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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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门前桃林凋敝,二月海棠结了星点白霜。
苑夏捡起煽火用的蒲扇,走了两步停在灶炉前,石台上架着一口紫砂锅,锅里的人参鸡汤炖得滚热。
她在灶台前添柴煽火,衣袖被火苗燎了几道印子,鞋袜也沾上了木屑和烟灰,额头挂了几滴汗珠,脸上的神情却很专注。
慕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他的手上拎了一捆温补的药草,怀里抱着一只似乎出生不久的灰兔子,仿佛刚从森林深处回来,袖袍却依然干净整洁。
苑夏转身瞧见了他,攥着扇柄从灶台前站起来,白嫩的脸颊抹了几块黑灰,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她今日天不亮就起了床,守在灶台前忙了将近一早上,期间几乎没做别的事,只是抽空照了个镜子,然而即便看到自己抹了一身灰,也没有走出厨房去院子里端水洗把脸。
于是苑夏现在有些后悔。
慕祁一向整洁爱干净,苑夏觉得她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也许会被他嫌弃。
屋外荷花池清波迭荡,山雀栖在枝头啼鸣两声,回音格外悠长,慕祁放下了药草,抬手摸上苑夏的脸,修长的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油渍,低声同她道:“那鸡汤熬了一早上,可以起锅了吧。”
苑夏的耳根泛起异样的嫣红,低头嗯了一声,很是乖巧贤惠地回答:“我刚才尝了一口,还可以再炖一会。”
而后她抬起脸,目光落在慕祁怀中,瞧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崽子,她双眼一亮,开口问道:“这只兔子是被它的母亲抛弃了吗?”
“看样子已经饿了几天了。”慕祁道:“我想也许你会喜欢,就抱回来了。”
苑夏点头,分外赞同道:“是的是的,我真的很喜欢。”她眸色晶亮,牵着慕祁的袖子兴致勃勃道:“爆炒兔肉的味道最好,用青椒和红椒一起炒,还要放上甜甜的姜丝,最后一定香的不得了!或者加一点糖蒜和咸醋,淋上高汤酱汁,做成糖醋兔肉也不错。”
慕祁默默将那只兔子放在了灶台边。
他原本打算在院子里给这只灰兔子搭个草窝,以此来讨苑夏的喜欢,然而听完苑夏的话以后,他觉得这只兔子还是待在厨房更合适。
苑夏弯腰靠近那只兔子,双眼明亮动人,清澈更胜窗外莲池,仿佛不是在看小兔子,而是在看一碗红烧兔肉。
那灰兔崽子还没满月,耷拉着毛绒的长耳朵,趴在石台上极其可怜地瑟瑟发抖,森林里的狐狸们多半带了点狐狸的味道,苑夏和慕祁身上却只有浅淡的骨中香。九尾狐这个种族,生来的任务似乎就是勾人魂魄,天生一副好皮相,又和寻常的狐狸很不一样。
而那只灰兔崽子之所以那么怕,却完全是出自本能的感知,它就是觉得苑夏想煮了它。
事实上苑夏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今天已经炖了人参母鸡汤,兔子肉只能明天再吃,她心里其实有些惋惜,于是伸手摸了摸兔子头,很是温柔地安抚道:“今天先给你喂一点米粥。”
这日鸡汤炖好以后,苑夏盛了一碗尝味道,平日里做饭烧火都是由慕祁一手包揽,苑夏很少进厨房,唯一擅长的就是熬粥,今天她将厚望寄托在这锅鸡汤中,希望能以此证明自己的厨艺。
她捧碗才喝了一口,扶墙干呕了一下。
苑夏呆了很长时间,久久不能言语。
她没想到自己的人参母鸡汤竟然炖得这般失败,已经到了喝一口就要吐的地步,作为一只喜欢吃鸡的九尾狐狸精,苑夏想不出比这更失败的事情。
苑夏作为一只狐狸精的自尊就这样受到了伤害。
慕祁接过苑夏的碗,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而后目光有些复杂,手指搭上了苑夏的手腕。
初春的暖日攀上天际,流霞斜照苍穹,院外的桃树林婆娑作响,似是有一阵凉风拂过,慕祁端在手里的汤碗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苑夏作为一只狐狸精的自尊在这一刻简直要和汤碗一起碎掉了。
“那鸡汤就这么难喝吗?”苑夏泪眼汪汪地问道:“难喝到你要把碗摔碎?”
她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里委屈到不行,眼泪跟着滚了下来,“我准备了很久,特意捉了最肥的母鸡,在悬崖边挖了这株山参,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以为你会喜欢…”
慕祁抬手去擦她的眼泪,低声哄了两句,然而这只狐狸精却是越哄越能哭的性子,这一点慕祁很早就知道。
他俯身吻她的额头,又揉了揉她的脸,“怎么不喜欢,你哭成这样作甚?”
苑夏睁大了双眼,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想到自己白忙了一早上,又被慕祁揉了脸,狐狸精的尊严已经碎了一地,泪水都抹上了他的衣领,却听慕祁低声道了一句:“那汤很好喝,火候也掌握的很好。阿夏,你方才干呕,是因为要当娘了。”
苑夏震惊地抬起脸,泪水尚在眼眶中打圈。
九尾狐怀上一胎很不容易,慕祁的父母终其一生只得了慕祁一个孩子,苑夏的父母亦如是。他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只是慕祁比苑夏大了三百岁,他化形成俊美无双的男子时,苑夏还是一只拖着九条尾巴到处钻草丛的狐狸毛球,爬树掏鸟窝,下水捉活鱼,这些事苑夏通通都干过,经常玩到尾巴打了结,自己又解不开。
苑夏尾巴打结就会去找慕祁,那日她趴在门口等他开门,却听见慕祁的父亲同他道:“你母亲走得早,去世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早日成家,再生几个毛绒绒的狐狸崽,绕着院子跑起来…哎,一院子的九尾狐狸崽,你想想,多可爱!”慕祁的父亲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心中更有无限感慨:“九尾狐一族怕是快要绝种了,而今你化形两百年有余,就没遇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
苑夏心中一紧,拖着打结的尾巴,恍恍惚惚离开了慕祁的家。
那日夕阳斜落时,苑夏跳上他家墙头,又跑进了慕祁的房间,她的九条尾巴还打着结,雪白的狐狸毛上沾了一点泥巴,双眼依旧清澈明亮,宣誓般严肃道:“你不要找别的姑娘,我会给你生一只最可爱的狐狸崽。”
慕祁那时正在看书,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勾回了一句:“说话要算数。”
苑夏化形那一日,叼了一件衣服再次跑去慕祁的房间。
她特意在清晨洗了个澡,又求她娘亲给她梳了一个时辰的狐狸毛,傍晚时分,她摇着尾巴坐在慕祁面前,简直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九尾狐。
临到午夜时,苑夏果然化成了世所罕见的倾城美人,她也果然是说话算数的好姑娘,这一晚就同慕祁做了会生狐狸崽的事。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千百年都在弹指一瞬间,转眼许多年过去了,久到苑夏记不清有多少年,而今她倒是真的要有一只狐狸崽了。
这一年的十二月初七,天外下了半点小雪。
长大的灰兔子蹲在鸡舍里,平静地嚼着一根胡萝卜,因为怀孕的苑夏胃口不好,没了吃兔子的兴致,所以它有幸逃过一劫。慕祁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苑夏身上,也没有花时间给这只兔子搭一个草窝,于是它只能勉强和芦花鸡挤一挤。
好在这只灰兔是一只随遇而安心怀宽广的兔子,渐渐就习惯了在鸡舍里吃胡萝卜,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些啄米粒的芦花鸡们。
它们一定不知道胡萝卜有多好吃。
这只灰兔心怀怜悯地想着。
午时过后,雪变得很大,冷风吹过莲梗,池水上浮着游离的薄冰,屋子里传来苑夏的声音,她仿佛很累,却掩不住话里的惊喜,“是个女儿…”
她道:“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可爱的狐狸崽。”
慕祁拿着毛巾擦她头上的汗滴,怀里还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他俯身亲吻她的唇,应声答话道:“是了,她长大以后,也会像你一样漂亮。”
【番外】满城阙(下)
又一年春日拂晓,杂花生树,庭中竹篱染清露。
苑夏捧了瓷碗坐在石凳上,伸手摸了摸趴在她腿上的九尾狐狸崽,狐狸崽子的耳朵尖动了动,抬起头来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清澈见底,嗓音软软叫了一声娘亲,九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也跟着摇了一下。
苑夏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不能更可爱,忍不住握着狐狸崽的小爪子揉了几下,“今天的粥里放了红枣,味道有点甜,你爹说你一定会喜欢。”
盛在瓷碗里的鸡肉粥有些烫,去了核的红枣肉拌在粥里,蕴着甜润的清香。苑夏用木汤匙舀了半勺粥,吹了吹粥羹的热气,又低头尝了一口味道,舌尖触到的鸡肉滑嫩可口,汤汁肥而不腻,她将木勺递到狐狸崽的面前,轻声哄了一句:“挽挽要是能把这碗粥吃完,娘亲就带你去河边捡漂亮的贝壳…”
挽挽顿时双眼晶亮,撒娇般蹭了蹭苑夏的手腕,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着木勺子,苑夏一勺一勺地喂挽挽,心想她的女儿果然是全天下最可爱的狐狸崽。
朝霞的红晕浸入莲池,粼粼水波倒映着初春的晨色,慕祁推门走进庭院时,狐狸崽子恰好吃完了今天的早饭,她趴在苑夏腿上打了一个哈欠,九条毛蓬蓬的狐狸尾巴搭在身侧,看起来似乎有些困了。
天边游云浅动,清晨的日光将落影拉得很长,慕祁踏着一地幽深树影,提着两条鳜鱼走到石桌旁,他的脚步没有声音,草绳系着的鳜鱼却扑腾了两下,挽挽听见响动蓦地抬起头,一双雪白柔软的狐狸耳朵竖得笔直,澄澈水亮的双眼定定望向自己的亲爹。
慕祁把鳜鱼放进水池,落坐在近旁的石凳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云淡风轻道:“还没到辰时,挽挽今日起得挺早。”
“因为娘亲说鸡肉粥已经熬好了,”挽挽摇着尾巴回答:“要起床才能喝粥…”
慕祁默不作声了一阵,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石桌的桌面,似是在准备一番长谈,“昨日我路过书房,恰好瞧见挽挽趴在书堆里睡觉,我在窗外站了一下午,挽挽也在书堆上睡了一下午。”
他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若是无心向学,从今日起不必念书识字,每天只管吃鱼吃鸡,爹娘养你一辈子如何?”
慕祁这番话说得很温和,也很恳切,语声低沉平缓一如往常,俨然一派慈父的作风,乍一听还叫人十分感动。
然而挽挽却没有应声。
她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狐狸爪子,想起了一个叫做吃白食的故事。这个故事当然也是她爹同她讲的,主人公是一只名叫白食的狐狸,从小不学无术混日子,整天除了吃就没别的爱好,长大后离开父母外出闯荡,却因为法力低微,很快就被人捉去吃了。为了纪念这只很早就被吃掉的狐狸,这个故事被取名为吃白食。
挽挽回想了整个故事的脉络,一双清澈的眸子泛起水光,最后拖着九条尾巴扑进了苑夏怀中。
苑夏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她抱着怀里的狐狸崽子,微抬了下巴看着慕祁,“只不过偶尔偷几次懒,需要说这样的话么?”
院子里林荫清静,当空一轮朝阳初升,天边云霞渐次消散,慕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宽大的衣袖沾上竹木斑驳的落影,像是给青衫蒙了一层浅绿。迎着春晓的柔和晨光,他侧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回答道:“说笑而已,挽挽这么乖,自然不需要我们操心一辈子。”
正午时分,挽挽在房间里睡午觉,慕祁站在庭院中央摆弄几块碧色的灵石,苑夏将洗完的衣服晾在了后院,踏进前庭的那一瞬,竟然瞧见慕祁在石桌上立了一个鬼阵。
阴冷的寒风凭空刮过,流光卷着浮云树影,在虚无处化作鬼怪无数,屋外芳菲桃林盛开,浅红色的花盏纷繁迷乱,地上却落满了残叶和枯枝,天道迷宫重叠在一起,落脚处步步有陷阱,仿佛要吞噬所有靠近这栋房屋的人。
苑夏瞪大了双眼,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饶是她谙熟于各路禁术,见到这样的鬼阵还是免不了吃惊。
等到慕祁收了阵法,她抬脚跑了过去,停步站在他面前,同他对视了一会,九尾狐狸精的脸诚然经得起反复打量,不论怎么看都是一样的倾城好颜色,慕祁被苑夏盯了一阵,忽然俯身挨近她,低缓问道:“想看什么?”
正午骄阳之下,他这幅模样比狐狸精还狐狸精。
苑夏默默地侧过脸,仿佛丝毫不受蛊惑,十分令人敬佩,然而下一瞬,她却伸手抱住了他,埋首在他胸口处,缓了很久才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布下这样的鬼阵?”
“还记得几十里外的那座鬼城么?很多年前,关圣帝君率兵一战,整个鬼城被天兵天将夷为平地。”慕祁抬手搂上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道:“我本以为那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上个月却见鬼城之内妖气复苏,方圆十里魔怪丛生,数量是从前的百倍。也许不久以后,我们就要搬家了。”
苑夏怔怔地望着他,“所以你立了这个鬼阵来抵御魔气吗?”
“最多只能抵上几年。”慕祁放下手中的碧色灵石,沉声回答道:“挽挽年纪太小,我担心这里的魔气越来越强,终有一天会伤到她。”
苑夏半晌没有接话,却在慕祁怀中贴得更紧,“你最后一次的天劫什么时候到?”
慕祁顺手揉了揉她的脸,“上次用灵符占了个卦,只知道是五百年之内。”
苑夏呆了一瞬,轻声道了一句:“九尾狐年满五百岁化形,也许等你历完天劫以后,挽挽也要化形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廊内跑出来一只雪白的狐狸崽,也是因为年纪小,狐狸爪子不大能踩得稳,跑起来还有些晃。
墙外绯色桃花满枝,院子里却只落下了竹木的清影,苑夏提着裙摆蹲下。身,摊开双手道:“挽挽,来娘亲这里。”
狐狸崽子欢快地跑了过来,然而跑到一半就被她爹抱进了怀里。
挽挽午睡醒了以后,先是去后院和兔子玩了一会,因她和兔子一起钻草丛,软白的爪子就沾了灰黑色的泥巴。慕祁素来整洁爱干净,袖摆上半点灰尘都不能忍受,而今,狐狸崽沾了泥巴的爪子就这样搭上了他的袖口,按下一串新鲜的泥巴印,他的脸上也没露出半分嫌弃的表情。
挽挽犹不自知,狐狸爪子搭着慕祁的衣袖,软软糯糯叫了一声爹。
“再过一段时间,爹娘就要带着挽挽搬家了。”慕祁道:“记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挽挽闻言愣了半晌,想不明白他们搬家的原因。
暮春初夏,整栋房屋人去楼空。
池中水莲结了素白的花苞,莲叶尖上朝露未晞,庭外桃花树被成片砍光,残花碎叶,落得一地狼藉。
执着玉柄扇的湘灵上仙站在门前,金丝长裙拖地三尺有余,周身云雾缭绕,仙气灵郁至极,她蹙着一双秀致的柳眉,语气微有不快:“等了十几年,你们给我的答复就是这样的么?”
候在一旁的几个狼妖躬身弯腰,静默无话。
湘灵上仙挑唇而笑,话里多了讥讽的味道:“你们西南狼妖族不是一向擅长烧杀辱掠么,捉一只法力低微的九尾狐狸精,对你们而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有个狼妖出言解释:“房子外用了隐蔽术,桃林还加了鬼阵和迷障,若不是上仙拿出法器,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根本不能靠近一步…”
湘灵没有看他们,目光仍在别处,手中把玩着玉柄扇,唇角微微上翘道:“总之,就是一群无能的东西。”
她的话里有居高临下的嘲弄,狼妖却没有出言驳斥。西南狼妖族号称冥界第一狼族,全族好武且生来嗜血,病弱的婴孩一出生就会被父母抛弃,唯有凶残强健的狼崽才能活下来。
湘灵上仙收了扇子,脚下云团起伏,她偏了偏头,嗓音分外冷淡道:“帮我转告你们首领,我亲自去捉那只九尾狐。”话音落后,身影倏然消失。
又是一年杏花微雨,千里之外的黎山云谷中,有一座新建的竹楼。
竹楼依山傍水,四周环绕翠木苍林,不远处是一片静泽湖泊,湖畔立着茅草搭的凉棚,林中鸟雀追逐欢啼,草丛里钻出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毛球。
慕祁靠在一棵百年老树前,手里的鱼竿晃了晃,侧眸看向自家的狐狸崽子,“方才跑去哪里玩了?”
“爹!”挽挽睁大了水汪汪的双眼,九条尾巴欢快地摇啊摇,“我捉到了一只金色的小鸡…”
慕祁弯腰将这只小九尾狐拎进了怀里,“金色的小鸡,你在哪里捉到的?”
黎山云谷有一棵千年菩提树,枝繁叶茂根茎茁壮,树顶住着一对月夜金乌鸟。
这对鸟夫妻最近好不容易才下了一窝蛋,孵化成五只嗷嗷待哺的雏鸟,然而有一只雏鸟在抢食的时候,却不慎从窝里掉了出来。它一身金灿灿的羽毛还没长全,拼命扇着翅膀却根本飞不起来,好在这棵千年菩提树枝叶繁盛茂密,在它掉下来时将它托了一托,这才没有摔死。
月夜金乌鸟和寻常的神鸟不太一样,它们的心有点宽,从来不记烦心事,生活多半随遇而安。不过菩提树上那对鸟夫妻,却是将心宽到了一定境界,愣是没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孩子,甚至听见树下有雏鸟的叫声,也以为是自己脑袋发懵听错了。
可怜那只趴在地上的小金乌鸟,嗓子都快叫哑了,没有等来父母,却等来一只长了九条尾巴的狐狸崽子。
挽挽满心欢喜地将它当成了金色的小鸡,她将这只毛没长齐的小金乌鸟叼回了湖边的凉棚,又把这件事原封不动地报告给了她爹。
慕祁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只金乌鸟,把钓鱼用的蚯蚓喂给它吃了,最后低声同它道:“我送你回家吧。”
月夜金乌鸟生性比较懒散,那对鸟夫妻懒得去捉虫喂孩子,总是用鲜果山枣之类的填饱几只雏鸟的肚子,雏鸟们没有尝过活物的味道,更不知道自己生来更喜欢蚯蚓…于是这只饿了几天的小金乌鸟尝到蚯蚓的那一瞬,激动到眼泪都快掉出来。
听到慕祁说要送它回家,这只雏鸟拼命地摇头,眼眶里挤出泪水,扑向了一旁的狐狸崽。
挽挽双眼一亮,尾巴摇得更欢快,“既然它不想回家,我们就努力把它养肥。”
然后宰了炖汤喝。
最后一句话挽挽没有说出来,但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这只金乌鸟到来之前,挽挽的玩伴只有院子里的灰兔子,不过那只灰兔如今都快二十岁了,早就经不起玩闹和折腾。对于一只普通的灰兔子而言,二十年几乎是它寿命的极限,也许它根本熬不过这个秋天。苑夏每天把胡萝卜剁碎摆在它面前,这只兔子也只是耷拉着一双长耳朵,勉强吃上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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