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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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萧晚不在府的两日,他出府前往了茗仙居,逗留了半日。

茗仙居的雅间内,季舒墨一身纯白长袍,面色因最近的不舒心泛着一丝疲惫和困意,乌墨的青丝由着一根名贵的玉簪高高挽起,红唇因思虑过重,紧紧地抿着,嘴角微微地向下弯着弧度。

他坐于窗口之旁,玉手端着茶杯,目光幽幽地望着屋外热闹非凡的大街。而雅阁内,正蒸腾着着清淡的幽香,蕴染着他那张透着几分病态的容颜,有种忧郁的美感,令人忍不住地想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疼惜。

但楚慕青却因现在的心情不佳,完全忽略了季舒墨的忧愁。她走到了季舒墨身旁,略微埋怨地开口:“舒墨,昨日刘青向我报告,说计划失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季舒墨说要除去谢初辰,楚慕青二话不说动用了隐藏在萧府三个月以上的暗卫,谁知,计划没有成功,连人都被赶出了萧府!

好不容易安插在萧府的暗桩就这么被连根拔除,楚慕青气不打一处来,对季舒墨的失败颇有微词。

见楚慕青脸色铁青,季舒墨踌躇了一番,轻声解释:“那场栽赃系明明安排得的天衣无缝,但萧晚却执着地坚信着谢初辰的无辜,甚至为他找齐了证据,赶出了柳氏和萧轻如。”

“她那草包懂什么,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忙。”楚慕青眸色一冷,毋庸置疑地说,“许是她的两个丫鬟太过碍事了,毕竟是萧玉容亲自挑选保护萧晚的人,能力非同一般。你找个机会用萧晚之手除去她们。我记得,萧晚可是很讨厌她们管着自己。”

“不,萧晚最近和她们的关系特别好,贸然除去她们只会让萧晚起疑。”见楚慕青面色诧异,一脸不信,季舒墨心一沉,有些不舒心地说,“最近萧晚怪怪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是。谢初辰受伤后,她更是整日整夜待在了梅园,未踏入墨渊居一步。”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心里更是不舒服了起来。

“萧晚移情别恋了?”楚慕青惊讶地扬了声音,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中一般,诧异地微张着嘴,“萧晚苦恋你三年,怎么说移情就移情了呢?而且还是那声名狼藉的谢初辰…”

虽然季舒墨不愿意承认,但他内心隐隐觉得,萧晚已经不喜欢他了…

见季舒墨面色不愉,楚慕青连忙收起了惊讶,将他拥入了怀里。

“别多想,萧晚只是对谢初辰有暂时的新鲜感罢了。你在萧府勿要动他了,我会把谢家搞垮的。”她轻搂着季舒墨,温暖的呼吸在他耳畔处轻轻地吹着,“现在,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些日子不见,我有些想你了…”

被楚慕青搂着,季舒墨俏脸一红。他心里同样欢喜地想念着楚慕青,想念着早日离开萧府与心上人双宿双栖,却不知对方在见他如此乖顺地靠在自己怀里时,嘴角漾开了一抹温柔的浅笑,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贡院内,萧晚认认真真地答着试题。尤其是第三场关于如何治河的策问,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三千字,满意地交了答卷。

回府后,萧晚一边贴贴心心地照顾着谢初辰,一边整顿着萧府的上下。她完全不知,自己的一张答卷竟引起了阅卷考官们极大的震惊和怀疑!

第一位批萧晚答卷的是礼部尚书崔明玉。批了整整一日的考官们,早已对众考生们陈词滥调、错误百出的考卷有些乏味了。毕竟大部分考生连简单的墨义和帖经都错得一塌糊涂,更别提难度最大的策问,各种答非所问、涂涂改改。

阅了一百多份试卷后,崔明玉忽然被一张字迹隽秀端正又矫若惊龙的试卷吸引了目光,不由端着考卷仔细地斟酌了一番。

此次策问的题目是:“近些年来,沿河州县悉受水患,黄河下流既阻,水势尽注洪泽湖,高邮水高二丈,城门堵塞,乡民溺毙数万。何以修浚得宜,而天庾借以充裕,俾国收其利,而民不受其害?”

最近几年,黄河屡次决堤,洪水泛滥,造成数万百姓受灾。女皇为此下拨了数百万两白银修建河坝,但效果并不显著。此次会试由于临时更改了试卷,崔明玉在出题时正巧想到了工部的难处,便将如何治河为题作为了此次策问的最后一道考题。

对于众位考生来说,这道连工部都暂时无法解决的试题是天大的难题。他们只是泛泛而谈地斥责着河工官员怠窳玩愒,以致工程稽迟,甚至于不少考生偏题到了官员贪污索贿的命题之上,还有些则偏题到了百姓面临洪水来袭时的悲惨处境,官员们该如何赈灾等措施。

真正提到河工的完善之法的少之又少。

毕竟考生们没几个亲临过黄河,未亲眼所见灾情如何提出堤防永固,无溃决之忧的措施呢?这最后一道题明显是崔明玉出来刁难众考生的。

但眼下的这份答卷却十足惊艳到了崔明玉,这位考生的重点十分清晰,开篇在论证黄河为何久修而不治,提出了河道官员贪污腐败,造成大量资金行踪不明。

文 章中段,她又以种种现象斥责了加固河堤的方法太过陈旧,重灾来袭时无法防护,该筑堤束水,以水攻沙。后文更是主张先疏浚黄河下游清江浦至云梯关河道,使洪 水得以畅流入海,并开通一条新运河直达京都,将黄河之水引入其中,缓解黄河周边地区洪水泛滥的疫情,还可解决京城四周的旱情。

此外,华北一带经长期战乱,经济萧条,无法养活大都百万人口和京畿大量驻军。运河开通后,能将南粮北运,不仅能增加商业贸易,还能缓解军事的危机。

整整三千字,每一条都击中要害。尤其是近三个月内,京城周边小镇迟迟未有雨滴落下,导致粮食渐渐枯萎,隐约有了旱情的迹象。这事昨日才刚传到京城,没想到竟有人提前在考卷中提到。

崔明玉甚是惊讶,连忙唤来了十几位一同批卷的同僚,谈起了这道所谓开凿运河的方案。谈着谈着,她们发现北方旱情较重,南方水患严重,南水北调,不就是最佳的方案了吗!

所有的考卷最右侧都书写着考生的姓名,为了防止阅卷时徇私舞弊,考生的姓名都是被草纸包裹起来,并用针线小心地密封而上。未批完所有考卷前,考官们不得私自拆封。

但现在,这位尚书大人实在是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看看,这位想法大胆又先明的考生究竟是何许人也。同样,其余考官们都十分好奇,不由纷纷猜测了起来。

“依我看,这份试卷该是内阁大学士之女陈怡。陈四小姐天资聪慧,有此见解不足为奇。”

“陈四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知晓黄河地区的地理位置。能想出开凿运河南水北调这一方法的,必定曾亲临过黄河。我记得,丞相家二小姐曾和丞相大人一同前往过黄河救灾,想必是二小姐的妙计。”

“不对不对,丞相二小姐的字迹我见过,更何况二小姐今年身体不适,未参加科举。”

“那一定是三才之首的李若华了!没想到年纪轻轻,如此高瞻远瞩,不愧是京城的才女。”

就在众人皆以为这是李若华的考卷时,一直闷声不吭的宁太傅蹙着眉打断道:“这笔迹和晚儿甚像,应该是晚儿的试卷。”

“晚儿?萧晚?那个纨绔大草包?”众人哄笑一团时,一直与宁太傅政见不合的御史大夫,出口嘲讽道:“太傅大人,萧晚是何许人也,你会不知?她怎么可能想出如此妙计,肯定在看到时考题脑袋一晕,交了白卷吧!”

“晚儿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见宝贝徒儿被人嘲讽,宁太傅生气地反驳,“她自拜入我门下,一直非常的勤奋好学,早改了往日的纨绔之风。你们若是不信,不如现在就打开看看!这张考卷明明是晚儿的!”

“那好,我们就拆开看看,这究竟是谁的考卷!”

在各种针锋相对下,崔明玉不得不破例一次,提前打开了封着名字的针线和纸皮。

随着她缓缓抖开试卷的动作,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回响了起来。

“怎么可能!”

试卷之上,赫然显露的是萧晚的大名。御史大夫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一脸见了鬼般的铁青。

众人之中唯一没有惊讶的是宁太傅,她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好徒儿萧晚的考卷。”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很难想到一个纨绔草包多年的人竟然能想出南水北调的点子。

有人疑惑地问:“会不会是考题被谁泄露了出去?”往日都有舞弊现象,所以众人第一反应是萧晚作弊了。

崔明玉沉着脸回道:“不可能,这第二第三场考题都是我在考前一天刚刚想出的,除了我以外,无人知晓重考的内容,萧晚同样不会。”

“会不会是替考?”

“这 就是晚儿的笔迹,怎么可能是替考!”见拆了试卷,所有人反而更是不信,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为萧晚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的学生各个天资聪慧,如今晚儿身 为我的学子写出如此佳作,你们竟然不信?!老夫最恨抄袭之货,所以老夫的学子绝对是正大光明参加考试的,绝不会做此等下三滥的事!”

宁太傅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她的学子各个才华横溢,不是皇孙贵族,就是国之栋梁。但惟独萧晚此人!

一个月前,在众人得知宁太傅收了萧晚为徒时,一个个惊掉了下巴,以为宁太傅是看在萧玉容的份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此等劣徒,谁知,宁太傅竟然在此刻这般维护着这位京城纨绔,还当众放下了狠话。

“你们若是不信,殿试见真招!”

☆、第50章 会试名次

“陛下,这是今年录取的贡生名单和试卷,已按成绩优劣排布。”将贡生的名单递给女皇楚天悦,崔明玉恭敬地说,“今年策问的考题较前几年来说有些难 度,再加上突发大火导致部分考生心神恍惚、词不达意,所以此次除了前五十名的答卷较为出色外,后一百名都比往年逊色了不少。”

每年通过会试的贡生基本为三百名,但今年意外事故突发,导致部分考生产生了心悸,再加上临时更换了难度较大的考卷,约有百人心灰意冷地弃了考试。所以这次,阅卷官们删删选选,才勉强挑够了三百名通过了会试。

楚天悦扫着前五十名的名字,含笑地问道:“听闻爱卿出了如何治河的策问,不知这前五十名可有解决水患的难题?”

崔明玉出的考题,楚天悦都有提前过目过。近些年,黄河水患一直是她心腹大患,她为此派过丞相作为钦差大使去黄河监工,甚至暗中调查这百万两下拨的物资究竟何去何宗。但这些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现在北部的旱情更是让她头疼,所以见崔明玉出了如此刁钻的考题,她并未阻止,相反希望能从这次科举中选出能人异士,解决水患和旱情两大难题。

见崔明玉神情怪怪的,几番欲言又止,楚天悦惊讶地问:“难道今年真有贤能之人参考?”

这样想着,她激动地翻着排名前十的考卷,但看到所谓的治水之法时,都摇头叹道:“她们都未亲临过黄河郊边,不知地势高低与河流形势问题,想的法子都华而不实。若是治水如此简单,朕又何必烦心呢。”

“有一人提出了见解,臣等觉得神妙。”崔明玉翻到了最后一份考卷,递到了楚天悦的眼前。

原是匆匆扫了几眼,但越看越觉得精妙。开凿运河,疏通水患,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楚天悦拍案惊道:“好,此法甚好!怎么排到了最末呢,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她 欣喜地将这份字迹清晰又赏心悦目的考卷放在了首位,高兴地说:“这还举行什么殿试啊,这么聪慧的学子应当是状元!明日就让她进宫,朕要和她好好地探讨下开 凿运河的详细事项。黄河水患若是因此解决了,可是解决了朕的一项心腹大患啊!”她说着说着,在看到考生的名字时,有些许傻眼了。

半响,她才狐疑地问:“这次考生有同名同姓的?怎么这萧晚二字和萧爱卿嫡长女的名字一模一样啊?”

崔明玉尴尬地说:“陛下,此卷就是萧尚书嫡女萧晚的考卷,并无其他同名同姓的考生。”

楚天悦震惊了,她扬着手中的试卷,不敢置信地问:“萧晚的考卷?她以前不是不学无术,把宁太傅气得半死吗?为此太傅还与萧爱卿闹了几日的别扭…怎么如今能写出这样出彩的文章?”

“陛 下,萧晚已经重新拜宁太傅为师了。”将萧晚曾经负荆请罪的事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楚天悦,崔明玉认真地说,“臣有怀疑这是替考作弊,但世上若有人能想出如此 妙法,怎会甘愿做替考之人。而且宁太傅说萧晚天资聪慧,这一月来勤奋好学,此考卷上的笔迹正是她本人亲自写下。介于此次试卷是临时更改,所以不可能有试卷 题目流出的可能性,因此臣不得不承认,这份试卷真是萧晚所写。”

“那怎么放在最末?”楚天悦蹙着眉问。

“放于最末是因为有部分同僚不愿相信,认为萧晚不可能如此聪慧,此份试卷定有作假,所以臣等想由陛下决断,是否让萧晚通过会试。”

崔明玉一番话下,令楚天悦沉默了下来。半响,她沉吟片刻,轻轻地笑了起来:“突然勤奋好学?这萧爱卿的嫡女倒是引起了朕的好奇,这会试就让她通过了吧,就按照她的卷面成绩排。朕在殿试上会探探她是否真有能力,还是同流言那般是个绣花枕头。”

“萧晚第一场的墨义答得不错,最后一场的策问也答得甚妙,但第二场的帖经答得马马虎虎,只是中等的水平。所以臣认为,哪怕萧晚最后的策问答得最好,她最多也只能排在第五十名的位置。”

“那就第五十名吧,反正科举最后的排名是看殿试的。”楚天悦扫了几眼名单和试卷,确定无误后,吩咐道,“明早就将桂榜公布,这次因大火拖了两日,想必考生们都等不及了。”

“是,陛下。”

一眨眼到了八月十五。十五是中秋佳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但对于参加会试的众考生来说,今日是会试的放榜之日。

原定于十三号的放榜挪到了十五,使得团圆的佳节多了几分紧张凝重的气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有数千学子苦苦地等候在寒风中。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科举对于众考生来说,是踏入官场的第一步,也是一次光宗耀祖、扬名京城的好机会。

有些人是寒窗苦读,期望以真才实学取得;但有些人则另辟蹊径,处心积虑修炼作弊之法。只可惜这次意外大火突发,会试被迫临时更换了两场考卷,导致某些贿赂考官的考生们扑了一场空。

桂榜公布时,京城最繁华的广场内挤满了人流。十几名官差驻守在四周,维护着百姓们的安全和秩序。

萧晚同样早早地等候在旁,整颗心因会试放榜紧张地狂跳不止。前世,她止步于会试,基本交了白卷惨淡落榜。今生,只复习了一个多月的她,心中暗恨曾经的自己太过游手好闲,根本拼不过寒窗苦读多年的其他学子。

原本想靠着前世的考题,取巧得胜,谁知意外大火更换了第二、第三场的考卷。但等拿到第三场考卷时,萧晚才觉得自己真的踩到了狗!屎!运!

这策问竟然出到了治水之法!在众学子眼中难比登天、连工部都无法解决的考题,在她眼里却有着明确的答案!

前世,开凿运河的事情在半年后闹得轰轰烈烈,所以萧晚凭着前世微弱的记忆,连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书写了下来,顺便还加了自己关于南水北调的见解,提到了不久即将到了旱情。希望拥有前世记忆的自己能帮上一点忙,早日解决肆虐了东魏整整半年之久的灾情。

只不过第二场的经义是萧晚的弱项,她只是在考前勉勉强强地全部填满了。所以现在,她心情特别地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总分能否挤进前三百名内。

从下到上,萧晚依次找寻着自己的名字。待找到一百多名还未看到自己的大名时,萧晚渐渐沮丧了起来。谁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天啊,第五十名,萧晚?!我眼花了吗?”

“应该不是萧尚书的嫡女吧,许是个同名同姓的人。”

“就是就是,那个纨绔小姐怎么可能榜上有名呢!”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时,萧晚目光一亮,连忙朝着人群里挤去。

怕萧晚被同名同姓的人刺激到了,画夏连忙上前,忧心忡忡地安慰道:“小姐,虽然有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在第五十名,但你千万不要气馁,三年后再战!”

谁知萧晚在看到自己的大名挂在前五十名的最末时,红唇一弯,高高兴兴地说:“傻,这就是本小姐!”

一心想把好消息告诉萧玉容和谢初辰的萧晚,并未察觉众人集体石化的表情。待到她满脸春光地离开时,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萧晚在第五十名?!一定是作弊!”

“肯定是替考!”

“说不定是提前知晓了考卷!做了小抄!”

“肯定买通了考官!她拜了宁太傅为师,宁太傅却是考官之一,而她又是萧尚书的女儿,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落榜的考生们集体暴动了起来,纷纷跑去礼部抗议。

她们大呼考场阴暗,要求撤去作弊的萧晚,还考场一片纯净!

萧晚完全不知,自己只是桂榜题名了一下,竟成了全京城落榜考生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们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寒窗苦读竟连一个草包女都考不过,所以心里阴暗地坚信,萧晚一定是作弊了!

如果不作弊,萧晚绝不可能考出如此好的成绩!

于是一瞬间,礼部被众考生愤怒地团团围住。崔明玉被逼无奈下,将萧晚会试的三场考卷破格地公布了出来。为了表示这场会试是公平公正的,崔明玉不但解释了当日萧晚并无替考、考卷是临时所出不可能提前买通考官知晓考题外,还将前四十九名的考卷全部公布了出来。

在看到萧晚最后的策问时,所有人哗然一片。尤其是一些家乡在洪水肆虐地区的考生们,完全瞪大了眼,懵在了原地。

虽然真相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但大部分人仍不敢相信,这样想法精妙的考卷是出自那位有名的京城纨绔,一定是她抄袭了哪位大师的手笔!

苦于没有萧晚抄袭的确凿证据,极度不满的考生们和厌恶萧晚的百姓们,在大闹了半天无果后,于傍晚时分纷纷不甘心地散去。

他们在震怒过后,心里阴暗地想着:这不过是会试的排名,殿试上女皇亲自监考,若是萧晚东抄西借,暗中动歪脑筋作弊,一定会原形毕露,当众狠狠丢脸!

萧晚回府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梅园,只见那屁股开花的少年趴在铺着温软被褥的床上,极其认真地端详着手中的衣服。

他微微侧着脑袋,精致的玉颜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修长纤细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摸着手中的衣服,随后利落地穿针引线了一下,开始埋头绣起了衣服。

许是最近休养得不错,谢初辰的面色较前些日子红润了许多,白里透红的颊上晕染着暖暖的笑意,看得萧晚心头一漾,不禁朝着他快步走了过去。

待阴影落下,专心致志绣着衣服的谢初辰才意识萧晚的靠近。他抬头望着萧晚,目光微微一亮,惊喜地喊道:“妻主!”

萧晚不满地看着他手中的衣服,责怪地说:“衣服破了就让昭儿去缝,你身子不好,勿要操劳。”

谢初辰听后,脸颊微微一红,不由捏着手中的衣服,小声解释:“这是我给妻主做的直裾,我想在殿试之前将衣服做好…”

十几年前,东魏有名考生因家中破落,买不上华贵的正装参加殿试,便穿上了其夫郎用些旧袍子剪裁拼接而成的新衣袍。殿试那日锦衣华服的贵族们围着她嘲笑,却不料这位穷酸考生竟高中了状元。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女皇非但没有鄙弃考生的落魄,反而因这件旧布料拼接而成的破衣服对夫妻二人深厚的感情做了肯定的佳赏。

此 后,东魏国忽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考生们都会逼迫着自己夫郎给自己做衣服,无论多破多烂都穿着去参加殿试,在女皇面前故意装作夫妻伉俪情深。一两次也 算了,久而久之,女皇瞧见着这么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心中烦躁,便下了一条规定:参加殿试者必须身穿正装,否则一律赶出考场!

但仍有男子坚信,自己若是给妻主做了衣服,一定会给妻主带来好运的。只是碍于女皇的规定,一般女子都不会穿上夫郎缝制的衣服,而是亲自去大的布庄挑选精美的绸缎,再去好的衣铺量身定做一件锦衣华服。

殿试关乎于面圣,在女皇面前,绝不能失礼。所以哪怕砸下大价钱,很多人也会为了这场殿试精心得打扮一番,希望自己能给女皇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想到谢初辰为了自己,不顾身上的伤势赶制直裾,萧晚的心立刻柔软了起来。她坐到谢初辰身旁,将他手中的衣袍接过抖开。然而这么一望,她原本带笑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前世,季舒墨就曾经送给她一件绣好的衣袍,与她手中的这件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花纹。她为此感动不已,视若珍宝地穿在了身上,整整七日都没换一件衣服!

有一日回府,她瞧见谢初辰偷偷地站在自己的房中,一手拿着季舒墨送给她的衣服,一手鬼鬼祟祟地拿出了银针。她一惊,连忙上前将衣服抢夺了过来,恶狠狠地骂道:“谢初辰,你这个毒夫,竟然要破坏谢初辰送给本小姐的衣服!”

他像只受惊的小兔,惊恐得垂下了脑袋,小声地解释:“我没有想破坏,是看见衣服上有个小洞,想帮妻主缝上。”

“小洞?!”萧晚抖开衣服,果真看见背部有个被勾出的小洞,怒火蹭蹭蹭地扬了起来,“这洞是你戳出来的吧!假心假意地帮我缝衣服,其实是故意想引起我注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丑样,竟然还想勾引本小姐!”

“不、不是…”谢初辰急急地想要解释,萧晚却不客气地将他推出了房间。

她居高临下,轻嘲地说:“你的破手艺还想跟舒墨比?琴棋书画、手工刺绣样样不精,倒是阴险的计谋学了不少!”

“妻主…”

“别喊我妻主,你不配!”

前世,在利用谢初辰得到谢家的财产后,萧晚对他再也没给过一次好脸色。如今,回忆起季舒墨设计的直裾,以及这件一模一样的衣袍,萧晚才惊恐得发觉,自己前世究竟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竟狠狠地践踏了谢初辰的所有功劳苦劳,却把独吞谢初辰功劳的季舒墨宠上了天!

而她现在,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般钝痛着,溢满了愧疚和悔恨。

见萧晚蹙着眉,死死捏着衣袍,谢初辰心中一紧,连忙道:“我只是想为妻主做一件衣服,妻主不必穿去殿试。”

谢初辰话音刚落,萧晚忽然伸出手,将他小心翼翼地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感觉到萧晚抱着自己的臂膀正轻轻颤抖着。谢初辰软软的身子忽然一僵。他狐疑地抬起脑袋,却听萧晚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辰,你为何认为我一定能参加殿试?许是我…落榜了呢?”

“妻主落榜了?!”谢初辰脸色一白,脑袋立刻拉耸了下来,“都是初辰身上污秽太重,连累了妻主…若是妻主前段时间不和初辰在一起,肯定能高中的…都是初辰不好…”

“傻…”此刻,萧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不断地抱着小声自责的谢初辰,轻声喃着,“初辰,你怎么那么傻呢…所有人都说萧晚这个草包纨绔女,根本不可能通过会试,通过了就是作弊,为何你就认为我一定会通过呢…”

谢初辰炸毛,生气地挥着爪子:“是谁这么诋毁妻主!太过分了!妻主怎么就纨绔了!怎么就草包了!妻主明明是最厉害的!”

见谢初辰完全变了脸色,萧晚无语地俯下身,轻轻地吻住谢初辰怒气冲冲、喋喋不休的红唇。在偷香了一小会后,她用唇轻轻地磨着谢初辰发烫的脸颊,小声地开口:“初辰,我通过会试了。”

谢初辰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又被萧晚狠狠地吻了两口,堵住了所有的询问。

直到谢初辰完全要被萧晚吻晕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他一马。

凝视着谢初辰有些肿起的红唇和完全呆滞的神情,萧晚舔了舔嘴角,轻轻笑了起来:“初辰身上哪有什么污秽,明明是给我带来好运的甜味啊~这次殿试所穿的衣服,就拜托初辰了!”

和谢初辰卿卿我我了片刻,萧玉容上完早朝归府了。在早朝上得知萧晚竟在第五十名,还提出了开凿运河的妙法,萧玉容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不在状态,而整个早朝都因萧晚的这份提议风波不平,争议不休。

有官员认为,此举或许真能缓解水患的灾情。但也有不少官员反驳,认为这种开凿运河的方法太过浪费人力物力,可操作性太低。

萧玉容一回府,萧晚就来到了兰苑。望着短短一个月间突然成熟起来的女儿,萧玉容总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她询问了不少关于黄河水患的事情,想以此试探萧晚是否真有作弊,但见萧晚对答如流,一颗心在放下的同时,又欣喜地提了起来。

而一同来萧府的宁太傅得意地说:“我教出来的徒儿能不好吗?”

萧玉容撇了她一眼,冷哼道:“几年前也不知是谁怒斥晚儿朽木不可雕也,不配做她的徒儿呢。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能不好吗!”

宁太傅脸上的得瑟一僵,不由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眼拙么,没想到你记仇记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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