而一些之前被毁约的百姓们立刻不满愤慨了起来,认为季记布坊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向他们赔礼道歉!

场面再一次混乱了起来。

季如芸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为自己之前犯下的错事一一道歉了一回。但哪怕她各个道歉,众人的怒气仍是无法平复,于是这一番没诚心又敷衍的道歉下,她浑身上下被砸了好几个石头和臭鸡蛋,形象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而她为了不打板子不坐牢,这口怨气不得不含恨吞下。此时,贝齿紧咬着唇瓣,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一双轻垂的黑眸中晕染着滔天的怨气和怒意。

一旁的季晓风处境尴尬,脸色铁青难看。毕竟她这位四品官员在此,竟还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地羞辱自己的女儿,就等于羞辱她的脸面。

可恨的是,为了在百姓面前维持良好正气的形象,这位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偏偏不能发作。她心里暗自焦急,想不明白自己派人去请的救兵怎么如今都未来救场呢!

若是往日,的确没人敢这么嚣张,当着吏部侍郎的面责难她的女儿。但今日,萧晚派人混迹在人群中大闹,在揭露季记布坊的种种劣迹时,挑拨起众人长久以来压制的怒气。

那第一个臭鸡蛋,正是萧晚派人所砸。一旦有人敢于向权威挑衅,众百姓就会被这股冲劲所带动,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若是季家姐妹待人和善、良心经营店铺的话,今日萧晚想挑拨都无从下手。但就是季家姐妹在得知自己接了大订单后气焰嚣张地各种毁约,之前更利用权势抢占其他布庄的生意,才导致了今日被萧晚设局成功,遭受千夫所指无人帮忙的困境。

至于季晓风派人去请的救兵?其中一位正是她眼中的大财主萧晚。

而这位大财主如今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场前所未有的闹剧。

眼前的喧闹,不禁让萧晚怨恨地想起了前世。萧家因季舒墨和楚慕青的毒计,被冤扣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不仅遭受千夫所指,百姓怒骂羞辱,全家一百多口无辜族人更被斩首午门,死无全尸。

这样屈辱的滋味,她每时每刻,都想要让季舒墨和他心中占着无比重要地位的季氏母女,深深体验一回她前世遭受的痛与绝望。

至于其他几位季晓风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下人,全都在刚出府时就被画夏等人敲晕了过去,以至于季晓风苦苦等候多时,都未有人向他们家伸出援助之手。

被迫道歉后,季如芸发现许云迟迟不语,而马车里的公子却目光不善地瞥着一旁安静沉默的季舒墨,她心里立刻顿悟,聚宝斋的这位赵公子要的根本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季舒墨的道歉。这次事件会恶化到今日的地步,全是因为季舒墨惹怒了这位赵公子,所以他们才不肯多宽恕几日。

而她更是因为季舒墨办砸了事情,才会被人当众羞辱。

这么一想,季如芸心里对季舒墨埋怨更深,不由沉着脸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催促道:“舒墨,快去给赵公子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即是承认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守夫道的事情。心高气傲的季舒墨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二姐,舒墨何错之有…”见赵公子怒目火光,季如芸一惊,连忙惊慌地压着季舒墨的背部,动作粗鲁地强迫他跪下。

季舒墨踉跄地跌跪在地上,凤眸微缩,身体僵硬,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正当季如芸赔礼道歉时,看戏许久的萧晚终于姗姗来迟,掐准最后时机赶来救场。

“赵 公子,舒墨是我的夫郎,为人光明磊落十分正气,绝对不可能想要破坏你们未婚夫妻之间的感情。二姐会让舒墨去找万小姐谈生意,恐怕是认为舒墨能言善辩、口才 出众,定能说服万小姐多宽恕几日。造成这样的误会,是舒墨未考虑周全,萧某作为妻主愿意替舒墨向您赔错,望您能宽恕舒墨的无礼之举。”

季家是萧家的亲戚,若是季家毫无还债能力,萧家会被追究连带责任。当然这种情况下,萧晚完全可以给季舒墨扣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以七出之一的淫罪将其休弃,彻底断绝与季家的关系。

但这样的罪名并无确凿的证据,毕竟季舒墨并没有真正与这位万小姐偷情。她要做的是慢慢动摇季舒墨誉满京城的盛名,激化季舒墨与季家母女和楚慕青之间的矛盾,从而以铁证揭露季舒墨与楚慕青之间狼狈为奸的奸情。

萧晚的出面调解,使得僵化的场面向着良好的方向转变着。在萧晚表态愿意由谢记衣铺接手跟进这三百匹染色丝绸后,季记布坊毁约的赔偿金由七千两白银降至为四千两,而季如芸万幸地逃过了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

事件平息后,季晓风对萧晚可谓是热情非凡,心想着她这媳妇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还有着利用的价值。

但萧晚并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套近乎。她认真地表示自己还需与聚宝斋的东家洽谈合约,所以很快地离开了季记布坊。

由于被季如芸按倒在地,季舒墨的膝盖上皆是青紫的乌青。回季府后,他草草地上了药,一瘸一拐地向着大厅走去。

“若不是四弟得罪了那位赵公子,季记布坊根本不会被聚宝斋怨恨上。早知道他只会拖后腿,还不如我亲自去求万筱。”

刚才赔礼道歉时,季如芸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以至于此时,她说话尖酸刻薄,隐含着怒意和不满地向着季晓风发着牢骚。

“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连续两次撞见季如芸颠倒是非抹黑自己的场景,季舒墨气得簌簌发抖,不由冷嘲道:“自己愚蠢被骗,我好心帮忙竟成了我的不是?”

“好 心帮忙?!”一直压抑怒意的季如芸暴跳如雷,指着季舒墨厉声责难道:“当初让你嫁给萧晚,还不是指望着你能飞黄腾达多多帮衬帮衬夫家?你看看你,嫁进萧家 那么多月,有具体帮到我们一件事吗?让你帮忙从萧晚手中要银子,结果却被萧晚收回了一部分的利润!要你帮忙去聚宝斋说说情,结果惹得季记布坊一身腥!事情 办不好也就算了,连萧晚的心也抓不住!那个谢初辰都比你会赚钱!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今日遭受这么大的屈辱,季如芸早已经气糊涂了。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全部噼里啪啦地发泄了出来。

和季如芸满腹怨气相同,季舒墨这一整天四处艰辛奔波,早已心神疲惫、满腹委屈,被季如芸这般冷嘲热讽地谩骂,他的内心如同被刀捅了一般,哗啦啦地流淌着鲜血。

算是看清了季如芸的自私自利,季舒墨微扬起嘴角,冷如流泉的声音低哑流泻:“二姐,既然我在你眼里一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日后,别再求我帮你做任何事了!舒墨就此告辞,二姐你好自为之!”

见季舒墨竟然生气地拂袖离开,季晓风瞪了一眼季如芸后,慌慌张张地追赶了上去。

一瘸一拐地未走几步,见母亲急急赶来宽慰着自己,季舒墨低落的心情瞬间柔软了起来,谁知却听母亲冷不丁地嘱咐道:“舒墨,刚才萧晚肯出手相救,肯定还念着旧情。这次你可要好好地抓牢萧晚的心,想办法从她手中…”

沉重的心跳压抑着胸口,将季舒墨心中最后一抹信任粉碎殆尽。一种刺痛的酸涩感从眼眶里漫了出来,他复杂而酸涩地笑了起来:“这忙舒墨无能为力,还望母亲另请高明。”

“舒墨,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二姐刚才受尽了委屈,你还和她顶嘴,现在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二姐受尽委屈?呵,那是她咎由自取!”

“啪!”

就在几天前,温柔的母亲和善良的姐姐还活生生地存在季舒墨的记忆里,他甚至于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儿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姐姐们贴心的照顾。

可现在,他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真心相待的至亲无时无刻不算计着自己的用处。这样剧烈的反差一瞬间勾起了他在楚慕青那儿遭受到的辛酸和苦楚,令他难以自控地握紧了双拳。

半 响,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淌而下,使得掌掴两次的巴掌印更加火辣辣地烧着,季舒墨轻笑了起来:“刚才我被人刁难时,您没有为我说上一句话。二姐三姐摸 黑我时,您更是帮着她们来指责我。明知道这次是谁犯了错,却偏偏护着二姐三姐。母亲,我真的是您的亲生骨肉吗?还是只是您飞黄腾达的踏脚石?利用时呼之则 来,无用时挥之则去?”

重生后,萧晚一直认为两年前季府经济困难是季家和楚慕青联手布的一场局,目的就是找个正当的理由将季舒墨嫁进萧家。但经过这两个月的调查和试探,萧晚发现当年季府的确是真的经济困难,季晓风的确是等着她这两间店铺的救命钱。

那时,萧晚完全捉摸不透季家、季舒墨和楚慕青这三者之间的联系,但仔细观察下,萧晚惊觉到季家和楚慕青之间根本没有联系。

不是她想象中预谋已久的机关算尽,季家的心思其实很单纯也很势利,将季舒墨嫁给她只是为了求日后在萧家的庇护下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季舒墨是否真的过得幸福,是否心中另有所属这些都不重要,甚至于根本没有关心过季舒墨愿不愿意嫁到萧府。

在她们眼里,细心呵护着季舒墨,将他努力培养成为一名才貌双全的京城才子,就是为了掉一个金龟媳。

而这位傻傻的金龟媳正是她们观察了三年后,觉得对季舒墨言听计从、有财有势又十分愚蠢的萧家嫡长女萧晚。

一旦理清楚了季家和季舒墨之间的关系,萧晚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这场虚伪亲情中最薄弱的一环。季家母女从小宠溺疼爱着季舒墨,对他寒虚问暖,那是因为季舒墨从小展现了惊人的才能,在他们眼里就是滚滚而来的金银珠宝。

在第一次靠着季舒墨从她手中骗取两间店铺后,她们就变本加厉,露出了贪恋的预谋,才会在回门之日提出那种无力的要求。

前世,季记布坊资金周转不灵正是季舒墨暗中挪用了萧家的款项嫁祸给了画夏,还利用了谢记米铺狠狠地翻身了一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季家一出事,那群无用的姐妹就会依仗着季舒墨来帮忙。

但,季舒墨一旦无法帮她们获得应有的利益,甚至毫无用处还添乱时,她们伪装的虚伪面具就会在一瞬间撕开,露出了原本狰狞凶狠的面目。

所谓亲情,血浓于水,本该是一种真诚无私的奉献。但季家母女对季舒墨的感情完全建立在了利益之上。

利益面前,人性都会变得自私和贪婪,所以这一场局一环扣一环,不单是在季舒墨面前还原了所有残酷可悲的真相,更是为季家姐妹的反目成仇早早埋下了伏笔。

一被挑拨就互相推卸责任,四处推脱,可见他们之间的亲情原本就比较浅薄。所以被萧晚小小设局了一下,那维持他们之间的亲情就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其实最初,萧晚在设局时,只是想当众揭露季家自私贪婪的恶心嘴脸,夺回自己曾经赠送的店铺和钱财,以及那些年她对季家付出的所有感情。

在让季家臭名远扬的同时,更为后面设计报复季舒墨和楚慕青打下坚实的基础。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自私的性格早已深入季家众人的骨髓里,而他们之间的亲情一旦出现了裂缝,无形的仇恨便会留在各自的心里,从此互相争吵,互相疏远,互相反目成仇。

最终,季家支离破碎,永无宁日。

会沦落到这般与过街老鼠无二的境地,完全是他们自私自利,咎由自取,萧晚不会同情,不会理睬,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欺骗和利用。

☆、第69章 萧晚奋斗之路

被季舒墨戳穿了心思,季晓风尴尬地笑道:“舒墨,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一直是我的宝贝儿子啊,娘怎么会不疼你呢?刚才是娘一时冲动,不小心打了你,娘错了…乖,别生气了,现在娘就带你去上药…”

安 静地听着季晓风轻声的抚慰,季舒墨脸色苍白,表情却已恢复到了往昔的冷峻。他淡然地望着眼前虚伪得想要安抚自己的母亲,声音冰冷地回道:“已近黄昏,孩儿 该回萧府了。现在,孩儿是萧家的人,望几位姐姐别有事没事来萧府打扰我的清静。我可不希望因为这次季记布坊的事,影响到我在萧家的地位和在京城里的盛 名。”

“孩儿先行告退了。”

“你!”季晓风怒目而视,季舒墨却神色冷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季府。

“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没想到一向听话乖巧的儿子竟语含轻讽地顶撞自己!季晓风气得大发雷霆,满腔怒火汹汹地翻滚着,“将他养这么大,竟不懂得知恩图报,胆肥了还敢说出这种忤逆我的话!”

“那…那赔偿金怎么办…?”一想到自己还欠着债,季欣桐白了季如芸一眼,愤愤不平地责怪道,“这都怪二姐乱吼四弟,否则四弟也不会和我们闹翻。”

“靠他有什么用!萧晚会舍得再为他花钱吗?若是肯为他花钱,早就主动地帮我们还清了赔偿金,提早摆平了一切。现在的萧晚早就被谢初辰勾去了心,你以为季舒墨说两句话就会有用吗?”

的确,现在的萧晚早已不是两个多月前任由她们随意差遣利用的纨绔女了。这两个月来萧晚次次拒绝她们的请求不说,现在更成为了和季晓风平起平坐成为了四品侍郎。

“母亲,这次季记布坊危难关头,短时间内凑足四千两白银十分困难。这些年来,您一直收藏了很多珍贵的古玩和名人字画,随便一样就有千金之价,不如…?”

季晓风有着收藏古玩字画的爱好,她房间里专门有一间暗室里私藏着这些年来她辛辛苦苦搜集的宝贝们。两年前季家忽然财政危机,其实是因为季晓风一时贪心大量购买古玩,导致季家一瞬间入不敷出。

而 萧晚在得知季晓风的爱好后,曾花了重金讨好这位丈母娘。季晓风最终会答应萧晚的求婚,就是因为萧晚财大气粗购买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古玩和字画,让她一瞬间知 道,这个傻媳妇肯为她们季家花钱!所以一时见财眼开的季晓风,虽看不起纨绔的萧晚,却乐滋滋地接受了萧晚订婚的聘礼。

现在,见两位不争气的女儿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宝物,季晓风脸色铁青,十分不高兴地警告道:“只能挑几个,其他的可别乱动。”

那厢在聚宝斋里,萧晚微笑地眯着眼睛,麻利地剥着手中的葡萄。

昭儿不满地嘀咕道:“明明可以挨板子坐牢的,小姐你怎么能放过她们呢!”

萧晚发现昭儿十分有意思,对她的称呼已经从“混蛋”、“萧小姐”、“大小姐”渐渐演变为了“小姐”。虽然有几个字之差,却是渐渐承认了她主子的身份。这让萧晚受宠若惊,总觉得自己和谢初辰的关系越来越近。

等日后正了谢初辰正夫的身份,昭儿唤谢初辰可不能再是“公子”了,而是“少君”亦或者是“正君”。

“之前聚宝斋一直不肯退让,可在解释清楚季舒墨的事后,却从七千两白银降至了四千两。很显然,这位赵公子记着季舒墨的仇,所以故意刁难她们。而今日,季如芸受了那么的怨气,肯定会发泄在季舒墨身上。放她回去吵吵架才有意思呢~”

“而且…”萧晚腹黑地笑了笑,接着道,“她们为了凑钱,肯定会变卖季晓风收藏的古玩和字画,但季欣桐是个不安分的主,这银子到她手里,可有好戏看了…”

萧晚说着,又愉快地剥起了一串串晶莹透明的葡萄。滑溜溜的葡萄紫里透红,昭儿在旁望眼欲穿,不由伸出爪子偷摸了一些放进了兜里。

掌掴季舒墨时,昭儿一时私心用尽了全力,如今手心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正笨拙地偷着葡萄时,却被一旁的云嫣瞅见了。

见云嫣沉着脸紧盯着自己偷着葡萄的手,昭儿脸颊一红,连忙心虚地将偷来的葡萄放回了原位,却见云嫣眉头一蹙,问道:“怎么手心红红的,是受伤了吗?”

“没事。”昭儿摇了摇头,红着脸没再说话。

虽然从呱噪的画夏口中已经得知了今早发生的事情,但云嫣没想到昭儿竟把自己的手都打红了。云嫣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了一支药膏,悄悄地递了过去。半响,她又洗了一盘葡萄默默地递给了昭儿。

昭儿一愣,水灵灵的大眼眨啊眨,困惑地望向了云嫣。

云嫣轻咳一声,撇开目光:“葡萄我买了很多,小姐吃不掉那么多的,你帮忙吃掉一点吧…反正吃不掉也会坏掉的…”

“谢谢…”

第一次见到这么殷勤的云嫣,剥着葡萄的萧晚忍不住诡异地望了过去。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两人相处的气氛特别的诡异,昭儿在画夏面前可是凶巴巴的啊,怎么在云嫣面前都闷闷得不说话呢?

哎呦,这两人有猫腻啊!

酉时,画夏等四人一同回到了聚宝斋,向萧晚报告着季府的动向。现在萧晚手中不再只有云嫣和画夏两位属下。在得知萧晚在外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后,萧玉容又送了十名属下保护着萧晚的安全。

其中两人保护着谢记衣铺,五人被萧晚派去监视起了楚慕青的一举一动,只可惜楚慕青的府邸比想象中的还要森严,没能成功安插暗桩在其府上。除了府外时时刻刻监控外,萧晚的人还成功地混进了锦绣衣阁和茗仙居里。

现在,萧府同样戒备森严,楚慕青想要再安插细作,也是难上加难。

见萧晚猜得八九不离十,昭儿水灵灵的大眼蓦地一亮,崇拜地望向了萧晚,脱口而出道:“小姐,以前昭儿看错你,简直是有眼无珠啊!果然公子的眼光是正确的!”

将剥好的葡萄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白布包好,萧晚笑着打趣道:“你家公子独具慧眼,挑上的妻主自然是举世无双。”

“小姐,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画夏无语地腹诽着:“明明都是我们在跑腿…”

“是的是的,你们辛苦了,来吃葡萄。”

将事情全部安排好后,萧晚连忙乘着马车赶回了萧府。

黄昏之下,谢初辰正坐在院中看着书。今日的他穿着一袭浅蓝蜀锦直裾,外套着一件祥云纹小袄。秋日和煦的清风轻轻吹过,扬起他长长的袖袍,一阵好闻的桂花香气缓缓飘散而出。柔暖的阳光照在他肤白如瓷的额上,耀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他低着脑袋,轻翻着书籍,一双清澈的凤眼紧凝着书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和专注。这样刻苦学习的谢初辰洋溢着一股坚韧的气质,看得萧晚芳心乱动,忍不住踮起脚尖,从他背后悄悄地走了过去。

正准备喝口水时,口中忽然被塞进了一颗香甜可口的葡萄。谢初辰瞪大双眸,惊愕地望着忽然从背后窜出的萧晚,只见她端着一堆剥了皮的葡萄,笑眯眯地问道:“初辰,好吃吗?”

酸甜的口味直击味蕾,唇齿间留着难以言说的怡人甜蜜和幸福滋味。谢初辰舔了舔唇,眨着眼回味道:“刚才一口气吞下了,完全没尝到味道。不如妻主,你再喂我一个。”

他说着,微启唇瓣,朝着萧晚靠了过去。

萧晚眯起眼,又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了谢初辰的唇边。谢初辰喜欢吃葡萄,而葡萄又是补血养气的,于是刚才萧晚在买了葡萄后,立刻麻利地剥了起来,急巴巴地赶了回来。

“好吃,真甜…”香醇的甜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谢初辰忍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像只猫儿一般舔了舔唇。

忽然,他又靠着萧晚贴了过去,一双清澈的眼眸亮晶晶地闪着,冒着幸福的光芒:“妻主,我也喂你吧。”

“好啊。”萧晚闷闷一笑,轻咬着葡萄吻了过去。“这样,喂我。”

曾经,萧晚对季舒墨同样这般讨好过,为他千里迢迢购买荔枝,只想哄得他绽颜一笑。但现在发现,那样卑微讨好的感情和此时此刻对谢初辰的感情,完全是不一样的。

因为,望着谢初辰甜甜的笑容,她心中迸发出一种曾经前所未有的幸福,更焕发出一股满满的斗志。

这一刻,她浑身上下似被阳光沐浴,温暖而甜蜜着。

在谢初辰面前的萧晚,散发着由内至外的喜悦,这样嫣然的笑容使得闻风赶来的季舒墨不禁停住了脚步。

他静静地站在九曲桥上,凝望着对面欢笑的女子,漂亮的凤眸泛着一层迷茫的水光。

“萧晚,你说过…会一直宠我的…”

九月底,北部地区的旱灾如前世一般接连不断地爆发了出来。大部分地区降雨偏少,温度持续偏高。更有部分地区粮食告急,大小牲畜告急,而辰州更如萧晚所料出现了一次蝗灾。

蝗灾来袭之快,势不可挡。幸好,萧晚提前了半个月就带领起工部同僚做起了防灾备荒的准备,采取牧鸭、牧鸡等方式消灭蝗虫,更是调运了粮食储存于米仓内。

前世,由于女皇带兵出征,长途跋涉带走了大批粮食,造成国库资金和米仓严重告急。面对种种突如其来的灾情,朝廷无力赈济和就地安置灾民,使得全省旱情在半个月内持续爆发,范围接二连三地扩大着。

而在持续旱灾期间,辰州等地飞蝗大爆发,伴有着大范围的饥荒和瘟疫。一瞬间,辰州地区饥馑荐臻,百姓们流离失所,向着京城逃亡而来,更有数千人饿死在了半路上。

等 远在南疆的女皇得知灾情告急,全国动荡不安时,多省旱情严重,受灾面积两亿多亩,成灾面积一亿多亩。而干旱引发了巨大的饥荒,粮食严重欠收,使得原本繁华 的京都拥挤着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灾民,粮价更是被黑心的奸商上翻了十几倍。不少百姓挨饿受冻,对女皇和朝廷怨声四起。

九月底爆发旱情,十月中女皇急急赶回,立即下令安置抚恤受灾的百姓,尽早将灾情控制下来。但这场大旱灾一直肆虐到了第二年的一月底二月初时才艰难地平定了下来,而它带来的剧烈恶果严重影响了女皇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更让南疆有了一次虎视眈眈杀来的大好机会。

但今生,在灾情大爆发之前,女皇就拨款了五十万两白银于工部用于赈灾。所以在灾情爆发之时,救灾任务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了。

不得不说,萧晚在这次预防灾情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得当初不少认为萧晚小题大做的同僚们,不禁佩服起了她的高瞻远瞩。

可一日,当萧晚出城办事时,发现官道两侧到处是拖家带口的流民,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地在粥棚前排着长龙。但熬粥的米竟不是白米,而是糙米,昏黄的粥汤上飘着几根稀松的菜叶和几粒米,怎么看都不能温饱!

前世饥荒的惨状不禁浮现在了眼前,萧晚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她走近粥棚,端起一碗稀疏的白汤,冷冷地质问道:“你是煮粥赈济,还是煮汤赈济?”

见萧晚虎视眈眈的逼问,熬粥的官员不禁诉苦道:“回萧侍郎,大批米仓的白米调往辰州等地,京城供给严重不足。近日,京城内部的米价平平上涨,已从一斗米三钱,涨为了一斗米十两白银。今日赈粥后,明日已经无米下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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